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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作品名称:褪 色      作者:吉林老兵      发布时间:2017-04-06 15:14:54      字数:3848

  一九七九年,似乎注定是一个焦虑、愤恨、暴发的一年。
  大战前铺天盖地的宣传,即使远离边境前线,都可以嗅到空气中浓浓干裂的火药味。马天柱,这位刚入伍不到一年的新兵蛋子,就算是个烟鬼,在擦着火柴的瞬间,心颤手抖地担忧,自己的一根火柴是否就能点燃四周剧烈的空气。那样的话,自己就又会在浴火中重生一回。
  第一次浴火重生的马天柱,是在九岁的时候。每天放学回到家来,看到父亲疲惫地坐在炕沿边,顺手操起炕头的烟笸箩,捏起干干的黄烟叶,用手搓了几下碾碎,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用他的破旧书本裁成的长方形烟纸中,四指熟练地一转动,一支喇叭筒烟便魔术般出现在手中;伸出厚实、长长的舌头,却只用舌尖在烟纸接缝处中顺滑地一舔,纸张粘合到一起;用手一掐捏碾的烟头,发黄的牙齿再咬掉过长的烟尾,“呲”地一根火柴燃起,随即便会从父亲的嘴里吐出一团烟雾。随后,是龙须一样的两道浓浓的烟柱,从父亲的两个大鼻孔中窜出,大有二龙戏珠之韵。
  马天柱对这一幕已经看过了无数次,就算闭着眼睛,他一个九岁的屁孩儿,也会像模像样地完成父亲几十年才达到的如此顺溜的技术。说来也怪,马天柱从小就不讨厌烟味,而且心中更有着跃跃欲试的冲动。如今,已经九岁的他,不再满足只是看、只是闻,他要试。为了这一试,他或许等待了两年?三年?还是九年……
  这天,马天柱提前放了学,父亲尚在自家田里未归。自从家庭联产承包到户后,所有的农民才真正成了土地的主人,就算是起早贪黑在地里忙活,也不觉得累,更有没“大锅饭”时的磨洋工想法。马天柱扔下书包,直奔烟笸箩。取纸、抓烟、捏碎、卷筒、沾唾沫,一气呵成,熟练的流水程序,一道工序也不拉。难怪后来父亲在他屁股上飞起一脚骂道:“这熊儿子,肯定是没少偷着练!”
  “嚓”的一声划着了火柴,火苗燎烧着凑近了嘴上的烟。眼见得烟纸变黑,又变红,再变黑,一股青烟滑进了口腔。马天柱吐出烟雾,吧嗒一下嘴,干裂的烟味有点辣,有点苦,还有点甜丝丝的。“靠!二牛子说烟不好抽,不好抽大人们都抽?”马天柱叨咕了一句。二牛抽烟时被呛得鼻涕眼泪直流,差点没咳嗽死的一幕,又浮现在他的眼前。“就是个孬种,好东西愣是不会享受,笨犊子!”又是一句不屑的谩骂,从马天柱嘴里随着烟雾喷出来……
  眯着小眼睛正在寻找神仙般感觉的马天柱,烟还没有吸到半截,猛听得房门“吱吜”一声响,心里一惊,半截烟头从嘴上滑落到炕沿。“坏了!老头子回来了!”心里急切切一闪念。要不说做贼心虚呢,越是怕谁,关键时刻就会想到谁。虽然根本就不知道门响会是谁进来,但在马天柱看来,只要老爹不进来,警察进来都不怕,他就怕老爹那一双大脚,像铁块子一样,踢在屁股上,一痛就是几天;再坐在课堂里都得用两只手撑着点,没少挨后排铁蛋的小表姐二红戏称“屁股上长钉子了”。
