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放手

　　秋菊回到了家，第一时间打开手机，给儿子发微信。她婉转讲述了家中的现状，说出了她的打算，最后征求儿子的意见。十五分钟后，秋菊收到了邵辉的回复。
　　“妈，我首先赞成你的决定。我是最了解你们两个是如何生活的，如果我只是个旁观者，我早都愿意让你们各自生活，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了！既然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那就分手吧。我没有关系的。我最近看了叔本华的人生智慧，深入思考后，我分析了你们两个人。你们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共同的爱好的，就像你们看到了一只兔子，妈你会想着多么可爱的生灵，心里充满爱。而爸他会想到好肥的兔子，可以烤着吃。其实你们都没有错，都很善良，可是你们没有共同的磁场，既无法相互吸引，也无法影响对方。生活一辈子，你们也只是在将就。人生一世，妈妈是内心丰盈的人，而爸爸只能靠外物刺激才能感到快乐！所以，你们在一起只会感到痛苦。妈，我爱你！找回自由，也给爸自由吧！人生是自己的，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我希望爸爸妈妈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只求妈一件事儿，不要恨爸爸，因为他是我的父亲。如果妈心有怨恨，你不会幸福的，我也无法快乐！”秋菊看过以后，心中感叹，孩子真是长大了！既然有了儿子的支持，那就只需等着跟邵宏光表明观点了。她不需要去问父母，因为她知道他们的选择。也不需要去问公婆，因为那是邵宏光的事儿。随他怎么去说吧！
　　邵宏光第三天就回了家，进了门，就燃起一支烟，坐在沙发上抽了起来。似乎在思考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把烟掐灭了，丢在烟灰缸里。缓缓地说道:“邵辉发了微信给我，说你想分开。”秋菊这次没和邵宏光较真儿，只是点了点头。邵宏光继续说道:“那我们就分开吧，你起草个协议，我净身出户！儿子的生活费，在他工作之前我会负责一半儿。”秋菊看了他一眼，他给出了一个最好的条件，但秋菊天生就不爱占便宜。“这样吧，我们也没有太多共同财产，这个楼房是唯一的资产。就把产权给邵辉吧，你可以回父母家住，也可以住在蒋英那里。暂时我住这里吧，我也没地方可去。”秋菊说道，“其他的就按你说的办吧，邵辉工作之前，我们各出一半儿生活费。”两个人去了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邵宏光想一起吃顿散伙饭，秋菊客气着谢了！说道:“希望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祝你幸福！”说完甩甩长发，裹紧了风衣，走入了秋风里。直到再也望不到她的影子，也没看到她回头看一眼。邵宏光突然眼里涌出了泪花，心底升起一丝不舍。秋菊和她在一起时，从未曾感到过幸福，都是他的错。这个女人再也不属于他了，想到这里竟然莫名地感到难过。他正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蒋英突然出现，抓住了他的胳膊。“我们去庆祝吧，祝你重获自由。”邵宏光幽幽地说:“有啥可庆贺的，回家吧！”两个人一起回到了蒋英的家。不久后，两人领了结婚证。秋菊听说他们过得很幸福，邵宏光不仅戒了酒，就连抽了二十几年的烟都戒了。邵母为此一度地觉得当初是自己错了，否则他的儿子不会闹那么多年。忽然间又想起优秀的孙子，觉得自己又没有错。哎，到底是对是错，谁又能说得清呢！
　　秋菊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每天仍然那么努力，那么认真，一有时间，就神游于书海之间，不受外物侵扰。离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她接待了一拨又一拨来询问情况的人，有她的父母、朋友，也有邻里和同事，有一部分是真的关心，也有一部分人是为了猎奇。她们缺少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们是这个城市里散播流言的人，也是夸大其词的人。这些秋菊都不在乎，生活是活给自己的！最后，在这个饱含同情心的小城，几乎每个角落里都把她描绘成了秦香莲，这是个同情心高度膨胀的社会。没有办法，偶尔她还得替邵宏光开脱，是她先提出离婚的！邵宏光不是主动抛弃她的！只是越是如此，大家越投来怜悯的眼神。都这样了，怎么还这么爱面子啊！后来，秋菊只好沉默了。久而久之，大家都厌倦了老话题，又找到了新的谈资。谁家被中介坑了几百万，谁又上了谁的床……。秋菊才从水深火热里得以解脱。看着人们能用正常的眼神看她，她居然如释重负。
