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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集

作品名称:阿狗外传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7-04-05 10:06:23      字数:7652

  1
  盘龙山断崖之上。
  韩国清的家里。
  上次因为吹笛子而被岳父奚落,阿狗的心里难过了好长时间。从此,阿狗就再也不吹笛子、不唱歌了。吃了晚饭,阿狗就进入房间将账目整理一下,接下去便看一会儿书。韩朝秀也不呆在火塘里,而是陪伴在丈夫的身边,要么做着鞋垫,要么做着婴儿的小衣服、小肚兜。
  韩朝秀身怀有孕,阿狗再也不忍心让妻子伺候他了。可是,妻子依然坚持着为丈夫将洗澡水拎到房间,洗完澡的水倒进小桶里,由她拎出去。
  阿狗虽然觉得妻子太辛苦了,却又无可奈何。
  2
  盘龙山断崖之上。
  火塘里,灯光下,当家人郁闷地吧哒着他的旱烟锅,女人依然是默默地做着他的针线活……
  3
  盘龙山断崖之上。
  蒋阿狗夫妇的房间。
  晚上,妻子见丈夫将账目整理完毕,不等丈夫将书拿到手里,便拿起她刚刺绣成功的小肚兜递了过去:狗哥,你看这肚兜绣得怎么样?
  肚兜上的图案,是阿狗设计绘制。上面的背景是——
  
  一个男孩子背着书包上学,妹妹跟在后面追赶着叫喊:哥哥,等等我,我也要去上学!
  孩子的妈妈却追赶着女孩呵斥:你给我回来,丫头家的读什么书呀!
  他们的头顶上,是蓝天白云,红日当空。
  
  小小的肚兜,一副画,三个人物,一则故事,叙述了重男轻女的陋习!韩朝秀通过夸张的手法,将这则故事描绘得淋漓尽致。
  阿狗看着妻子绣出的肚兜,不禁对妻子有了新的认识:原来你是那样的灵秀,居然将画面上的人物绣得栩栩如生。没想到,真没想到,秀儿呀,你竟能将它绣得那么漂亮!
  韩朝秀:漂亮吗?
  阿狗:确实漂亮!
  韩朝秀:那也是你画得好呀!你如果画的不好,我怎么绣得好呢?
  阿狗:还是你心灵手巧啊!你看这里,这个小女孩,你根本就没有按照我画的去绣,却将她绣得更加生动、更加漂亮。
  韩朝秀:我在绣这个小女孩的时候,就想起了我小的时候,想起了我见到别的孩子读书的心情,想起了我流着眼泪恳求爹妈让我上学的那些事儿!
  阿狗:特别是这小女孩眼角下的眼泪,晶莹透亮,加重了画面的意境,也加重了对重男轻女的控诉!
  韩朝秀:狗哥,爹妈要是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我也会多读几年书了——哪会像现在,连报纸都念不通,下笔就写错字,连一封信也写不好。
  阿狗:是呀,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也不知道害得多少女性成为文盲,小妹也差一点受其伤害!
  韩朝秀:如果不是狗哥你的坚持,小妹恐怕已经嫁人了,她哪能上大学呀!
  阿狗叹了口气。随之,他以试探的口吻问妻子:哎,秀儿,你愿意学吗?如果愿意,现在开始,也不算太晚。
  韩朝秀:我行吗?
  阿狗:怎么不行?只要你愿意学,肯定行。
  韩朝秀:我学的几个字儿早丢光了,怎么学啊!
  阿狗:有不认得的字你问我,我可以教你呀!
  韩朝秀:你不嫌我烦吗?
  阿狗嬉笑了:这叫什么话?我连你都烦,那还能和谁相处?你是我的老婆呀韩朝秀同志,你是我儿子的妈妈,我嫌谁也不会嫌你呀!
  韩朝秀也笑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会为你生儿子呢?
  阿狗笑了笑:也就随便一说,到底是儿子还是丫头,完全取决于你的肚子。
  韩朝秀很认真:哎,狗哥,你是想儿子,还是想丫头?
