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回 何志成苦大仇深藏心间 曾金凤大闹祝府众胆
作品名称:百姓的天 作者:祁志云 发布时间:2017-04-13 18:47:23 字数:6459
何志成的曾祖母出生在一个贫苦的人家。十岁那年,种下的小麦因天干所收无几,入夏,又遇突如其来的冰霜、山洪,半坡上的那几亩薄地颗粒无收。父母一气之下双双病倒在床。这对于一个年仅十岁的姑娘家来说,祸不单行,真叫她不知如何应对才好。这是,祝宝山的曾祖父派了他的管家带上一帮人上门催租来了。交不起,就被他们将曾祖母抓走,还美名曰:以工抵债。
“天啊!……”绝望中,两位大人感到人生已走到尽头,当晚便双双悬梁自尽,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曾祖母被投进了祝家的深宅大院,与世隔绝起来。
岁月悠悠,曾祖母像长在荒山野岭上一枝柔弱的花朵,抗争着无情的干裂、风霜雪雨,经受着无数的煎熬,终于成长起来了,愈发显得鲜艳动人。
面对这奇花异葩,祝宝山的曾祖父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心跳。他终于忍不住了,在一个大雨如注的夜晚,他悄悄摸进了曾祖母住的柴房……
曾祖母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来。就在她临产的前几天,祝宝山的曾祖母指派她的总管以关心为名,准备在给曾祖母的荷包蛋里放毒,以绝后患。此事恰好被人称为熊大哥的长工听到。他告诉了曾祖母,并要她趁着黑夜逃生,越远越好,永不回头。曾祖母担心她走后会连累熊大哥,况且又能逃到啥地方呢?只求一死。熊大哥慌了,忙说:“你死不打紧,可也要看在那未出世的小东西分上,那可是你的亲骨肉呀!再说你父母已双双亡故,这肚子里的种可是你们家唯一的一炷香火啊!听熊大哥的话,千万莫往绝路上去想——你就赶紧逃吧!”一番话说得曾祖母泪眼模糊了。“大哥的话小妹记住了。你的大恩大德,今生不能相报,就只有等来生变牛做马还了……说着就要下拜,熊大哥慌忙扶住她说:“不要这样,有孕在身,”话没说完,一手轻轻推开柴门,俯身往外瞧瞧,见无动静,回身催说:“你赶紧收拾一下,趁黑,快走。”万般无奈,曾祖母只好收拾起一个简单的行包。临别,熊大哥将怀中的一些碎银塞到包里,再一次叮嘱说:“记住,一直往前走,千万莫回头。”
夜色茫茫。曾祖母拖着沉重的身子,穿密林、过涧溪、翻悬崖,之后又不知走了好一阵,忽然感到肚子一阵阵地疼痛难忍。终于,肚里的娃儿在挣扎与痛苦中降临了。是个男娃。面对血肉模糊的小生命,心中滚动着无数复杂的情感,不知是喜、是忧、是仇、是恨,还是屈辱与悲伤。而这一切似乎都已经麻木了,想到的只是一个死字。她茫然面对沉沉的黑夜,猫头鹰“咕咕”的叫声也好象在催促她走向死亡的深渊。离她不远处的山坡上,从一户人家射出一缕忽明忽暗的光线,那微弱的亮光似乎照亮了她心中随之骤然升起的一线希望。
她一手抱住包裹着的小生命,一手提着行包,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那户人家。她小心翼翼地把娃儿和行包放到那户人家的门口,默默注视着襁褓中的婴儿良久,然后涌着泉水般的泪,狠心而又毅然地转身而去,头也不回地向着那高高的、黢黑的崖边走去。她啥也没想,啥也没看,眼一闭,口里念了句:“熊大哥,对不起了……”就纵身一跃……
就在曾祖母跳崖自尽的当晚,祝宝山的曾祖父发现人不见了,断定是熊大哥作的怪,便不分青红皂白地亲手将他活活打死了。
而这一切,过了一代又一代,到了何志成这一代,在他师傅还没有坠崖之前,他也是全然不知的。
那是何志成在跟随他师傅在追赶一只受伤的野猪,不慎坠入崖下时,咽着最后一口气对他说:“看来你师傅是活不长了,听我把一些事说都给你听……”接着他一五一十地把他所知道的关于他曾祖母和熊大哥的死,以及何志成到了何家的情况说给何志成听了;而何志成听了之后却按捺不住心中的一阵悲愤,进而有些嗔怪地对他师傅说:“那,师傅,都过了这几代了,你咋今天才说,为啥不早早的告诉我哩?!……”
师傅见他心中有气,便耐心地对他说:“你们何家几代都是单传,我要是早说了,年轻人的气盛,说不定还会惹出啥乱子来呢!”
