轻描淡写城乡人第七章

　　太阳升起来了。阚世界一轱辘爬了起来，往周边一看，他吃惊了，他的身边已经没人了。嗨！这些人都干什么去了。尚长海、刘中元、陈川航，还有立交桥下其他的宿眠过夜的待工农民。都不见了身影。阚世界不知道的，很有一些人都早早的去城市里大大小小的居民区里，翻垃圾箱拾毛蓝捡废品了。尚长海、刘中元、陈川航称得上是一个团伙了。他们不仅仅是翻垃圾箱，而是得偷就偷得顺就顺，连捡带捎，以此来谋生活。他们早就溜进居民小区了……
　　阚世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现在变得比较地聪明了，知道辨识方向，到一个已经知道了的地方，那就是记住了地标性的建筑物。这应该说是冯树天路中兴教给他的。忘了什么也不能忘记了正事，阚世界今天有很要紧的正事啊。他绝不能忘了，要去柴晶晶董事长那个第几处家里，就是那个红顶花园别墅小区第九号，给柴家当大孝子打灵头旛摔盆儿。
　　人要活着，每往前走一步，都得有精神动力。原本，阚世界来到津河市，那精神动力，就是要千方百计的寻找到图钱丽、阚世梅、图景昆三位亲人。可是啊，身上的钱丢光了。连行李卷、随身带的衣物也被城里职业拾荒人给讹去了。没钱住店，没钱吃饭。尽管如此，亲人还得找啊！找不到亲人，决不罢休！可前提是，自己必须有现实的生存保障，得活下去吧，死了能找亲人吗？不能的。怎么活下去啊？那就是得设法挣到钱，有了钱，就有饭吃了，有饭吃，才能活下去啊。天无绝人之路，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柴大董事长家发丧，偏偏找到了他去给打灵头旛儿摔盆儿，能挣到一千元钱。这就是阚世界当下的精神动力。他看了看立交桥下，还有一些仍在睡觉的待工同类。他肚子里憋着一抔尿，不对，也憋着一抔屎。这可怎么办啊？立交桥下的同类们都在什么地方方便的啊。他比较灵活了，往周边那么一看啊，对啊，都在那花从树丛中方便的吧！他笑了，紧打紧的钻进了立交桥东侧的花树从中，可不是吗，树空间，花草间，粪便一抔挨着一抔。阚世界毫不犹豫的选好了空间，在两株海棠树中间，蹲了下来，连屎带尿一股脑的往外运动着。自觉已经排泄干净，哎呀呀，没有擦屁股纸啊，顺手在花丛中拽了一把青草，擦吧擦吧，便提起裤子系上腰带，轻轻松松的走出了花树丛。屎尿一排除，那就不用说了，肚子便故噜噜的响了起来。他饿了。忍着吧！忍着！可不能忘了正事啊。他虽然不知道这会儿什么时间了，可看着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尽管他的感觉意识里这会的太阳是在西面，可科学常识告诉他，那太阳必定是升起在东方的。不能再拖延了，看见了那座地标性建筑——鼎基大厦，他沿着昨晚上所走的道路，直接朝着鼎基大厦走去。现在实际是六点十分。距离柴晶晶董事长家出殡发丧的时间还有近两个小时呢！可阚世界不知道，快走快走，近似于小跑了。等他到了第九中学正门，他看见了电动栅栏门流动门柱显示屏上显示着时间：现在是二零零六年五月七日六点四十三分”。
　　阚世界放心了。“还不到七点啊！”
　　这时候，他听见了“咚轰隆——轰隆咚——咚轰隆……”一声接一声的炮响。
　　他不知道，这是柴晶晶董事长家别墅院内在鸣炮！这声音震耳欲聋啊。随着炮声，阚世界看见了从红顶花园别墅小区里蒸腾起一缕缕蘑菇型烟云。
　　阚世界紧走慢走的到了红顶花园别墅小区的正门口，这时他才看清楚，小区里已经挤满了穿着全身孝服的人。有十几个人正在一个连一个的往小区门外摆放花炮……
　　一条通往柴晶晶家别墅的宽宽的甬道上排满了高档轿车。阚世界数了数，俺那个妈呀，四十九辆，四十九辆高档黑色轿车中间靠前，也就是第二十辆黑色高档轿车后面，是一辆大轿车，阚世界想，那一定是灵车了。包括大轿车，每辆车的车头上都栓挂着一朵大大的白花，挂带都是黑色的。这时候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手举着一个扩音器，喊道：“打灵头旛摔盆儿的来了没有？快快穿衣服！”
