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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作品名称:烟雨人生      作者:周佳磊      发布时间:2017-03-07 11:06:54      字数:10885

  “我们到家啦!文雁,别睡了,快醒醒呀!”睡得迷迷糊糊的我被妻子一阵银铃般好听的声音叫醒了。
  残阳如血,晚霞满天,一缕柔和的夕阳之光正透过大巴车的玻璃,暖暖洒落在我和怀里女儿小靖以及旁边妻子的身上。而大巴车披着红红霞光,气喘吁吁地正沿着一座南北走势的绵延不绝的山梁梁路上,不紧不慢地往北边的山麓逶迤而下。
  我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对着身旁紧挨着的妻子无声笑一下,我们都扭过头静静欣赏着车窗外那春天里的美丽风景。
  迎面映入眼帘的是被故乡人称为素华川的一条东西十几里长,南北四五里宽的一马平川,在这条又宽又平的川地上,河流密布,林木丰茂;对面围绕山坡几乎一圈的县城南边是一处形如“鸭子”状的面积很大的地方,其“鸭嘴”及长长的“鸭脖”处,正好连接着处于半山腰上的县城脚下南街口的宜州大桥。而肥胖宽大的“鸭身”上满是丛林掩映的华丽楼阁、半露半隐的秀丽亭台、通幽伸远的弯曲石径、潺潺明澈的带着细碎冰块的清凉小溪和雅致别样的画桥粉廊,它们都在这北方三月初春的蓬勃季节里,呈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人间仙境,不由人心旷神怡、心驰神往,浮想联翩。
  “啊呀,不得了啊,咱县上那个千万富翁朱游达修了一座类似《红楼梦》里大观园一样的休闲生态园。我听县城娘家人说,这几天,这位朱老总正搞一个全县啥选美赛!老公你知道是选美赛不?”在我同一水平线上的右边座位上,一个年轻女子娇滴滴地对她同座位上的丈夫一脸兴奋地说着。
  “老婆啊,你只说对一半,那是朱大款过些日子要搞什么民间选才大会,选美大赛那是去年这期间的事了,怎么才过一年就忘了,你是不是有健忘症?”
  这时,小两口前面座位上一位戴着金丝茶色宽边眼镜,留着大分头的中年汉子,看起来穿戴颇为讲究,神情显得猥琐颓废而又牛气冲天,一副乡下土财主的霸气模样。那位中年男子回过身,对这对年轻夫妇不屑一顾地瞟了一眼,轻蔑道:“你们都只说对一半,知道吗?宜州县要在今年八月一日组建一个春芳苑诗社机构,届时要举办一期美女选才女大赛。据我所知,这次美女选才大赛,其准备之长、耗费之多、规模之大、水平之高,乃全县历史上亘古未有。”中年男子习惯性理了理自己油光闪闪的大分头,又说,“截至目前,县内外报名者络绎不绝,那些全省各地甚至是省外慕名而来的美才女快把朱总的春芳苑考试报名点的门槛都踏破了,谁不想挣得头名状元?”
  小两口不满地斜睨了一下前座的中年男子,同样一脸的不屑一顾。小男人冷冰冰回敬道:“谁没球事干了,吃饱撑的抢那没球用的投名状元有鸟用,它能当饭吃吗?如今这年头……”
  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打断那小两口的龌龊之言,嘲笑道:“你们还别看不起那个状元名份,它后面可是有十万元大奖在等着得主去拿,你们有本事拿得到吗?切!”中年男子大手一挥,似乎是不想再和这两个鼠目寸光,土里傻气、夜郎自大的乡下粗俗夫妇说下去,头歪着又朝我这边看着。当看到我身旁的柳玉蓉时,顿时一脸的惊讶万千,伸出老拇指朝上,表示他由衷的赞叹。
  他费力地扭过稍微肥胖的身子,横在大巴车的走廊里,为了不惊动其他人,伸过脖子,仰着一张褐色的圆饼脸,细眯着一双老鼠眼,压低声对我道:“这位先生,她是您夫人吧?真是盖世无双的大美女啊!天底下还没有让我看到如此惊人的绝色佳人。你夫人若是再会个什么唐诗宋词的话,我敢打包票,到时,即便得不到投名状元,单就这容貌身架,我的小老弟啊,那也一定是二三名的得主了。你若不信,我敢和你赌一把!”
