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告别

　　我放下包，一屁股坐在在床上，也好，可以体验体验真正的农村旅社，住多了那些城市里的阴暗狭窄的旅社，试试这种布局简单却也宽敞的农家旅社倒也不错嘛！临走的时候，牛二不忘嘱咐我说，睡觉之前要记得门反锁好。我双手撑着他的肩膀往外推，“你当我三岁的小孩啊”。他终于啪啪嗒嗒的下楼了。
　　我无力的关上门，锁好，打开灯，宽敞的房间一张宽大的床，白色干净的棉被，白白鼓鼓的枕头，软软的往床上一躺，还有一股洗衣粉的清香。我闭上眼睛，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肮脏与浑浊的气味嘛！然而，我想更多的也许是这家的老板勤劳的结果吧。洗完澡，准备睡觉，经历过几个小时车程的奔波有些劳累的我本想好好得睡上一觉，可是躺在床上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明一个画面—一条河，一块石头，一个静静坐在上面的青年，我不知道牛二这几年在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今天出现在我面前的绝对不再是以前他。渐渐地，我似乎感受到了那条河的神秘，它究竟是怎样让一个心智如此沉沦着魔的人走出那片迷陷的低谷的呢？
　　也许是因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晚我总是反复的醒过来。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窗外阴暗的天空，我总是微微地睁下眼之后，便又很快的进入梦乡。可过不了多久，又醒来，发现窗外依旧是那种暗沉的天空，重复到的第三次之后，我忍不住拿起手机，一看，才五点钟。终于，再也睡不着了。我迷迷糊糊的依卧在床头，点起了烟。不经意的，好似听到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又好似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下楼的声音，接着隐隐约约听到卡车发动的声音，一切发生的朦朦胧胧，一切发生得若实若梦，我的脑海里突然间浮现了一副奇怪的画面：牛二坐在那颗大石头上，在跟谁说着话。我也不知道为何我的脑海中会出现一副这样的画面，昨天劳累的我甚至都没有去构思那样一副画面呀，它就好像幽灵一般的钻入了我的脑海，侵占了我神经的某个区域而留下了印痕。为了不再使自己进一步的沉迷于令人厌倦的失眠和疲劳的睡梦中，我终于还是选择了起床。
　　退了房，一出门，才发现，外头依旧是昏昏暗暗的，稀稀拉拉的灯光还依旧在闪烁着。当我走出那条所谓的街（也就是紧紧十几二十间房屋连起来的地带），透过路边香樟树看着两旁的田野以及不远处的山峦时，我感觉似乎又一下子进入了荒凉凄清的黑夜了。来到去牛二所在工厂处的转弯路口，我冷冷颤颤地走了进去。当我走到墙角下面时，我将拿出的手机又放了回去，而是径直的朝着昨天牛二带我去的地方走去。
　　来到河边时，天已朦朦亮。暗沉沉的天空，轻轻的流水，静静地女贞子树，还有横跨在河上的拉船的揽绳，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静悄悄的。我打开手机，打开音乐播放器，音乐犹如清泉一般流入心中。那是在城市中觉得无法感受到的，虽然声音调到很小，然而却依然能感到如此纯美的音质着，这是在城市中无论你用多好得音响都无法做到的。怎么说呢？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听着音乐，既能感受到声音的清质，又能清晰地体会到音乐被大自然吸收，消散在远处，仿佛人，音乐和大自然完全融入成了一体一般。我想象着，牛二在这里和这条河进行着怎样的交流，关上音乐，除了清清的流水，我似乎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牛二提着早点来到这里时已天已大亮，把早点递给我的时候，他“嘶”“嘶”吸着气，“早上还是蛮冷的，你可真够有心的，老板娘说你很早就退房了，不打电话给你，还以为你急着赶车回去了呢？”
　　我笑笑，把环抱着的双手放下，“下午两点的车，不着急呢。可能陌生的环境，一下子无法完全适应，今天醒来得特别早。与其浑浑噩噩的迷糊着，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清醒的感受一下清晨的清冷，于是索性就把房退掉出来走走了。”
　　“迷糊也好，清醒也好，还是先把早餐吃了吧”他把餐盒打开，粘着酱油的水饺都已有些凝结的迹象了。
　　吃完早餐，两个人就坐在了石头上休息了起来。牛二明显没有昨天的话多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河的前方。突然绳索动了，薄薄的雾气中一条小船沿着绳索往我们的方向移动过来，船上依稀的坐着几名乘客，船工将滑轮收起，从船上抛出绳子套在岸边的石头上固定好，人们从依旧有些晃荡的船上走了下来，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小女孩；一位清瘦的男人挑着个担子，一些烤焙鱼，一杆古黄的老秤，预诉着他这一天的生活；还有一个带着眼镜的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从船上扶着自行车下来了。
　　船工是个有些年纪的老人，看到牛二，只是轻微的一笑，等客人走完，他又拉起滑轮，朝着河的对岸游去...
