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连长》五

　　他们一直这样在黑越越的、非常清静公路上齐步走着。有时要急些，有时要慢些，走过了一条长路，又走一条路，仅仅是以走为目的。每一个解放军战士都没有想到晚上还有拉练。不知道该怎样做，都跟着自己的连长，反正是他喊怎么做，就怎么做。可是，他们主要还是有一种新奇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他们没有烦躁，而是更兴致盎然！
　　“太好了！我们之前晚上吃了饭就呆在营房里，下棋、聊天、写信，这一下来了一次拉练。”于班长边跨步走、边说，非常地精神抖擞！好像他在进行一次不一样的重要训练。
　　“班长，你这是新鲜，时间一长，你就烦了。”在他身边走的战士小黄说。
　　“小黄，你把我于得宝想成什么人了！我是班长，首先要严于律己！”爱面子的于班长脸一挺，声音高起来！
　　然后，于班长听到小黄在边低语边走，他听不清楚，他认为小黄觉得他是这样的人。就又说：“你才要小心。”于班长在说时，用手碰了小黄身子，“你们几个一天到黑就知道聊吹，这下，被拉练约束了吧。”
　　“班长，我们喜欢这样。”小黄有些不在乎说。
　　“是吗？”
　　于班长说了还想说。
　　走在温润夜色里的县城边公路上的解放军，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往前进。在于班长前面走的少话的二排长耿贵明，对于一出发，就话多的于得宝班长从一走出团部营房上了公路一直说话不停，就说他：“四班长，你怎么还在说？这是拉练，不是在营房休息！”
　　于班长马上乖巧地说：“不是的，排长，我不说了。”
　　“那就注意保持队列走。”
　　“是，排长。”
　　他们继续往前面走着……
　　就这样，他们只是走了10公里一个来回，回到在一片莹黑夜色里的营房大门，已经半夜23:30了。一个个战士脸上是汗津津的。他们回到了自己班排的营房里，就马上摘下军帽，解开腰间上的皮带。陈学财连长看到这样就喊大家去洗澡。
　　二十分钟后，洗过澡大家才睡。
　　孟班长睡不着了，对于夜里拉练是觉得新奇。回到部队驻地，他听一排长吴根富说，以后，还要把队伍带下乡拉练，还到老乡的家里去住宿，孟班长觉得这一定非常有意思，就期盼起来。
　　后来，据说是连续的十多天都是晚上出去拉练，还是这样长途行军。
　　第二天军事训练后，在大家都坐下休息的时候，
　　没有事的于得宝班长就和小李等围坐在一起，又是一成不变地聊昨天晚上拉练的事的感想。
　　第二天，四班的战士们吃了早饭，于班长和几个战士又聊起来了。
　　此时，他们刚聊几句，二排长耿贵明就从解放军的红砖营房尾，从外面有些劲步走进来。耿排长平时就是这样走路习惯，据说在军事训练时，更是劲步生风。
　　一走进来，耿排长对着于班长和他跟前的几个战士，以及这时，在营房里想多坐的战士们喊道：“二排四班，马上集合！”
　　于班长本来就很有谈兴，想跟几个部下吹说一番，被这一道命令弄得扫兴。他没有一个好气，伸脸就问：“老耿，怎么还没有到时间就训练了？”
　　耿排长知道他的秉性，就说：“这是连长的命令。”
　　于班长有些恼人地把左手往右手心里一拍，发牢骚：“这点时间，我们连长就不能让我们好好休息吗？”
　　耿排长拿话来抵他。
　　“等一会，在投弹场上你跟连长说，你不要在班里散布不满情绪。”
　　思路活络的于班长嘴一撇说：“我哪儿敢哦，那是一个恶人！”
　　“你还是说连长是恶人。”小李逗自己的班长说。
　　“我没有说，我好久说了。”于班长装糊涂。
　　“你刚才说的。”
　　“哎呀，你没有看见排长喊集合队伍吗？”于班长把小李的话岔开，马上又喊道，“四班集合！”
　　不久，战士们跑到操场上集合，向部队后面较远的山顶上的一个投弹场匆匆地走去……
　　陈连长一到训练时候，一张方脸就严肃得不得了，只要你或战士们想说一句话，不管是什么，都要小心来自他的叱责。因为，陈连长在主持他负责的训练时，是不容许有任何一个人在那里调皮的。现在，他一脸涨红，两个眼珠圆圆的又闪亮，在他方正的鼻子下，一串剪短的黑乎乎的胡子，一张如闸门般的嘴。他非常正规地把双手垂放在他紧系着黄绿色皮带、白色皮带扣环的肚皮下的站得笔直的大腿上，他戴着的浅黄军帽上有一颗蓝底圆形红五角星，他领章中间有一颗小五角星，有一细细的金线。
　　陈连长如一只虎。
　　他走到站成三长排的战士们面前，一如往常自己在做出训练时的严肃态度和眼光，好像审视着自己战士的衣着。大声有些惊耳说：“同志们，今天上午练习投弹。”说到这里，他知道，只要他在，战士们非常的规规矩矩而听话。
