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6日星期一

　　“后天去和睦。”
　　中午，我走进休息室在凳子上坐下换鞋时，听到边上早我而来的毛重阳在对他身边的一位男病友说。
　　“有事？”问话的是坐在毛重阳边上的一位近70岁头发已花白的病友。人我认得，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们今天也是做下午时段的透析。
　　“帮人安一下土地公。”毛重阳说。我记得曾听人说过毛重阳会一些“风水先生”的职业。
　　“又有几次的血透钱着落了。”白头发男子半带玩笑地说。
　　“前几天就来电话了，叫我去帮忙。这事也省力的，不要一个上午就办好。”毛重阳轻松地说，”现在重的事不能做了，就做做这些轻松的事。“
　　“有的做就好。”白头发男子说。
　　“这风水的确是很重要的。”毛重阳瞪着两只眼认真地说，“以前也有个朋友让我帮忙，说他们家运气不好。我给他看了看祖坟，并给了他一些提示，让他按我的要求做了。后来，他们兄弟俩都到珠海打工，这两年都挣了不少的钱，汽车、房子都买了。前几天看到我，说要谢谢我。我说，不用谢的，都是举手之劳。”
　　“你现在一个星期做几次？”白头发男子突然问毛重阳，“我从今年开始改一个星期做三次了。”
　　“我还是一个星期做两次。”毛重阳说，“一个星期做两次，这样不妨碍挣钱的；若是一个星期做三次，这做一天隔一天的，只有一天时间有空，就妨碍我到外面挣钱了。所以，我还是一个星期做两次算了。”听着毛重阳说的这些话，我心里直发笑，这死胖子，真是打破自己的脸还充着当胖子，大机都做不起，还说自己少做一次是为了挣钱。为了省钱才一个星期做两次的吧。
　　“毛重阳！”护士韦仙打开透析室的门在叫号了，“准备躺到床上去。”
　　随后，有一批上午时段的病人下机后出透析室。
　　“出院了没有？”坐在凳子上在等进去的周月仙问刚刚坐在轮椅上出来的方春仙。方春仙的儿子在推着轮椅。
　　“这么快出院就好了，还在住院。”方春仙的儿子一边回答着，一边在休息室停下，从凳子底下拿出他妈妈的鞋子并给她穿上。
　　“我看脚能动一下了。”周月仙说。轮椅上的方春仙穿上鞋后的两只脚在晃动着。
　　“能在地上站一下了，只是还不能走路。”方春仙儿子说。
　　“这中风也真是的。”周月仙喃喃地说，话还没有说完就让蹲在地上给她母亲穿鞋的李梅抢着说了：“那天上午还好好的，我看到她自己来做透析，下午就不能走路了。”她说得是方春仙。
　　“这毛病来的很厉害。”坐在另一排凳子上的周光仙跟着说，“我也在医院住了七八天。那七八天里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前面几天就是想骂人，打人，我的这些儿女让我骂的骂打的打。而后面几天怎么回事就都不知道了。”
　　“周月仙、周光仙！”透析室里又在一个个叫号了。随后，又有一批上午时段的病人出来。我看到了陈芳招、杨富元、祝土修、“石门人”等熟悉的脸孔。
　　我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人叫到我的名字，我也就自己进去了。我走到第三间，看到我今天的23号床位的病人已下机，只是还坐在床上在休息，看他那个样子还没有起来要走的意思，我也就走到护士站想坐下一边休息一边再等。刚要坐下，云仙叫我，问我几号床位？我回答她是23号，她就对我说，30号床位已腾出，机器自检也将好了，让我到30号床上去躺下。下午的床位要空闲一些。
　　躺下不久，云仙就过来为我打针。我记住韦仙同我说过的话，我让云仙给我换打尖针，并说了一个理由，我的针孔前几天发炎，这几天刚好。组长晓英有什么事刚到我床边，听到我说的话对我说：“老周，这钝针打打，你的手也发痒了？”
　　“是的，”我对晓英说，“不仅是痒痒，不注意可能还会发炎。”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两点多了。我头上那边第二间透析室有毛重阳与一个女人聊天的声音。这个女人我已有好几次看到过她了，她是陪着她的老公来做透析的，就是刚来这里做了四五次透析的老头子。看来毛重阳与这个小个子女人很熟。
　　“你还在做吗？”女人的声音。是在问毛重阳“风水先生”职业的事。
