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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贵客来访

作品名称:花落成殇      作者:夏竹      发布时间:2017-04-18 16:15:27      字数:5296

  “呵!”又是一声大喝,聂涛翻手收刀,反身一掌狠狠地打在同样错愕的红玉肩上,红玉被这一掌打飞落地。随后聂涛利落地拔出红玉穿过他肩胛的长剑,转过身;也许是因为疼痛皱起了他刀锋一般锐利的剑眉,眼中闪过万千情绪,深深地凝视了冰璃一眼,绝然纵身飞掠而去。
  “君姑娘,你受伤了!”上官千华将红玉扶起来,两人迅速走近冰璃,将手伸给仍然站在溪水中的冰璃。
  冰璃此时猛然回神,顿觉眉心一阵刺痛钻心,不禁伸手抚上眉心,一颗艳红刺目的血珠如同凝固了一般落在她洁白如玉的指尖。
  血珠透过细碎下来的阳光射出一圈光晕,在风中微微的摇晃,最终敌不过寒风的力量,滑落指尖,跌入水中,溅起水花一朵。
  莫名的冰璃低头一看,却看到她艳红的血在滴入水后,瞬间变成了黑色,而周围的水也瞬间好像沸腾了一般,冒起一个个白泡。
  “这水有问题!”冰璃眼中明光一闪而过,提起裙摆就想要接着红玉的手上岸,可是,方一动身子,一股刺痛就从她的眉心蹿入她的心口,心口一闷,眼前一暗,便昏了过去。
  等到冰璃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了。聂涛的刀,她曾经听父亲提及过,那是一把萃取千年寒冰极阴之气而得锋,破皮便可断脉。若非聂涛收了内力,她怕是已经魂断异地了。聂涛为何放过她,冰璃不清楚,也懒得去深究,大不了日后她落在他手上,她还他一命便是。
  当务之急是救治大军,那水果然是有问题的。她曾经与红玉再次好好地检查那溪水,可是并没有发现异样,她终于知道,为何敌军在靖军如此不济的时候,没有孤注一掷的持续进攻,而是三番两次的选择偷袭,原来这竟然是一个天大的乌龙,靖军将士身上的毒根本不是人为。
  她竟然大意的忘记了龙浅草有一种置人瘫软的隐性药性,既然溪边地下有龙浅草,长期的浸泡,那溪水长年累积,早已经变成了迷药;而大军一日三餐是离不开一方水源的,龙浅草是无毒的,天然的药性极难察觉,若不是她的血太过特殊,只怕到了西盛军耐心已过,背水一战时也找不出原因。
  知道了症结所在,冰璃根本不用亲自动手,只要吩咐两句即可。大军的事情解决了,冰璃不顾红玉和芸清的阻止,拖着虚弱的身体硬是要为玄幽王解蛊。只因她知道,经过聂涛重伤一事后,西盛军会提前与靖军开战,虽然前方已经有庆安王坐镇,可是行军布阵不是他的强项,要想与聂涛一争高低,只能靠玄幽王。
  “再加大火力!”
  南泽城君记药铺的房间有些昏暗,只有几只蜡烛在摇曳,一股股暖暖的白雾氤氲而起,几乎弥漫了整个狭窄的小屋。冰璃一袭单薄的浅蓝色长裙站在屋内,一双清淡的水眸没有丝毫波动的看着屋中的一个巨大的穆桶,此时昏迷的上官千夜正仰靠在木桶内,被生生地蒸着。
  “再加火?三哥的肌肤已经红肿,你是要弄死三哥吗?”站在冰璃身边的十六皇子上官千明一听到冰璃的吩咐,立即大声说道。
  冰璃对十六皇子的话充耳不闻,而是眼神一冷,绿菊见了,瞪着十六皇子说道:“我家夫人为人治病,不喜被打扰,如果十六皇子不放心,大可以另请高明,否则,就请十六皇子闭上您的金口。”
  “你!”
  “够了,十六弟!”十六皇子被激怒,正想要反驳训斥,却不料被他身后的十四皇子上官千林冷喝了一声。
  冰璃看到上官千夜搭在桶沿的手臂,皮肤已经开始出现皱褶,于是吩咐身后的药铺掌柜,说道:“君桦,准备寒冰!”