  阿狗襟怀坦白:儿子丫头都好!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儿子还是丫头,我都喜欢!
  韩朝秀:你不会重男轻女?
  阿狗:怎么会呢?我可是重女轻男哩!
  韩朝秀:那是为什么呀?
  阿狗:丫头心细,丫头孝顺!如果生的是丫头,肯定像你一样,又贤惠、又善良,而且也聪明孝顺。
  韩朝秀舒心地笑了:你呀,尽拣好听的说,哄得人团团转。
  阿狗:不哄,你会嫁给我吗?
  韩朝秀一本正经:我嫁给你,可不是你哄的。你哄过我吗?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地嫁给你的!
  阿狗:的确如此,这也是我的福气。
  韩朝秀笑得自然,笑得幸福而甜美。
  阿狗将妻子拉到身边,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静静地聆听:哎,秀儿,我好像听见那小家伙,在你的肚子里翻腾踢打的声音哩!
  韩朝秀:这才几个月呀,那么调皮,一准是个儿子!
  一想起韩朝辉的下场,阿狗的心里骤然沉重起来:如果真是儿子,我们可是不能惯坏了他,要从小对他严加管教,免得日后害人害己!
  韩朝秀的脸立刻阴沉起来……
  4
  此时此刻,韩朝耀正在房间里认真地学习。他时而苦思冥想,时而长吁短叹;有时,也会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5
  夜里。
  黑暗中,阿狗躺在床上,仍然琢磨着妻子绣的那方小肚兜:一方小小的肚兜,既是婴幼儿的衣物,也是一件装饰品;既是一副画,也是一件手工刺绣品,还是一则内涵丰富的故事。表面上看,它是一方好看的肚兜,而实际上它却是一件艺术品。它所蕴藏的艺术内涵,也不是人人都能够领悟透彻。它能够给人以启迪,也是对那陈朽的、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予以讽刺、予以鞭笞!
  阿狗仰望着黑暗中的房顶,既像是对妻子,又像是自言自语:鞭炮制作,隐患极大,也不是长久之计。近年来,因为鞭炮制作引发的火灾数不胜数,我那善良而苦命的爹,就是被鞭炮引发的火灾夺去了生命。
  躺在另一张床上的韩朝秀侧转身来:狗哥你又是怎么啦?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那伤心的事儿呢?
  阿狗好像没听见,而是根据他的思维模式继续念叨不休:像我这样一个不能行走的人,干什么都不会那么爽利,只有谋求一个坐着就能干得了的活路,才能够养家糊口。
  韩朝秀有些惊慌了:狗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狗翻过身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妻子:画画和刺绣,都是坐着干的活路,而且也不费什么体力,都能干得了。如果占有一定的市场,效果一定不错。
  韩朝秀轻叹一声:狗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犯什么心病哩!
  阿狗:噢,我是说我们应该尽快地转行,专搞刺绣。
  韩朝秀将灯点燃,靠在床头想了半晌:好是好,你绣得再好,没人买也是白忙活。
  阿狗也披衣坐起:这东西明摆着家家都需要,怎么会没人买呢?
  韩朝秀:这山里的姑娘,谁不会挑花绣朵呀?谁家孩子的肚兜,不是妈妈自个动手刺绣,哪会花钱去买呢?
  阿狗:在这山里当然是卖不出去了,应该向城市发展。城市里的姑娘自小娇生惯养,谁会绣花?谁会自己动手给婴幼儿刺绣肚兜呀?
  韩朝秀:理是那么个理儿,那大城市,也不是我们这号人能够呆得下去的呀!
  阿狗:那大城市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待得下去的呢?他们是人,我们就不是人吗?
  韩朝秀:人家是人,人家那人跟咱这人不一样。
  阿狗:怎么不一样呢?
  韩朝秀:人家生来就是高贵人,不似咱,生来命贱!
