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战在即（下）

　　出了华清宫，柳如梦便乘马车一路往长安城赶，途经华山时，柳如梦决定先去华阴木家村找楚觉，共同商议白雪与木南的亲事。她知道此事不能耽搁，白雪的身世离奇，若被旁人知晓，定会引来杀身之祸。木南为人谦逊忠实，又是裴旻剑法的传人，裴旻为白雪义父，两人之间注定牵扯一生，因此柳如梦才决意将白雪嫁给木南。
　　柳如梦想起华清宫时遇到的那位故人，故人正是青莲居士太白先生。
　　李太白诗文名满天下，年少时就已经写下许多诗文。开元六年，李太白十八岁，隐居戴天大匡山读书写文。常往来于旁郡，先后出游江油、剑阁、梓州等地，而柳如梦正是梓州人。
　　李太白喜诗文，好剑术，李白的剑法自成一派，潇洒自如放荡不羁，如同他的诗文一般，与他自身的气性融为一体。
　　柳如梦与李白的相识，是在梓州的河畔。八岁的柳如梦熟识六甲，看过不少李太白的诗文，对李太白仰慕不已。那一日听闻李太白游玩梓州，便随父亲前往河畔。
　　李太白面对只有八岁的柳如梦，被柳如梦超凡的记忆力所折服，对她赞赏不已。
　　时间一晃三十五年，当初那个风华正茂的太白先生已经到了五十三岁，虽然气宇不凡却快要垂暮之年。柳如梦对他的仰慕虽然并未减少，却不再执着于想要追随他了。个中原因，只能感叹岁月无情，物是人非罢了。但她想不明白的是李太白与贵妃娘娘有何渊源？太白先生除了在做翰林之时为贵妃娘娘写过《清平乐》之外，两人之间并无瓜葛。而这一次深夜里出现在华清宫，的确让人费解。
　　华山距离华阴二十余里，马车需要前行一个时辰才能抵达。柳如梦不知道的是，此次前往木家村，竟是最后一次了。
　　白雪站在醉西楼二楼的窗口前，看着窗外的夜色，那弯明月隐没在乌云里，眼看着雨水将要降临长安城。这一日通州刺使刘宴刘大人被刺，因为义父裴旻将军为自己讲述过多年前在西域与易水寒教主有过一战，深知易水寒剑法的奥妙所在，因此白雪可以断定:刺杀刘大人的杀手来自西域魔教易水寒。
　　开元十八年，唐玄宗李隆基派遣皇甫唯明与时任龙华军使的裴旻出使吐蕃。吐蕃当时的国王为弃迭祖赞，弃迭祖赞十分兴奋，取出贞观以来唐朝皇帝的文书给皇甫唯明看，并上表唐玄宗说：“外甥是先皇帝宿亲，又蒙陛下送金城公主入藏，从此，唐朝和吐蕃就和好如一家，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裴旻看着弃迭祖赞极力地讨好大唐，总觉得他表现的有些过分了。大唐国事强大，当初在玄宗的治理下更是国泰民安，没有哪个小国胆敢侵犯大唐。
　　吐蕃的国师为楚南雄，楚南雄原是“鹘提悉勃野”部落的旧人，鹘提悉勃野部落是雅砻河谷最早的部落之一。
　　据传，第一代王聂赤赞普是秦汉时期，由鹘提悉勃野部落的12位牧人或氏族首领用肩膀扛来，当了这里的王。由此，鹘提悉勃野成为王族部落、也成为藏地第一个王的诞生地。而其实，当时的鹘提悉勃野部落，而聂赤赞普只是一个小邦王。聂赤又当了“六牦牛部”的首领，他的统治范围更大了，民众尊其为神圣的赞普鹘提悉勃蕃。
　　作为鹘提悉勃野部落的旧人，楚南雄骨子里透着一股狠劲。他不仅拥有吐蕃人的野蛮，又有鹘提悉勃野部落遗留下来的心狠手辣。楚南雄身为吐蕃国师，不仅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更是拥有强大的巫术。
　　吐蕃人崇尚巫术，与几百年前的楼兰古国一样，楚南雄的巫术以阴阳为法，水火为介，练就一身邪术。楚南雄对汉人的文化也颇有研究，大秦帝国时期，荆轲将为燕太子丹往刺秦王，丹在易水边为他饯行。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楚南雄对荆轲向往之极，便将《易水歌》中的“易水寒”三字作为他的教名，因此便有了魔教“易水寒”。
　　楚南雄的邪术源自阴阳说，他的剑术也十分邪恶，分为阴阳水火四种剑诀。楚南雄早就听闻大唐帝国素有“剑圣”之称的裴旻将军，想要找机会比试。而这次裴旻同皇甫唯明出使吐蕃，楚南雄早已禀明弃迭祖赞，一来是借此机会完成心愿，二来可以探探大唐虚实，为以后做好打算。
　　裴旻与楚南雄比剑，他深知楚南雄的用意，但作为使臣，他不能因此挑起两国的战争。
　　吐蕃人口并不密集，山川河流纵横交错，吐蕃国王的府邸依山而立，楚南雄与裴旻的比试，便在山顶之上。那时的裴旻将军正值年少，意气风发，“裴旻九剑诀”也是刚刚创立不久。
　　吐蕃的北风异常寒冷，吹在脸上像刀口一样剐得人隐隐作痛。站在山顶的将军，衣衫在风中飘摇不定，将军看着对面的楚南雄眼神凌厉。
　　楚南雄静静地闭着眼睛，感受着北风带来寒冷的气息。阴阳水火四剑诀相对独立也可相互转换，万物皆为阴阳，万物皆可为剑。他伸出双手放在胸前，掌心相对，将身体内的气息运至双手，双手之间凭空出现了一道火红色的光，光的形状像火苗。