　　阚世界这时候看见了昨天找他的那两个人了，显然是冯树天、路中兴了。
　　路中兴疾步到了阚世界跟前。“快跟我走！穿衣服去！”
　　阚世界便跟着路中兴、冯树天往小区深处走，边走边说：“俺这不是穿着衣服吗。”
　　冯树天说：“是叫你去穿孝服，穿孝鞋，戴孝帽子——快走吧！”
　　阚世界紧紧地跟着冯树天路中兴，到了第九号别墅院内，很快的把孝帽子戴好，把孝服孝鞋穿好，把灵头旛扛在了肩上，用右手抱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盆儿。
　　冯树天说：“我领你到灵柩前面去！那不，就那辆大轿车！”
　　阚世界一副孝子贤孙的装束，被冯树天领到了灵柩车前。冯树天嘱咐道：“这辆车一起动，你就摔盆儿。灵头旛你得一直扛着——”
　　阚世界说：“俺撵不上汽车啊！”
　　冯树天说：“这你不用担心，汽车会开得很慢很慢的。开出一定的距离，会让你上汽车的。你放心吧！”
　　阚世界很有心眼，问道：“俺那一千元钱，你们啥时候给俺啊？”
　　冯树天说：“这你也放心，事一完，都发给你们。你看到了吗？那三百多人，都是和你一样的在城市里的待工农民。他们每人才一百元，你一千元呢。”
　　阚世界说：“谢谢！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了！俺就是缺钱啊！”
　　只见院子里有一个人，看世界看着很奇怪。他手里举着扩音器，是个中年男子。他叫兰胜利，是个专业白事主持人，也称大了。兰胜利喊道：“各就各位！各就各位！”兰胜利站在了小区正门门口。
　　先是小轿车灵车缓缓地开出了红顶花园。这灵车刚一起动，阚世界右手举起瓷盆儿就摔在了地上。
　　冯树天走过来狠狠地说道：“你摔早了！现在是排队往大街上去，这不是正式起灵！”
　　阚世界脸色吓得煞白。“这可怎么办啊？”
　　路中兴立马又找来了一个小瓷盆儿。“记住了！等大了喊起灵时，你再摔！记住了吗？”
　　阚世界说：“记住了！这回俺真的记住了！”
　　小轿车、灵车缓缓的驶向了安泰路。
　　站在小区大门口的大了兰胜利喊道：“哭丧的排好队，跟上！都跟上！”
　　三百六十六名在津河市待工的男女农民身着白色孝服，六十人一列，一共排成了六列，形成了一个六六三百六十人的方阵。紧紧地跟在小轿车的后面。
　　紧跟着哭丧方阵后面的是鼓乐班子里的六六三十六名吹鼓手；鼓乐班子后面是六六三十六名和尚；和尚后面是六六三十六名道士；道士后面是六六三十六名尼姑。尼姑后面是六六三十六名十六岁的童男；童男后面是六六三十六名十六岁的童女。童男童女都是花大钱从第九中学雇来的初二的学生。每个童男童女，柴晶晶付给伍佰元人民币。在童男童女的方阵后面，跟着二十六辆大巴车。等出殡仪式完了，哭丧的和尚道士尼姑童男童女等等人员都上大巴车，都到法国洋狗柴晶晶的宝贝儿子狗贝贝的墓地……
　　一定是柴晶晶跟交通局商定好了，安泰路限行断交！除了柴家办丧事的车，一律绕道行驶。安泰街已经被占了近半条街了。大了兰胜利除了手里的扩音器，还有对讲机、手机。他都开着，他喊道：“起灵了——”
　　这回阚世界可没忘了。赶紧的“啪”——他把瓷盆儿摔在了地上——
　　兰胜利下令：“鸣炮——”
　　一共安排了十六名点炮手！十六个人熟练的点燃了早已经排放在安泰路两边的花炮。一共是六六三百六十组花炮。点炮手采用接力式，轮番的把花炮点燃。“咚——轰隆！轰隆——咚……”六六三百六十响毕。
　　兰胜利高喊：“哭灵——”
　　六六三百六十名哭丧者——三百六十名城里的待工农民，比着赛的哭丧起来。哭音不统一，哭时喊话是一样的：“我的那个爹啊！一路走好啊……”
