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连长》四

　　吴排长对孟班长说：“我接到连长的通知，说我们连将进行一种新的军事训练的方法——拉练。”从革命战争年代到新中国解放军的军事训练的形式大体在一个场地进行军事训练，从五十年代到六四年，解放军都是这样的常规封闭训练方式。孟班长觉得这是新鲜事，尽管他没有经历过。就对自己的排长说：“排长，你怎么不当着战士们说？”
　　“我总要先跟你说。”
　　“这是一个从未听说的好消息，关于军事训练的好事直接跟战士们说，不是更好吗？”
　　吴排长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怎样回话。
　　孟连长一步回身，心里被这个消息显得太振奋了，因为，这对他和战士们来说是大好事。他几步跑进营房，对站在营房里的、还因排长显得神秘地把自己班长忽然喊出去感到好奇的战士们说：“同志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啊！班长！”听说有好消息，战士们都多高兴的！他们才明白排长把班长喊出去讲的是别的事；还有人以为今天中午有红烧肉吃。就有战士张口问：“班长，我还以为今天中午要喊我们吃肉呢？”
　　吴排长走了进来，听到有战士们把这个好消息想成是吃肉，心里不悦。问：“你们参军到部队上来，就想得是吃肉吗？”他说到这里，瞪了大伙一眼，一双大眼睛里发出一丝轻蔑。
　　孟班长觉得自己的排长开口了，就等自己的排长亲自向战士说，就站在打到他浅黄色军帽下些的、稍微站在自己靠前的没有系皮带的排长侧身后。
　　孟班长又听到自己个性剽悍，对战士有缺点就先不客气地批评一下才说别的事的。排长说：“你们不要以为自己到部队上来，有好处捞，不要拿部队当成你们找工作的跳板，这种思想是不干净的，是给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脸抹黑的。你们要记住：哪天，我知道了你们中有谁表现出这样的思想，我就要收拾他，要他好好端正自己的不良思想。”吴排长说到这里。孟班长觉得他好像忘了要说的事。就听到吴排长又说（好像还没有说安逸、说透。）：“我是见不得那种拿部队达成自己不良企图的人的。一个星期前，我就听二排长说过，他们二排六班有一个战士嫌在部队里太累了，说一会喊他去打扫厕所，一会帮得病的喂猪的战士喂一天猪，就冒火了。我明跟大伙说嘛，我曾经打扫了两个月的厕所，喂了半年的猪，我发过牢骚没有，叫臭没有？”吴排长说到这里，把他的方脸一昂正，好像对这种不良的事要来个坚决抵制，他眼里发出寒光，令旁边的人听了或看了心都忽地压缩一下了，不敢回嘴。
　　然后，他又用他发寒光的冷冷的眼珠把营房里的12个战士全逼视一遍。他咬着牙齿，先张开嘴，更严厉地警告：“你们要记住：以后，在我的一排里是绝对不能有这样的事出现，我不准许！”
　　说到这里，吴排长把他变凶的方脸一动不动地对着一班的12个战士，好像他身子站在那里，也要起到警醒的作用。然后，他看见他的战士都敬畏他，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了效果。才把双手插进他浅黄色的军裤兜里，就一下走出了一班营房。孟班长没有听到自己排长说出拉练这事。他觉得一排长可能心情不佳，还任性地甩手走了。他就向此时显得沉默、因被排长训了而心情发闷的战士们宣布：“同志们，我们团马上就要开辟一种新的军事训练方法：拉练。”
　　战士们听了，原先发闷的心情一下都显得新奇。都抬起脸好奇问：“班长，什么是拉练呀？”
　　“就是队伍不光是在军营里进行军事训练，还可以到山地去训练。”尽管，吴排长只跟孟班长讲了关于拉练的意思，非常机敏的孟班长马上就理解出了拉练的含义。
　　“哎呀，这样多好！还可以到外面去训练。”有战士马上感叹说。多兴奋的！好像自己班长马上就要带他们出去拉练。
　　“班长，我们多久开始？”有战士更是好奇，想马上看到这样的军事训练的形式问。
　　“今天晚上就开始。”孟班长回答。
　　“哎呀，这太好了！”战士们都喊道。好像把拉练当成了真奇妙，天下奇观似的。
　　战士们头一次听说拉练，非常的好奇而新奇。有人在议论，有人期盼，好像在盼望一件很久都没有到来的事。
