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辣酸甜话高三 第一章

　　高三冲刺！高三冲刺了——
　　R年新学年还没开学，遍地市教育局已给市级重点高中——国家级示范高中校——厦华高级中学下达了升学率硬指标：一本上线率百分之九十九；二本上线率百分之一。
　　距放暑假还有一个月，学校领导们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高三年级教师任职的事宜了。主管教学的常务副校长兼学校党委书记姚成吉提出：废除跟班制，采用竞聘的方式上岗教学！这算是一项重大的教师人事任用的改革吧！姚校长年近五十，师大中文系毕业。人长得标致，风度翩翩，潇洒倜傥；为人和谐，审时度势，与时俱进。开朗大度乐观，内里不乏残存着些许龌龊。其父姚冠喜原是主管教育的副市长市委常委委员，现在虽离休但没离岗，当上了市委顾问委员会的顾问了。基于此，姚校长做起改革的事来自然后顾无忧。姚校长三大爱好：爱美女教师；爱和美女跳舞；爱喝五粮液一顿至少半斤……绰号早就传开了：姚无良（五两），姚舞女，姚半金都是。人们都是背地里称呼，当面无人敢直呼的。实际，姚成吉和教师们的关系处得相当和谐。
　　六月三日下午两点整，全校二百六十名在职教师聚集在宽阔的大报告厅里，参加高三年级教师应聘大会！会前，已经进行了年级组内的竞聘预选。高三年级一共二十二个班，每班六十四人。领导们决定：此届高三准备组建两个尖子班，目标直奔清华北大！每班三十人，文理科各一个班。称为高三特一、特二班。这样便在原来教师定额编制上增加了好些名教师。今天的应聘会，竞聘者的发言是受时间限制的，每人只给五分钟。五分钟，所谓的竞聘教师，个个找准了世界上用来自夸自赞的词儿，人人都是太阳，都完美十足。说到教学成绩，个个都说自己教的学科，高考成绩在全市甚至全国，都名列前茅……一位位脸不红心不跳地慷慨激昂有声有色手舞足蹈阴阳顿挫地演讲着。听客看客陪客们是乜呆呆愣怔怔直觉云山雾罩了……
　　听罢了竞聘者们的发言，便是民主评议投票。姚校长整得像真事儿似的！其实呢，他和他的班子们早就定下了名单。这在任何学校都是一样一样的啊！
　　姚校长煞有介事，郑重其事地公布着高三应聘的教师名单。
　　充当陪客看客的教师们离开了报告厅。
　　姚校长给高三教师们训话：
　　“老师们，你们是咱们学校的精英；你们是咱们学校教师中的佼佼者；你们是出类拔萃的顶尖教学者；是咱们学校的教育教学骨干；是咱们学校的栋梁……”
　　老姚这一通赞扬使得在座的教师们个个心里如吃了鲍鱼般的爽利，飘飘然上了九霄云外！美啊！美在哪儿？拿奖金啊挣大钱啊！
　　姚校长接着宣布奖励办法：
　　“老师们！有付出就要有回报，这是成正比的！咱们这一届高三，奖励办法如下：在原来奖金发放的基础上，每人再加上一万伍千元，这可是翻了一番多啊！还有，上几届咱们高三教师送走毕业生后，都是到新马泰旅游，咱们改革一下，到欧美九日游！”
　　鼓掌！极为热烈的鼓掌……
　　有几位特美女教师被戏称为高三专业户的激动不已了，几位是二十九岁的英语教师花莹莹、三十一岁的生物教师兰婷婷、四十一岁的历史教师焦迪迪。三位美女鹤立鸡群站起来高喊：“姚校我爱你……姚校万岁！”
　　哈哈哈……全场大笑起来。姚校长乐不可支，美不胜收，打着圆场：“万岁就不用了，身体永远健康就是了！”