　　哭了大约有十分钟的光景。兰胜利高喊道：“诵经——”
　　和尚道士尼姑各个比赛似的嘴里不停地叨咕起来……
　　约莫十多分钟。兰胜利喊道：“童男童女招魂——”
　　六六三十六名童男六六三十六名童女低头祈祷。没人听清都说些什么。
　　约莫六七分钟，兰胜利喊道：“奏乐——”
　　鼓乐队奏乐：“梁山伯与祝英台主题曲——天仙配主题曲——水浒传主题曲——西游记主题曲——”响亮动人！
　　第九中学今天这会的课算是难以上下去了……
　　出殡仪式终于结束了。兰胜利早就安排好了，甭管是哭丧的还是和尚道士尼姑，还是童男童女点炮手，都各自上各自的大巴车。兰胜利安排的井井有条。阚世界跟着冯树天路中兴上了灵车。阚世界、冯树天、路中兴，在灵车里守护着柴董事长狗儿子贝贝的高档棺木。
　　浩浩荡荡的送葬车队开出了津河市区。
　　三十分钟后，到了柳林庄殡仪馆。
　　柴晶晶董事长在男秘书修中有、狄世斌的陪伴下，早就等候在了殡仪馆的大厅里。一切都是按照人的仪式进行的。奏哀乐，向遗体告别，三鞠躬，致悼词……
　　这会儿，阚世界才清楚，整了半天，柴晶晶董事长不是死爹了，不是死妈了，原来是家里的一只洋狗死了。阚世界不敢想象，给一只狗办如此规模的丧事，那当然是他平生以来为所未闻的了！他阚世界居然为了挣一千元钱，给一只洋狗打了灵头旛，摔了瓷盆儿！嗨！人吗，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啊，到了没饭吃的地步，给狗打个灵头幡儿，摔个瓷盆儿，就能挣到一千元钱，这也是很值得的。看看人家董事长柴晶晶，爱护动物爱一条洋狗，那就跟爱自己的亲人一样，不！比她爱自个的亲人还亲上千万倍的！她管那条洋狗叫亲亲宝贝叫宝贝儿子。柴晶晶董事长对待洋狗可真是爱心十足了！
　　安葬完了洋狗贝贝，大巴车把所有的近上千为洋狗贝贝送葬的人拉回到了市里。在鼎基大厦大门口，人们下了车。
　　董事长柴晶晶的管家柴事忠，连同柴晶晶的八个保镖，分别给参加送葬的人发放补贴。
　　最先领到钱的就是阚世界了。
　　冯树天说：“拿好了啊！该干嘛干嘛去吧！”
　　阚世界千恩万谢，还不愿意挪动脚步。
　　冯树天看出来了，他是想在要点什么赏钱。“小兄弟，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行啊！你提前摔了瓷盆儿，没扣你钱，董事长已经算是开了大恩了。你快走吧！”
　　阚世界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鼎基大厦。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四十八分了，这时间比较准确，这是第九中学电动栅栏门上显示出来的。
　　阚世界要找个地方吃顿饱饭，不能再吃狗不理包子了，太贵啊！太贵！没钱的人怎么能够吃得起啊？吃不起啊！
　　他走顺路了，又往昨晚住的立交桥的方向走去了。这大概也是习惯吧。走着走着，他看见一家“正宗兰州拉面馆”。他自己在肚子里考究起来了，他念过书，正经的初中毕业生啊。他琢磨，这兰州，俺还是知道的，学地理啊，兰州，是甘肃省的省会，是个大城市。正宗，正宗？正经的意思？真的意思？反正就这意思了。这拉面可是咋回事啊？拉面拉屎，怎么会是一回事啊？看有十几个人在那面馆里面吃着面条啊。不是往出拉面啊，都坐着啊，没人解裤蹲着拉啊。那这拉可就不是拉屎的拉了。看面馆里吃饭的人，一个个嘶嘶哈哈的吃得个大汗淋漓的。这拉面的拉不是拉屎的拉啊，是拉开的拉啊——阚世界用手比划着，双手比划着——拉——拽——抻！对了对了！他迈步走进了眼前这家“正宗兰州拉面馆”。
　　立时间，走过来一位女服务员，面容白皙，头上戴着一块黑色方头巾。她问道“先生，来几碗拉面？”