  中年男子也不管我和妻子乐不乐意听,就一直横在大巴车的走廊里,面向我们铙有兴趣地介绍着我们眼前所看到的那一片从未见过的、强烈刺激人眼球的景区来。
  在那位中年男子眉飞色舞的介绍下,我们才知道原来那“鸭身”的地方便是宜州县城首屈一指的亿万富豪朱游达投资七百万元修建起来的县城南郊豪华生态园。起名“春芳苑”,总面积一百多公顷,建筑面积二万七千多平方米,开辟水系三万多平方米,堆山叠石九万土石方。全苑区有庭院景区十三处、自然景区十八处、佛寺景区两处、野外狩猎区一处,共有景点五十六个……
  “到站了,大家快点下啊!我要吃饭休息喽!”正当中年男子讲的是满嘴冒白沫,兴致正浓烈时,大巴车司机拉着沙哑的声音,挥动着手臂,催促旅客们赶紧下车。大巴司机的吼叫,立刻制住了中年男子的话语,他不情愿地站起来对我们说道:“没介绍完,真不好意思。想必二位也是回乡探亲吧。你们后面若对春芳苑有兴趣的话,我老婆就在里面做事,可免费为二位做导游,领你们入苑游览,门票减半。呶!这是我的名片,如要参观可拨打上面我的电话。再见,先生,夫人,可爱的小宝宝。”中年男子突然就亲昵了一下我怀中熟睡的女儿。女儿被惊醒了,她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人,又看了看我,小嘴巴一咧,差点就哭了。
  我赶忙伸出手挡住又欲亲昵孩子脸蛋的那位中年男子,没好气道:“先生,好了,你快下车吧,谢谢你的详尽介绍和毛遂自荐。后会有期,再见!”
  告别了那位令人不快的中年男子,我们提着大包小包,抱着刚满四月的女儿小靖,穿到热闹的县城大街上。妻子突然说:“你稍等片刻,我给女儿买袋麦乳精去,我的奶水不够她吃。”
  妻子说罢,转身到旁边一家国营百货商店去了。
  “张文雁!”听得有人背后叫我,回头一看,竟然是红妹子的姑父姑妈领着一年不见的吴晓梅站在了我的面前。
  看着突然长高了一大截的吴晓梅穿戴一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人儿显得更加的漂亮如花,活脱脱当年红妹子的俏丽样子。她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一张红红的小嘴巴憋屈地颤抖着,半天才喊出一声:“大,女儿想死你了。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说罢,她大哭着就扑进我的怀里,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着,湿了我的衣领。
  我赶忙掏出手帕安慰吴晓梅,让她心情尽快地平静下来。红妹子的姑父却冷不防一个右勾拳,重重打在了我的左腮上,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颗侧牙也被打掉了。吴晓梅一下子爬到我身上,双手抱住我的头,抬起一张美艳而又惊恐、夹杂着愤慨神情的脸蛋,一双明亮的眸子瞪着红妹子姑父,愤怒喊道:“你为啥打我大?为啥?”
  “你问你忘恩负义的大去,你妈就是让你大一脚踢了,现在还孤零零地漂泊在东北,一个人住在职工宿舍里。你妈还护着你大不让人指教一句。我这一拳就是替我侄女出那一口恶气的。”红妹子姑父恶恨恨的样子,简直就要吃了我。
  红妹子的姑妈赶紧走了过来,一边拉我起来,一边回头骂红妹子姑父:“你个死老头子下手这么重,看把娃那里打的出了毛病,你侄女不撵回来和你算账闹死活才日怪呢。再说了,这也不能全怪他,主要是他家大人和他老婆的事。”
  就在这时,妻子万分惊讶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看着坐在地上的我擦着嘴角的一丝鲜血,又看到吴晓梅死命护着我的样子,指着红妹子的姑父大声质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打我的老公?你身为警察竟然如此嚣张。来人呀,警察打人啦……”大喊大叫的柳玉蓉一眼就看见我用眼神制止着,就马上乖巧地停止了喊叫,回头又对我惊讶道:“你……你,她……她是谁?”