  “是,夫人。”君桦领命退下。
  “再加一层火!”君桦刚刚退下,冰璃又吩咐控制火候的人,而后自己缓缓的走上前,站在上官千夜的身边,抬起手,两指间的三根银针迅速扎进上官千夜的肩上。
  很快上官千夜渗出密密汗珠的手臂上,一根经脉开始凸起,好像有什么隔着一层皮在下面跳动。一直往手腕经脉往上跳,随着温度的升高,跳动的越快,最后跳动到冰璃落针的地方。好像知道遇到危险一般,那跳动的东西迅速的想要往回走,冰璃眼中寒光一闪,另一只手迅速抬起,两指间同样三根银针扎下去,六根银针将那一团跳动的东西围困住。
  “带玄幽王出来,移到偏房!”冰璃身子晃了晃,很快稳住后,对身后的十四皇子丢下一句话,随后转身出去。
  等到绿菊伺候冰璃加了衣裙再次走到另一个同样白雾撩人,却是寒冷之极的房间时,玄幽王已经被移到房中全是寒冰的木桶中。
  经过一冷一热冰火两重天后,此刻的玄幽王落针后搭在桶沿上的手臂竟然变得透明,清晰得可以看清里面的脉络,以及被围困的仍然在跳动的那漆黑的一团,芝麻般大小的一点,在那个地方不住地挣扎跳动。
  “绿菊,准备好!”冰璃走到绿菊近前,慎重的对绿菊颔首说道。
  “夫人放心,我有准备。”绿菊深吸一口气,坚定的颔首。
  冰璃凝视敛目,从宽大雪狐裘内伸出手,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立起,眼中冷光倏起,寒光闪过,一道口子从上官千夜凸起的臂间裂开。
  没有鲜血流出,而是飞出无数黑点,绿菊眼中厉光一闪,抬手一掌,雄厚的内劲瞬间让那些黑点消失于无踪。
  “夫人!”
  冰璃见此,心口一松,再也敌不过困倦与虚弱,身子一软。朝着绿菊倒了下去。
  前方的那一场大战还是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在冰璃昏迷不醒的时候,两军在岳南山下展开了三天不眠不休的殊死搏斗!最后以西盛退兵西盛浦陵而休战。
  史称:南岳之战。
  后来,无数的军事能人每每谈及这段战役的记录,敏锐犀利的目光落在这一仗的寥寥数笔,都会变得迷茫。
  这一仗疑云重重,他们看不懂素来以果决狠辣闻名的西盛铁骑为何会采取绵柔战略,将这一仗打得如此有气无力,以至于错失天时;他们无法理解,两军交锋的最佳时机,并未出现败绩的西盛军为何会退兵回守,以至于丧失地利;他们不能明白,为何一代战将——聂涛会在士气如日中天时使用拖延战术,以至于耗尽人和。他们不懂,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在那战鼓阵阵,铁骑踏江河的刀光剑影中捕捉到那一抹素雅纤细的身影。
  冰璃的身体还未痊愈,眉心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聂涛的功夫深不可测,红玉和上官千华的伤势还未全好。所以绿菊和芸清便时刻守着冰璃。
  “夫人,你眉心那道疤当真去不掉了吗?”这日,芸清侍候冰璃用了药,看着冰璃眉心上那嫣红细长的伤痕,芸清忧心不已,忍不住出声问道。
  绿菊听了芸清的话,一边在书案后整理有些凌乱的笔墨纸砚,一边抬头对芸清说道:“你瞎操心作何?夫人哪是那些凡夫俗子可以匹配的?除了那一位。”
  “可是,夫人这疤那么浅,那么细,为什么就是去不掉?”尽管知道绿菊说的对,可是芸清还是看着那道伤痕不顺眼。
  “聂涛的刀是三十年前武林争相追逐的至宝,其锋利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冰璃淡淡地看了一眼一脸苦恼的芸清一眼。
  “可……”
  “主子。”芸清还要抱怨些什么,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何事?”冰璃问道。
  “有人求医,来人说姓君,要求主子亲诊。”门外恭声答道。冰璃眼波一动,沉吟了片刻,而后道:“你先好生招待着,我随后就到。”
  “是。”门外之人应声后退下。
  “夫人,不如让绿菊去吧。”绿菊略作思考后,走到冰璃身边说道。
  冰璃对绿菊摇了摇头后,目光投向芸清,问道:“芸清,你可知道今日十四皇子去何处了?”
