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高三那一年36
作品名称:风吹云动心不动 作者:忆岛 发布时间:2017-04-11 17:11:52 字数:3195
或许,我对文学的偏爱,就是那时在张老师的启蒙下暗暗萌芽的,她对我的影响,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生、一世。
当然,引导我走上这条路的,除了张老师,就是眼前这位杨sir了。
但是,此刻,周朝无意间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我心头燃起了熊熊大火,这火却是张老师点燃的!
“起立!向老师敬礼!”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同学们,下大雪了,冷不冷啊?”接下来张老师的第一节课,我们刚刚起立向老师问过好,坐下后张老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与课堂无关,也与考试无关的寒喧。
“……冷。”我们相互望望,然后有大胆的轻轻地说出了一个“冷”字。
大家都很好奇:老师问这个干吗?难道她是孙悟空或者观世音能改变气候吗?
“老师也冷,呵呵。”张老师笑了,两手合十搓了搓,往手心里喷了几口热气,“大冷的天气,你们想怎么样才能不冷呢?说说看,有什么好主意?”
大家又你望我,我望你,也学着老师的样搓搓手、呵呵气,淘气的周朝甚至冒出了一句:“老师,我们要是有火烤就好了。”
“真是做梦!”我忍不住嘟哝了一句,“哪来的火?”
“就是、就是……”马上有我的拥护者们附和道,并嘲笑周朝,“周朝,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哈哈……”
“是老师让我说的……”周朝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脸却难得地红了起来,抢白道,“难道不是吗?不烤火怎么热身?”
“哈哈哈哈……”更多的同学大笑起来,现场气氛顿时热了起来,像一锅粥,大家顿时忘了这是在课堂上,开始互相打趣起来。
“周朝说得对,要烤火、要烤火!”有的嚷嚷着。
“哪来的火?火种都没有!就会做白日梦!”有的唱反调。
“这有什么难的?”张老师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大家渐渐平息了闹腾声,听老师说,“想烤火是吧?好说,好说。大家听我的,把座位往后退点,腾出空地来。”
刹时,教室里“乒乒乓乓”地一阵乱响,或许因为年纪小吧,也不知道怕场合,老师叫我们搬座位我们就搬座位,一个个小脸涨得通红。
那时的教室还是土砖房,教室的地板也没有任何修饰,也是土的。
很快,教室前面空出了长宽约两米远的空地,大家纷纷在猜:张老师和我们玩的什么把戏?
心里却还是不信:老师真有火让我们烤!
然而,接下来的事实却不由得我们不信!
“周朝,你带几个男生到学校厨房去搬点柴来,就说是我要你们去的……”张老师微笑着冲周朝努努嘴,布置了一个特殊任务给他。
“好呢!”周朝纵身一跃,大手一挥,几个他的哥们立刻箭似地跟在他后面射了出去。
这点,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他:别看他学习不咋的,但照样有一群死心塌地的追随者,愿意听他的指挥,做他的跟屁虫。
可不,一会后,周朝和他的哥们儿就手里抱着烂桌椅,搂着柴棒,兴冲冲地回到了教室里,放在腾出来的空地上。
同学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等着烤火。
“光有这些干柴棒还不行……”张老师皱了皱眉头,周朝就又递了几个作业本过去,“老师,给!这些都是废纸!”
张老师第一次用赞赏的眼神看了看周朝,接了过来,周朝又变戏法似地从课桌里掏出一盒火柴,嬉皮笑脸地递给张老师:“老师,要这个吗?”
大家都替周朝捏了一把汗,唯恐老师责罚他,要知道,每周一的校会上,校长都三令五申地强调学生不许私自携带违禁物品——其中就包括火柴!
