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汉玉闹笑戏惩恶匪 头陀装阔暂定婚期
作品名称:赌婚 作者:双双喜 发布时间:2017-03-30 19:59:17 字数:5509
却说刘青玉走到大哥家门口,突然发现那里晃动着几个黑影,刘青玉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躲在阴暗的墙角里看动静,他看清楚了,在大哥家的门口有四个蒙面黑衣人,背上都插着一把大刀,正在唧唧喳喳说着什么,那些人又来到了南墙根儿,踩着墙头外面的柴火垛翻了进去。
刘青玉心里焦躁不已,黑暗中他虽然看不清那些蒙面人是谁,但能感觉到他们不怀好意,那一刻,他为大哥一家人的安全担忧起来,怎么办?我若见死不救那就不是亲兄弟,若是贸然闯进去这些强人又都身负兵器,打起来断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无疑是以卵击石,他犹豫不决,伸手插进了口袋,摸到了那把随身携带的皮弹弓,他爬上柴火垛,半截身子探在墙头之上,将一粒石子包进弹兜,抻紧了弹弓皮筋,眼睛死死盯着屋里的那抹光亮,查看着动静。
这个时候。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紧促的马蹄声,刘青玉循声望去,见从弄巷东边跑过来几匹快马,在他家门口都停住了,每一匹马的马背上各坐着一个人,这又是些什么人?刘青玉更不敢声张了,吓得趴在墙头上不敢动弹,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些人已经跳下马背,其中有一个人砸起了他家的木门,嘴里还喊着,爹!开门啊!我回来了。
那人一说话,刘青玉立马听出他是谁了,正是自己失踪两年的二哥刘汉玉。
刘青玉象是看到了救星,忽地从柴火垛跳将下来,撒开脚丫子就奔了过去,嘴里还沉沉地喊叫着,二哥。
刘汉玉也听出了是三弟的声音,慌忙滚鞍下马来到他的近前,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沉沉问道,三弟,你趴在墙头做什么?
此时的刘青玉哪有什么心情和他叙旧,只是结巴着说,二哥,大事不好了,刚才……有几个黑影跳进了大哥家里,想是,想是抢劫钱财的。
什么?刘青玉话音刚落,刘汉玉就喊了一声,随即一挥手,兄弟们,跟我来。便从腰里拔出了一把盒子枪,向着刘光玉家门口跑去,他身后的五个人也从肩上摘下长枪,紧紧跟上。刘青玉当头领着到了大哥家的门口,伸手就要拍门,却被刘汉玉攥住了手,别拍,跳墙进去。说着一个健步窜上柴火垛,双手一按墙头翻了进去,众人也都翻墙而入。刘青玉是最后一个跳进去的,他喝了点儿酒腿脚不利索,从墙头往下跳的时候噗通一声大响摔了个狗啃屎。也正是这声响,救了刘光玉一命。
北屋房门洞开,映着屋里昏暗的灯火,只见刘光玉跪在屋地的正中央,他的周围围了一圈儿的蒙面人,其中一个黑影看似情绪激动,朝着他高扬起大刀欲砍,千钧一发之际,院子里传来噗通一声闷响,另一个蒙面人朝着挥刀的黑衣人喊了一声,武哥,貌似有人进来了。那人闻言旋即收了刀,正欲移步到门口察看,咣当一声,屋门被人从外面跺开了。刘汉玉第一个冲进了屋里,握着短枪指着那个握着大刀的人,不许动,都给我举起手来。其余的闯进来的那帮兄弟也举起了长枪,七嘴八舌地呵斥,举起手来,把刀扔下。
那帮黑衣人手里的武器只不过是大刀,他们晓得干不过这些长枪,慌忙扔了手里的家伙什儿,迅速举起了双手,一个比一个麻利。
刘青玉走上前去,从地上拉起了还跪着的刘光玉,大哥,你没事吧?
三弟,你们若再晚来一步,他们就会要了我的性命了,呜呜!刘光玉一个老爷们儿,竟然低低地哭了起来。
刘青玉上前大跨一步,伸手把大哥扶了起来,刘青玉扶起他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子刺鼻的屎尿味儿,他刚才跪着的地方也早就湿漉漉的一大片了。
刘汉玉握着短枪指着握刀的人厉声呵斥,你是谁?
