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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歼敌奏凯歌

作品名称:乡山乡水乡土地      作者:沧州子系      发布时间:2017-03-27 15:28:59      字数:10782

  残阳如血,寒风瑟瑟。大地渐渐笼上了一层浓重漆黑的颜色,和天空的血红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队伍的影像化作剪影,犹如雕刻在地平线上的塑像。
  我们经历了有生以来最惨烈的战斗。那撕心裂肺的呼喊、那悲壮赴死的场面、那惊心动魄的刀光剑影……至今仍然留在心里隐隐作痛。冲入白草沟不久,我们就和接应的部队会合了。每个人似乎已经麻木了,不知这突然的灾难是否是真的,大脑陷入一片空寂的空白。
  
  夜,军分区司令部。杨司令员、黄参谋长等人,静等着前线各路的消息。屋里静得出奇,只有黄参谋长不停地吐出的烟雾使整个屋子浮起一层淡淡的轻雾。突然,电话铃声响了。黄参谋长一把抓起电话,急切地问:“喂,三营吗?什么……已经接应到‘白校’的突围队伍啦!好,突出来多少人……三十二个,周政委和安怡同志呢?……好,好,我立即向司令员汇报。”
  黄参谋长放下电话,向披着大衣、静坐在桌旁的杨司令员汇报说:“三营营长李光顺报告,他们在黄昏的时候,已经和‘白校’突围的队伍会合,全大队二百零九人,成功突围三十二人。周铁政委、安怡指导员以及警卫排长周凯同志都牺牲了。没有突围出来的同志为了不拖累战友,有的拉响了手榴弹,还有三十多人集体跳崖……全大队无一人被敌人俘虏,全部壮烈牺牲。”
  杨司令员和司令部的所有同志,默默地听着,承受着痛失战友的痛苦。杨司令员缓缓站起身来,沉重地说:“敌人疯狂的‘扫荡’,使我们受到惨重的损失,这是敌人欠下的又一笔血债。我们年轻的战士,宁死不屈、视死如归,表现出惊天地、泣鬼神顶天立地的壮举。虽然她们手无寸铁,面对着凶残的敌人,她们无所畏惧的精神足以摧垮敌人的灵魂,即使牺牲也不失尊严、不失品格、不失斗志。这就是我们这支军队的军魂,我们不屈民族的灵魂。”巨大的悲痛笼罩着所有在场的人。杨司令员用颤抖的手示意,通讯员拿过纸笔,只见杨司令员写道:“二八龄,弃红妆,从军旅,抗击倭寇炼就英雄儿女,视死如归。千年碑,留青史,昭日月,激励后人从来壮志雄心,冰心铁骨。”书罢,两行热泪流过脸颊,滴落在墨迹未干的字上,电话铃又响起来。
  黄参谋长接完电话说:“新三团报告,敌人已从大平地撤退,向保定方向开进。新三团请示要不要打一下?”杨司令员一拍桌子,激动地说:“当然要打。这伙衣冠禽兽,想走,没那么便宜。命令新三团,紧紧盯住敌人,咬住它;命令二十七团、三团在寨西一带设伏。另外,命令附近的县大队、区小队和民兵,追上去,歼灭这股敌人!”
  黄参谋长说:“好。我这就下命令。”说着摇起电话。
  “报告!”一个通讯员向杨司令报告,“一连结束了山口牵制任务后,紧紧咬住撤退的敌人,现在已经到达小赤涧一带。连长让我回来,向司令员报告。”
  杨司令员说:“这个林雄,比我们的命令还要快。”他对黄参谋长说,“一连从梯子沟打到大平地,又从大平地追到小赤涧,已经连续三天两夜没有休息了,部队很疲劳。我看让他们休息一下,让侦察连把他们踢下来怎么样?”
