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爱恨难分，痛在你身疼在我心

　　差不多一个下午，韩斌一直守在苏沫楼下，不管是出来的人还是进去的人，他一个也没有错过，可就是没有苏沫的身影。
　　他一度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带着些许失落，他摇摇头，启动引擎，正准备倒车离开的时候，看见苏沫拎着两个大大的超市购物袋出现在车子的后视镜里。
　　他连忙熄火靠边停车，然后安静地坐在车里盯着倒车镜看着她一步一步慢慢的向他靠近，那一刻心情复杂的根本无法形容。
　　出乎意料的是，在她经过他车旁时，其中一只手里的袋子可能由于太沉突然被撑破，里面的水果掉了一地，橙子苹果什么的瞬间在地面上四逃八窜。
　　显然，苏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吓了一跳，随后她把另一只手里的袋子也放在他车旁边，然后慌忙蹲下去捡那些越滚越远的水果。
　　悲催的是，还没等她捡完，无情的大雨就毫无征兆地冲涮了整个地面。
　　她瞬间就被从天而降的雨水淋成了落汤鸡，根本连挡都没法挡。
　　见苏沫从头到脚都被淋湿，而且雨还越下越大，想到她体质不好，淋雨很容易生病。韩斌再也坐不住，突然有一种想立马跳下车给她撑把伞的冲动。
　　可当他紧紧抓起身旁的伞柄推开车门的时候，突然又犹豫起来。想起机场那一幕，他想给她送伞的人那么多，他韩斌算老几？这么多年，她还记不记得他这号人物都不一定，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就这样，韩斌把已经迈出一半的腿迅速收了回来，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听到声音，苏沫还特意抬头看了一下，依稀看见一只脚和用力关车门的动作。她本以为车里没人，所以把东西挨着车身放在旁边，心想是不是东西碍事，人家要挪车。于是她加快速度想赶忙把东西捡起来跑过去把购物袋移开，别挡着人家的路。
　　韩斌一直坐在车里木讷的望着她。
　　他原以为看见苏沫这么狼狈，自己会很开心很痛快很幸灾乐祸，可实际上，他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感觉胸口像有一团棉花塞在那，堵的难受。
　　雨实在是太大了，看着她在大雨中继续手忙脚乱的样子，他内心一直很挣扎。而在他迟疑和反复思考应不应该下车帮忙的间隙，苏沫终于顺利地把掉落在地的水果全部捡起放进另一个完好的袋子里，一手拎一个，在大雨中慢慢向前走了。
　　他的目光随着她移动，一直看着瘦弱的她冒着大雨还拎着那么多沉甸甸的东西从他的视线里渐行渐远，直到她吃劲地走到楼下，把貌似很重的购物袋轻轻地放到地上，抹干额头上的雨水，然后连湿漉漉的衣服都没拧，眉头一皱捏捏酸痛的手臂甩两下，迅速从包里掏出门禁卡刷了一下。
　　在机场的时候单单注视着她的侧影，正脸并不十分清楚，刚才真真切切的看见了她的脸，这才发觉，几年时间，苏沫竟然瘦的让人心疼。
　　韩斌内心波涛汹涌，满腹酸楚。
　　此时谁都看的出来他的内心是多么纠结，的确，他望着这样的苏沫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那就是曾经那么相爱的他们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一步？换作以往，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早已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了，可今天他竟然跟没事人一样眼睁睁的坐在车内看着她淋雨。
　　谁能想到多年以后，他们竟也会变的如此陌生。
　　连见个面都不敢堂堂正正的走出来，而只是这样畏畏缩缩的躲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看两眼。
　　这究竟是谁的错？他不懂。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懂。
　　有句话说，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我看到你眉头深皱，却再也没有理由拥抱你。今天他也终于切身感受到了这一点。
　　以前他就不能忍受苏沫吃一丁点苦，现在就算是他们早已没有这层关系，他也见不得她这样。看着她被雨淋，说实话他不忍心，他心疼，但是他又说服不了自己忘记她四年前狠心离开他时那种坚决无悔的表情。
　　这些年，他甚至连电话号码都没换，可是她却一次也没有联系过他，就连一个问候的短信都没有，果然，他一松手，她便忘了他，彻底的忘了他。
　　他恨，恨苏沫当初的绝情，恨她狠心的说走就走，恨她背弃了他们的誓言。
　　韩斌想象不出究竟要多残忍才能做到像苏沫这样，他那么爱她，可她却一个转身就把他忘的一干二净，曾经爱的如胶似漆的一个人说忘就能忘，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
　　她凭什么放手放的如此潇洒，凭什么让他一个人痛苦……
　　韩斌不明白，为什么苏沫可以对他这么无情？
　　四年了，整整四年，除了一个大概住址，他们之间没有只言片语，甚至一个短信一通电话一封电邮，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她每天都干嘛，过的怎么样，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不知道，统统不知道，她就好像突然之间跟他的世界断的干干净净，有时甚至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在他眼前出现过。
　　如果这单纯只是一场梦，也就算了，可惜她不是，她是他韩斌真真切切深深爱过而且是迄今为止，唯一爱过的女人。
　　这样的结果，这样的无视，他接受不了。