  芸清摇头,回道:“不知道。”
  冰璃秀眉微蹙,然后对着芸清说道:“芸清,你去找十四皇子,前方西盛军退兵太过诡异,我近日总是心神难安。”
  “是,夫人。”芸清点了点头后,先一步转身出去。
  冰璃在绿菊的陪同下,很快来到君记后堂特意为特殊病人准备的房间。
  那是一个身子极为孱弱的男子,他有着极其俊美的五官,比之上官千月也丝毫不逊色,若说上官千月是优雅雍容的一株幽兰,那么这个男子便是一株圣洁高华的睡莲。他静静的靠在红木椅上,白皙的肌肤几乎透明的白,清隽的五官透露出一丝淡淡的贵气,尽管他此刻轻瞌着眼帘,面色有些苍白,但是那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却是不容忽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西盛的太子——贺兰逸风。
  “公子的病已经无药可医,请回吧。”只一眼,冰璃便可以从他周身萦绕的药物之气知道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强撑到此刻。
  “你放肆……”
  “何博。”冰璃的话一出,站在贺兰逸风身后的侍卫便出声呵斥。却被贺兰逸风抬手打断。轻轻的一句话却带着足够的威慑,随后唇角牵起一抹浅浅的微笑,说道:“医仙请勿介怀,下人鲁莽。”
  君子似水,谦谦如玉。
  第一次冰璃对这样一个明明应该提防的人有了这样高的评价,她不知为何,对他竟然有着一种莫名的怜惜,就连声音都变得格外轻柔。继续说道:“公子应该知道自己的病症,又何苦冒险来此一趟。”
  贺兰逸风对于冰璃能猜出他的身份一点也不奇怪,依然保持着浅淡的微笑,说道:“想来看看名动天下的素颜医仙,不知医仙可否成全?”
  冰璃一人在外时素来以轻纱遮面,贺兰逸风的要求仅仅是让冰璃蹙了蹙眉,从他清亮诚恳的目光下捕捉到一丝难以理解的渴望与乞求,冰璃竟然无法拒绝那双与她自己极为相似的清淡眼眸,莫名的她竟然真的取下了面纱。
  当冰璃清秀的容颜落入他的眼中时,一种欣慰,释然与满足的情绪在他的眼中一一的涌现,最后归于平静,说道:“打扰医仙了,在下告辞。”
  贺兰逸风的话音一落,他的侍卫何博便伸手推动他所坐的轮椅,然而贺兰逸风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冰璃,那样深刻的凝视,那样好像要将她的容颜刻入骨髓的目光,那样带着无法言说之殇的诀别眼神,让冰璃心口一痛。
  “等等!”就在贺兰逸风要与冰璃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冰璃突然出声。见贺兰逸风停下,冰璃转身对绿菊说道:“去将我那玄阳玉露丸拿来。”
  “夫人!”这一次,就连向来沉稳的绿菊也忍不住惊讶。
  “去!”冰璃被那样的莫名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情绪感染的极为烦躁,对绿菊的声音也不禁冷了下来,而后转身对着贺兰逸风说道:“它能减轻你每日发病时的痛楚,延长你一月的寿命,让你……去后尸骨无损。”说完,冰璃再看了贺兰逸风一眼,就再也没有停留一刻,转身走了出去,步子有些匆忙与凌乱。
  心烦意乱的冰璃刚回到房间,还没有平复情绪,一道黑影便笼罩上来,冰璃猛然抬头,看到站在她面前的芸清,前一刻一口气还未放松,下一刻就看到芸清眼中嗜血的红芒一闪而过。
  “芸清,你……”冰璃话还未说完,只觉得脖子一痛,陷入了黑暗。
  一刻钟后,绿菊打发走了贺兰逸风,因担心冰璃而匆匆赶到冰璃的房间,可是房间里空无一人,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转身疾步走出房间,正好碰上同样急急而来的舒穆禄荣琪,说道:“绿菊姐姐,芸清姐姐方才驾着马车出去了,说是君姐姐要去前营,我看着芸清姐姐有点古怪,而且我叫君姐姐,我明明看到芸清姐姐把君姐姐扶上马车,可是君姐姐也没有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所以来问问姐姐。”