  此刻,马天柱只有一个念头,跑!越早越快越好。捡起掉在炕沿边的烟头,“嗖”地蹿上炕,后窗户一推,“咕咚”跳到了窗外。正赶上离窗仅几米的地方,便是一个草堆,顾头不顾腚一头扎了进去。还不忘了扯一捆草遮挡遮盖一下身体。可透过杂草的缝隙一瞧,后窗子大敞四开,心里又是一“咯噔”,暗暗骂自己蠢猪一头。眼睛惊恐地瞄着窗户,再穿越过窗户观察屋子里的动静。
  回来的真是马天柱的父亲。四十来岁的汉子进了屋来,直奔烟笸箩,急切地卷着加油打气的烟,压根就没注意屋里变化。待他很享受地吸了两口,睁开紧闭的大眼皮时,忽然发现了北侧窗户开着,眼皮翻了两翻,嘴里骂道:“死娘们,丢三拉四的,下地都忘了关窗户。”于是,一偏腿鞋都没脱跳上炕,“哗啦”两下关上了窗户,只有一缕青烟和马天柱被关在了窗外。
  马天柱狂跳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一些,长长出了一口气,准备再藏一会儿,待风平浪静后,谎说和小伙伴玩,顺理成章地吃上晚饭了。可这小子想的挺好,命运却不济。那个小小烟头成了他原形毕露的导火索。刚才紧紧张张的,并没有感觉,现在突然觉得左大腿火烧火燎的烫,如同刚刚从灶坑里扒出来的烤地瓜一样。“嗷”地嚎叫一声,拨开挡在面前的那捆草蹿了出来。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虽然是十月的天,早晚还是秋风袭人,稍厚一点的单裤,已经出现了一大块的糊焦,就像是烤酥了的地瓜皮,一捏都成了碎片。顾不得太多,呲牙咧嘴拍打着烤痛的大腿,没有停止咀咒那惹祸的卷烟。
  可也就一眨眼的工夫,自己曾蹲过的、如同狗窝一样的藏身之处,突地冒出了鬼火一样的火苗,还伴着淡淡的烟雾。“坏了!失火了!”马天柱伸着舌头,盯着草垛里的烟,定住了身形,仿佛被烤僵了一般。“救火呀!”不知道这句话是如何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让他一个激灵,操起墙根立着的五齿叉子,奔着火点就叉了下去。九岁的孩子懂得多少救火的常识,总以为这么一搅和火就会熄灭。可哪知道这一翻腾,这火苗却“呼啦”一下窜了起来,顺着草垛根爬上了草垛尖。越来越大的火焰开始舔噬着住屋的一角,房上苫的草眼看着着了起来。
  这一下可彻底惹下了塌天大祸。马天柱已经开始忘记隐藏自己吸烟的“罪过”了,扯开嗓子眼吼了起来:“着火啦!快救火呀!!爹爹,着火啦!”随后,五齿叉子又在草垛上一叉一撅,立即又扔了叉子跑到一边去了,大嘴一咧“哇哇”大嚎起来……
  这一嗓子真是唤醒了还在吸烟的父亲。几步蹿到后院,一看烟在渐渐变浓,火苗在渐渐窜高,眼珠瞬间变成了红色。“啪”地一口吐掉了烟屁,大吼一声:“浇水!”扭头冲进屋里,“咣当”一脚踢开了房门,拎出一桶水“哗”地浇到了刚刚烧起的房子的一角。火苗忽然灭了一下,又随即燃了起来。父亲再次钻进屋里,再拎一桶水出来时,脚上只剩下了一只鞋子,边跑边喊:“救火呀!着火啦!”