  阿狗:首先就自个看不起自个,难怪你说生来命就贱。依我看哪,命贵命贱,并不完全是与生俱来的,首先要有自信,要自己看得起自己;而不能自我作贱,更不能下贱!
  韩朝秀:你说的太深奥了,我听不明白。
  阿狗:你慢慢地自然就会明白的。现在,我一有空就练习设计和绘画,你一有空就练习刺绣,为我们的将来作前期准备。一旦条件成熟,我们就举家搬迁,向大城市进军。
  韩朝秀:照你这么一说,你的心里真有把握?
  阿狗十分自信:当然有把握,而且还是百分之百的把握。
  韩朝秀:你是当家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要是真能跟着你住进大城市,那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6
  盘龙山断崖之上。
  韩国清的家里。
  于是,蒋阿狗夫妇在不影响鞭炮制作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挤时间着力于婴幼儿服饰的研究。
  晚上。
  油灯下,阿狗在房间里给小妹的信中写道——
  
  ……摆在我面前的首要问题,是我对绘画知识还很欠缺,也不懂得绘画技巧。要想在婴幼儿的服饰设计上有所成就,必须拥有相当的绘画知识,掌握熟练的绘画技巧。绘画知识方面的书籍,一般的小地方不容易买到,省城新华书店一定有售。希望小妹为我买一些绘画和服装设计方面的书籍。
  
  可是,信却没法发出去……
  7
  省城某饭店,蒋小丫正在认真地洗着盘子……
  8
  盘龙山断崖之上。
  韩国清的家里。
  就在阿狗和妻子沉湎于研究婴幼儿服饰设计的时候,岳父却将另一瓢冷水,蛮横地泼到了阿狗的头上:我说阿狗呀,你怎么尽做些不着边际的事儿呢?你写书写不成了,又去琢磨着画画。那画家是你想当就能当的吗?你别看爹我没有读几天书,道理我还是懂得一些的。就你的那点本事,想当画家啊,门都没有!你作为一个当家人,不好好地做好你的手艺,你到底瞎折腾什么呢?你看看现在,做出的鞭炮销不出去,你一点也不操心、一点也不着急;你把心思完全用到那些邪门歪道上了。你这样下去,非得把这个人家折腾垮喽你才安心!
  没有等到阿狗想好辩解的言词,岳母已经抱打不平了:你这鞭炮卖不出,也不能怪阿狗呀!
  岳父强硬:不怪他怪谁?他是这个家庭的当家人,不怪他还能怪我吗?
  岳母:你这说的简直是蛮不讲理的话。人家不来买,他又不能去把人家拉到家里来。好脚好手的人都不能拉来生意,他这么一个在地上爬的人,就是想去拉生意,他也走不了呀!
  岳父冲岳母一声雷吼:你是说我好脚好手不去拉生意是吧?行,我明儿就走,免得你看见碍眼!
  岳母气得嘴唇发颤:你……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嘛?懒得跟你瞎咧咧!
  岳母起身回房间里去了,而岳父则憋闷得又吧嗒起了他的旱烟锅。
  9
  阿狗默默地爬回房间里。
  妻子深感愧疚地跟了进来:狗哥,对不起!爹又让你受委屈了。
  阿狗强颜欢笑:没事儿。他是爹,说我两句也是为了我好。其心是好的,就是说法上有那么一点点偏差。不过也没什么——常言道,“只有拉蛮的父母,没有不下雨的天”。父母在儿女的份中蛮横一点也许是好事儿,能让儿女明白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父母就是天,儿女永远只能呆在天底下过日子!这就是亘古不变的至理名言,无论何朝何代何年何月,永远也不会改变!身为儿女,只能尽孝于父母的膝下,永远也别想翻地覆天、永远也别想凌驾于父母之上!
  妻子感动得泪水涌流:狗哥啊,真是难得你有这样的度量!看来,爹和妈当初没有看错,我也没有嫁错人!我知道,如果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弟胡作非为,惹出那些祸患,他也不会丢掉性命,咱家也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如果不是狗哥你含冤受屈地撑起这个家,我们家恐怕早就垮掉了啊!