　　“有时还是做的。”毛重阳回答，“要做还是多的，只是现在有了这病要做透析不方便了。后天就有一起，一位朋友叫我帮忙。”
　　“你女儿还在上学，五年级了吧？”
　　“明年该五年级了。”
　　“年不是刚过。”
　　“呵，对了，应该是今年下半年就五年级了。后天我就要让她陪我一起到和睦，给我的朋友安土地公。”
　　“你老婆还在过溪皇做吗？”女人又在问。
　　“没做了。”毛重阳回答。听他的嘴里有吃东西的声音，他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又在说，“唉呀，做做挣的钱还不够她一个人花的，还是我自己多做几个吧。”
　　“自己能挣点钱补贴补贴家里用。这做血透付出也够多的，一年得上万元。”
　　“是呵，若不挣一点不行呵。以前给人吹吹打打的还行，还能帮人烧几桌菜，这些事现在吃不消做了，也只能给人做做选日子、看看风水这些轻松的事了。”
　　
　　4点多钟，走廊上走过林正仙的女儿。看她头上的头发像是让风吹了篷篷的，人也显得比年前更胖了。她一直走到第四间。第四间的床位是1至20号，但只摆了四台机。中午在休息室时我就看到林正仙同她的老公也坐在休息室等上机。有病友问她今天几号床？她则似乎有点怨气地说：她每次都被安排在“乌英间”，16号床位，那里只有四台机，有时，就孤单地只她一个人。其实她是不知道个中原因，这是护士们照顾她，因为16号机脱水也是比较“疲”，一般都安排体质较弱的病人做的，以免身体不适。
　　“妈！”我听到林正仙女儿的叫声，“爸叫我来看看发票。”中午，林正仙的老公陪她来，待她上机后他就先走了，这会让他女儿来了。
　　林正仙说话声很轻，她说了什么我这里就听不到了。她女儿的说话声音倒是很响，我听到了。
　　“我给你说好了一辆三轮车，”林正仙女儿说，“贵两元了。原来只要5元，现在要7元了。今后你来时就你自己走路过来，做好结束后，他的三轮车就在下面等你，你上他的车，让他送你回去。”
　　哦，我想，刚才她说的7元钱，估计就是把老人从医院送到住宿的地方吧。怎么他们又搬家了？因为年前有一天，我同发琴到医院边上的一块菜园里采桔子，就在医院后面围墙边的一幢民房前曾看到过林正仙的女儿，发琴与她熟悉。她告诉我们，她妈妈为了做血透方便，就租在这民房里住，她的娘家是乡下好远的大峦口村。老人要是还住在这里的话是不需要坐三轮车，因为医院大门出来拐一个弯就到，肯定是换租了住处。
　　不知道老人对女儿说了什么，做女儿的好伤感，也就说了一些伤心话：“有些事是你们两个老人自己养出来，也该你们自己受苦。而对于他们来说，好像就我一个人是你亲生的，他们都是你捡来的，他们都不管你的事，大家就都把你的事推给我一个人了。我也要上班挣饭吃呵！不可能长时间陪着你呵。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怎么就不来看你一下？”
　　又不知道老人说了什么？只听她女儿长叹了一口气，对她妈说：“我说轻了你听不到，我说重了你又说我凶你了。”
　　这时，我又听到第二间房间的小个子女人又在说话了：“初三死了一个人。是在上坟的路上摔了一跤，倒在路上就死了。有人说他家的房子没盖好，家运不好。”
　　我则在想，这一个在初三倒地死了的人是不是就是前几天大家在说的那个倒地死了的人？
　　“这房子没盖好对家运影响是很大的。”又是毛重阳的声音，“我曾经有一个客户，就因为房子的问题，盖好后一直都没有搬进去住，空着。”
　　“他的女儿去年大学刚毕业，没上几天班就生癌死了。他的娘也是生癌死的。现在家里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儿子。”小个子女人说。
　　“他女儿有几岁了？“毛重阳问。
　　“20来岁。”小个子女人回答。
　　“这男子自己有几岁了？”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在问。
　　“五十多些。”小个子女人说。
　　“这家人的房屋风水有问题吧。”是护士伟娟的声音。她是刚过去准备给小个子女人的老公下机的。这老人今天又只做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