  黄参谋长还没有说话,通讯员抢着说:“不行啊,司令员。我们连长说了,等打完这一仗再休息,不能白白牺牲了我们这么多同志。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杨司令员感慨地说:“好哇,我们的战士是钢铁战士,我们八路军是钢铁的部队。我们有这样英勇无畏的战士,这样的军队,小日本是憾山易,撼八路军难呢。”
  黄参谋长说:“告诉你们林连长,要部队轮换着休息一下,恢复一下体力,这样才能保持战斗力。”
  杨司令员说:“你们今天还没有吃饭吧?通讯员……”通讯员跑过来。杨司令员交待着,“去把伙房所有的干粮全拿出来,和这位同志送到一连。”
  “是!”两个通讯员走了。
  杨司令员沉默了一会儿,对黄参谋长说:“大平地烈士的遗体,要好好掩埋。”黄参谋长说:“已经向大平地的区中队交待过了。您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
  杨司令员摆摆手:“我这心里堵得慌。这个血的教训告诉我们,最困难、最艰苦的时候,也往往是最关键的时候。千万不能松劲,千万不要怕疲劳!若能咬牙再坚持一下,才有希望,才有可能。‘白校’的惨痛损失,让我心如刀绞,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啊。我们虽然带着她们从虎口里突出来,也劝说她们要跳离敌人远一些,却未能说服她们随我们继续行动。教训是深刻的,我们无法向组织交代,我要向聂司令员请求处分。”
  黄参谋长说:“司令员,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就不要太多自责了。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指挥部队消灭这股敌人,为‘白校’牺牲的同志报仇。这是一场复仇之战呢。所以,您先休息一下。放心吧,我们绝不会放过这伙畜生的!”
  杨司令员接着说:“要以血还血,以命抵命,坚决吃掉这股敌人!”
  天色刚刚发亮,大地还弥散着一层淡淡的晨雾,大平地突围战场上,大平地区区中队的民兵们挥动着镐头,为掩埋烈士的遗体挖着土坑,“嘭、嘭”的镐头敲击着上了冻的土地,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几位老人将端着的枣酒,一碗碗地泼洒在地上。那块浸满烈士鲜血的土地,山野里到处丢弃着被刺刀挑破的背包、挎包……乱纷纷的医学讲义,零零散散地随着风四处飘动着,破碎的锅碗,折损的枪械零件,那草丛乱石中女兵们用过的梳子、发卡,遇难者遗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乱石间、草丛中,有的嘴里还紧紧地咬着敌人的耳朵……那些抓不到俘虏的鬼子,竟凶残地把女兵们的遗体用刺刀割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日本法西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
  一座坟茔慢慢地堆起来,老汉高举起酒坛、酒碗摔了个粉碎。伴着漫天飞舞的纸钱,一个中年汉子吹响了凄凉、悲哀的唢呐,哀婉的曲调独享在空旷的原野上,每一个音符都那么撕心裂肺。负责掩埋遗体的民兵们哭了,在场的乡亲们哭了,人们流着悲愤的泪水把切齿的悲痛化作复仇的烈火,在心中升腾。
  寨西村附近的山口。八路军设伏部队陆续进入阵地,架设着机枪,搬运着弹药。团长邱国胜端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山口大道的尽头,发现路上出现移动的黑点。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参谋说:“向司令员报告,敌人已经靠近伏击圈。”
  “是!”参谋应声摇动着电话。参谋接通电话后说:“团长,司令员让你接电话。”
  邱团长接过电话:“是……司令员……请司令员放心。以血还血,以命抵命,坚决吃掉这伙禽兽!”邱团长放下电话激愤地说:“告诉干部战士们,要狠狠地打。以血还血,以命抵命。坚决消灭这伙禽兽!”
  “是。以血还血,以命抵命!”参谋大声喊道。
  敌人的队伍大摇大摆地走过来。霍海仁的警备团在前面开路,后面是藤野大队的日军,还押着百十余辆运物资粮食的大车,后面又是一个营的伪军。霍海仁没有骑马,他在大平地头部负了伤,没精打采地坐在一辆有篷的马车上摇摇晃晃地昏睡着。藤野则骑在马上,一副得胜而归的样子,由一群日伪军簇拥着,昂着头,望着路旁的地形。嘴里还哼唱着日本军歌:“朝霞之下任逍遥,起伏无比几山河。吾人精锐军威壮,盟邦众庶皆康然……”忽然,他转身对一个日本军官说:“小岛君,你现在的心境如何,是否有一种帝国军人的荣耀?八路军是不堪一击的对手,在我等面前没有不可战胜的。有天神的庇佑,我们所到之处就是胜利,天皇的胜利!”