  阿狗微笑着为妻子擦干眼泪: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也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别说我们是一口锅里吃饭的一家人,就是殊途外人,在这种揪心的时候,我也会伸手相援!我当初的愁惨你是没有见到,我也无法形容。在我的身上没有一分钱的时候,我遇上了善良的祝妈妈——是祝妈妈搭救了我,给我钱、给我鼓励,使我最终找到了我的生身父母。后来,又是祝妈妈收留了我,使我重新有了家,也感受到家的温暖。祝妈妈罹难于泥石流之下,我和小妹一夜之间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是我那善良而苦命的蒋爸爸收养了我和小妹,使我们拥有家,有了一个避风避雨的地方。蒋爸爸出事以后,又多亏了党和政府,还有那些我至今还不知道名和姓的好心人,为我们重新盖起了房子,小妹上学回来,也就有个落脚的家了。我最幸运的是遇上了好心也善良的你啊秀儿!你照料我、关怀我,还将纯真的爱情给予了我,使我这么一个在地上爬的残废人,享受到了多少棒小伙都无法享受到的幸福与甜美!你说,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什么委屈我又不能忍受呢?
  韩朝秀深情地将头靠在丈夫的臂弯里:真是难为你了啊,狗哥,年纪轻轻的就经历了那么多的劫难!也亏了你,总算是熬过来了!狗哥你知道吗?一开头,我只是看见你在地上爬的样子,是那样的辛苦。我同情你、可怜你,有时候还有点心疼!慢慢地我发现你这人待人实诚、做事踏实,也聪明好学。你的歌、你的戏,也唱得太好了,弄得我晚上睡觉也总是想着你,想着你唱的歌、唱的戏,想着你唱歌、唱戏的样子,有时候睡着了做梦,也老是梦见你唱歌、唱戏的样子。我读的书少,不懂得什么叫爱情?我只知道喜欢你、离不开你,心里老是想着,这辈子要是能做你的女人,那该有多好呀!我真的害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们家、离开我,我也偷偷地哭了一回又一回。没想到,老天爷有眼,真的让我做了你的女人、成为你的老婆,我再也不担心你会离开我了!
  阿狗:可怜的女人啊,你这善良而纯真的可怜女人!那么多帅哥你不爱,为什么偏偏爱上了我这么一个不能站立、不能行走,只能犹如狗一样爬行的、人模狗样的人物呢?
  阿狗搂抱着娇美而善良的妻子,倾听着她那温馨甜美的肺腑之言,两行热泪,悄悄地流出了眼睛……
  10
  盘龙山断崖之上。
  韩国清的家里。
  堂屋里。
  阿狗饭琬一搁,就以当家人的身份发话了:眼下,其他的任何事情都可以缓一缓,唯独不能懈怠的就是积压的鞭炮,要尽快地设法销售出去。
  妻子也放下了碗筷:我已经清点过了,还有一千多挂。
  阿狗对岳父:爹,辛苦您背上三十挂鞭,随我一起去找郝书记。
  岳父惊慌失措:你让我背上那么多鞭炮去找郝书记干什么?
  阿狗胸有成竹:你只管随我去就是了,别的你就不用管了。
  妻子忧心忡忡:狗哥,到郝书记家里,有五、六里路,这么远你吃得消吗?
  阿狗:吃不消也得吃。不然,这么多鞭炮搁在家里,我更吃不消了。
  阿狗的话刚说完,妻子的眼睛里已经滚出了泪珠。
  阿狗笑了:干吗呀这是?我这是去做生意,瞧把你急的!去把我的手套找出来,这来回十几里路,没有两双手套怕是不顶事儿!
  妻子找出两双手套,泪水汪汪地递给丈夫:这一路上悬崖峭壁,你还是让我跟着你吧!
