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柳生绵

　　
　　不动声色地走过没有他的日子，亦是在心中埋藏最深的念想……
　　分隔天涯的四年离别，纵使穿越人山人海，依旧唇角上扬，巧笑嫣然地守着他们的梦，紧紧握着宁静生活，以为再次相见，与他便从此朝晖不离。
　　柴米油盐，种种琐事，为他抚平微皱的眉头，静静地看着那时今日。依偎在他身边，摇着他的手臂，仰着头满目柔意地望着他俊逸的侧脸。
　　一直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一生与共了呢？然而，世上总是有着那么多的转折。
　　走在J大的校园中，看着手指相扣的情侣，程易浅笑着，其实年少时，她也曾经想象过，再次相见，他会时常站在校门口等着放学的她，相伴走过长长的梧桐大道，笑着，闹着。
　　可最终呢？摇着头，继续走着一个人的救赎路，他乡的凤凰树下形只影单。
　　程易顺利地考进了顾衡浅的高中母校，在顾衡浅走过三年的校园里，程易总会有着些许的恍惚，好像他还在身边，温文而笑，雅致地侧着俊朗的脸庞。
　　“小易，发什么呆呢？快走啊，衡轩哥在学校门口等我们呢！”前来的辛琛牵着她的手。
　　程易看着慌慌忙忙的辛琛，快步朝校门口走去，看着远处倚在车旁的一身军绿色。程易想，她的衡浅哥哥，日后是不是也会长成这般俊逸美好的模样？曾经问过他，“哥，一定要去X军校吗？”
　　那个男孩眼睛无比明亮地看着远方，“易易，我要像大哥一样英勇地守护着这片土地，我要像爷爷一样荣耀的一辈子守护那一身的绿色。”
　　她知道他心中的梦，所以不管是年少时的离别，还是长大后的无奈离去，怎样的撕心裂肺与孤寂胆寒，她也要为他守候曾经的梦想，他的世界她用心守护，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一丝与一毫。
　　“小易，阿琛，这么快啊。”顾衡轩接过程易的书包，打开车门让程易坐了进去。
　　辛琛大大咧咧地坐进车里，笑嘻嘻地探身向前，“衡轩哥说要带我们去吃好吃的，当然要快了。”
　　程易上车后，微笑着欢快地唤了声，“衡轩哥”。
　　自从顾衡浅出国以后，顾衡轩几乎每个月都要带着她出去逛逛。有时还会带着辛琛一起出去。程易看着为自己系好安全带的顾衡轩，“衡轩哥，你那么忙，没必要每个月都带着我们出去玩的。”
　　顾衡轩揉了揉浅浅而笑女孩的发顶，在他身边总是这幅乖巧温和的模样。即使欢喜她这幅眉眼弯弯的模样，心中却总是有着浓浓的失落感，何时她才能放下心中的戒备，像在衡浅面前那样的明媚肆意，笑着轻轻理顺她有些杂乱的长发，“小易，是不是不想看到衡轩哥啊？”
　　程易看着顾衡轩开着车的俊逸侧脸，“不是啊，衡轩哥，你那么忙，空暇的时候应该好好休息啊。”
　　“和你们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休息。”顾衡轩开着车笑着说。
　　“对啊，对啊，大家一起更好放松。”辛琛把脑袋伸了过来，笑嘻嘻地说着。
　　“是的，而且我刚好最近比较轻松，便带你们多多逛逛。”顾衡轩看着程易微微一笑。要是顾大队长的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听到了，估计会吐血了，谁说轻松了，刚从枪林弹雨中爬出来，手上的伤口还没好呢，就屁颠屁颠地出去了。感情一个星期前杀红眼的人不是他吧。
　　程易看着顾衡轩微笑着的侧脸，如此相像，他，还好吗？
　　顾衡轩转过拐角，对身边的程易和后面的辛琛说，“这星期我们去城南一家私房菜去看看，队里的战友都说不错，怎么样？”
　　辛琛探着头，“可以，可以啊。衡轩哥说的是不是城南的逸仙居，我们班同学说特别好吃啊。我还想什么时候带着小易去呢。”
　　顾衡轩笑着说，“对，就是逸仙居。那咱们现在就去。”
　　夏至未至的夜晚，知了依旧不曾停歇地啼叫，季节不紧不慢地轮回着。看，不管怎样的相随，百年以后依旧是黄土白骨彻底相分离，爱与不爱早已随风而逝。可，总有些人依旧是雾里看花。
　　也许明天再去打开以往一页又一页的故事，书扉早已泛黄，时光早已把人抛，人也已了然。
　　只是，那时的他们依旧向往一朝一夕的陪伴。可是，这世上的当局者，谁又不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呢？