何志成不服气地说:“那师傅为啥又要对我说呢?”
“看来你师傅是活不长了,我再不对你说,恐怕就再没人晓得你曾祖母的事了。我对你说,同时也一定要记住师傅的话,仇要报,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何志成一听,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愤说:“那要我等到啥时候呢?师傅你说,到底要等到啥时候啊?!……”
师傅明白地告诉他说:“仇不是不报,但要等你成了亲,有了娃儿,再等他们长大成人以后。”他见何志成仍不服气的样子,仍然很耐心地劝说着:“我前边说了,你们何家几代都是单传——我再说一遍,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何家,就仅靠你这根独苗苗了,千万莫出了啥差错呀!……”
此刻,何志成想到他师傅临终之言,又看看身怀有孕的妻子,他只好压抑住心中的悲愤与仇恨,一跺脚说:“也罢!”
金凤见他那个态度,仍不甘心地问:“你真的要把这些东西交到镇公所去?”
“就听师傅临终的一句话吧,能忍则忍。”何志成显得有些无奈地说。
“忍忍忍,一代、两代都过去了,都还没个结果,你们到底要等到啥时候呢!”金凤也动了性子,忿忿地说。
何志成无言以对。稍停,他想了想说:“现在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如果他祝宝山真象你所说的那样,胆敢把这些枪支交回‘镇山虎’手里,那他就不怕激起民怨么?!……你放心,仇不是不报,等到我们的娃儿出生,长大成人。”
“好了好了,就照你说的办吧!”金凤见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伤他的心了,只好依从了他。
何志成见她松了口,也就放下心来了。紧接着是商量明天去青龙场的事。开始,金凤说她不放心,跟着要去,何志成则坚持说她有孕在身,坚决不让她去,她也就不再坚持了。只是一再叮嘱何志成要特别的小心,把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要考虑进去。何志成不在乎地说:“量他姓祝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敢把我咋样。”
金凤也没与他争,只是一再提醒说:“还是小心的好。”
何志成扛着缴获来的枪,行走在通往青龙场的红沙石板路上,十几里的盘山小路很快就到了。
青龙场是西路首镇,每逢二、五、八赶场,从十里八方来的人倒也不少。这里边有不少人认识他的,见他扛着那么多的枪,少不了要上前搭上几句,当听完他的介绍后,都情不自禁啧啧称赞一番,但愿他的这番壮举能换来一方平安。也有的说,现在是官匪一家,你交上去,好比是这个虎口夺得的食物又投进另一只虎口——横顺都是一样的。更有胆小怕事的,担心此去会凶多吉少,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看热闹者居多,也说不个所以然。
任凭大家怎么想、怎么说,何志成有自己的主意:枪膛里的子弹既已飞出,哪还有再折回的道理?
青龙场是镇公所和西山区区公所的所在地,又都设在祝宝山的私人住宅——祝家大院里。
祝宝山身为西路上几个乡的首富——有良田千亩,场上大小商号和铺面好几十间——既是该镇镇长、西区区长,又是“西路联防司令部”司令,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威风八面。
但他感到最近的时局不稳,常有一支共产党的游击队在他所管辖的范围内活动,加上红军挥戈北上,也使得这个身兼数职的他深感不安起来。他曾把希望寄托在“蒋委员长”身上,没想到这才多久,红军的主力就已突破防线,直逼西山区而来。他联名各乡要员及一些大富上书,迫切火速派一支正规军驻守西山,以确保这一地区的安全,免遭“生灵涂炭”。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联名信刚一发出,王梦芝就赶到了。
见面之后,王也不拐弯,就直接了当地说明了他的来意之后,便带着一种强硬的口吻说:“你连夜通知各乡的头和一些大富到镇公所开会,商榷加强西路联防一事。”
祝宝山见他态度强硬,也不好当面硬顶,只好惟命是听。
第二天,在王梦芝主持召开的“西路联防会”上,他说:“鉴于目前形式的紧迫,鄙人奉上级指示,就加强西路联防,以阻击共匪继续西窜一事,”他并不去观察下边有什么反应,只顾一味地说下去:“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镇山虎’、‘袍哥舵把子’,以及那些既熟悉本地的撵山的,只要对我们有利都可以组织起来。”他的话立即引来下边一片不满的嘘声,他并不在意,清了清嗓门,鼓励着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就不要怕别人说我们是‘官匪一家’嘛;只要我们‘精诚团结’凭借西山险峻的地势,有力地牵制住共匪,为国军主力的积极推进赢得最宝贵的时间,不是不可能的,……”最后他打气说:“历史会记住在我党、我军历史上所立下的功绩,也会在中华民国的史册里写下浓重的一笔!”