  小岛说:“我们是胜利了,我觉得只是军事上的胜利。而精神上我们彻底溃败了,彻底失败了。”
  藤野不满地说:“胡说!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武士道精神是令世人折服的,永远都是荣耀。”
  小岛说:“我们面对的所谓八路主力部队大都是些女学生,而不是作战部队。就是这样一支没有反抗能力的部队,她们竟没有一个投降或俘虏。这种刚烈的悲壮,让我感到羞愧和敬佩。让我们的士兵的灵魂受到很大震撼。和其他支那军比,简直太刚烈了,尤其她们是女人。这难道不值得我们去思考吗?”
  藤野不屑地说:“八路军和其他支那部队是有很大区别,可他们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对敌人,就不管他什么男人、女人了。小岛君,你现在这种情绪会影响部队的,很危险。”
  小岛摇摇头说:“那我们只好走着看了。”正说着,“叭、叭”,两发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与此同时,手榴弹、炮弹铺天盖地的朝鬼子的头上砸过来,隆隆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打得敌人晕头转向,人仰马翻,乱作一团。冲锋号响了,战士们像一只只下山的猛虎,吼叫着向敌人扑去。藤野被炸得滚下马来,慌忙组织抵抗。他嚎叫着,指挥鬼子利用沟边的土坎展开火力,几挺机枪疯狂地向冲来的战士们射击。几个战士中弹倒下,部队攻击受阻,被敌人密集的火力压制在山坡的乱石丛中。
  邱团长见状命令道:“告诉炮兵,要狠狠地打,干掉敌人的机枪阵地。”接到命令,几门迫击炮瞄准敌人猛烈开火。顷刻,把敌人的火力压制下去。战士们跃起身来,呐喊着向敌人冲过去。藤野指挥着鬼子边打边向后撤,鬼子的一百多辆大车,有的歪在沟里,有的堵在路上,人喊马嘶,乱成一团。后面的伪军看到情况不妙,纷纷朝后撤,企图退到路边的村子里顽抗。他们刚进村,只见路上涌来举着枪的民兵、握着扁担的老汉、举着菜刀的妇女、挺着红缨枪的儿童,呼喊着向他们冲来。伪军慌乱着开始抵抗,举枪向射击。三营长李广顺带领部队从公路上追过来。李光顺一马当先,端着机枪向敌人猛扫,伪军们无路可走,有的投降,有的逃跑,有的被愤怒的群众抓住一通暴打。
  李光顺笑着说:“这伙子伪军真不经打,还没交手就草鸡了。走,鬼子往这边退过来了,咱们去迎迎他们。”说着,带着部队冲上公路,向后撤的鬼子进攻。
  赵副连长喊着:“别放走一个鬼子!”
  李光顺喊着:“杀鬼子,为死难的战友们报仇!”