　　裴旻看他神态自若，知道这个对手很强，不可掉以轻心。于是他将剑立于胸前，剑尖向上，眼睛看着剑身上映出自己的眼睛，左手做剑指压在剑身之上，运气于指尖，传输于剑身之上。七星宝剑瞬间变成了蓝色，像海水一样的蓝色，散发着耀眼的蓝色光芒。
　　楚南雄双手之间的火苗随着双手距离的拉大，变成了一把火之剑，右手轻轻地落在他的右侧，火之剑也随之而去，剑柄悬于手掌之上，虽然并没有在掌心里，却可以随意随着右手的动作而变换。
　　楚南雄嘴角微微翘起，右手向前推，火之剑直奔裴旻而来，眼看就要抵达裴旻的额头。裴旻将散发着蓝色光芒的七星剑衡于眼前，用力一挥，火之剑凭空消失，又突然出现在楚南雄的右手之上。
　　高手过招，胜败全在瞬息之间。裴旻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战不能胜，更不能败！胜了会挑起事端，败了会有损大唐国威。
　　楚南雄生性奸诈，做事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他虽然二十出头，因为学习巫术，她的功力却相当于别人修炼一生。从修为上来看，楚南雄的功力与裴旻不相上下，尤其是他变幻莫测的阴阳剑法，融合了阴阳阵法的奥妙之处，威力无穷。
　　裴旻看着楚南雄手中的火之剑，光芒越来越盛，他知道楚南雄刚刚只是试探他的功力，接下来便会尽全力了。
　　只见狂风四起，肆意地将二人的长发与衣衫吹起。楚南雄的眼睛慢慢地被火焰占据，火焰中的黄色眼球杀意浓浓。火之剑的剑身突然变长，长越六尺，光芒耀眼。
　　面对如此劲敌，裴旻不敢怠慢，忙将剑重新立于胸前，左手凝气于剑身，剑身的蓝色光芒大放，光芒中出现了几个黄色篆体大字——“仁义之道”。左手用力猛然间往左方向滑动，突然出现了许多篆体的黄色字迹，是《礼记》中的一句诗文:“恩者仁也，理者义也，节者礼也，权者知也，仁义礼知，人道具矣。”这二十四个金黄色的字将裴旻紧紧的包围旋转，片刻之后便如同印记一般牢牢地印在裴旻的身上，闪闪发光。
　　楚南雄并没有急于动手，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对阵，谁先动手谁先露出破绽。
　　裴旻却不同，“裴旻九剑诀”讲究快准狠，以进为退，以速度克制敌人。凝聚气息完成之后，裴旻眼神凌厉万分，剑指楚南雄，脚尖轻点，飞身直而上，速度之快犹如闪电一般。楚南雄一跃而死，背对天空，以火之剑拦下七星剑的进攻，身体置于裴旻上空。裴旻并未迟疑，剑尖朝上，对准楚南雄的胸口而上。楚南雄在空中向右一连三个转身，已经站在裴旻左方一丈处。裴旻一跃而起三丈，双手握剑举过头顶，以泰山压顶之气势向楚南雄劈来。
　　千钧一发之际，楚南雄轻蔑一笑，将火之剑横置眼前，用手一拍，只见凭空出现一条火之麒麟，将火之剑与楚南雄收于体内。火之麒麟仰天长啸，身体里的每一道火焰形成的部分都那么真实，犹如一头活生生的麒麟。
　　面对上古神兽麒麟，裴旻眼神流露出一丝惊愕之意，忙一个踮脚垂直于天际旋转而上。身上的黄色字迹越发明亮，七星宝剑由蓝色变成了白色，如太阳的光芒。太阳的光芒可以洗净世间一切的黑暗，纯净的白色便是洗济一切欲望的所谓仁义之道。裴旻这一剑，便是“裴旻九剑诀”之“仁义之道”的最高境界。
　　以仁义对邪恶，便是人世间最高明的对阵。
　　裴旻举剑而下，直冲火麒麟而来。
　　当最高境界的“仁义之道”与邪恶的火麒麟相撞，红色与白色的光芒异常耀眼，让太阳的光芒都为之暗淡失色。耀眼的光芒笼罩着山顶的一切，观战的人已经看不清其他。每个人心中都大为震惊，直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绝顶高手！能够观赏两位绝顶高手对战，真乃不枉此生！
　　耀眼的光芒持续了片刻之后才慢慢淡去，观战之人这才看清山顶的二人。
　　楚南雄手中的火之剑已经消失，静静地看着裴旻。裴旻俨然一位真君子，反手握剑将七星宝剑藏于身后，也在静静地看着楚南雄。
　　二人对战，不过瞬息之间，虽并未分出胜负，却在此次心里泛起波澜。楚南雄明白:自己还并不是裴旻的对手，裴旻与自己对战并未使用最强的剑诀。虽说楚南雄也没有使用最强大的巫术，但在“仁义之道”袭来之后，他的内脏已经不同程度地被这一击震出细微的裂痕。返观裴旻，却依旧神清气爽意气风发。裴旻的心里也是异常惊讶，由于突然出现的火麒麟使自己不得不使用最强的“仁义之道”，楚南雄竟然能毫发无损，看来用不了多久他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了。
　　因为那一战双方打成平手，才没有引起西域战事。后来裴旻将此事说与年幼的白雪听，白雪便记在了心里。剑圣裴旻一生从未败阵，能与他打成平手的人这世间也就只有易水寒教主楚南雄了，虽然那次裴旻并没有用“君子之道”，但却也并不轻松。
　　雨水一滴一滴地从屋檐落下，打在地上的青石上溅起水花。很快雨滴密集起来，让这个夜晚有些寒冷之意。白雪看着窗外的雨滴，不禁担心起柳如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