　　刚放暑假没几天。姚成吉校长还有学校里其他的领导者，在七月二十二日上午十点，带领着高三年级组的全员教师乘大巴来到了市区东郊金凤凰度假村。学校决定，在这里举行会议，商定厦华高中RLYR年高考大计方针！姚校长安排：今天大家放松，爱泡脚的泡脚，爱游泳的游泳；爱打保龄球的就打保龄球；爱钓鱼的就钓鱼；爱睡觉的就睡觉；爱跳舞的跳舞；爱唱歌的唱歌；总之爱干嘛干嘛。中午吃自助餐，晚上聚餐喝五粮液……明天上午九点开会决定制方针计策，下午自由活动；后天上午分组讨论，下午自由活动；二十五日上午休整，中午聚餐，喝五粮液；两点半乘车回城。
　　聚餐喝五粮液暂且不表，自由活动咱也暂且不表。咱单说说姚校长定下的方针大计。
　　七月二十三日上午九点，在金凤凰度假村第三会议室。开会了。一把手吴全丽校长发表重要讲话。吴全丽，女，五十三岁，白白胖胖富富太太无忧无虑潇潇洒洒乐乐呵呵甩手清风。十分钟讲话完了，那内容虚浮，除了夸赞姚校长，就是念上一些高三教师很辛苦的安慰之词。正如她爹给她起的那名字，她是什么权利也没有。虽然是一把手，可咱们这所学校的领导安排得蹊跷，别校都是一把手兼党委书记，嘿嘿，咱们这儿却是二把手兼党委书记，明眼人看得清楚啊，党管一切，那到底谁是一把手啊？吴全丽总是极为谦虚地说：姚老弟是咱们学校的老大！得，一切权力归姚成吉，毋庸置疑！
　　姚成吉讲话了。简短干练精辟实在：
　　“老师们！大家好！咱们的方针大计是：为确保升学率，保障领导者的权力，咱们的年级组长改称为年级主任。两名：焦迪迪为正主任；兰婷婷为副主任。待遇提高，与教务处政教处主任同级，正科级待遇。班主任费在八百元的基础上再加上二百，每月一千元；延长晚自习时间，在原来二晚的基础上，开设三晚，十点半下自习；管理晚自习的教师辛苦费在原来五十元的基础上再加五十元；在市里安排的三次模拟考试的基础上再加两次；把前三次模拟上不了一本本科线学生的学籍一律转入校中校（院内自办的花滢中学——所谓民办公助的高收费班）；到外省市招收模拟考试中的状元，给这些状元学生落蓝印户口，每位状元奖励十万甚至更多的奖金！以此继续扩大咱们学校的知名度！”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老姚就是老姚，那是别人比不了的！姚成吉美极了！人人都知道，二十二日晚上，他睡在了焦迪迪的房间；二十三日晚上，他睡在了兰婷婷的房间；二十四日晚上，他睡在了花莹莹的房间……
　　二十五日下午五点，大巴车开到了厦华高级中学大门口。大家都下车了。高三年级主任焦迪迪通知大家：“别忘了：八月六日补课开学！”
　　
　　说话补课教学开始了！教师们按照高考指挥小组的指示，紧而又紧地赶课程，以便马上进入轮回复习。刚开课三天，就出事了！尖子班的学生写出了书信材料，强烈要求学校把语文老师换掉。
　　是这样的，在分配班级任教时，领导们考虑四十多岁的中年教师汪峰城能够胜任两个尖子班的语文教学，姚成吉于是就拍板定了下来。当时，汪峰城表示坚决不同意，汪峰城知道，语文组那个特级教师宣守根早就盯着两个尖子班了。汪老师早就领教过宣守根的为人之道，那个宣守根只要想得到的那是不择手段的。2011年就曾闹过一次了。那年学校分配汪老师教两个高三文科尖子班，宣守根也要教。好家伙，宣守根竟无中生有地跟姚校长那儿汇报，说汪老师在一模考试豋统分数时，给每位同学加了十分。像那你当校长的就该调查调查啊。嘿，这姚校长和宣守根多少年的酒肉朋友了，素来气味相投。得，姚成吉拍着桌子：“这个汪峰城，师德太成问题了！换掉！换掉！干脆到教务处打杂！”宣守根显得特理解汪峰城：“姚校长，不管怎么说，汪老师在教学上还是成绩显著的，不妨给他两个平常的理科班，十七十八两个班是很难教的，语文历次考试都是垫底的。让他教，考验考验他吧！看他是真有水平还是假有水平吧！”
　　“行！”姚成吉二话不说，就把汪峰城拿下来了。宣守根顺顺当当地敎上了两个文科尖子班的语文。汪峰城二话没说就接受了换班的教学任务。天公作美，也是人家汪老师真有水平，两个平常语文考试历来垫底的两个理科班，在高考公布成绩时，硬是高过了两个文科尖子班一点五分……