　　秋菊从来不缺少追求者，年轻时，异性都爱慕她的美貌。如今呢，男人倾慕她的才华。在众多的仰慕者中，有一个似乎不得不提。因为秋菊的职业关系，她的电话号和微信号都是公开的。有一天忽然有人加她微信，写着**局的局长。秋菊总下各局里讲课，这局长是不好得罪的。秋菊就同意了他的请求。人家毕竟是一把手，开始只是偶尔和秋菊打招呼。有一天突然说道:“阿菊，你知道我暗恋你十多年了吗？”秋菊说:“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写道:“看出来能叫暗恋吗？你知道，你上班时路过我家门口，每天我都等你走过我家的门前我才去上班。”沉默了一会儿，他继续写道:“如今听说你离婚了，愿意嫁给我吗？我可以马上离婚，我会好好爱你一辈子的！”秋菊听了赶紧说道:“这可不行，且不说我还没有爱上你，即便是喜欢你，为了我抛妻弃子，我也无法获得幸福！”男人听了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我们可以见一面吗？我有件礼物想送给你。”秋菊没有答应赴约！她不想再成为众矢之的，惹出什么流言蜚语了。她只想要安静地读书，安静地写文章，这就足够了，这个人毕竟在当地也算得上个人物，以后也没再纠缠秋菊。
　　因为秋菊有在空间写日志的习惯，不久，花开云舒和雷雨几乎同时看出了端倪。月儿离婚了，这可是大事，他们几乎同时向秋菊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心。秋菊也几乎是同时回绝了他们。秋菊说自己心中装着初恋，不想再步入婚姻了，因为她不确定自己心里装着别人还能不能获得幸福！花开云舒听了，表示理解，因为他对婚姻也心存恐惧，这样做一辈子的朋友也很好。而雷雨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了秋菊一个问题，“月儿，你能告诉我，对于你来说，什么样的生活才算幸福吗？”秋菊想了想说道:“有自己的一所小房子，离城镇不需要太远，周围有十几亩花田。最好有一个暖棚，可以在冬天也能看得到鲜花。和爱人一起生活在那里，听她每个黄昏在花田里弹唱写给我的歌儿。”雷雨匆匆打了一行字就下线了，秋菊觉得奇怪，“你等我半年！”怎么觉得这句话没头没尾呀！算了，雷雨很忙，十八大后，机关纪律抓得很紧，等半年就等半年吧！反正有事还可以给他留言的！
　　生活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转着，儿子还没有放假，秋菊有空就去娘家走走。去年有一次她回去时，母亲突然拿出500块钱给她，秋菊问是怎么回事儿？母亲说:“家里卖树了，给你哥和你弟一个人5000，这是给你的！”秋菊乐了，“妈，我就不要了，不然我爸出去会说，卖树了，钱都给仨孩子分了。这样，他只说给俩儿子分了就行了！”李母便不再言语，秋菊有意逗逗李母，就问:“妈，如果我哥我弟中任意一个人遇到危险，拿我的命可以换他的命，你是不是会毫不犹豫地把我献出去啊？”李母立刻说:“那会！”秋菊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虽然她只是在逗母亲玩儿，听到这么斩钉截铁地回答，心里还是多少有些难过，虽然母亲足够爱她，那是兄弟们没在跟前的时候。当小侄女在屋子里玩儿，李父会看着她，和冬柏说:“要个二胎吧，就一个丫头哪行啊！”秋菊早就知道父亲比母亲更加重男轻女。不过冬柏夫妻都是有主意的，就只要了这一个女儿。为此李父李母心里有多少不甘，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李父的重男轻女从另一个侧面，也能找到根据，秋菊的老姑父因为只有三个女儿一直耿耿于怀。每次当他来串门，李父和他喝酒时，不出三句话，就开始夸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孙子。所以，老姑父是和李父喝一回醉一回，人立刻就矮了三分。甚至会当场滴下泪来，李父的眼神中透着骄傲，志得意满，酒喝得也顺畅。只是老姑父回了家，老姑又会遭殃。李父是永远不会想到这些的。农村基本实现了现代化，李家老两口有五口人的地，秋菊上学早，地被抽回去了。所以加上李奶奶的地，就有五口人的。每年收入不少，老两口来苍山县存钱时，都是只找儿子中的一个，从来不找秋菊。每次来苍山县串门，也只是先到儿子家。到了，把想办的事办完了。秋菊的弟弟才会给姐姐打电话，说父亲或者母亲来了，邀她一起去吃饭。秋菊就会买上大包小裹的东西，一部分让他们带家去，一部分买给弟弟家。他们回家时，秋菊还会送到车站，给买张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