  战士们喊着:“以血还血,以命抵命。杀呀!”战士们挺起刺刀冲进敌群。一场短兵相接的肉搏开始了。
  战士们像疯了一样,杀红了双眼,专门找鬼子军官拼杀格斗。几个战士围住一个鬼子军官呐喊着拼杀着。赵副连长冲在最前边,冲着一个日军小队长就是一刺刀,鬼子小队长也不含糊,挥刀挡住刺刀,一回手,抡刀向赵副连长劈过来。赵副连长举枪一格,刀砍在枪管上。赵副连长就势朝鬼子下身就是一脚,鬼子小队长“哟”的一声,打了个趔趄,又嚎叫着挥刀杀向赵副连长。鬼子抡刀一个竖劈,赵副连长一闪身,转身一个突刺,鬼子用刀压住枪刺,猛地一抽刀,拉开步伐,挺刀就刺。赵副连长慌忙一闪,由于身子下腰太急,一屁股坐在地上,鬼子抡起战刀,被赶上来的李光顺一枪击中手臂。接着,李光顺又连开几枪,鬼子小队长摇晃着扑倒在地。
  李光顺过来,拉起赵副连长。李光顺猛地惊叫道:“赵副连长低头!”说着一挥枪,打倒一个从赵副连长身后扑过来的鬼子。赵副连长往后看了看,吐了吐舌头。李光顺说:“快,去消灭敌人!”两个人又向鬼子冲去。
  一个战士刺倒鬼子,枪还没来得及拔出来,一个鬼子从身后扑上来,抱住他的后腰,鬼子一抡,战士被摔倒了。鬼子扑过来,战士双腿猛地一蹬,鬼子摔了个四脚朝天。战士正要趁势跨上去,被鬼子踢到膝盖,半跪在地上,鬼子趁势站起来,又向他扑过来。战士手一扬,一把土扬在鬼子脸上。鬼子赶紧揉眼睛,战士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挥动拳头,朝鬼子脸上狠狠地砸去,打一拳喊一句:“以血还血,以命抵命!”带着满腔的仇恨为死难的战友报仇雪恨。
  霍海仁从爆炸声中惊醒,慌忙从车上跳下来,身边全是溃退的伪军。他喊道:“都不要慌。快,占领那个土岗!”伪军们跟着他爬上土坡,开始架设机枪。
  霍海仁喊道:“弟兄们,只要能打退八路的进攻,每人赏大洋十块!”
  伪军们叫嚷着:“团座放心。一定把八路打下去!”敌人的重机枪响了,冲在前边的战士被击中倒在地上。
  邱团长卧倒隐蔽在路边的沟里,对通讯员说:“通知炮兵,敲掉山坡上的敌人火力点。”
  通讯员转身走了。邱团长指挥战士们向敌人射击。通讯员跑过来报告:“团长,没有炮弹了。”
  邱团长骂了一句:“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机枪掩护,爆破手上!”几挺轻机枪同时射向敌人的阵地。一个战士匍匐前进着,他猛地站起来,刚要投出手榴弹的瞬间被子弹击中。邱团长气得捶了一下石头。这边土岗上霍海仁得意地叫着:“八路弟兄们,请你们让开一条路,放我们出去。我保证咱们今后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不听,也好,你们就上来试试,凭你们那几条破枪,跟我练,也太不开眼啦,只能白白送死。”
  邱团长骂道:“你这个狗杂种,得意什么!今天你犯到我手上,算你小子有福。你等着,你的日本爹不会来救你啦,你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霍海仁叫道:“你也不打听打听,你们多少人栽在我手里。跟我过招,我还真是背着手撒尿,不服(扶)啦!”
  一个参谋说:“团长,这小子就是原来‘十路军’的霍海仁。他可是死心塌地的汉奸。他破坏咱们的联络点,杀害咱们边区干部,给鬼子出谋划策,干尽了坏事。这次‘白校’被伏击也没少了他。他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畜生。”
  邱团长说:“好啊。这条疯狗碰上咱,就算活到头了。同志们,大家记住了,对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可救药的汉奸畜生,我们怎么办?”
  战士们吼着:“坚决消灭他们!”
  邱团长说:“都记住了,活的我可不要,咱边区没粮食喂这帮杂种!”
  战士们喊着:“以血还血,以命抵命!”
  霍海仁叫着:“别他娘的干打雷不下雨,有能耐冲过来,尝尝这日本军九二式重机枪的厉害。”他的话音还没落,一颗手榴弹落在他身边。趁着爆炸的硝烟,赵副连长从敌人后面扑上来,一个箭步上去踢翻敌人的机枪射手,夺过那挺打得发红的重机枪,高声喊道:“同志们,冲啊!”