　　二排的四班长于得宝除在训练和执行任务时，非常认真，还认真的几乎要苛刻自己。可是一到大家闲时，就爱吹牛，有说有笑，恨不得整个时间或一天一夜都拿来吹牛。他还喜欢学战士的话和举止，在兴致颇浓时，做怪相。当他看到二排长耿贵明用一天到黑都像德国人那样严肃的不得了的青脸向大家正二八经宣布：我军要进行一种新的军事训练科目：拉练。一下来了兴趣，好像他什么都懂似的，什么都难不倒他似的。就和身边的四五个战士说：
　　“向正山，要搞拉练了。”
　　“是呀，说是晚上进行。”
　　于班长感叹说：“想到吃了晚饭，马上又拉出去跑，我敢说，等还没有回营房，肚皮都跑饿了。”
　　“老于，你又在那里讲上面的怪话？”副排长向正山说。
　　从四川宜宾来当解放军的老战士赵福来说：“你格老子就不要去杀（四川话：杀是语气词，你就不要去）。
　　“俺怎么能不去。这少得了俺吗？”于班长说。还煞有介事得很，好像天下一切事都靠他。
　　“没有你，这地球不转了。”另一个解放军老战士四川人王树中说他，脸上一些轻蔑。
　　“你们四川崽儿就会冲着我来。”于班长瞪着两个四川籍战士说。
　　“这夜里去拉练，我还从没有感受过，一定不错！”在他们身边的小李说。看他的脸是多向往和期盼的。
　　“是呀，这个科目要搞好久？”老战士王树中问。
　　话多的小李听了，觉得自己也要问问。“班长，你说，这拉练要搞好久？”
　　说完，他就盯着于班长，好像要弄出个名堂似的。
　　“不知道。”于班长说。然后，他马上逗小李：“小李，”于班长说，“你可以跑到连部办公室去问我们连长呀！他什么都知道。”
　　“哈！哈！哈！”大家哄地笑起来。因为誰都知道哪个敢去问这些事，会被脾气暴躁的陈连长骂一顿的……
　　吃了晚饭后，已经晚上了，孟班长走到一排一班的营房里。
　　“同志们，立刻准备，马上到操场集合！”
　　“是，班长！”
　　一班的战士们立刻把步枪背在背后，这时，所有的军事配属都匆匆往身上佩戴好，还有人跳了跳，可能预防在行军中落下些什么；有人刚穿戴好，马上快步跑出去；而孟班长已经出去了。
　　这时，陈连长和一排长吴根福已经站在暮色渐浓，显得黑微微的天色下的操场上。在解放军的一切行动中，指挥官是必须先到的。
　　四班长于得宝被战士们称“活宝”，对于要在今天晚上进行拉练，又感到新鲜又话多起来。请读者原谅，让我们把时间稍微往前倒一下。
　　于得宝班长在知道了今晚要进行拉练后，比班上战士还兴奋。吃过晚饭，就把四个平时爱跟他聊得来的战士、副排长，比如：向正山、赵福来、王树中、小李等大谈起来。于班长爱双手插在他浅黄色军裤兜里，背有些斜靠着营房白色的墙，如他靠着太师椅般。长得矮小的小李问：
　　“班长，你说我们怎么拉练？”
　　“那还用说，”于班长一下挺得意的，他一得意，就把靠着白墙的身子往前探了一下，非常江湖（很内行）地把插在他军裤兜里的左手抽出来，抬起左手拇指回指一下自己丰满的胸部，说：“不是吹的，这个问题，你们，主要是新战士得问问我。别看我头次听说这个拉练，以我在军营里呆得时间和丰富的经验，我就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训练方式。”
　　小李注视着自己的脸上满含得意的笑的于班长，以为，自己的班长应该明白拉练是怎么回事。就问：“班长，你说嘛是什么？”
　　“这非常明显，”于班长说了这句又停了一下，好像这个问题只有他知道，至于那两个四川宜宾籍的老战士都清不到（四川话：不知道），“拉练就是出去训练。”他想当然说。
　　“哦，班长，你这不是不懂装懂吗？”小李敢当着班上战士的面，说自己的班长。
　　遇到这种情况，要面子的于班长就生气了：“我在部队上干了四年了，有什么能瞒得过我于得宝。什么我不懂装懂，小李，你说话注意点。”
　　旁边的宜宾籍战士赵福来对小李说：“你不小心嘛，看班长不要你在这个班了，把你喊去喂猪。”
　　于班长说：“赵福来，你想错了。我于得宝从不报复自己战士。”
　　赵福来一笑，不好意思说：“对，我们的班长就不是这样的人，他是好班长。”
　　于班长觉得赵福来在讽刺他。就把他右手抬起，食指和拇指在头边晃了晃，斜着脸问：“赵福来，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班长，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我们四川人说话从不踩假水（四川话：玩虚的。）”
　　小李问：“连长要喊我们做什么？”
　　赵福来马上说小李：“连长又不在这里。班长在。”
　　然后，赵福来又转脸，对看着他俩说话的于班长大声说：“班长，你说是吗？”
　　“好啊，赵福来，你吼我！”于班长说。
