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13、物是人非事事休
　　前面不远处就到了银都酒店，林雪取下雨伞望了一眼，远处那座银都大厦高高矗立在细雨蒙蒙之中，煞是好看。她欲去又不想去，踌躇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于是她又打起伞朝着银都走去了。
　　伫立在银都酒店的脚下，看着这座宏伟的大楼，她想起了男友琪琪。他个子很高，他事业有成，他也是和这座高楼一样有着雄伟的气质，可是今天他却永远不属于她了，他走了，在她的心里只剩下回忆了。
　　她收起伞走了进去，门前两个漂亮的服务员向她点头问好。进了门，依然那么熟悉的吧台和墙面，那楼梯，那灯饰，那盆景……这一切的一切活像一个个记忆往事的密码，让她不由地回想起那些昨天的日子。那是一段多么美好而甜蜜的记忆啊！可惜，如今，一切时过境迁，已经物是人非了。她感觉世事好像做了场梦一样，从认识琪琪到今天这个时刻，梦才刚刚惊醒而已。
　　“您好！请问您安排好客座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她回头一看是一位男服务生，工装很干净很整洁，他的衣领上打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琪琪在的时候，这里的服务员也是这样穿戴，也是这么问候客人的，声音很细腻很温柔，他们的性格和琪琪是一个样子。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原来到今天这一切还是没有变。她仿佛隐隐约约感觉到，她的琪琪还在，只是现在这个时刻他出差去了而已。
　　林雪赶紧笑说：“哦，不了，我在等一个朋友，她马上就下楼了。”男生笑答，那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可以为您帮忙。林雪说好的。男生转过身走了，这时林雪突然叫住了他问道，你们现在的经理叫什么名字？男生笑说不知道，只晓得他姓谭，叫谭经理。
　　林雪追问道：“什么？唐经理？不可能啊！”
　　男生：“不是唐，是谭，谭咏麟的谭。”
　　林雪“哦”了一声说知道了，谢谢！
　　男生转身走了，吧台前只剩下林雪一个人还在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她似乎在竭力回忆留在这里的所有过往，她久久不忍离去。想起琪琪，想起她和他曾经难忘的爱恋，她的眼里润出了点点泪花，此刻她很想他，很想听听他的声音，很想和他牵着手一起散步，喝咖啡，共进晚餐，说说笑笑……然而，可是……
　　是啊！这里的一切终归不再属于自己了，就连这点廉价的回忆都让她感觉到很奢侈，这里的一切还是银都的，曾经的那些记忆还是属于银都的，她什么都没有！连回忆的资格都不再有了，连看一脸的勇气都荡然无存了……走吧走吧，这里的一切不再和我林雪有任何关系了。
　　她迈出了银都的楼门，银都的门也自动关上了，关上了她身后的所有的记忆，只剩下一闪透明的反光的玻璃门，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里面的什么都不再清晰了。
　　别了，银都！别了，我的琪琪！别了，我们的昨天！
　　她撑起雨伞来到了7路公交站台，等车的人不多。车子踏着水花开来了，载着一颗失意的灵魂去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里，透过门缝她看到妹妹正在熟睡，她没有进门，而是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倒一杯烈酒，麻痹满身的伤痛；抽一支香烟，飘走满心的忧郁。
　　听一支老歌，是曾经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旋律，心里很惬意，很忧伤，于是所有的烟和酒都无济于事了。任无助的泪水灼伤麻木的皮囊，任相思的长蛇吞噬无尽的寂寞。
　　这是一个为爱执着的女人，心伤了，如今还是痛得那么彻底。
　　偶尔翻起桌子上的那本《简爱》，又想起了他，这是琪琪送给她的书。书中不经意掉落了那张照片，看着他笑的样子，她很想哭，很想希望他能活着从照片中走出来。她怀中的那只狗狗，那也是他送给她的，他叫它为小雪，她叫它为琪琪，而如今它不再是什么琪琪了，是小雨了，这是妹妹拿江雨辰的名字起的。妹妹是爱他的。
　　她又取出了另一张被她损坏了的照片，妹妹的头像已经不在了，被她剪下来了。要知道受过心伤的她，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江雨辰被又别人抢走？哪怕是妹妹也不行！她变得自私了，她不想再失去下一个他了，她只想得到一段完整而刻骨铭心的爱，简简单单。
　　可是，事到今天这个境地，为什么自己还是得不到一直想要的东西？是不是自己太脆弱了？太执着了？太感伤了？还是，自己太傻了？她不太清楚。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中了什么邪？难道没有爱情就活不下去了吗？难道忘掉一段感情真的这样难吗？或者自己这一生注定在爱情的长河里浮浮沉沉，没个尽头？
　　算了！一切都不要多想了，眼下最关键的是治好妹妹的病！这样想着她从抽屉里取出林萧然的那部分影子，她把她粘在一起了，看起来总算完整了，然而照片上却永远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伤痕，一段抹不去的记忆。
　　
　　14、妹妹心里只有他
　　当她再次下楼的时候，妹妹已经醒了。透过门缝她看到林萧然正抱着她的爱狗呆呆地张望。她敲了敲门进去了，她笑说妹妹你醒了啊，林萧然点点头说嗯。她问，这狗你还记得吗？它可爱吗？林萧然脱口而出说，记得！
　　林雪：“那它叫什么名字？”
　　林萧然：“它叫……那你叫什么名字？林……”
　　林雪：“我叫林雪！树林的林，雪花的花。哦，不！是雪花的雪！”说到这里林雪忍不住笑了，林萧然也跟着笑了，姐妹俩笑得很开心。
　　林雪又补充道，如果不好记的话就叫我姐姐好了，两个一样的字很好记的。
　　林萧然：“林雪，姐姐，我能记住的！那你说这只狗叫什么名字啊？”