  邱团长提起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喊着:“冲啊!”带领战士们一跃而起,扑向敌人。霍海仁见势不妙,招呼着部下,边打边撤。冷不防身后一通机枪扫来,打倒了几个伪军。霍海仁回身一看,三营长李广顺端着机枪扫射着向他冲来,身边冲来端着刺刀吼叫着的战士。战士们喊着把刺刀捅进敌人胸膛。
  一个伪军军官哀求道:“八路兄弟,饶了俺吧。俺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不懂事的孩子……”战士说:“骗你的鬼去吧!”一枪托砸烂了他的脑袋。
  一个伪军躲进一堆玉米秸秆里,被两个儿童团员看见。他们用红缨枪戳着他的屁股喊着:“快出来,狗汉奸!”
  伪军爬出来,跪在地上说:“小八路兄弟,饶俺一条命,俺可没做过坏事啊。”
  一个儿童团员说:“少废话,你们刚杀了俺们的军医姐姐。”
  另一个说:“以血还血,以命抵命!杀!”两支红缨枪一起刺向伪军。
  一个老伪军对冲来的邱团长说:“长官,你们不是优待俘虏吗?俺举手投降还不行吗?”
  邱团长把枪倒插在地上,拔出驳壳枪说:“优待?优待你死个明白。”说完一梭子打过去,老伪军头一歪死了。躲在石头后面的霍海仁探头瞧了一眼,又被吓回去。他身边的一个军官说:“团座,八路军都杀红眼了,连俘虏都不要了。咱们今天怕是混不过去了。”
  霍海仁咬牙切齿地说:“他们这是在复仇啊。疯了,简直疯了。”
  军官说:“团座,你快拿主意吧,兄弟们再不突围就全没命啦。”
  霍海仁说:“沿着路边的沟冲到山口,拐进山沟就好办了。快,行动吧。”
  伪军军官带着几个伪军冲向路沟,被几个民兵拦住,很快就被消灭了。霍海仁带着几个卫兵,跑下路沟,向村里窜去。几个儿童团员冲上去,霍海仁开枪向他们射击。黑子捡起一支步枪,朝霍海仁就是一枪,这一枪打在霍海仁腿上,把他打了个跟头。霍海仁疯狂地叫着:“给我打!”身边卫兵的几支驳壳枪射向黑子,黑子中弹倒下。李光顺冲过来扶起黑子,黑子用手指着霍海仁吃力地说:“快!别让这个狗汉奸跑了。”李光顺把他交给一个战士,提枪站起来,向霍海仁追过去。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霍海仁,你也有今天。”霍海仁一回头,看到李光顺和几个战士向他冲来,连忙转过身去拔腿就跑。迎面冲过来几个拿着菜刀、剪子的老大娘。李光顺怕乡亲们吃亏,抬手一枪打到他腿上。霍海仁扑倒在地。等他抬起头、想爬起来的时候,周围已围满了战士和群众。
  霍海仁双手抱拳作揖道:“父老乡亲们,别误会,我曾经也是抗日的。”
  李光顺瞪着眼睛说:“霍海仁,你这个无耻的叛徒,你欠下的每笔血债,今天到了清算的日子啦。”说着,压上子弹。
  霍海仁说:“八爷,八爷,枪下留人,枪下留人呢。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你饶我一条狗命吧,我一定重新做人。”
  李光顺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善良,善良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可美德不是懦弱,对懂得美德人可以用美德去对待他,可对丧失人性的魔鬼也要用美德去对待吗?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汉奸,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禽兽!今天杀了你就是给父老乡亲们放生!”李光顺愤恨激动得手在发抖。他猛地举起枪,扣动扳机,每打一枪,高喊一句:“为了杏树沟的乡亲们!为了边区牺牲的干部们!为了‘白校’的战友们!为了周政委!为了安大姐!为了秀儿!为了淑媛……”