　　基于当年的交往，汪峰城深知就里，接了两个尖子班的课程，无疑还得下来。倒不如不接的好。所以他百般跟姚校长和两名年级主任提出要求。可当时就是没成。汪峰城预料的事儿终于暴露了。在开课的第一天下午大课间时，宣守根把文科尖子班里一名叫柴钟英的男生叫到了学校图书馆，在书库的一角，宣守根跟这位学生谈到：“你们不知道啊，那个汪峰城老师教学不行啊！你们都是尖子生，都要考上清华北大的，如果让他教你们，那就完了！”
　　“汪老师教得挺好的啊！听同学们说，每年高考作文试题他都压得特靠谱！他教学古文古诗词现代散文，都是背诵出来的，从来不看书本的……”柴钟英不解地辩护道。
　　“哎呀！那是表面现象！都是传说啊！传说的东西能信吗？再者说，光会背那算啥本领？关键是要让学生自觉地学，光他会背，学生不会不也是白搭吗！钟英啊！你是文科尖子班班长，你带个头，写封信给学校姚校长，早点把汪老师换掉吧！不然要耽误你们的高考成绩的！”
　　“怎么写？写什么？”
　　“就写事实吧！写学生从汪老师那里得不到东西！就这一点就足够了！”
　　“好吧！”
　　“你要让全班同学签名，还要让理科班的全体学生签名！写完后，直接交给姚校长就行！”
　　“好吧！”
　　学生啊！柴钟英真的不懂得宣守根的诡计！他回到班里真就写了这么一份短信，又火急火急地撺掇学生签名。第一节课，学生们对汪峰城的感觉是：汪老师古板，很不现代很不时尚。很快地，名字就都签得了。放晚学的时候，柴钟英就把这封短信交到了姚校长的手里。
　　姚校长：
　　我们强烈要求把语文老师汪峰城换掉！原因是：他不能给我们一点有用的知识！
　　肯定会影响到我们的高考成绩的！
　　文科理科尖子班全体学生
　　签名……
　　
　　晚上七点半，宣守根自带一瓶五粮液和姚成吉来到了“喜盈门”酒家。
　　三杯酒下肚。宣守根就提出了自己要教两个尖子班语文的要求。姚校长满口答应：“行！行！咱们搞学生民主啊！学生要求换老师，咱不能不换啊！学生就是上帝啊！”说着说着，姚成吉想起了在金凤凰度假村里的一件事。那是他和焦迪迪睡觉早晨起床上洗手间，遇见了汪峰城。可恨的汪峰城用语言讥讽了他：“姚校长，女人是人家的，身子骨可是自己的啊！您老可别过度纵欲啊……”这话严重的伤害了姚成吉的自尊心。他真的耿耿于怀了，正愁找不到机会，整整汪峰城哩！这下可来了机遇！
　　开课的第四天早读时节，年级主任把二十四个班的学生全部集中到了大会议室。开紧急会议。会议上，年级正主任焦迪迪宣布了学校也就是姚成吉的决定，终止了汪峰城的教学生涯，责令汪峰城到教务处管理卷宗。两个尖子班的语文教学任务交给了宣守根。
　　没多大功夫，就散会了。
　　汪峰城没说一句话。他默默地离开了学校。
　　散会后，姚成吉告诉焦迪迪：“下周开设晚自习！一晚二晚三晚，把参加的学生尽快地统计出来。另外，别忘了通知收费！”
　　“记住了”焦迪迪香脆地答应着。欲知如何收费，
　　
　　依据姚校长的指示，依据各班学生的以往成绩，焦迪迪、兰婷婷同二十四位班主任一道，很快地就把晚自习学生分段安排明白了。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周六不歇，学生周日休息一天。
　　新一周开始了，学生缴纳晚自习费，不是缴纳一学期的。学校规定，每次模拟考试完了，都要安排一次，学生该上哪段晚自习，那是要根据模拟考试完了的成绩决定的。只上一晚的，每晚缴纳十元，一次性收费二百四十元；上一二晚自习的，翻上一番，交纳四百八十元；连上三晚的，只交六百元钱。