　　这四年，韩斌最大的愿望就是想亲眼看看他们重逢时苏沫诧异的眼神，想看看她得知他侥幸逃脱破产厄运东山再起并创造如此辉煌业绩时那种懊悔的眼神。
　　如果当初她真的只是因为害怕自己会跟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一起生活，那么如今他是不是太让她失望了，当年那么残酷的现实非但没有将他打败，反而成就了他，而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如果当初苏沫没有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狠狠地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或许今天他也不会发展的这么成功，想到这里，韩斌真想立刻冲到苏沫面前，面对面，好好感激感激她，感激她当年无情的背叛，感激她当年猝不及防的转身。
　　说不出来今天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他以为只是单纯的报复，因为这一天他已经等的太久太久。
　　他四年来所受的折磨，他原以为再重逢他必定是要一并统统都还给她，也让她尝尝这几年他内心的煎熬和痛苦，所以他不允许她在自己面前表现的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一击。他要的是她跟以前一样坚定的站在他面前为她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一切痛楚承担后果。
　　而眼前的苏沫，让他根本提不起任何打击报复的欲望。
　　韩斌觉得这样的苏沫根本不值得他出手。他要报复的不该是这样的苏沫。
　　对于这样的她来说，一场大雨就足以将她倾倒。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此刻他的心不停在滴血？这四年他最期待的就是这一天，他想看到她痛苦的低下头来跟自己忏悔，求他原谅，然而她却让他看到了她最柔弱的一面。
　　不知不觉又让他想起曾经他们一起并肩购物的场景。
　　见她颤颤巍巍的走在大雨中，不难发现两袋子东西的分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她总是这样，以前他还常取笑她懒，要么不去超市，要么就恨不得把整个超市都搬回家。只是那个时候，有他在她身边，所以她从不需要承担任何超负荷的重量。
　　苏沫就是苏沫，四年了，没想到她这一点倒是跟从前一样。
　　韩斌已经不太记得苏沫为什么那么讨厌去逛超市了，只记得她一直都不是一个喜欢依赖别人的人，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曾经他多希望她能不这么倔强逞强，他不喜欢她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他希望她有什么就说什么，他说在他面前，她不需要伪装。苏沫说她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韩斌便以为她只是因为怕挤怕吵，所以大多时间宁愿一个人待着或是缠着他去公园散步。
　　控制不住地回想起他们曾经一起手挽手深情凝望惺惺相惜的画面，她把他伤的遍体鳞伤，却也只得到这样一种凄凉的生活。
　　这一刻，他忽然好气愤，他想问她既然当初死活都要离开，为什么还要让他看见她这么无助的样子。既然想逃离他的庇护，那为什么不向他证明起码离开他，她也能过的好好的。
　　人真的很奇怪，自己默默承受那么多痛苦，以为只是为了让对方比自己更痛苦，可到头来，在见到对方受伤的那一刻，仿佛这些又都不重要了。
　　韩斌一遍遍的在心底盘问，苏沫，当初你究竟是不是在骗我？你所说的我不能给的幸福难道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韩斌在车里看着苏沫想起了很多曾经相关的画面，心里有一股无名的火已经烧到头顶，欲火焚身也不过如此，但他必须要发泄一下。
　　他看着前方，狠狠的推开车门，可还是慢了一拍，刚一下车，苏沫的身影就不见了。
　　他跑过去，隔着防盗门看见她正帮忙给一位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让路，然后自己一个人拎着两大包东西艰难的走进了电梯，他不是这里的住户根本进不去，苏沫没有看见他，也没有其他的人帮忙开门，所以他就只能呆在外面默默的看着。
　　苏沫刚才对着婴儿车里的宝宝莞尔一笑，满脸的羡慕，这笑容仿佛瞬间融化了他所有的怨恨。苏沫看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母爱，韩斌内心隐隐作痛。孩子的事，自始至终，他都愧对苏沫，这些年每次想到这些，他就控制不住的陷入自责的漩涡里。
　　刚才还那么气愤的想找她理论一番，这一刻突然又没那么大的怒气了，反而更多的是心疼。
　　苏沫费力地把从超市买回来的瓶瓶罐罐蔬菜水果什么的统统塞进冰箱，然后拿条干毛巾擦了起来，接着她喝杯热水躺到沙发上，感觉浑身酸痛，一点也不想动弹。
　　江小柔一走，就再没有人能陪她一起去超市疯狂采购了，所以今天她索性就把半个月的干粮统统背回了家。
　　刚刚快要拎到手抽筋累死在半路的时候，眼泪突然很不争气地蹦跶出来。
　　她不喜欢一个人去超市，因为她总觉得超市是人情化生活化气味最浓的地方，夫妻，情侣，家人们通常在忙碌之余推上购物车在超市里购买家庭必需品。她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所以她通常会避开周末，因为平时超市里不会有那么多令人艳羡的身影，也就不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孤独的存在了。
　　突然就想起他来——韩斌。想知道这些年，他有没有想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