  黑子含着眼泪向霍海仁开枪,他喊着:“为了‘白校’的姐妹们!为了周政委!为了雪梅!为了小雨!为了潘俊娥!为了……”他们打光了枪膛中的所有子弹。
  一个老大娘凄厉地喊着:“为了俺儿子!为了俺儿媳!为了俺孙子……”她奋力地用剪子扎向霍海仁的尸体。乡亲们呐喊着涌上去……
  藤野还在指挥着几个鬼子顽抗,翻译官凑到他身边说:“太君,我看有点不对劲儿,八路今天下手太黑,太凶狠了。而且不光是八路军的部队,连老百姓都冲出来了。这种情况实在不妙,咱们还是尽快撤退,走为上策啊。”
  藤野说:“八路既然是来拼命的,作为帝国军人只有战死沙场,逃跑不是我的性格。今天事已至此,只有以死报效天皇,维护发扬我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荣耀。”
  翻译官说:“太君,快走吧!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年称雄一时的西楚霸王就是不肯过江,虽说留下一世英名,却失去一统江山的大业。太君,对历史研究颇深,可不能重蹈西楚霸王的覆辙啊。”
  藤野说:“理虽是这个理儿,西楚霸王是我们军人崇拜的英雄。”子弹打在他身边,藤野抽出战刀,嚎叫着,“攻击!向八路进攻!”这群兵临绝境的鬼子,端着刺刀企图杀出一条血路,向八路军发起反冲锋。由于日军火力凶猛,很快打开了缺口。藤野又憧憬起大日本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藤野不仅多次和八路军交手,对八路军的战法也熟知一二。他要采取了八路军的突围战术,避开火力,钻山沟。藤野带着少数部队拐进山口附近的一条山沟,立刻布置好在沟口防御,自己则踏入乱石丛生、溪水淙淙的山沟。藤野长叹了口气,对翻译官说:“我们要迅速离开这里,八路军的战术还是很有效的。这种土生土长的游击战术是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借鉴的。”
  翻译官说:“太君是太看重这些八路了。这群山贼草寇,在强大的皇军面前,不过是儿戏一般。不管是什么情况,皇军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哈哈哈!”藤野得意地笑着,翻译官也在笑。一连长林雄同时也在笑。翻译官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儿,心想,这山谷的回音怎么这么特殊呢?!
  只听林雄大喝一声:“小日本,还想跑吗?林雄在此恭候多时了。”藤野抬头看到山石后、杂草中,甚至连溪流中到处都是一双双仇恨的眼睛,一个个复仇的枪口。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密集的枪声响了,藤野身子一歪,扑倒在溪水里。在形似胡同的山沟里,鬼子无法藏身,立即死伤大半。剩下的几个,也被冲过去的战士解决了。林雄推翻藤野的尸体,拿起他的佐官指挥刀,脚踩着残破的日本军旗,兴奋地喊道:“同志们,杀人魔王藤野被我们彻底消灭啦!”
  “啊!我们胜利啦,胜利啦!”山沟里,大道旁,战士们举着枪欢呼着,涌向山沟。藤野仰面朝天躺着,胸前还戴着一枚六角银质勋章。
  军分区司令部。黄参谋长正在向杨司令员报告情况:“寨西伏击战,全歼日军一个大队,伪军一个团和一个运输营。除少数日、伪军逃跑外,全部被我歼灭。日军大队长藤野大佐、伪警备团长霍海仁被击毙。”
  杨司令员兴奋地说:“打得好!在日军强化治安、铁壁合围的‘扫荡’中,我们主动出击,消灭了敌人大量有生力量,对日寇的嚣张气焰是个狠狠的打击,对边区的抗日军民也是最大的鼓舞。你马上给聂司令员写个情况,为参战部队和民兵请功,予以嘉奖。”
  参谋长问:“好的,是所有参战部队吗?”杨司令员说:“当然,这里还有埋伏不成?”