　　阚世界问道：“都是他们吃的那么大的碗吗？”
　　女服务员说：“有更大的，有比这小的。”
　　阚世界问道：“俺没吃过啥拉面，拉面好吃吗？”
　　服务员说：“先生啊，你先来一小碗，品尝品尝。你觉得好吃，你就再买，觉得不好吃，就不吃了吗。”
　　阚世界说：“你说得对！就照你说的办！俺先来一小碗！”
　　女服务员指着一个空位。“先生，您坐到那里！我这就给你上面！”
　　阚世界坐下了。服务员端来了一小碗拉面。阚世界试吃。吃了几筷子，很好的！挺有滋味的。“再给俺来一大碗！”
　　他喊来女服务员。“俺再来一大碗！不！来两大碗！”
　　女服务员给阚世界端来两大碗拉面。“先生慢吃！”
　　阚世界呼呼啦啦嘶嘶哈哈，不一会，一小碗，两大碗兰州拉面就都顺到了他的肚子里。他感觉这回真的吃饱了。他问服务员：“多少钱啊？”
　　女服务员说：“一小碗是五元；大碗面，每碗八元，两碗十六元，再加五元，一共二十一元。”
　　阚世界从兜里拿出了一叠人民币，都是百元一张的，一共十张。他抽出一张递给女服务员。“给你一百元！”
　　女服务员误会了，以为是阚世界慷慨，给一百元不用找了。就高高兴兴的进了面馆的操作间里，不再出来了。阚世界等着找钱。等了大约好一会了，又来了两个吃面的一对男女青年。这时候，那个收了阚世界一百元人民币的女服务员才出来。阚世界不知怎样称呼服务员，不敢叫同志，也不敢叫别的。就直接跟女服务员说：“你还没找我钱啊！”
　　女服务员立时满脸阴云。“找你钱？找你什么钱啊？凭什么找给你钱啊？”
　　阚世界说：“我吃了三碗面，一小碗五元，两大碗十六元，一共二十一元，俺给你一百元一张的票子，你还得找给俺七十九元啊！”
　　女服务员个子很高，挺苗条的，二十八九岁，叫刘桂芹，就是津河市本市人。她有一个很不好的毛病，就是爱贪财。此时，早已到手的一百元钱，怎么可以找回七十九元啊。她很会诡辩。“你这位先生，怎么回事啊？你想干嘛？想干嘛？是你亲口跟我说的，给我一百元的，又不是我朝你要什么小费，你给完了，怎么还可以反悔啊？你这人思想不地道啊！我明白了！我告诉你！这是面馆，不是夜总会，这里没有小姐！你走错地方了！这钱你也赏错了！劝你赶紧走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还没等阚世界作解释说明，刚进面馆的这对青年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也跟着这位服务员一块儿谴责起阚世界来了。男的说：“先生啊！男人要有个男人的样子！你想干嘛啊？这里不是那样的地方！找小姐啊！你去夜总会啊！跑面馆来耍什么啊？识相点，快走吧！”
　　女的说：“看你就不像个好人样！出去出去！看看牌匾！看准了，这是什么地方！小芹啊！打电话报警！让他跟警察要钱去！”
　　听出来了，进来的这一对男女青年和服务员刘桂芹是认识的，是熟人。
　　男的也说：“报警！打一一零！快——”
　　刘桂芹这就在手机上拨号——
　　阚世界赶紧摆手：“俺走俺走！俺不用你找钱了——”
　　阚世界装了一肚子兰州拉面跑出了这家面馆。都老远了，他还能听见面馆里的笑声和骂声：“一看就是一个大傻子！这样的人不吭白不吭——”
　　得了，一小碗两大碗兰州正宗拉面花了一百元。这还不如填上五十元去买十个狗不理包子呢。唉！这当上的——阚世界拍拍衣兜，心想，还剩九百元了。这个花法，可不行，得节约用钱啊。得把伙食费降低下来，看看吃什么最贱，能填饱肚子就中。不能，决不能奢侈啊！这顿算是吃饱了。阚世界算着账，心里盘算起来，唉，也没吃亏啊，昨天柴董事长的两个雇员，给俺买了一百五十元钱的包子，不是普通的包子，是鼎鼎有名的狗不理包子。这样一算，俺今天损失了七十九元，一百五十元，减去个七十九元，俺还赚七十一元呢！不亏不亏的……想到这，阚世界心里再也没了别扭，就又把精神头收回到寻找亲人上来了。