  阿狗嗤嗤地乐和:你跟着我干吗?看你那挺胸鼓腹的样子,你能背上我一程吗?不能啊!
  妻子楚楚可怜:从来没有见你去过那么远,只有我看着你才放心!
  阿狗鼻息哼哼:哼!你看着我,我就爬得好、爬得稳——真是!
  父亲马上为女儿送上了一粒定心丸:没事儿,遇上险峻的地方,我背他过去!
  11
  盘龙山断崖之上。
  山路弯弯,崎岖而险峻。爬行在崎岖而险峻的弯弯山路上,阿狗却故作轻快地哼唱着新学得的歌曲。
  然而,当阿狗和岳父行至中途,的确有一处极为险峻的地方,令阿狗望而生畏。如果不是岳父将阿狗背过了悬崖,阿狗还真是无法爬过去。尽管如此,五、六里的崎岖山路,阿狗至少爬了两个小时……
  12
  盘龙山下。
  郝书记的家里。
  郝书记一见到阿狗,立即热情地搬凳子。待翁婿俩落座之后,又是倒茶又是递烟;而且吩咐老伴:赶紧做饭。
  岳父将烟接过手,阿狗也接过了茶杯:饭就不必吃了,我和爹今儿来,是求郝伯伯一件事儿。
  郝书记望了一眼背篓里的鞭炮,立刻明白了阿狗的来意:不管怎么着,从来没有到家里来过,不吃顿饭就走,我这心里也过不去呀!
  阿狗:我早就想到郝伯伯家里来坐坐,总是抽不开身,一直没有来成。今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再也拖不得了——再拖下去,这副业款就交不上了,那不是又要给郝伯伯的脸上抹黑吗?那是万万使不得的呀!
  郝书记极为爽快:这事儿好办。你前面的那两个爹,都是我的好同志、都是盘龙大队的好干部,于公于私,这点忙我都得帮!就是除开那层关系不论,单凭你为我们大队送出了一个名牌大学生这一点上,这点小事儿,我无论如何也要帮你摆平!
  阿狗激动非常:那就真是太谢谢您了啊郝伯伯!
  郝书记:不用谢!阿狗呀,这么远的一条疙瘩路,也真是难为你了啊!也怪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呀,对你的关心还很不够!我让各小队的队长到你那里去背,让他们分到各家各户。至于钱,你该卖什么价就是什么价,让他们当即跟你结算。
  阿狗:太谢谢郝伯伯了!
  一向快言快语的韩国清,却一直是默然无语。
  13
  盘龙山下。
  阿狗和岳父在郝书记家里吃了中饭,结清了鞭炮钱,谢过了郝书记和他的老伴,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离开郝书记家大概有一里路左右,岳父墩下背篓,将阿狗强行地抱进背篓里,背到了肩上。
  一路上,韩国清还是默然无语。
  14
  盘龙山断崖之上。
  秀儿一直焦虑地等在门口。她见父亲背着狗哥刚露头,立即喜出望外地欢呼雀跃:回来了,回来了!妈,爹把狗哥背回来了!
  母亲从屋里出来,看到丈夫背着女婿正往家里走,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于是,母亲对女儿:这回你爹可是没话说了。你狗哥呀,还真是一个能为人啊!
  女儿充满自豪:那是。要不,我怎么会嫁给狗哥呢?
  母亲:是,是你有福气,嫁了个能为的好男人!
  女儿:妈不是也有福气吗?找了一个能干的好女婿!
  于是,母女俩相邀哈哈大笑。
  秀儿迎上前去,抓住丈夫的手,泪水涔涔:狗哥,你这手,爬那么远的一条疙瘩路,怎么吃得消啊!
  阿狗若无其事地笑着:就是去的时候爬了那么一段,回来完全是爹背着。我倒是舒服,却害得爹辛苦受累了!
  父亲心服口服:不累。如果不是你去找郝书记,这么多鞭炮搁在家里,不仅占钱,弄不好还会惹出危险!
