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高三那一年37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杨Sir说着，似在对我，又似在对病房里的所有96班同学说，“我只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们，人生就是这样，开弓没有回头箭，好马不吃回头草，你们只能勇猛地向前、向前，不要走回头路！”
　　“杨Sir，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丫儿好，可是、可是……丫儿不读书了，还能有出路吗？”也许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吧，老妈代我质问起杨Sir来。
　　“云丫妈妈，你忘了我上回在医院给您和云丫的承诺了？放心，你们忘了我还没忘呢！”杨Sir却信心满满地接道，然后又抬起一只手指了指病房里的所有同学，“不仅是云丫，96班的每一个同学，不管是金榜题名的还是高考落榜的，只要愿意都可以找我进我的公司工作！不愿意进我公司的，我也愿意推荐到我朋友的公司工作，或者推荐到职业学校深造……将来毕业了可以安排到沿海等特区去就业！我保证，你们将来的成就绝不亚于名牌大学毕业生，如何？敢不敢再相信你们的杨Sir一次？”
　　“当然！”
　　“愿意！”
　　“谢谢杨Sir！”
　　一片激动的掌声与喝彩声，然而，这些，我都没放在眼里。
　　“你的公司？！”我吓了一跳，像个木偶人似的反问。
　　这么多话，我听进耳里的，就唯有杨Sir说的“我的公司”几个字。太震撼了！
　　然而，看看病房里的其他同学们，似乎谁也不感到惊讶，看来，他们都早已知道了杨Sir的真实身份和杨Sir的这一决策，就我还蒙在鼓里！
　　不过，仔细想想，是我不愿意接受现实而已：杨Sir如果仅仅是一个老师，凭什么开豪车、请司机？
　　还有，他转借给我们住的那套价值不菲的别墅来历也充满了疑虑……
　　如果说刚进去的时候我还相信真是他朋友的，那么现在我还这么想就真的是一个呆子了！
　　再看他平时上班也是天马行空的，时在时不在……这一切无不在暗示着他的身份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高中老师啊！
　　现在，高考终于结束，也到了他揭示谜底的时候了！
　　“是啊，云丫，你还不知道吧？杨Sir其实是东风公司的总经理……”白薇见我一脸惶然，抢着道。
　　东风公司？它很有名吗？看大家的表情，是的了。
　　只是，身为书呆子的我，对此一无所知，但是，至少在老大云坚的熏陶下，我是知道“总经理”这个头衔在社会上意味着什么。
　　“总、总经理？”我结结巴巴地重复着这三个字，正想问“总经理跑学校来当什么老师”，却刚好撞到刘玲别有深意的目光，想起她曾经说过的“我发现杨Sir的同学中有一个女生长得和你好像”顿时将这句话生生吞了回去。
　　“呵呵，云丫想必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好好经营自己的公司，却要跑到学校来兼什么职当什么老师是吧？”杨Sir却像孙悟空，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调侃道，“你说呢？我是个生意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当然是放长线钓大鱼啦！为我的公司培养一批职场精英，大家说值不值？”
　　“呵呵……”病房里又是一阵笑浪。
　　我不得不叹：杨sir真聪明，一顶高帽子，既收买了人心，又给了大家台阶下——我们都是精英啊！
　　即便是高考的弃儿，也不会再有自卑感，谁不愿意在这样的上司手下工作？
　　“云丫，杨Sir说他早就打好了主意，到一中来招工来了。呵呵！不愧是老总，有先见之明，这招，比我老爸还高！”周朝果然没听得出来，还在眉飞色舞地插话道，唯恐大家不把他当主角。
　　“周朝，那你是去跟你爸学当包头呢还是来我公司当白领啊？”杨Sir又打趣道。
　　“哈哈……”顿时，病房里又一浪更比一浪高地传出大笑，就好像大家不是刚参加完高考，而是站在了最好的舞台上，并催促周朝道，“周朝，快说！去哪？”
　　“我是杨Sir的兵，当然跟着杨Sir混了！”周朝却嬉皮笑脸着，一副讨好杨Sir的样，“在我老爸眼里，我就不是一块好材料，才不愿意天天跟他泡酒局还要挨他训呢！杨sir多好，我再多缺点也从不批评我，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真有你的，周朝啊……”有同学笑得都呛不过气来了，一只手指着周朝，“有你这么说老子的吗？逆子啊逆子……”
　　“呵呵……我爸也是，老说我不成器……”又有一个男生附和道。
　　病房里，顿时热闹极了，大家纷纷声讨着家长们平时对他们要求有多么严格，议论着他们理想中的未来生活应该是怎样的。
　　但是，直觉告诉我，杨Sir最早的初衷并非如此……那么，他的初衷又是什么呢？难道真是因为我……我沉默了，不敢接受这个事实，因为，我承受不起！
　　接下来大家说的什么，我基本都没听进去，脑子里越来越乱哄哄的……