  惊呆了的马天柱,此时才反应过来,跳起来喊着:“救火!快救火呀!!”撒腿跑出了院子,烧坏了的裤子已经露了肉,白白的大腿和屁股一闪一闪的。不一会儿,左邻右舍传来了一阵喊声、叫声、“叮当”盆桶的撞击声……
  火总算是救下来了,房子只烧了一个角,一堆草算是化成了灰烬。看来今冬羊和牛可要挨饿了。
  
  晚上,马天柱蹲在小仓库里没吃饭,是老娘气得发疯没给他饭吃。揉着被父亲踢肿了的屁股,还在回味着那淡淡的烟味。突然,小仓库的小窗户“哗啦”响了一下,马天柱咧着嘴捂着屁股来到窗前。刚打开窗户,一根柳条棍上串着两个馒头,从窗户外伸了进来。马天柱急忙抓起馒头,伸头张望,七岁的妹妹——马天红,正垫着脚伸着胳臂,举着馒头。看到哥哥的脸,妹妹没吱声,撇了撇嘴,又挤了挤眼睛,随后从兜儿里掏出一块疙瘩咸菜,又插在柳条棍尖上递了上来……
  后来,初中总算是混毕业了,他说什么也要当兵去。母亲舍不得,妹妹不同意。可马天柱一蹦八丈高,非要参军。那有枪玩,多神气,至少不能挨老爹的“腚跟脚”。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已经很少踢他了,但马天柱还是想出去。大腿没能拧过胳臂,马天柱真当上了兵,那年他十七周岁,那是一九七八年的六月。经过半年多的训练,来到了中越自卫还击战的前线。
  
  “班长,啥时候开始进攻?这都蹲了好几天了,急死我了。”走出潮湿猫耳洞的马天柱,伸了下腰活动着四肢,瞄了眼斜对面的一个无名小山包,总是觉得这两腿之间特别的不舒服,“命根子”痒痒得要命。
  “马天柱,你小子不要命了?快回洞中去。”班长朱卫国瞪着他,压低了声音喊,还不时晃着手中的冲锋枪。
  “班长,实在受不了了,我这裤裆里痒痒得要命,这里面都是水了。”马天柱听到班长的喊,赶紧又猫下腰,蹲在猫耳洞前边,用手挠了挠骚痒的裆部。
  在他斜对面的朱卫国一猫腰窜了过来,冲锋枪拖在身后。他一进猫耳洞,马天柱才发现,自己班长上身穿着军装,下身只穿了一条大黄裤衩子,脚上是沾满橙色泥巴的黄胶鞋。
  “班长,你裤子呢?”马天柱疑惑地瞧着班长的下身,特大号的军用裤衩却被两条粗壮的大腿撑得鼓鼓的,腰际已经湿了一圈。
  “脱了裤子,让我看看。”班长二话没说,伸手就去扯马天柱的裤腰带。
  “班长,你……”马天柱不解其意,想躲闪身子却靠在了窄窄的战壕壁上,只能死死地捂着腰带,生怕被“强暴”了一般。长这么大,除了和小伙伴下河洗澡、摸虾,在别人面前光过屁股,还从来没露过隐私。班长这一举动,令他有些尴尬。
  “少废话,再捂着,命根子就得烂掉,你小子还要不要打种了?脱,这是命令。”班长一脸的严肃,丝毫不是在开玩笑。
  马天柱还在犹豫着,身子往后一点点挨着壕壁在蹭,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晕。“哗啦”一声,立在战壕壁的冲锋枪被碰倒了,在壕沟里翻一个个儿,枪口转向了两个人。
  “你他奶奶的,不要命了!走火了怎么办?快脱,非得老子动手?”话音刚落,班长一把揪住他的裤腰带,使劲一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天柱。马天柱一米七三的个头,虽然长得还算壮实,但在班长这一米八五的大个子面前,简直就是老狼叼鸡;加之自从入伍到现在,从新兵连到老兵班,一直是朱卫国带着马天柱,班长的能耐、脾气、品德,马天柱佩服得真想磕头拜把子。此时见班长盛怒,他哪敢不听话!
  三下两下,裤子便被脱了下来,马天柱傻愣愣地看着班长,不知下步如何行动。
  “看我干啥?脱呀,接着脱。”班长盯着马天柱裤衩掩盖下的大腿上部,出现了一片淡淡的红点,催促着。
  “啊?班长,还……还脱……”马天柱现在是脖子变粗变红,如同脖子被卡在门外似的,呼吸急促。
  “废什么话,脱!”“脱”字刚出口,班长一把拽过马天柱的裤衩,“刷”地拉到脚面上。“嗖”地一股凉风,“啊”地一声惊叫,“咚”地一声闷响,马天柱一屁股坐在了潮湿的战壕里,屁股硌到了石子也没感到痛,只是眼睛扫了一下隐私部位,急忙双手捂住。
  “捂什么捂,放开!让阳光好好晒晒。呸!都捂长毛了,嘿嘿!”班长吼完,奸笑着,摸了一下上衣兜,又放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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