  黄参谋长说:“我军参战部队有:二十团、三团、新三团、司令部直属一连,还有一团三营。”
  “一团三营?”杨司令员说,“不是接应‘白校’突围的部队吗?这个李光顺,他也跟过来了。”
  黄参谋长接着说:“这里还有,还有一个县大队,两个区中队,十几个民兵游击小组,还有当地老百姓,大约有七八千人。”
  杨司令员说:“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这样短的时间内就动员了这样多的部队、民兵、群众参战,真是个大奇迹呀。”
  黄参谋长说:“敌人根本想不到,他们天天在找我军主力进行决战,自以为两千多人就不可一世,在根据地里横冲直撞。没想到我军神兵天降,两千多人和七八千人作战,那真是磨道上的驴,左右全由不得它啦。最终被我们彻底打垮啦。”
  杨司令员感慨地说:“敌人以重兵,对我根据地进行的‘铁壁合围,抉剔清剿’,看似来势汹汹,可碰到我们抗日军民以血肉之躯筑起的铜墙铁壁,就碰得头破血流,失去了作用。在这严酷的斗争中,边区军民表现出的民族气节和无比的英雄气概,气壮山河,功昭日月。正像毛主席说的:革命战争,是群众的战争。只有动员群众才能进行战争,只有依靠群众,才能进行战争。日本侵略者,掉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那只有自取灭亡。”
  “报告司令员……”林雄带着一身硝烟,穿着残破的军装,头上扎着绷带,出现在司令部的门口。杨司令员和参谋长一怔,立刻,抢上前去。杨司令员望着林雄,拍着他的肩膀说:“林雄,好样的!”林雄郑重地把藤野的战刀递给杨司令员,杨司令员拔出半截刀来说:“呵,刚上了油。他以为要得胜还乡,刀枪入库了,想不到我们的铁军从天而降啊。”
  黄参谋长说:“你们部队连续作战,不畏艰险,不怕疲劳,司令员正要给你们请功呢!”
  杨司令员说:“同志们太辛苦了。你和你的部队马上进行一下休整,不能熬干了灯油。快,执行命令。”
  林雄说:“是,司令员。另外,我们这次战斗缴获不少,几个团首长特意让我给您拉来一车。您看……”
  杨司令员说:“我看,还是把东西送到‘白校’去。她们的另一个大队已经返回了葛公村,这些给养我们的知识分子更需要。黄参谋长,你看呢?”
  黄参谋长说:“好吧。许参谋……”一个参谋站起来。黄参谋长说,“按杨司令的意见办。你去跑一趟。”
  白求恩医院病房内,三升还处于昏迷状态。他的上身和两手缠着纱布,金玥轻声呼唤着他,三升慢慢地睁开眼睛,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含糊地叫了一声:“姐。”
  金玥含着泪水惊喜地说:“三升,姐一直在守着你呢,还有你彩珠姐。”
  “鬼子。”三升喃喃道。金玥说:“咱们的主力打了场漂亮的伏击战,汉奸霍海仁、鬼子藤野这两个杀人魔王已经被我们消灭啦。”
  彩珠说:“三升,听见了吗?我们胜利啦!”
  三升一字一顿地说:“以血还血,以命抵命。”金玥、彩珠摇着他攥紧的拳头,用力的点着头,泪水夺眶而出。
  三升用力睁开双眼,支撑着身体要坐起来,被金玥扶着他重新躺好说:“你伤还没好,不要乱动。”三升精神恍惚地问:“秀儿呢,秀儿回来了吗?”金玥、彩珠忍不住眼泪涌出眼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三升明白过来,用力憋住自己的心疼,痛苦地望着房顶。金玥平静了一下情绪,悲愤地说:“我们失去多少好姐妹、好战友啊,秀儿、淑媛、巧灵……她们都惨死在鬼子的屠刀下。这笔血债,我们一定要鬼子加倍偿还。三升,别难过……”话音未落,三升嚎叫着从土炕上坐起来,情绪激动地把心中的悲愤、痛苦宣泄出来,情绪激动的金玥、彩珠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痛苦,沉浸在悲恸中,思念着战友们生前的情景,心如刀绞,泪珠不住地簌簌落下来。片刻,彩珠掏出口琴,吹着委婉激昂的《共青团员之歌》……金玥为三升盖好被子说:“三升,我们不会忘记她们的。要步其血迹,勇往直前,直至把日本法西斯赶出中国去。我们一会儿就要走了。”三升点点头说:“姐,俺不能跟你们回学校了。可惜!”