找亲人！俺的核心任务，就是寻找图钱丽俺的媳妇，寻找阚世梅俺的妹妹；寻找图景昆俺的岳爹！俺必须寻找到他们。是不是应该买张津河市地图啊。看世界会看地图的，知道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基本常识的。他必定读过初中啊！买一张地图！为了更能有效率的寻找亲人，阚世界决定了，买一张津河市的市内地图。这非常方便的。马路街道边上，报亭随处可见。他走到马路右侧一个报亭前。从窗口往里看，他见报亭亭主是一个白了头发的女人，面容憔悴，愁容满面的。阚世界于是彬彬有礼的问道：“大妈，有地图吗？”这位亭主探出头来，骂道：“混账东西！我婚都没结呢！刚刚三十岁，你就喊我大妈，居何不良之心？地图没有！棍子有一条！我你嘛抽死你这个不是东西的家伙！”女亭主跑了出来，拿着一把墩布，就朝阚世界抡了起来。阚世界不知是咋回事了，赶紧跑吧！跑啊跑啊，女亭主总算是不追了！阚世界心想，俺就、就是尊敬的称呼你一声大妈。至于吗？抄起墩布就抡上俺了——这津河市的人，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买张地图买出个墩布来。他看后面的“大妈”不追了，就停了下来，喘了一口大气。这是怎么搞的啊？咋还来尿了？对啊！兰州拉面三碗稀汤，这一跑一颠已经吓出尿了……阚世界又尿急了。俺那个妈啊！哪有厕所啊？两边都是高楼大厦，都是商铺卖家。这可咋整啊？右前方是一家超大型的什么家乐福超市。他自问：“这大超市里会有厕所吧？”他急走，赶上一个中年妇女。得了，什么也不叫了。他扒拉一下中年妇女的胳膊。指尖儿不小心划到了中年妇女的屁股。阚世界问道：“这超市里有厕所吗？”
　　中年妇女两眼一瞪：“快！快抓流氓啊！快抓流氓啊！”
　　中年妇女中等个，三十几岁，妖艳多姿，本是个职业讹诈钱财者。恰恰近处无人，阚世界赶忙求饶：“俺不是流氓！俺尿憋的啊！俺要上厕所！”
　　中年妖艳妇女嘻嘻一笑：“拿钱来！三百元！少一分，咱们就上派出所！”
　　阚世界说：“俺就是扒拉你一下啊，俺在后面你在前面——”
　　妖艳中年妇女说：“你扒拉我一下？扒拉哪儿了？你扒拉我的屁股了！你不流氓谁流氓啊！咱们私了，你给我三百元钱，咱们什么事情——什么也没有了！要不我就报案报官！你看着办吧！告诉你小老弟！你浑身是嘴，你也说不清的！闹不好还得判你进监狱蹲上三年两年的。孰轻孰重？你自个看着办吧！”
　　也打阚世界身上真有钱。还有九百元钱啊。也是，破财免灾，九百减去三百，还有六百呢。阚世界从兜里拿出九张百元大钞，抽出三张，给了妖艳多姿的中年妇女。“给你，你三百元！你说啊，超市里有厕所吗？”
　　妖艳多姿的中年妇女咧着嘴笑道：“你还真有钱啊！告诉你吧！大超市里都有厕所！拜拜——”
　　妖艳的中年妇女飘飘欲仙的离去了。
　　阚世界出了一身冷汗，尿早就没了。“这三百元钱花的！真冤枉！这城里人城中的人啊，怎么都这个样子啊！讹人啊！都好讹人啊！”他肚子里不憋得慌了。尿液化成了汗水，从汗毛孔里流出去了……
　　他又张大了眼睛，仔细的在街道上游动的人群里寻找着图钱丽，寻找着阚世梅，寻找着图景昆……
　　阚世界想着，这城市里，也是啊，街道两边怎么就不盖几个厕所啊？你让俺们这外地来的，上哪儿尿尿拉屎啊？走着走着，前面是一条人行商业街。好！什么车辆也不让走！就连自行车也没有的。人啊！全是人了。阚世界突然想到：没准啊，俺媳妇，俺妹子，俺岳爹，都在这儿逛荡呢！仔细地寻找吧！他眼神简直都不够用了。哎呀呀，他突然看见三个戴着红胳膊箍的老年人，是治安员。他下意识的一哆嗦。俺那个妈啊！咋又遇见这老头老太太的治安员了？可得躲着点儿走的！惹不起的老头老太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