没等那人回话,刘光玉却抢着说道,二弟,他是董武。看来,刘光玉是把他出来了。蒙面人只蒙面,两只眼睛却要露出来,而其中一个人的眼睛与众不同,那是斜愣着眼神儿看人的,除了董武还能有谁?
被刘光玉一语道破了真相,那帮人也不用蒙着脸装神秘了,一个个都取下了遮在脸上的黑布,那三个人刘光玉也认识,正是李士华、来良贵和肖秃子。
原来,自从那晚光玉和青玉赢了钱以后,那个刘光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个多月来也没去过董武的家里。董武本来对那晚的事耿耿于怀、搁置不下,见刘光玉又不见人影,遂琢磨着想到刘光玉家里走一遭,把输了的钱再抢回来。主意打定,他便带领大家定在今夜行动,可是万万没有料到会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百年不遇的巧事让他们这帮子倒霉鬼给撞上了。
刘汉玉常年在外面不回家,这次只不过是路过家门口想看看多年未见的老爹,却歪打正着救了大哥的性命。说救了刘光玉的性命,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带夸张的,刚才董武一帮人威逼着刘光玉交出那晚赢的他们的钱,刘光玉却是半个钢镚也拿不出来,怎么了?这小子这些时日虽然没去董武家里赌博,但是嗜赌如命的他怎么能消停得了?他这些天连着往益都县城跑,早就把赢来的五十个大洋输了个一干二净。
董武闻言火冒三丈,奶奶的,你原来借我的那八块大洋也没给我留下吗?
武哥!哪里留得住奥!兄弟一并输了,等我日后赢了钱再还你不行吗?刘光玉苦苦哀求。
一听这个“赢”字儿,董武就想起了那晚的事,他气不打一处来,奶奶的,小爷不要那几个破钱了,先结果了你的狗命。说着举起大刀向着他脖子上砍去。危急时刻,正是刘青玉那一声猛摔的响声惊扰了董武的杀人之心。也就在这个时候,刘汉玉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刘汉玉冲进屋的时候正看见一个人向着大哥高举大刀,现在他能断定要砍杀大哥的这个人就是这个董武了,他走到董武的跟前,恨恨地瞪着他,妈了个巴子的,你小子真够狠的,还真杀人啊?我若是再晚来半步,你真会砍了我大哥啊!
会的,会的,他曾经砍杀过的人何止一两个啊!没等董武回话,刘光玉带着哭腔回道。
刘汉玉琢磨着,看来得给这个小子点儿颜色看看了,自己这是碰巧了才救了大哥的性命,若是自己一走,保不准这小子还会来找他的麻烦,怎么着才能让这小子不敢造次呢?他朝着董武一伸手,斥喝一声,把刀给我。董武慌忙把刀递到了他的手里。刘汉玉握着大刀,刀锋缓缓搁置在董武的耳朵上,小子,这玩意儿还想要吗?
董武也吓坏了,语气嗫嚅,二爷,要,要。
汉玉双手用力往下一压,那董武嗷得一声惨叫,半边脸顿时血流如注,疼得他双手捂着耳朵直蹦高。刘汉玉不动声色,慢慢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董武的那只断耳,递到他的面前,冷冷地说,你不是要吗?给你。
二爷,饶命啊!饶命啊!董武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连连呼叫。
刘汉玉把那只断耳一丢,双手紧握刀柄,又把刀锋架上了他的脖子,阴冷地问道,小子,脑袋还要吗?
不要了,不要了。董武连连应喏,声带哭腔。
好,既然不要了,我给你砍了。刘汉玉举起大刀欲砍。
要,要,要。董武连忙改口。
要?好,我砍了给你。刘汉玉仍然做出砍下去的架势,声音很冷,惊得其余的三个人浑身直抖。
董武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看来要与不要都不对付,遂急忙改口,二爷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刘汉玉哼哼两声,饶命?我大哥的命你想过饶他吗?