  金玥说:“你在医院安心养伤,姐会给你写信的。你说你什么时候养成的臭毛病,躺在担架上,手里还死死的攥着枪就是不肯松手,马上要做手术了,把大伙急得没办法。还是你彩珠姐聪明,找了把斧子给你拿着,你都举到现在啦。”
  三升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俺习惯了。手里不攥着枪,睡不着觉。”
  金玥说:“唉,战争环境造成的。以后,你也要注意学文化,为将来打基础。”
  三升说:“学文化,俺会努力的。等打走了鬼子,俺要当工人,也用苏联的科学技术造飞机,造轮船,造布拉吉。”
  彩珠笑着说:“是拖拉机。布拉吉是我们穿的裙子。”
  三升说:“那也是机器造的。”
  金玥说:“是呀,你呀,和尚过河不使船,自有法度(渡),净瞎联系。你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三升笑笑说:“姐,你还没教我写诗呢。”
  “教。”金玥说,“一定教你。明天,姐跟彩珠就要走了。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
  三升问:“姐,俺听话。等伤养好了再去找你们,跟你们学好多东西。”
  金玥说:“好,说话算数。咱们一定得要好好活着,那样才对得起……”说着,她声音有些哽咽,彩珠忙岔开话题说:“哎呀,金玥,三里不同俗,十里不同音,你的地方外语真是越来越地道了。”
  金玥稳了一下情绪说:“这呀,咱们眼前就有最好的老师。”
  三升轻声说:“姐,明天俺就不能送你了,因为俺怕……”
  金玥说:“怕什么?你个愣小子怕过什么。”
  三升说:“俺怕哭。”说着,眼泪流了下来。金玥、彩珠眼睛也湿润了。
  沉默了一会儿,彩珠说:“三升,我们会等着你早点回来的。”
  三升擦擦眼泪说:“俺知道。姐,好长时间没听你吹琴了,吹一段吧。俺想听。”
  彩珠说:“好啊。”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口琴,又掏出小镜子照了照。
  金玥笑道:“吊着胳膊还不忘臭美,又不是上台表演,还一套一套的。”
  彩珠放下镜子说:“爱美也错了吗?少见多怪。”说着吹起口琴来。悠扬的琴声,勾起了思绪,金玥、三升听着沉浸在往日的故事里,又回到那浴血恸天地的梦境。
  好一会儿,金玥才回过味儿来,擦去挂在腮边的泪水对三升说:“三升,你先好好歇着,我们去看看晓妹和小不点儿。”
  三升说:“哎呀,你看光顾说话了,给她带点啥呀?”这时,一个通讯员推门进来说:“金玥同志,校长请你马上过去一下。”
  “什么事?”金玥边站起身边问。
  通讯员说:“不清楚,反正是上级的命令。”
  金玥说:“好,我马上就去。”
  她对彩珠说:“你先照顾他一会儿,等粥凉点就能吃了。我去去就来。”说着和通讯员走出病房。
  
  校长向我宣布了晋察冀军区聂司令员签署的命令,要我和彩珠及其他几名学员明天出发,到阜平集中,和冀中军区的干部一起,奉命奔赴革命圣地——延安。当晚,我和彩珠、小不点儿、三升聚在一起,谈了大半夜。从逃出北平来到抗日前线,从赤崖口到大平地,说着,笑着,哭着,回忆着在战火中度过的青春岁月,追忆着我们的战友留下的芳容,并相约在胜利后,一起去祭扫英灵。
  
  金玥、彩珠身背背包,全副武装,英姿勃勃地骑在骏马上,行进在山路上。金玥问彩珠:“马上就要去延安了,高兴吗?”
  彩珠说:“去延安是早就企盼已久的愿望。今天真的来了,还有点不相信它是真的呢。”
  金玥说:“傻丫头,真的要走了,还真舍不得晋察冀。在这里,我们的青春燃烧过;在这里,我们的热血激荡过……”
  彩珠指着天空说:“你看,白云,多白多美的云啊。”
  金玥激动地说:“是啊,蓝天中那朵洁白的云,那就是我们英雄儿女的化身,坚定的信念让我们充满阳光。人民的滋养让我们茁壮、丰润,让青春的热血绽放成花海,献给我们的祖国——母亲!”两个人纵马向着初升的太阳,向着崎岖山峦中的地平线奔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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