　　他又说：“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三十米及格，二十八九米不得行。”
　　“连长，不及格的，你怎样罚他们？”和二排战士站在一起的于班长问。
　　“四班长，你就想对战士惩罚吗？你怎么没有想好好帮助他们？”陈连长说。
　　“连长，我会帮助他们的。”
　　“好了。从我连长本人开始！”陈连长立刻打断他，马上进入军事训练，他不愿意让不相干的事打扰正事。
　　“连长，你就不用投弹，你已经够厉害了。大家知道，你能投70米。”于班长又说，带有点顽皮感。
　　“我也要投。”
　　“为什么呀？”
　　“战士们都练了，我也不能光说不练，这不像话。”陈连长说。性情倔强一张脸并未因于班长的打岔就改变了他一惯的严肃态度，还是一双手正规地垂放在他紧系着皮带的肚皮下的两腿上。
　　然后，陈连长认为是该进行训练的时候了。就果断地说：“好了，现在开始！”并把他的脸正对着站在他跟前三长排的、非常英武十足的解放军战士们，并朝大家敬了一个军礼，非常端正而有力！
　　“同志们，从现在起，我们开始投弹。先从我开始！”陈连长说。
　　陈连长以山东籍解放军连长屈学财为原形。
　　然后，陈连长说做就干。他伸出右手把左手胳膊上的白衬衣和浅黄色军衣袖卷高些；然后，又用左手卷起右手胳膊上的衣袖，就走到在战士们一边的一个箩筐旁弯下腰，拿起里面有大半箩筐手榴弹中的一枚，还是和以往一样，走到画成一根白线内，劲力十足地往前面地坝上一投。
　　这时，陈连长老感觉自己扔出的是投在有敌人的人群里的手榴弹，而不是假手榴弹，就觉得身心更激动和自己让所有的精力更投入。
　　在画有关于手榴弹着弹点从30、40、50、60米的白线右边站着两个负责查看的解放军战士，看了自己连长投出的手榴弹是55米。就喊了一声：“55米！”
　　战士们都鼓掌。
　　“鼓什么掌！这有什么好鼓的！要是真的炸死了八九个敌人，就很好！”陈连长喊道。他不喜欢这样是虚拟的投弹方式，一脸正经，非常生硬地又喊道，“这算得了什么！什么都算不了。”陈连长非常不满意！他在说时，就马上伸出手，不准他们再鼓掌。他想道：现在是战士们训练的时候。就马上命令：“好，接下来从一排一班开始。”
　　然后，一排长吴根福马上非常正规更严肃地走出一排队列喊道：“一班，出列！”
　　然后，包括孟班长的9名战士，就往前也更为规整地一起跨出一步，都想以尽快的举止投弹。
　　然后，吴排长就脚步敏捷地走到一班长孟俊柱身边，对他说：“一班长，还是我做监督，你做技术指导。”一排长这样做，是为了战士们的安全。这也是陈连长的严格要求。
　　“是，排长。”
　　然后，一排长吴根福就回脸喊道：“李金华！”
　　“到。”
　　在他喊时，就有一个站在战士们队尾的第一个战士回答。
　　“该你投弹。”
　　“是，排长。”
　　然后，战士李金华快步走到站在一个装有大半箩筐手榴弹的孟班长身旁。
　　孟班长拿起一枚手榴弹，如教练对他说什么：“李金华就拿过在孟班长手里的手榴弹。”
　　孟班长提醒他：“你要注意动作的规范，要注意力集中。”
　　“嗯。”
　　然后，李金华就一扬手，好像就这样投出去。在弹点边的两战士检查完后，其中一个报告成绩，喊道：“30米！”
　　听到这成绩，李金华脚动了下，看来不满意。他觉得自己连长是不满意刚及格的同志的成绩的。
　　这时，在一边的陈连长阴着脸，几步走过来，张口很不满意地呵斥李金华：“你投些什么弹……”
　　听到自己连长不满的声音，李金华觉得自己还是及格了的，就还是有理由抬起脸来说：“连长，我已经及格了。”
　　陈连长一听，一下就喊道，似乎他并没有认为及格是不错的成绩，而是等于不及格的不满意的要求。他在喊时，就双手习惯性地叉在他紧系着皮带的腰间上，把他非常严厉的发光的大眼睛严肃盯着李金华，用他一直红着的长脸专门朝着李金华，口气很利索硬邦邦地责问：“30米和29米有区别吗？这可能就是在敌人的跟前，能炸死几个敌人？”显然，每训练一个科目，陈连长把它看着是与未来战场上的相应的战斗举止（行动）。
　　“那也炸得了一个敌人。”战士李金华明白自己连长的用心和用意。
　　“你炸一个敌人有什么用？”双手叉在腰间皮带上的陈连长把右手从皮带上放开，在李金华面前一摊。
　　李金华还想辩解，陈连长粗鲁地打断他：“手榴弹炸死一杆敌人不是很好吗？这不行，你还要苦练。”说完，就喊了声，“继续——”
　　一个战士投完了弹。他又心情期盼地较快回到了后边站成一排战士身边。
　　这战士身旁的小胡说：“黄大个，你好像没有上次投得远。”
　　战士黄九刚说：“我也觉得是。”
　　“是不是你有点紧张。”
　　“可能。”黄九刚觉得是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