想过,想过,我只是吓唬他一下而已!不信你问问刘大哥。董武说道。
刘汉玉扭身看着刘光玉,大哥,是这样吗?
刘光玉瞅着像孙子一样的董武,见他双手抱拳,不断地朝着他打躬作揖。。刘光玉琢磨了一阵子,权衡再三,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刘汉玉说道,二弟,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武哥真的是跟我闹着玩的。
刘汉玉又扭头看着董武说,既然我大哥都说你跟他是闹笑的,那我刚才也是跟你闹笑的,不过闹笑归闹笑,你这耳朵已经闹下来了。我也给你安不上,好歹这脑袋还没闹下来,如此,武哥,对不起了。刘汉玉说着,双手握着大刀,朝着董武一抱拳。
没事没事,这玩意儿忽闪着挺碍事,掉了也就掉了。董武强忍疼痛说,二爷,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刘汉玉点点头,嗯!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少来我大哥家串门子,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董武说着,带着众人转身向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却被刘汉玉一嗓子又喊住了,站住。
四个人颤颤兢兢,又都不同角度地转过身来,董武低声问道,二爷,还有什么事?
过来,带上你的东西。刘汉玉指了指地上的那个耳朵。
不要了不要了,我要它有何用?董武颤抖着说。
少废话,过来带上。刘汉玉一声厉喝,那个董武的双脚像是安装了动力装置,不由得向着屋里迈步,走到那一大滩血渍跟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个断耳。
哎!这就对了,耳朵也是受之父母,不能随便丢的,你带回去也算是物归原主。刘汉玉说着,突然一转话题,武哥,既然你跟我大哥是这么要好的朋友,那么也是我刘汉玉的朋友,日后若要有什么事,可托人给我捎个信,我在冢子岭史洪生的队伍里听差。
知道了,二爷,告辞了。董武连连应喏,领着一帮人仓皇逃窜。
此时的刘光玉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他瞅着握着短枪的刘汉玉那种心情是极其复杂的,感激、庆幸、还带着崇拜、仰慕,不得不说,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有这么一杆盒子炮防身壮胆是上上之举。
堂屋炕头上的马兰花并没有因此事而受到什么惊吓,她坐在被窝里,双手握着被角遮挡着自己身子,还露着雪白的肩膀,脸上却挂着微微笑的表情,倒是她的两个儿子蜷缩在娘的怀里呜呜哇哇地哭着。刘汉玉走的时候大哥还没娶媳妇,所以也不认识这个马兰花,如今他侧目瞅着她疑惑地问了一句,这是我大嫂?
刘光玉嗯了一声,走到刘汉玉的身边,二弟,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真是跟着那个史洪生干土匪吗?
汉玉把枪插进腰里,扭头看着光玉回道,大哥,刚才我是故意吓唬他的,谅那个小子以后也不敢再来找你们的麻烦了。
刘青玉也走了过去,二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走啊!我这次是去二府村执行公务的,恰巧路过,顺便来看看咱爹的。汉玉说着,又问道,他老人家还好吗?
好好,爹的身体硬朗,他是没什么事的。刘青玉回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回家了,这次没想到会遇到这档子事儿,任务急时间紧,把看爹的时间耽搁了,下次吧。刘汉玉说着,一摆手,兄弟们,走了。一帮人便出了屋门口。
光玉和青玉追了出来。光玉一把採住了汉玉的衣襟,二弟,你不说明白你到底干什么,住在哪里?大哥就不能让你走。
刘汉玉被大哥扯着衣襟,不由得顿住了脚步,他回头看着光玉,声音低沉地说,我现在干的是土匪的行当,在朱遛子的队伍里谋营生。说着猛地挣开刘光玉的手跑出了院门,不等光玉追出来,众人早就骑上了高头大马,马背上的刘汉玉又说了一声,大哥,三弟,照顾好咱爹,我走了。双腿一夹,六匹快马绝尘而去。
刘青玉一直盯着二哥一帮人消失在夜色之中,遂收回目光,扭头看着身边的刘光玉问道,大哥,刚才那个董武来要钱,你给他了吗?