　　林雪：“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是我们家聪明的林萧然同学起的，叫小雨啊！”
　　林萧然：“哦？小雨？江雨辰！它不是江雨辰吗？”
　　林雪很激动：“对！江雨辰！你还记得他吗？你告诉姐姐你还知道些什么？”
　　林萧然撅起嘴愣了半晌说：“我还知道江雨辰啊！姐姐，江雨辰是谁啊？是不是小狗狗？”
　　说着林萧然傻傻地拍了拍狗狗的背自语道：“小乖乖，你是不是江雨辰啊？是不是啊？
　　林雪眼里开始有点湿润了，看着妹妹失忆成这个样子，她心里好生难受，可是幸好她还知道江雨辰这个名字，也许剩下的日子里，只要他悉心帮忙相信妹妹一定会好起来的！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可以忘记了亲情，忘记了伤痛，但始终忘不掉的却是曾经的爱情！看来她的下一个他注定又要幻成一场梦了。但为了妹妹的病她做出这点牺牲根本算不了什么。
　　想起今天在医院里和江雨辰的一番争执，此刻她才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就算江雨辰那一夜真的伤害了妹妹，但是她怎么能和彼此之间的感情去赌呢？何况真相究竟怎样到现在还没有澄清。明明相爱却说出言不由衷的话来，不知道江雨辰心里会怎么想？他会不会因为此而感到绝望伤心？那样的话自己真的活该！但是话又说回，妹妹遇上了这样的大事，作为姐姐她能淡定下来吗？她发现自己的犹豫正在一点点出卖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真的是在乎他的，他也是。然而，事情已经表白了，可悲的是下一步他们又不能好好地相处下去，为了妹妹的失忆，为了成全妹妹曾经努力而来的爱恋。
　　她只能暂得委屈自己来成人之美了。
　　矛盾，挣扎，心痛，依恋，爱恨纠缠，这样复杂的一切占据了她的全部心城，让她暂时迷乱了自己。下一站路口，该怎么去走？她不清楚！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有些崩溃了。这一刻只想静静地离开，回到那年和琪琪一起牵手散步的时光里，没有纷扰只有欢乐和笑语……
　　她陷入沉思的时候，突然林萧然开口了：“姐姐，江雨辰是谁啊？他在哪里？我想见他！他什么东西啊？”
　　林雪回过头，她很诧异，她皱了皱眉说：“妹妹，在你的记忆里难得只有江雨辰这个人吗？难道其他的一切你都没有印象了吗？比如林雪，S大学附中你的所有同学，好朋友？还有妈妈啊？咱美丽的老家林庄啊？”
　　林萧然撅起嘴支吾了半会才说：“这个……姐姐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江雨辰我知道，我知道江雨辰，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林雪万万没有想到，林萧然会突然发起这般疯来，她要嚷着见江雨辰，她到底是怎么了？见还是不见？再看看妹妹已经伤心地哭了，她赶紧安慰说我们现在就去见江雨辰好不好！林萧然一听立马破涕为笑说好啊！姐姐真好！
　　林雪拨通了江雨辰的电话，她告诉他说妹妹嚷着要见你，非见不行，要不待会我们就过来？江雨辰有点奇怪，遂问林雪说妹妹不是失忆了吗，怎么搞的？林雪说她也搞不清楚，大清早那会醒来的时候她就喊你的名字，问她她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江雨辰这个东西，是人是狗她一直都很恍惚。
　　江雨辰说那你们过来吧，待见过我以后看她什么反应，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呢！林雪似乎有点吃醋地说，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力量啊！江雨辰勉强一笑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挂了电话，林雪冲着妹妹笑说，小鬼那个叫江雨辰的东西答应见你了，高兴吗？林萧然瞪大了眼睛说高兴！姐姐真好！
　　林雪问妹妹说：“萧然，你能告诉我在你的记忆里为什么只有江雨辰这个东西？”林萧然说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有个江雨辰，这个也奇怪吗姐姐？林雪笑说不奇怪，这当然是正常的事了，随便问问而已呗！
　　林雪又说，那你为什么要见江雨辰呢？他很好吗？妹妹回答说他应该是个好东西，反正我就是想见他。林雪笑了。
　　“那姐姐知道江雨辰这个东西吗？”林萧然突然问姐姐。
　　林雪说：“知道啊！”妹妹说那你知道的江雨辰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呢？他好不好啊？林雪好像被问住了一样，她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他，姐姐也觉得他是个好东西，我也很喜欢他的，不过呢他现在不属于姐姐的东西，他是妹妹的，只要妹妹喜欢的姐姐就给她的……
　　“那，姐姐，江雨辰在你的心中很重要吗？”林萧然打断了姐姐的话。
　　“……傻孩子，他怎么重要了？哪有我的妹妹重要啊！”林雪边说边从妹妹的怀里抱走了那只狗。
　　林萧然听得很清楚，起初姐姐摸着狗狗的头叫了声琪琪，之后目光又转向她说：“林萧然啊，以后要记住，这只可爱的狗狗就是那个叫江雨辰的送你的，它叫小雨，这只狗的主人很喜欢你的，你一定要保护好照顾好狗狗知道吗？”
　　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怎的林萧然像是忘记了自己是个失忆了的人，她哭了，毫不保留地伤心地哭了，她被姐姐的爱感动了。
　　林雪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她也没心思去问这些，只是把她一个劲地搂在了怀里，她唤妹妹不要哭，而林萧然却哭得更伤心了。
　　整个空旷的屋子里，两个人，一只狗，一阵哭泣，一个无聊地晃荡着的挂钟，世界变得如此渺小而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