　　“老人的家就住在渡口对面的岸边，老人还有一首专门捕鱼的小船，很灵泛的哦。夏秋的时候晚上经常可以看到那条小船。轻轻的撑杆在水里划动引起的哗哗声，船头伸长的一根竹竿挂着个小灯泡，另一根则是装着电鱼的装置，不断地发出“吱吱”的响声，带着微弱灯光的船在河上移动着，好似一个游走在夜里的幽灵。只可惜现在是冬季了，不然可以带你来看看的。夜里的时候，我很喜欢听这个声音，也很喜欢这只‘幽灵’。老人家其实人还挺好的，在偶尔收网收得好日子，他总是喜欢用薄膜袋装上几条小鱼送给我，尽管我从来没有收过，但是老人并没有因此而忘记过，就好像出自他的本能一般。”
　　“呵呵，没什么的。不过这里确实让我体验到了一种很宁静祥和的气息。”
　　“我想这也是我为什么能在这里呆下三年的原因吧。大学周围环境的浮华造就了我浮躁的心，以为自己过得很开心，等自己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深陷沉沦的深渊。在这里虽然有时会觉得很孤独，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生活上，可是他终归还是能够让我的心情得到些许的平静。其实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当你深陷沉迷的深渊之中的时候，若走出来了，你会发现一般人所不能看到的风景，若走不出来，那将会是一个无尽的噩梦。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尽管思索的过程是那么的黑暗和痛苦，可人们永远不会放弃它。”
　　牛二说完，我的早餐也已吃得差不多了。显然，牛二今天似乎不太想讲多，
　　十点钟的时候，牛二终于还是送我上了回省城的车。
　　车子发动前，我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问，“你到底从那条河中听到了什么，能够让你有着这么大的改变？”
　　他站在车门前，微微地抬着头看着我，凝视了我一会说，“母亲的唠叨。”
　　坐在车上寻思着，总觉得这次来这里玩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和隔别三年的明见面，居然连大学的生活都没有怎么聊起，连那些无拘无束的室友也只字未提。原来牛二和我一样，最不堪提的就是现实，对于现实我们两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避开着。因为宿舍里还没有结婚的好似就我和牛二两个人了。牛二最后跟我说的“母亲的唠叨”这几个字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响着。我好像突然明白了明在河边石头上所听到的河水的诉说，那副画面也终于在我的脑海里完整了。
　　到了汽车站，依旧是看到昨天看到的重复的混杂。半截身体的残疾人在冷风中挪动，依旧摆着残局的路人局，街头卖艺者，公用洗手间肮脏的墙壁，路边到处贴着那一类的广告，什么绝对真实，不要中介，可以直接到某个酒店上班，说白了，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无非也就是在高级妓女以及被骗之间选择罢了。突然想到了牛二说的梦中具有灵魂的木偶，看着那些木然的木偶，从他们的转瞬即逝的眼神中总能看得到他们的悲哀与无奈，哪具木偶不想拥有尊贵的灵魂，谁又不想过着荣华富贵，受人尊敬的生活，他们也有他们坚持的痛苦，他们也有过着对灵魂的堕落的抗争，一切不过是为了生存，又或者说人体的本质就紧紧只是一具木偶而已。再回头看看这个社会，有时在想：不晓得人是高级动物呢还是这最低级的呢。总觉得这社会被人类弄得是越来越低级，越来越下流无耻，嫉妒，欺骗，勾心斗角，就像杂草一样滋生在社会的各个角落。曾经在一篇文章里面看到说过：这世界最肮脏的地方不是在那些平民窟，而是在那些衣着光鲜的上流社会。是的，如果说平民窟是用现实和残酷堆积而成，那么那些上流社会就是用谎言与欺骗构筑而成。总之，从古至今一条永不变更的真理：这个世界，少数人的幸福总是建立在绝大多数人的痛苦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