光玉一脸的愁苦地说,三弟,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钱啊!前些日子我去县城的醉仙阁赌钱,两天就全部输完了。
什么?你……刘青玉闻言既惊又气,指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现在他非常后悔那天晚上没多跟他要一些大洋。
怎么了?兄弟,你是急着要用钱吗?刘光玉反问了一句。他知道三弟是从来没跟自己张过嘴要过钱的,可是他又怀疑,那天他留了二十个大洋啊!难道都花完了?
刘青玉没回话,只是低头不语。刘光玉又说道,三弟,你若是急着用,我这里还有一个大洋,不然,你先拿去救急?光玉本来是商量的语气,没想到青玉把手朝着他一摊,拿来。
不是,兄弟,我可就这一块了,这可是我们一家人这个月的口粮。刘光玉嗫嚅着,又有些舍不得了。
废话少说,拿来。青玉紧着催促,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一块儿大洋,往自己的衣袋里一装,转身就走。刘光玉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转身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青玉又去了张大婶子家,她一看见青玉来了,忙站起身来迎接,三侄儿,你终于来了,怎么着,成亲的钱准备妥当了?
准备妥当了,这次来就是跟婶子商量定日子的事。青玉说着,又笑着问,婶子,不知道这成个亲得花多少钱啊?
嗯!凭着我的经验,你要把凤桂娶进门,再有六块大洋就够了,这请客待礼,雇佣花轿,添置家具,都得需要钱的。张大婶子自顾板着指头算着,却没发现青玉的脸色是越来越阴沉,他琢磨着昨晚从大哥那里抢来的一块大洋是远远不够的,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仍然“奥,奥”地应承着。张大婶子终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他的意思,问了句,怎么了?三侄儿,有难处?刘青玉没搭话,嘴里咕咕囔囔。
若有难处,办个三等的也行。张大婶子回道。
三等的,什么意思?刘青玉挺纳闷。
这个都不懂,按照咱们益北乡的规矩,操办婚事分为三个等级,一等是特办,需要十个大洋,八抬大轿,鼓手喇叭;二等是大办,需要六个大洋,六抬大轿,没有喇叭;三等是中办,四抬轿子,需要三个大洋。张大婶子喋喋不休,娓娓道来。
喔!婶子,那有小办吗?刘青玉真是懂了不少,紧着又问。
你怎么还冒出来了个小办?小办是怎么办啊?张大婶子盯着他反问道,语气有了些高度。
不是,我刚才听婶子说,有特办、大办、中办,唯独少了小办,所以才问问的。嘿嘿,青玉挠了挠头皮,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办也行,就不用我给你操心了,你明天推着车子直接把凤桂接到你家里去就是了,你若是等不得,今天下午去也行,只要那个刘世交肯答应。张大婶子没好气地回道。
不是,婶子,我只是问问。刘青玉挠挠头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最便宜的得多少钱啊?刘青玉还得再问问,他时刻琢磨着口袋里仅存的一块儿大洋。
张大婶子扳着指头又计算一通,回道,刨除家具不添置,这花轿你的雇吧?这乡亲你得请吧?怎么着也得三个大洋吧。
刘青玉一听,似乎又犯了难意,一只手捋着脑袋没了说辞。
张大婶子用疑惑的目光瞅了瞅他,三侄儿,你是不是没有钱啊?我看你拿彩礼的时候挺大方啊!二十个大洋一把掏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我还在那个刘木匠面前把你好一通夸赞,说你家是深藏不露,而且做事也敞亮,你可别给婶子的脸上摸黑啊!
哪里呢!有钱有钱。刘青玉连忙回道,就按婶子的意思,我觉得办个婚事没必要铺张浪费,咱们办个便宜的就行了,日子你看着定吧。
张大婶子听他怎么说,偷偷地伸了伸舌头,明天我就去刘木匠家定日子,我看这事亦早不亦迟,咱们这几天就把你们的喜事给办了。
此时的张大婶子心里已经了然了几分,她能肯定这个刘青玉此刻是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或是再也拿不出几个钢镚儿来了,可是她又感到纳闷,一个月之前,他毫不含糊地掏出了二十个大洋,又是怎么回事儿呢?她越琢磨却越是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