祝宝山并不在乎王梦芝说的那一套官话,而气不过的是,你蒋委员长的几十万军队都抵挡不住,倒打起我们这些虾米的主意来了。正当他在暗自盘算如何应对之时,只见他的一个文书神神秘秘地窜到他跟前,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之后,他先是吃了一惊,跟着连声招呼也不打便径自往外走去了。
他的不辞而别并没有引起王梦芝的注意,继续口若悬河地大讲其当前的形式和应对之策,全然不知此刻发生在镇公所门口的事。
这时的镇公所门口,何志成扛着枪被几个持长枪的乡丁死死地挡在门口,说啥也不让进。外边,随何志成簇拥而至的乡民们,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争先想看个究竟。
何志成扛着枪一路走来,引来不少围观的人,特别是进入青龙场,更是一传十、十传百地嚷开了,甚至许多人都丢下买卖跑来看热闹了,沿途就象滚雪球一样地越滚越多,以至把镇公所前边的台子坝也塞得满满的了。
正如曾金凤所估按的那样,果然出现了情况。何志成虽然真心地说明了来意,可乡丁们就是不让进,有的还说他交枪是假,煽动闹事是真。这激起了人群不满的吼声,有的还喊着要镇长出来拿话说。乡丁们挥动着枪,扬言要抓几个起来关起。正当双方互不相让,闹得不可开交之时,突然“啪啪啪”三声划破长空的枪响,刹时嘈杂的人声,一下子像是随着扎水板的落下,嘎然而止了。
原来是祝宝山离开座位以后,就径直往大门口走去。刚一走到院坝,就见大门混乱不堪的情景,不由怒火中升,“呼”的一下从腰间抽出他那支转盘手枪朝天就是几下,并趁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顺势将枪口一调对准了何志成,同时对乡丁们下令说:“给我抓起来!”
乡丁们仗着人多势众,一下涌了上去,有的要去卸何志成肩上扛着的枪,有的伸手想抓他的膀子,把他的手反扭过去。哪知何志成的眼疾手快,左右开弓两手同时发力,将来者摔得一个踉跄,接着他又趁着这个空挡,一只手托起扛着的枪,另一只手“嗖”地一下从被衣服遮挡住的腰间抽出他那把自制的双管火药枪,一抬手,正好对准祝宝山来的方向。
祝宝山望着何志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禁暗自吃了一惊,倒抽了口凉气;但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枪口始终是对准着对方的。“别动,乖乖地把枪给我放下。”
何志成仍然纹丝不动。双方都没有开枪。在僵持了稍许之后,何志成才把他今天到镇公所的缘由讲了一遍,然后举着枪的左手一松,十来支枪连同一些子弹袋,“哗啦”地撒落了一地。而右手举着枪的枪口却仍然死死地对准着祝宝山。
何志成的这一举动,反倒使祝宝山猝不及防,一时没了主意。
众乡丁仗着人多,也是为了讨好他们的主子,几支长管枪同时也举起来对准了何志成。
令祝宝山和乡丁们没有想到的是,突然从人堆中窜出一个人来,猛地一个箭步飞身至祝宝山身后,手一伸,恰好一支短管火药枪正好对准着他的脑门,另一只手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正举着的枪夺了过来。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快,包括在大门口围观的人群都瞠目结舌,甚至还不晓得这一切是咋骤然发生的哩!
何志成也甚感意外,不由地偷偷拿眼看了那人一眼,心里已全然明白了,但又不好挑明,只好见机行事了。
这戏剧性的一幕,祝宝山做梦也没想到。事发突然,当他绞尽脑汁,考虑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时,就听有人在身后发话:“好汉,请息怒!”
开始,祝宝山擅自离开会场并没引起王梦芝的注意,只是到了后来接连的几声枪响和他的机要秘书向他报告事情的经过后,他才感到问题的严重,一顿脚,勃然生怒道:“这个祝宝山,坏了我的全盘计划!”说罢,他也没有向与会者讲明情况,便径自匆匆离席而去。这引起与会者的极大恐慌,有的还联想到自己那里曾发生的“暴动”,不由一阵心惊,悄然躲了起来;也有大胆的,尾随着王梦芝出去看个究竟。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院坝一看,那劲仗,也不免使他紧张起来,但又很快镇定下来了。他熟读“兵书”,深知“攻心为上”的策略,于是就连声高喊:“好汉请息怒!”话一出口,就见祝宝山微微把头一调,斜着眼,一副哀告的样子,“王县长……”
王梦芝并没去理会,心理倒还骂他:好事都让你给砸了!他是这么想,脚却没有停下来,很快就距那好汉咫尺之遥了。没想到被他称之为“好汉”的,一只手一转,枪口正好对准了他的脑袋。
他的几个贴身随即也把枪亮了出来。他示意大家把枪收起后,自己壮着胆子继续和那‘好汉’说着话:“‘好汉’,请息怒,有话好说……”
“好,既然你是王县长,是一县之长,我就听你一句话——但有个条件,请你叫他们统统把枪放下,再和你论理。”
王梦芝听对方的口气,感到事情有所转机,思忖了一下,便对那些持枪瞄准的乡丁们厉声道:“还不快把枪统统给我放下!”
