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脱胎换骨（2）

　　新城，筑有环城四百三十多丈的城墙，墙高二丈多，厚一丈左右；四周的城墙经过多次修葺，形成坚固的小城堡，辟有东、南、西、北四座城楼。
　　半夜时分，部队打着火把兵分两路从茅坪奔向新城，大陇、茅坪等地群众武装也随同前往，按预定的计划埋伏于新城外，分别控制东、南、北三门。
　　2月18日拂晓前，工农革命军在毛泽东的亲自指挥下，从遂川赶到新城，各部队进入指定位置。毛泽东拿着望远镜，带领张子清等四人登上新城东门侧对面的梅杨屋背的棋山，亲自指挥战斗。
　　城中守敌没有察觉到工农革命军已经把他们重重包围起来，像往常一样到南门外的巽峰书院操场上操。当敌人架起枪支做徒手操时，埋伏在四周的工农革命军两个连打响战斗。敌人遭到突然袭击，死伤了几十人，其余的敌人慌忙逃回城内，紧闭城门。南门外的枪声一响，在东门担任主攻任务的第一团一营立即发起攻击，此时枪声大作，一场围歼战拉开了序幕。
　　工农革命军在各处城门的攻击战持续到下午，仍然没有进展。城外二里处棋山岭，毛泽东和张子清在指挥战斗，经过对战况的分析，传令在东门的部队用火攻的办法，又将进攻北门的第三营改为佯攻，抽调两挺机枪到东门援战。英勇的参战群众运来许多稻草和柴茅，泼上桐油点火。熊熊的烈火卷起冲天浓烟，熏得城墙上的敌人无法立足。与此同时，第一营的一个排在城外一幢民房，揭掉椽皮，利用高度，集中四挺机枪扫射城头。战士们顶着沾湿的棉絮，踏着云梯爬越城墙。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第一营攻夺了东门。
　　东门攻破，城内守敌乱了军心，阵脚大乱，无心再战。不到半个钟头，南门也被第三营攻下，敌人见城门失守，仓惶打开北门，企图往永新方向逃窜，遭到二营迎头痛击，旋即退回，转向火力稀少的西门逃窜。西门的敌人看到南门、北门相继失守，也准备逃跑，敌营长王国政在张开阳的不断催促下，带领余部打开西门向老七溪逃窜。在西门外，进入第二团埋伏圈，工农革命军前后夹击，将敌歼灭。西门正是工农革命军有意诱敌出逃的“口袋”，在西门的路口旁架设有三挺重机枪，第二团一营已在城外的路霞村梗和稻田里埋伏多时，待逃敌进入伏击圈，猛烈火力打得敌人成片倒下。余敌欲退回城内，又被追出来的第一团逼住，成了无处可逃的瓮中之鳖。纷飞的枪弹中，敌营长王国政饮弹而亡，士兵们丢下枪举手乞降。敌县长张开阳沿着一条水圳向前逃去，逃不多远被参战的古城大江暴动队队长文根宗生擒。
　　晌午过后，战斗全部结束。毛泽东到了北门，从北门进城，他很高兴，慰问了参战的工农革命军。
　　战斗歼灭国民党军队一个正规营、一个靖卫团，击毙国民党军队营长王国政，活捉了国民党县长张开阳。歼敌380人，俘虏100余人，缴枪数百支，彻底打败了江西国民党军队的首次“进剿”，取得了秋收起义以来第一次大捷，夺取了宁冈全县，使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初具规模。这是工农革命军自秋收起义失败以来取得的第一次大胜，极大地鼓舞了部队的士气。首次实践了“分工以发动群众，集中以应付敌人，动员人民参加战斗，集中一切力量战胜敌人”的人民战争思想。
　　数百名俘虏被押往茅坪，押解路上，毛泽东见有战士和农民出于对敌军愤恨而打骂俘虏，引起了他的注意和深思。毛泽东随即召集何挺颖、张子清等人研究，说：“我们共产党的军队不能效仿国民党的那一套，应该宽待俘虏，并能瓦解敌军。”大家都赞成这个政策有创意。
　　从此，“不打骂俘虏，不搜腰包，受伤者给予治疗，愿意留的收编入伍，要走的发给路费”成为新型人民军队人性化的一大特点。
　　四月，毛泽东带兵策应朱德、陈毅在湘南起义失败的余部上井冈山会师，其中有粟裕，为二十八团连长。从此，朱毛联体，扩建成第四军，改称红军，机智灵活作战，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以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全国政权的军事思想艺术成形。天地越打越宽广。
　　但问题依然严重。这严重性不是来自客观性，而是主观性，尤以朱德带来的部队更严重。
　　二十八团营地。
　　营房一老兵令新兵给他打洗脚水并洗脚，新兵嘟噜不服，老兵出拳，打了个新兵四仰八叉：“老子的，这是规矩，不服吗？”