  “妈,你是从东北回来接我的吗?”吴晓梅却喜出望外,一下子蹦起来,抱住柳玉蓉的身子,扎着羊角辫的头都顶在了柳玉蓉的下巴上。看上去吴晓梅足足有一米六五以上的个头了。
  “啥?他是你大了?”妻子指着我问吴晓梅。
  “他就是我大了。妈,你现在咋不认得我大了?”吴晓梅大瞪着一双分外漂亮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是诧异地松开了柳玉蓉,顿时不解看着她,一头雾水般地呆愣在那里。
  “你怎么背着我还生了这么大一个女儿。”妻子的眼睛一下子就涌出了泪花,气急败坏地上来一巴掌却重重打在我的肩膀上。打得留有余地,恰到好处,让我难以发火。
  “错啦!错啦!张太太,你错怪你家先生了。”红妹子姑妈赶紧拉住柳玉蓉,“你容你先生后面再解释给你听吧。”又转身对我道,“文雁,不要记恨我家死老头打你。现在,我把你女子完好无损地交给你了。晓梅天天哭叫着要大要妈,不知道那里打听你在秦岭劳改总场,竟然偷偷坐班车要去找你,都跑到生态市了我们才发现,不是赶紧叫车站派出所的民警拦下来,还不知道要惹哈多大的烂子。红妹子本来是要带晓梅到东北的,无奈她住职工宿舍,一个单身女子咋能有那么一个大的女儿呢?所以也一直就把晓梅耽搁到现在没地方去。”
  “我代表孩子感谢你们一年来对她的照顾,日后我一定要报答你们。”我赶紧自己站了起来,歉意地说着。
  “行了,行了。不是看在我侄女的面子上,你女子我才懒得照看到今。你们一家都是啥毬货色,哼!”红妹子姑父依然生着气。
  妻子这才明白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双鬓斑白的老警察和那位农村打扮的中年妇女原来是红妹子的姑父姑妈。也就瞬间转怒为喜,一把拉住红妹子姑妈的手,不好意思甚至是讨好地说道:“婶婶,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这个,文雁你们也打了,气也出了,如果气还没撒够,该打该罚的是我,你们就打我好了,不要打我老公好不好。”
  红妹子的姑父姑妈一下子被柳玉蓉说的不好意思了。红妹子的姑父笑道:“你是玉蓉吧?红妹子给我们提起过你,你们这对姐妹啊,日后可是要互相理解,团结一致向前看,好日子就在后头哩。”红妹子姑父搓了一下大手,又对我说:“我已给城西派出所和县计划生育局说好了,把晓梅的户口就上到你们家的户口本上吧,你明天就去办理。赶紧回家吧,黄昏太冷,免得婴儿受罪。”红妹子的姑父对我们摇了摇手,就带着自己的老婆往南新街走去了。
  “晓梅,你以后就叫张晓梅了,她就是你的新妈了。你红妹子妈也不是不要你,她也有她的难处,你要理解你红妹子妈的无奈,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一切。”走在通往小巷子的路上,我开导起女儿来。
  “大,您的话女儿记住啦。我以后就有两个妈了,我真幸福哩。大,我老姑父带我到过爷爷家两次。爷爷奶奶不认我,现在我回来他们会要我吗?”张晓梅一边亲热拉着我的手,一边担心地说。
  “他们这次如果还不要你进门,那就是等于不要咱们这一家四口了,咱们就住到旅馆里,永远不会来了。”
  “你看你给孩子都胡说些什么呀?你不回家还要闹别扭到猴年马月吗?”妻子不满地白了我一眼。
  站在那座分外熟悉、分外亲切、分外叫人魂牵梦绕的庭院大门前,我回头告诉身后紧紧相随的妻子:“家到了!”
  “到家了,终于到家了。”怀抱着小靖的妻子顿时两眼放着喜悦的光芒,“咱家小巧别样,玲珑秀致!和我上次来时大不一样了。这门楼翻修了,院墙也粉刷了,铁大门也换成了新的,两边都贴了雪白的瓷片,还镶了一副对联,你不提醒我都认不出来了。”
  “大!妈,你儿子儿媳孙女回来了!”我一脸激动地大声叫门,一边兴致勃勃看那幅对联,上联是“子未必肖孙未必贤屡忝科名只为老年娱晚景,”下联是“夫岂能刚妻岂能顺重谐花烛幸邀天眷锡遐龄。”从那副对联中我看出父亲独特的个性和豁达随性的人性来。
  “谁呀!是文雁儿吗?老婆子,快开门,咱们儿子一家从陕南回来了!”这是老爸激动的变了调的声音。
  “儿呀,儿呀,你可回来了,你让为娘想的好苦呀!”紧接着就传来老母亲的大哭声与打开铁大门的声音。
  随着“吱呀”一声,眼前出现的是饱经风霜的父母那满脸欢喜无比的神情,他们张开双臂,搂住了我和妻子。
  “爸,妈,你们好。儿媳柳玉蓉向您二老鞠躬了。二老辛苦了。”妻子一脸的泪花,嘴巴甜甜地问候着,在母亲松开拥抱的一瞬间,对着父母深深鞠了一躬,就做出了双膝要下跪的样子来,惹得母亲赶紧拉了起来。