  “芸清怎么怪了?”绿菊紧张地问。
  “芸清姐姐面无表情,目露凶光,好像……好像僵尸一般。”年仅七岁的舒穆禄荣琪努力回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切。
  “不好!”绿菊立刻明白了,脸色一白,运气提步,纵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此时,芸清已经驾着马车走到城门口。
  “停下!”守城的士兵横下长矛,拦下芸清的马车。
  “我家医仙要去前营。”芸清有些僵硬地说道。
  “原来是芸清姑娘,让行!”带头的守将立刻就看清楚驾车的是芸清,连忙讨好的笑了笑,一挥手让开了道。
  芸清唇角一扬,马鞭狠狠地抽在马臀上,马儿吃痛嘶叫,一跃飞奔地离去。
  就在马车离开一盏茶的功夫后,两骑马匹踏入城内,马匹上两个俊美如谪仙,高贵不可侵犯的男子如同天神一般驾临,甚至让守城的将士忘记了例行公事的检查。
  “驾!让开!”就在这时,城内绿菊扬鞭,火速地冲过来。原本城道并不宽,再加上进来的两人中间间隔了不小的距离,根本不可能让三匹马同时过道。
  这边进城的正是宁阳王上官千月和英怀王上官千寒。
  上官千寒看着不知死活朝着他冲过来的一抹身影,妖冶的目光中寒光一闪,手中的长鞭一扬,一道闪电般的厉光闪过,直击迎面而来的绿菊。
  绿菊原本就心中急切,看到有人当道,心中本来就已经恼怒交加,这会儿这人还不让路,反而跟她动手,于是身子一纵,甩手一鞭,同样毫不留情的朝着英怀王的脸上扬去。
  两根黑鞭迅速在半空中交缠,但凡皇亲国戚,朝中重臣都知道,英怀王上官千寒最在乎的便是他的那张脸,只要是对他那张脸不敬的人,下场都会无比的凄惨。所以,对于绿菊这一鞭,英怀王眼中已经起了杀意。就在长鞭相交的那一刻,另一只手在腰间锦带上一按,但闻“唰”的一声,一柄软剑已经在他的左手。
  “九弟,住手!”在两人短暂的交锋中,上官千月已经看清来人是谁,眼看着上官千寒要出杀招,立刻出言制止。
  上官千寒一听到上官千月的话,左手收回,右手一用力,一下子就将绿菊拽下马背。
  绿菊在听到上官千月的声音后,没有再出手,上官千寒将她拉下来,她一个翻身,落在上官千月身前,说道:“王爷,我家医仙有难。”
  上官千月眸光一寒,一向温润的声音透露出如同呼啸的寒风一般彻骨的冷,说道:“发生什么事?”
  “我家医仙被西盛人所劫持!”绿菊说出自己的推断。
  上官千月一听完绿菊的话,便驱马转身,正欲扬鞭追去,却先一步被上官千寒拦下,说道:“六哥,你可知道你这一去,前路凶险尚且不论,父皇那儿你要如何交代?”
  上官千月深邃的目光如同流泻的银河,变幻的光芒难以捉摸,说道:“九弟,无论你做了什么,你永远是我最信任的弟弟,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上官千寒见自己的哥哥已经知道自己背后做的事情,也没有必要遮掩,说道:“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她不一定属于你的,六哥,你当知道孰轻孰重。”
  “九弟,她是我要追逐的一片流云。我不能没有她。”最后,看了上官千寒一眼,上官千月纵马疾驰而去。上官千寒看着转眼消失在飞扬尘土间的上官千月,上官千寒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的收紧,骨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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