然而,今天的张老师仿佛变了个人,像不知道那条禁令似的,伸手接过了火柴,将一个练习本三下五除二撕了,点燃,放在空地上。
旁边的同学赶紧拿干柴棒去点火……
几个本子貌似还不够,又有同学把自己平时的家庭作业本掏了出来凑过去……
似不经意,张老师向我递了个眼色,示意我钻进烤火的圈子最里面的一层,靠近她蹲着。
还似不经意,张老师顺手把讲桌上的一撂我们的课堂作业本也一一扔进了火里。
再然后,我们的启蒙老师把教室墙上的贴画、拼音图纸也撕下来扔进了火里……
那一节课,是我有生以来感到最温暖的一堂课,也是印象最深刻的一堂课,以至于后来每遇到诸如“最难忘的一件事”之类的作文题,就会浮现出那堂课的情节,也成为我百写不厌的一个题材。
也因为此,我的以此题材为素材的作文《爱如火》获得了中考语文试卷的最高分——满分。而我,也以高分迈进了一中的大门,成了一中的一名学子。
从此,启蒙老师慈祥的笑容就永刻我们心中了。
后来,每逢好天气,张老师就会带着我们到学校后面的山上去拾干柴,一半送到厨房里,一半留给我们寒冷的天气烤火用。
也因此,以后我们每到冬天下雪大寒的时候,虽然离开了张老师,虽然再没有老师会带我们一起烧火取暖,我们也会自发地把一些作业本烧了来烤火,难道……我的心里一跳,却又不敢相信,因为现在是夏季啊!又没到冬天。
“现在知道了吧?”周朝却继续鼓励我往这个方向想,看他的眼神,是猜到了我此刻的想法。
“烧、烧了?”终于,在一个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念头冒出来后,我决定大胆猜一猜,哪怕错了也没关系。
“Yes!”几乎在同一时刻,病室里所有的同学们包括杨sir都异口同声地冒出一句英语,有的还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云丫,果然没有难得住你的问题!不愧是我们的学霸!”
一提到“学霸”二字,我又顿时黯然神伤起来:你见过要复读的学霸吗?
“为什么?”然而,我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脱口而出问了,毕竟,这不是在严冬,那些书籍、作业本没必要作牺牲品,至少还可以当废品卖几个钱的不是么?
张老师烧作业本是为了给学生取暖,那么杨Sir带大家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一脸茫然地望着杨sir,等着他公布答案。
“你说呢?”杨sir却不答反问,并用手势制止了人群里想给我解围的闺蜜们,“大家听着,都不许作声!云丫那么聪明,不可能猜不到答案的。”
霎时,病房里安静了许多,大家都屏住呼吸,十几双眼睛瞪得溜圆,都瞅着我。
瞬间,仿佛时光倒流,我又回到了高一那年、第一天、第一堂晚自习课——不同的是,那天我站在讲台,此刻我身在病房。
可是,一样的尴尬、无助!
我的目光,缓缓地转动:白薇、周朝、刘玲、杨sir……
白薇眨巴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想告诉我什么,却慑于杨sir的威严,啥也没说,只一味地傻笑。
刘玲的眼神很复杂,一会儿停留在杨Sir的身上,一会又落在周朝的身上,也像在暗示着什么。
更好笑的是周朝了,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我正要骂他叛国者,却发现他垂下的右手三个指头屈着,两个指头伸着——慢着,这不是我们小时候做游戏经常玩的“石头、剪子、布”里的“剪子”吗?
“剪子!”我心里一跳,再看杨Sir,镜片后一双不算大的眼睛里却射出火辣辣的光芒,看得我赶紧移开了目光。
“不,云丫,你还没完全听懂我的话。”不久前住院时,杨sir的一番话还一字不落地在我耳边回响,“我的意思却正好相反,你完全不必为了谁谁谁去怎么做,比如为了父母的期待、老师的期望奋进什么的,你就做你自己,想怎么就怎么……开开心心地活着,健健康康地存在着就好了。”
这么说……我的脑子里渐渐澄澈,只留下了一个答案:“斩草除根!”
“知我者,果然云丫也!”我的话刚说完,杨sir就禁不住称赞道。
一刹那,病房里的气氛有些诡异起来,同学们似乎诧异了一会,开始互相使眼色,尤其是男生们,开始喝起倒彩来,特别是周朝那臭小子,居然一下一下地拍起掌来:“好!好!好!”
“其实、其实……是上次住院的时候,杨sir就把答案告诉我了。”我估计自己脖子根都红了,欲盖弥彰地掩饰着,转而面向杨sir求救,“难道不是吗?杨Sir,你敢说你这么做的目的不是让同学们再也不去复读吗?”
“是的。”杨sir点点头,丝毫不介意大家暧昧的眼光,“云丫,你懂我的意思就好。别看我读了那么多年书,但我一直反对把人变成读书的机器。所以,我想用这种方式让我的弟子们明白:不管你这次高考考得好还是坏,都不要做复读机了。也包括你,知否?”
一时间,我陷入了矛盾中,不由地沉默不语。
杨Sir,我不是不懂你的良苦用心,我只是感觉假如我不读书了,就失去了奋进的目标……
题外话:高考后,杨sir对云丫的态度逐渐明朗了,而且他反对云丫复读。如果不复读,云丫还会有第三条路可走吗?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