　　为确保学生人身安全，姚校长及各班班主任同连上三晚的学生家长签订了学生寄宿合同。住校生例外。
　　学校盖了三座宿舍楼，住宿地方富裕。宿舍设备齐全，四人一间，可淋浴，可上网，可看有线电视。为了保障学生有效学习时间，在与家长签订合同时，规定寄宿生不得看电视不上网（学校自然给掐了）。
　　又一周过去了，教学持续井然，晚自习秩序井然。
　　上一晚的同学时间完全是自己的，自行安排复习做卷子；上二晚的，六点到七点半自行安排，七点半到九点段，就由教师支配讲课辅导了。连上三晚的，时间全部由教师支配辅导，或数学或语文或英语生物历史物理化学……直至十点放学。
　　学校食堂也跟着忙活。晚自习要给师生们加餐。伙食还是相当不错的，师生用餐都不收费。这点，学生家长还是相当满意的。
　　唉，学校大了，学生多了，也不时地发生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
　　开课第三周，教学课程全部结束了。按步骤，进入第一轮总复习。开始按知识点做练习卷子。特一班特二班（两个尖子班的校称）的学生还真不愧为尖子生，一个个彪着劲往死里学着。普通班做卷子一大节（九十分钟）做一套，特一特二班就得做两套。时间那叫一个紧啊！可就这样，居然还有抽空谈恋爱的。特二班（文科尖子班）的吴晓晓和张津津犯错误了。咋说呢？周三早自习，班主任阚忈丽进班巡视，发现吴晓晓张津津不在座，便询问同学。没有回答的，只是一个劲地笑。中年女教师阚忈丽有点生气，问班长柴钟英：“他俩干嘛去了？跟你请假了吗？”
　　柴钟英支支吾吾：“嗯，打招呼了。他们在走廊西头谈事呢！”
　　阚老师走出教室，直奔三楼走廊西头，在拐角处楼梯旁，见到了吴晓晓张津津：“你们有什么好谈的？都火烧眉毛了，怎么就不知道抓紧时间复习功课呢？啊？谈什么呢？说说说说！”
　　吴晓晓脸通红，张津津脸煞白！脸色都不正常。
　　在阚老师的紧急追问下，张津津颤颤巍巍地说了真话：“嗯——晓晓她她怀孕了——”
　　“啊？”阚老师差点没晕过去。幸好是开放的年代，咱们的班主任阚老师思想绝对不是保守的！只晕那么一会儿，阚老师就镇静下来了。“你们的父母知道吗？”
　　“不知道。”吴晓晓低着头答道。
　　“多久了？”
　　“快三个月了吧。”吴晓晓抬起头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张津津：“都怪他！让他戴那玩意他就是不戴，说那就是穿着袜子洗脚……”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这不正商量吗。”
　　“老师，您看我们该怎么处理啊？”张津津脸红起来了。
　　“还想考学吗？”
　　“考啊！我要上北大呢！”吴晓晓斩钉截铁地说。
　　“我也是！”张津津附和着说。
　　“好了！”阚老师干脆利落：“今天咱们就请假，到医院去……”咱们的阚忈丽那叫一个痛快。领着张津津吴晓晓就去了市中心妇产科医院……当天张津津就回学校上课来了。吴晓晓找了个借口，患了盲肠炎，动手术，回家休了一个礼拜的假，很快就回班里上课了。吴晓晓脑子聪明，虽然耽误了一周复习，可考试成绩依旧是文科第一名……
　　阚老师瞒住了吴晓晓的事儿。吴晓晓心中念佛！她万分感激这位通情达理的班主任，她一生都不会忘记阚老师的，太仁义太善良太善解人意太与时俱进了……
　　阚老师近来也自问：“我做的对不对啊？倘若是倘若啊，要是把吴晓晓的事曝光，即便不给什么处分，那也会伤害两个尖子生啊……我做得对啊！我不反悔……”
　　这事儿过去了了。高三年级马上就要进行一模考试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