　　在客厅里翻着日历的程易，“唉，唉……”
　　沈然看着沙发上唉声叹气的女儿，笑着打趣道，“程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程易看着笑意满面的妈妈，坐到妈妈身边，头枕在她的腿上，“看了最近老头表现不错啊，妈妈心情那么好。”
　　沈然敲着程易的脑袋，“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
　　“唉，好烦啊，开学我就高三了。”程易看着天花板，哀嚎着。
　　“你还怕高三吗，你什么时候在学习上紧张过啊。”程妈妈看着无精打采的女儿，毕竟是年纪小心思浅啊，“高三，哪有说的那么糟糕啊。”
　　程易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沈然柔柔的长发，“妈妈，衡浅哥，都已经离开两年了，辛琛也去了一年了。”
　　沈然无声地笑着，就说她家丫头转性了呢，会担心学习了，原来是想念衡浅和阿琛了啊，“所以快了啊，你大一那年，衡浅就回来了，辛琛回来时，便可以一起参加你的成年礼了。”
　　“还有两年呢，好长啊。”程易拿过桌子上的青苹果，一下又一下地啃着。
　　“然姨。”外面响起了顾衡轩深沉的声音，这两年来顾衡轩来程家的次数是越来越频繁了。
　　看着懵懂的女儿，稳重知礼的顾衡轩，曾和程爸爸说过，你说衡轩是不是喜欢咱家小易啊，可是衡浅怎么办啊。
　　程爸爸看着若有所思的沈然，无奈地笑着，“小易还小呢，再说孩子的事，就让孩子自己决定。”他可不想那么快地点透有些迟钝的女儿，他的小棉袄还得在他身边多转悠些。
　　沈然还是有点担心，可是……
　　程远揽着妻子，“顾家那俩孩子都是极其的优秀，而且你看大院中谁有他俩稳重透彻，没事的。”
　　“衡轩啊，今天放假了吗？进来坐，小易给你衡轩哥倒杯水。”沈然看着身边一动不动的程易，“快去啊。”
　　顾衡轩看着沙发上恹恹的程易，“然姨，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小易在不在家，带她出去玩。上次答应带她去骑马的，正好今天有空。”
　　程易一听去骑马，便开心地站了起来，拉着顾衡轩，“衡轩哥，我们走吧。”
　　顾衡轩回过头来，“然姨，那我们走了。”
　　沈然笑着，“好的，去吧。小易不要给衡轩惹麻烦，知道吗？”
　　程易换好鞋子，转过身来，“知道了，妈妈，再见。”
　　郊外马场，顾衡轩换好衣服，在外面等着程易。
　　“顾衡轩。”唐辰疑惑地看着对面熟悉的身影，顾衡轩悠然转过身来，“原来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有空来我这玩啊，部队马不比我这的好上百倍啊？
　　顾衡轩走了过去，微微抱拳，“唐总，您谦虚了。S市，谁不知你唐大少的马场，可是货真价实的。”
　　唐辰笑着拍打他的肩膀，“顾衡轩，今天心情不错啊，竟然打趣你表哥我，还唐总，快，叫表哥。”
　　对，这对面嬉笑怒骂的男人，就是顾衡轩舅舅的独子唐氏酒家的唐易。
　　顾衡轩看着一脸好奇四处张望的唐易，“表哥，今天怎么有空呆在马场啊？”
　　“我这不是守株待兔吗？早上爷爷说你要来马场，我还不相信，便来看看喽。对了，爷爷说，别忘了答应他的，晚上去家里吃饭。”唐易说着继续在四周搜寻着。
　　“好的，晚上会过去。”顾衡轩看着四处寻找的唐易，笑着说，“你忙就先走吧。”
　　“我可不忙，听工作人员说顾少爷可是带来了个漂亮非凡的小姑娘，人呢？”唐易看着顾衡轩，他这个表弟都已二十五六了，他可从来没见过他身边有过异性出没，好好打听打听，到爷爷那邀功去。
　　“衡轩哥。”程易换好衣服出来，便看到顾衡轩在和身边的人在谈话，不好打扰，便站在原地等着。看顾衡轩不怎么说话了，便开口叫了他。
　　顾衡轩闻声转过身来，便看到女孩一身白色骑马服，长发盘在脑后，英姿飒爽地站在那，果真是明艳动人，双眸闪烁着阳光，熠熠笑容地看着他。
　　多年以后，当以尹辰的身份在剑桥的校园里行走，遇见当时还坐在轮椅上的程易时，顾衡轩脑海中依旧是那日如画中走出的天使模样，一尘不染，温雅美好。
　　踩着斑驳阳光的剪影，翩翩而起的白衣送来缕缕馨香，蝴蝶好像停留在女孩的肩上。初夏，阳光，微风，发丝飞扬；蓝天，绿草，骏马，女孩飒爽。
　　或许，那时时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