　　然后，同学们去了一拨，又来一拨，我也只是机械性地微笑着，迎来一拨又送走一拨……
　　直到病房里安静下来，夜色也逐渐降临，妈妈代我送走杨Sir和最后一拨来看望我的同学。
　　当病房门关上，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终于再也扛不住，倒头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我累了，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云丫、云丫，快出来，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妈妈高兴地举着一个信封，一边向门里迈，一边大声地喊我。
　　记得老大的录取通知书来时，邮递员叔叔骑着他的绿色邮车停在我家门口，摇着自行车铃叫妈妈来接时，他就是举着一个这样的信封高高兴兴地对我们说的：“快来！老云家，你们的喜讯来了！”
　　然后，妈妈接过来，看了看信封上面的字，嘴都笑得合不上了：“可不是？老云、丫儿、坚儿，快来看啊！北京来的、北京来的！一定是大学录取通知书！”
　　“真的？妈，太好了，快看看我被哪里录取了？”我开心地蹦跳着，去接信封。
　　“这不是你的，是我的。”忽然，一只手拦住了我，抢走了妈妈手里的信封，我抬头一看：居然是李佳！
　　“李佳？你怎么在这？”我诧异了，皱了皱眉，不敢相信地反问。
　　“来接通知书啊！”李佳却神气活现地叉着腰，一双眼睛挑衅地看着我，抬了抬下巴傲然道，“云丫，你忘了？你连高考都没有参加，怎么会有大学录取通知书！”
　　是了！我黯然了，眼巴巴地看着李佳手心里的录取通知书，鼻子一酸，眼泪“叭嗒”就掉下来了。
　　“丫儿别哭、丫儿别哭，妈妈在呢……”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抱住，妈妈的手轻拍着我的臂膀。
　　“妈、妈……”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哪里有什么录取通知书！又哪里有什么李佳！
　　四周一片白茫茫，这不是医院又是哪里？！
　　“丫儿，妈妈在呢，你别哭啊！”妈妈一只手搂着我，一只手轻轻替我擦拭着脸上的泪珠，安慰着我，“杨sir不是说了吗？不用复读，不用上大学，一样可以有出息！”
　　“复读是不用，不过，谁说云丫不可以上大学？！”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接着，病房门被推开了，那个今天我盼了一天也等了一天都没有出现的高大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
　　冤家！
　　“谁要你来的？出去！”我冷冷地命令他，莫名愤激起来，指着门大声呵斥道。
　　“丫儿！他、他其实……进来几次了。”妈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就是赖着不走的秦风，细声地解释道，“只是看你睡得香，就一直在外面等你。”
　　“我要他等什么！”我脸一红，嘴硬道，故意把脸扭向另一边不去看他：白天那么多人来看我，你干什么不来？为什么现在才来？
　　“阿姨，能拜托你出去一会吗？我有话想单独对云丫讲。”这家伙却无视我的态度，恳求妈妈道。
　　“不要！妈，你别走！”我再次强硬道。
　　“丫儿！”妈妈明显带着责备我的语气，居然很快答应了秦风的请求，“好的，你们好好说，我正好饿了，出去吃点东西。”
　　“妈……”我有些生气妈妈胳膊肘朝外拐，在这个着急时刻。
　　“丫儿乖，妈妈一会就回来。”妈妈却貌似看不见我眼里的企求，顾自向外走着，望着秦风的眼神里满是宠溺和纵容。
　　晕！他这么快就把老妈收买了吗？难道我刚刚那一觉的功夫发生了什么吗？在这间病房里……
　　“嗯，阿姨慢走，吃饱些啊……”这家伙一脸虔诚，点头哈腰着。
　　“哎！好孩子，替我好好照顾丫儿。”门，被老妈“不经意”地从外面关上了。
　　病房里，只得见我和秦风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我能感觉得到，秦风那狡猾混合着火辣辣的眼神，像要烧焦我的脸，一点也不亚于今天杨Sir看我的眼神。
　　我不敢回望他，但是我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感觉和白天对杨Sir的截然不同：对杨sir我是逃避，对秦风我却是不敢对视。
　　我越来越紧张，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床上的棉被，手心都捏出汗来了。
　　“你紧张什么？”秦风却好笑的语气，奇怪，我分明没有看他，却能“看见”他满脸调侃的怪笑，“怕我再吃你？”
　　一句话，勾起我对汽车里那个“初吻”的印象，刹时，我再次窘得满脸羞红……
　　原来，他记得！我还以为他早把我和“它”忘了呢……
　　
　　题外话：初恋和初吻，都是人生最美好的体验，云丫，该如何面对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