乡丁们不敢冒然听之,而是望望祝宝山,听他有何吩咐,见他噜噜嘴,向他们示意了一下,这才放心地放下了手中的枪。
围在大门口的一大堆看热闹的人,见乡丁们都把枪放下了,就冒着胆子一下蜂涌了进去,后面的人也趁势往里边挤,一下子把个院坝也塞满了。
王梦芝也没去阻拦,而是趁机想向乡民们宣传一番。他笑容可恭地对那“好汉”说:“其实‘好汉’也不用和我论理,本县已知事情的起因了。”一阵开场白之后,继续他的攻心战术:“想来‘好汉’就是大名鼎鼎、威震八方、会耍双枪,并能百发百中的何志成壮士了。”他的这一番话引来了人群中的一片哗然;但没引起他的注意,只顾一个劲地说下去:“首先对壮士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所获之枪支上交,本县亦表钦佩,同时,也谨代表县党部、县府深表敬意,并在适当时将予以嘉奖。”他有些自鸣得意,说起话来也是精神十足的样子。但就在他准备继续口若悬河地说下去时,对方却打断了他的话:“好啦,你给我听好了,我也不要你的啥嘉奖,也不需要听你那些好听的话,我只求你当着众人的面说个明白,你们对‘镇山虎’将咋处置?”
“这,自然是围而歼灭之!”王梦芝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好啊!”那‘壮士’的枪紧紧逼着祝宝山的脑瓜子问:“还有你,说!”
“就照王县长的话办吧。”祝宝山咬了咬牙,只好如此说了。
“不行,要定个时间。”
没等祝宝山开口,王梦芝就把话接了去:“‘壮士’放心,维护一方平安乃民国政府义不容辞的职责。请相信我们会着手安排行动部署,并当着壮士及在场各位乡亲的面,本县既已宣布就绝不食言。”
“如果食言了呢?”那‘壮士’紧逼着问。
“本县代表的是国民政府,言必行,没有如果。”王梦芝振振有词,毫无愧色,“我,我还可以告诉‘壮士’和乡亲们,”他忽然想到地说,“为维护本地治安,加强军民联防,”他望了望那‘壮士’说:“像你们撵山的,就是一支很有素养,又能战斗的队伍嘛,而‘壮士’又是这支队伍中很有威望——就像那凌空展翅高飞的一只矫健的雄鹰——如能义举出山报效国家民众,此乃一大喜事,本县一定委以重任、携手并进,共展宏图。”
“好啦好啦,听得人真肉麻!”那‘壮士’早已不耐烦了,打断他的话说:“王县长,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们撵山打猎的只为求口饭吃,别的我们也懒得去多想,你的那些啥子委任就免了吧!”说罢,忽然掀开半掩住脸的草帽,露出一张女人的秀脸,令在场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惊诧不已。
“你是谁?!……”王梦芝震惊得不由地倒退了两步。
“我是哪个并不要紧,只要你记住你王县长刚才当着众人说的话就行了。”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的曾金凤,说罢,将从祝宝山手中夺下的枪扔给他,同时,左脚一垫,右脚一伸,纵身跃至何志成身前说:“我们走。”
曾金凤自何志成去了之后,右眼皮跳得很厉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崖”,她感到不对劲,思虑再三,决定不顾何志成临行前的再三叮嘱,乔装打扮,穿上他的行装,再把一笼黑发紧盘头顶,戴上一顶旧草帽,将两支短筒火药枪紧藏在身。当她赶到镇公所前的台子坝时,人群已挤得水泄不通。她好不容易随着人流涌进了大院,见祝宝山和乡丁们那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的架势,她再也忍不住了,这才“噔”地一下,飞身冲了出去……
现在当她来到何志成跟前,向他说了声“我们走”时,何志成会意了一下,并示意她在前边走,自己后边的枪作掩护,迅速撤离了现场。
这一边,急得王梦芝干瞪眼,大呼:“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