　　这时，二排长耿贵明，就是那个一天到晚都严肃得不得了的二排长走到大家的跟前，非常的严肃！就威严的喊道：“马上集合！”
　　包括于班长和他的几个爱闲聊的战士赶快闭口，就像老鼠见了公猫只得和战士们跑到已经就要集合完的二连的队列后排。
　　这时，在夜晚降临不久的、清黑的操场边，在位于操场对面较远处的解放军指挥机关的两层楼下多棵柳树的缝隙间，你能看见多间指挥室的门窗里发出的温和黄色的灯辉，如星星般在柔黑的刚入黑的夜色中发着亮光，感到我们解放军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起到保卫祖国人民的及时作用。
　　而站在清黑夜色里，被跟前站有三大排战士身后远点的、在操场边的营房门窗里发出的灯光从战士们戴着的军帽上、肩膀和身子间隙照过来，照到站在战士们眼前的身材高大、一脸严肃的陈连长和矮他些的吴排长非常英武的身上。
　　部队严肃正规的军事氛围令每一个战士的动作、举止都必须符合训练严格十分标准的解放军的规定。
　　然后，一排长吴根福就有些快步走到已经站成三大排的二连战士们的跟前。
　　“向右看——齐。”吴排长发出非常响亮的声音。这声音如吼声，让战士们感到惊耳朵，还惊到他们的身体里去了。
　　然后，站在他跟前的在黑乎乎的夜色下的战士们就一齐把他们的脸向右转。
　　看到战士们习以为常地做了这个动作，吴排长还是看了看，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继续喊道：“向前看！”他前两句喊得非常的大声，在喊时，比如：这句向前看时，他把“向前”这两词拖长了一下声调，然后，再喊，听起来抑扬顿挫，声音果断。
　　一排长接着又喊：“向前看！”
　　战士们随声把自己脸从右侧转到正面，正对着跟前的一排长和站在侧边些的陈连长和指导员。
　　“立正！”吴排长在喊到这一句时，他的脸就习惯性往上伸了一下，他紧系着黄绿色皮带的胸腹也跟着上挺了一下，多有解放军指挥官的阳刚气质的。
　　接着，战士们就站定。喊完了军事训令的吴排长看到全连战士无任何差错地做到了集合的军事队列要求。就回身走到站在夜色里的、被操场边的营房门窗里发出的光辉照到戴着非常英气军帽上的、严肃不苟脸上的、紧系着皮带的皮带扣环发出白光的陈连长跟前。
　　“报告连长，队伍已集合完毕，请指示！”
　　“好！”非常正规的陈连长说。听声音，他极为满意这次集合。然后，把他同样正规的垂放在他紧系着皮带的肚皮下的大腿上的双手放开，朝战士们较快捷地跨近几步到他们跟前。
　　陈连长照惯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二连全体战士非常准确有力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把他右手放下，还是相当正规地垂放在他紧系着皮带的肚皮下的大腿上，无论是怎样的人和事，他都不会有一点疏忽地执行，也要坚持他作为一个军人的职业素质的。
　　“同志们，今天晚上我们将进行一种新的军事训练：拉练。我们要在公路上行军二十里，并原路返回。”
　　“是，连长。”战士们一齐回答。都等着出发，这是他们要执行的第一次军事训练——拉练。都非常的新鲜而兴奋！
　　“好，出发。”陈连长在听到自己战士回答后，性子刚直的他直接发出命令。
　　然后，站在陈连长面前的战士们都依次向前面的部队大门匆匆走去。看到后面的战士都积极跟上，都一起按照陈连长的命令行事后，陈连长就跑到队伍最前面和指导员带着战士们向军营大门外的一条在黑越越的、夜色里非常清静无人的很长公路走去。
　　连长陈学财带着自己二连官兵较快地出了团部大门口的、在大门上方有一个通亮的大灯，它发出橙黄的光斜照到灯下些写有：中国人民解放军33642部队的大红字的铁门上，同时，灯光照在了匆匆出门口的一个个解放军官兵头戴非常英气的浅黄色军帽上和他们快步走到路边有些微黄光亮的公路上。
　　春日的夜晚，一片清清黑黑的，温柔的夜空是那样令人愉悦！没有下雨的预兆，只有温静的气息，越来越沉沉的夜空悄悄地进入夜晚的温馨怀抱。此时，空气温和，时不时从前面的路上吹来了温情空越的夜风。
　　在每一个解放军官兵自己眼前的是一色微和的春日之夜。一长溜的解放军队伍怀着新奇进行一项新科目——拉练。据说，以后还要到农村去，驻扎在老乡们的家里，这会使人想到了八路军、红军、新四军那些战争年代的事。此时，每一个解放军官兵充满了新奇热情地向前面公路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