　　训练场上，一战士向后转动作慢了节拍，旧军官出身的连长一脚踹得那战士几次挣扎爬不起。
　　打人成瘾。仅十来天，打得军需、上士、传令兵、伙夫差不多都跑光了。
　　各种不良思想如瘟疫。怪话连连，牢骚多多。
　　“老在山沟里呆着哪能打出天下？”
　　“土豪打完了，没有猪肉、鸡子那些好东西吃，还是打到城镇去好！”
　　“打仗就打仗，还要做群众工作，太艰苦了！”
　　“离乡背井，打回家乡去！”
　　“不是讲官兵平等嘛，为啥有些当大官的骑马，我们当兵的步行？”士兵中，绝对平均主义思想又泛起。
　　“我们连长老爱喊‘给我冲！’我们是给他卖命的吗？他对当兵的老是下眼看人，给了我们多少赏金？别给他白卖老实命！”部队中，雇佣军思想存在。
　　原井冈山红军三团作战指挥部，商讨下一步战略部署。众说纷云，莫衷一是，难以定案。民主决策又产生了新的负面作用：极端民主化。
　　山冈上，面对重叠山峦，毛泽东在凝思。
　　必须改造！改造人的灵魂，脱胎换骨！
　　必须确立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原则，政治工作是革命军队的生命线。毛泽东的主张遭到朱德、陈毅等高级将领的反对，毛泽东本人也被部下赶下台。
　　但离开毛泽东思想，却连吃败仗，被陈毅重新请了回来。
　　1929年12月28日至29日，红四军在福建省龙岩市上杭县古田召开第九次党代表大会，由毛泽东倡议并主持。
　　会议提出红军的性质、宗旨和任务：红军是为劳苦大众争利益的队伍。红军决不是单纯地打仗，离了对群众的宣传、组织、武装和建设革命政权等项目标，就失去了打仗的意义，
　　官兵政治上平等，只有职务的分别。官长应当爱护士兵，关心士兵的政治进步和生活状况，特别应当关心伤病兵，保障士兵的民主权利，尊重士兵的人格，坚决废止肉刑，改掉打骂士兵等旧军队的管教方法。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实行优待俘虏的政策。绝对平均主义是违背客观存在的，是一种极左思想。纠正极端民主化，实行民主集中制。
　　时至1930年春，中国工农红军和苏维埃运动已经在江西、福建、湖北、河南、安徽、两广、浙江、江苏、四川、陕西等十余个省近二十个地区蓬勃兴起，大大小小的红军达20多支。
　　三湾改编、古田会议。从此，毛泽东建军思想如燎原之火，注入到各地红军，无论极左极右如何危害红军，是高尚的毛式军魂支撑着红军不垮。
　　迫于敌人的封锁，部队吃不到盐，粮油也拮据。生活虽然苦，但从朱军长、毛委员起，吃的、穿的、用的都一样，只有军医受优待。部队流传着顺口溜：红米饭，南瓜汤，秋茄子、味好香，餐餐吃得精打光；流传的一付联语是：“红军中官兵夫薪饷穿吃一样，军阀里将校尉起居饮食不同”。
　　无盐，把房屋墙角下长的一种白毛刮下来，自己熬销盐，虽然又苦又涩，总比没有盐好。
　　缺粮，当官的与战士一样下山去挑粮。从井冈山上到茅坪，来回有五六十里，山高路陡，非常难走。挑粮大家都争着去，朱德同志也去挑粮。他穿着草鞋，戴着斗笠，挑起满满的一担粮食，跟大家一块儿爬山。白天挑粮，晚上还常常整夜整夜地研究怎样跟敌人打仗。大家看了心疼，就把他那根扁担藏了起来。不料朱德同志又找来了一根扁担，写上“朱德扁担不准乱拿”八个大字。大家见了，越发敬爱朱德同志，不好意思再藏他的扁担。
　　自古旧军队官兵的贵贱之分，但如今官兵一致，同甘苦共患难，甚至当官的冲锋在前，共产党员冲锋在前。这一下子变了天，鲜明的反差比较，唤醒了被压迫者长期被压抑着的人的尊严，感受到了人的价值，激发着对未来美好的无限希望，成为大家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牺牲的强大力量。这些新型的制度，是进行政治工作的强大武器。
　　红军最有力最通俗的宣传就是：“红军官兵平等”，“红军不打士兵”。这简单的语言，对劳苦农民和广大士兵，具有无穷的吸引力，它是红军阶级本质的具体体现。谁也不怨恨谁，虽然艰苦，理解万岁，心理平衡，欢歌笑语依然。
　　毛泽东说：“人不能老走着、老站着，也得有坐下来的时候，坐下来就靠屁股，根据地就是人的屁股。人要有个家，根据地就是家，所以要扩大、建设根据地。毛泽东生动的比喻，让人一听就明理了。”
　　老百姓民歌唱：“日头一出红彤彤，来了朱德毛泽东。千年铁树开鲜花，工农做了主人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