  阿狗坐在妻子搬出的椅子上,非常激动:明儿郝书记让各小队队长,到家里直接买鞭,我们终于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岳母叹息着:把那些鞭炮销售出去以后,轻松几天再说。看一个个愁的,眼睛都落进眼眶里头去了!
  15
  盘龙山断崖之上。
  韩国清的家里。
  火塘里。
  母亲:阿狗和秀儿结婚的时候,受了别人那么多情,遇上别人办事儿,我们也得一件一件地还上人家的人情。
  父亲却认为:那些人情是可以不还的,这一还,不就跟没有收一样吗?
  阿狗:既然是我主持家政,我就有权力支配家庭的财经去向,其中包括赶情送礼,都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别说是因为我结婚而收取了别人的礼金或礼物,就是先前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曾经收过别人的礼物或礼金,我们也应该适时地还给别人。否则,将会被人责骂——这就是礼尚往来的道理。
  父亲的心里很不痛快:什么礼尚往来?我看那些当干部的收了社员的那么多礼,从来就没见还过,也没见谁去找那些干部不依不饶!
  阿狗:爹,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再说,我们也不是干部,有什么资格收别人的礼呀!
  母亲:是呀,我们也不是干部,确实没有资格收别人的礼呀!
  父亲:我们不是干部,可阿狗是小妹的哥哥,我们是秀儿的爹妈,怎么就没有资格收别人的礼呀!
  阿狗: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没有资格收别人的礼!爹,别的事情我都能够迁就您,唯独人情往返方面,我绝对不能依照您的意思去办。
  母亲:张家接媳妇,李家的丫头出阁。阿狗和秀儿结婚的时候,两家都来送了礼。这次他们办喜事儿,我们应该将他们的人情一并还上。
  阿狗:爹到张家去,妈到李家去。而且,所送的礼金,都比他们当时送给我们的结婚礼金,增加两块钱。我和秀儿结婚,他们都是送的十块是吧?秀儿,你去拿钱,一家送十五。
  韩朝秀到房间拿钱。
  岳父气哼哼地说:这才几天嘛,就是付利息也没有那么多呀!
  阿狗:这人情往返不是利息的问题;这赶情送礼,就像借东西与还东西一样,要还得够份量。常言说,“借人一头驴,还人一匹马”。还人家的人情,你将份量加重,会令人对你刮目相看。表面上看你是吃了一点亏,实际上你却得了便宜,赢得了人心;你日后无论办什么事情,都会有人自告奋勇地伸手相援。这次销售鞭炮,就是很明显的例子,如果我对谁都抠门儿,别人也会对我抠门儿,你的鞭炮会销售得那么顺利吗?
  岳父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岳母数落上了:阿狗为人办事儿,就是跟你不一样,那可真是没说的!你已经让阿狗当家了,你就得听从阿狗的安排。要不,你来当这个家,我们都听你的。怕就怕你把家一当,我们这个家就得锁门了——谁都怕你的那份算计!
  岳父将钱接过手,憋闷得满脸通红,却也无言答对。
  阿狗对岳母:妈,你们每人拎挂鞭去放一放。不然,人家还会笑话咱做鞭的人,连挂鞭也不舍得放!
  岳母立即答应:行,拎一挂一千的鞭行吗?
  阿狗:最好是拎一挂两千的鞭放放,好事成双嘛!
  岳父当即反对:还拎五千的哩!你和秀丫头结婚的时候,他们放鞭了吗?
  阿狗:咱这是自个做的鞭,算不了什么。
  岳父:自个做的鞭就不是东西?本钱就不是钱?工夫不算钱?
  真是出了名的韩老抠!阿狗有些激动了:爹,您怎么什么事儿都要斤斤计较呢?这样下去,这个家我可不敢往下当了?
  岳父立马改辙,连连改口:好好,就两千。这可是冲咱女婿的面子,并不是他们家的谁生得怎么高贵!
  阿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的岳父哪里知道,我这么做,正是为了让他重新占领世人心目中的领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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