  “大,妈,不孝儿回来了,从此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离了!”我抱着父亲一声哭泣,眼泪便如线珠般滚落在一身尘土的衣襟上。
  “爷爷,奶奶,孙女张晓梅也回来了。”张晓梅虽然这样说着,却一直藏在柳玉蓉的身后,把脸蛋趴在她妈的肩膀上,扑闪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睛,有点害怕地看着我的父母。
  “孙女,以前是爷爷奶奶不好,我们都后悔死了,再托人去叫你,你死犟着不回家。现在,你回来就好,就好,你就是我们最最亲的孙女了。”母亲一把把晓梅拉过来搂进怀里,大哭了起来。母亲一哭,惹得晓梅也跟着立刻大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亲人相聚,应当高兴,刚一见面,彼此都不要太伤心了。大家进屋吧!”妻子善意的提醒,立刻制止住所有人的眼泪。我搀扶着父母,父亲则牵着晓梅的手,母亲拉着玉蓉的手,大家一起进到庭院二楼的大客厅里。
  一家人的团聚自然让所有的家庭成员显得格外高兴,浓烈亲情有加,温馨气氛更暖,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二楼客厅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家的欢声笑语不时从开着的窗户飞向了优雅整洁的院子里,飞向了院墙外那棵正吐着浅淡嫩绿的大柳树上,飞向了湛蓝高远的天空白云中。
  打我们一家四口和父母那次见面后,他们好像年轻了一大截,二人争着去做家务活,争着去抱孙女换尿布,争着去给我们一日三餐做饭,洗衣洗袜,买这买那,简直把我们一家四口当皇上皇后小公主一样伺候,一下就拉近了两代人之间的亲情关系,也让我觉得格外的不习惯。尤其是母亲和妻子之间的婆媳关系迅速建立起来,架起一道牢不可破的、不是亲生母女胜似亲生母女的关系。短短几天功夫,两人常常结伴外出闲逛市场,买米买菜,拜会街坊邻居,游览县城多个名胜古迹,早出晚归,形影不离。我知道母亲的良苦用心就是让玉蓉及早了解县城情况和县城的风土人情,她主动上门给街坊邻里、熟人朋友介绍美如天仙、气若幽兰、才似清照的儿媳妇,希望能得到众人的认可赞,获取大家对我和妻子在红妹子问题上的谅解与宽恕,再添上一层受人尊敬的砝码,而后使得我们能与周围的邻居们和睦相处,挺胸抬头地生活下去。
  而父亲也一改多年的暴躁脾气,拉着一双老寒腿,常常抱着自己美丽乖巧的小孙女,任由小靖骑上身来,尿在脖里,睡在怀里,常常逗得小靖满院子咯咯大笑,温馨之乐溢满全院。
  歇了三四天后,妻子到县劳人局报到,才得知自己被临时安排在教育局下属的群艺馆里上班,并担任了副科级别的副馆长。按照县上有关领导的意思,已没了公职的我,鉴于县上人才奇缺的实际情况和我个人的特殊情况,加之刚刚过完年不久,正是全县召开“两代会”和经济工作会之际,人事冻结,我只能暂时被雇佣在县劳人局下属劳动服务培训公司,做了收入微薄的临时代课教师。更令人欣慰的是原来担任柳镇副镇长的张琼现已是教育局长了,和我同名同姓的那个张助理也担任了县劳人局长。
  住在山城的那些日子里,我从劳人局几位领导嘴里打探出有关我和妻子不能被立即顺利确定单位的主要原因是朱游达从中作梗的结果,好像他朱游达要看我们一段时间的实际表现后,才能被正式确定单位,好了就是一步登天,不好就可能永不安宁。从这些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析来看,我深知宜州县城的天下就是官商沆瀣一气,相互勾结,彼此编织起严密官商联手大网的天下,根本没有普通老百姓吃的菜。这个朱游达可谓是一手遮了宜州县半边天的“朱半县”了,就连县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们都要先敬他三分,再随他三分,又让他三分。这也多少让我对朱游达表示了内心的厌恶和强烈愤慨。我们能不能被确定单位也要你来管,你不就是有钱吗?你凭啥要管我们的事?我决心要去会会这位朱老总,却被张文雁局长知道后叫我到他的办公室里,一番寓意隐晦的谈话后,制止了我的冲动和鲁莽。他的言谈中的苦衷之意我看出来了,估计自己连约见朱游达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和他说上什么话了。
  与此同时,街坊邻居并没有因为母亲带妻子到处走访拜会而从根本上原谅我们过去的所作所为,总有一些闲言碎语从他们的嘴里飞出,指责我们一家人毁掉了红妹子一生的幸福,是制造他人苦难的罪魁祸首,是践踏神圣爱情的众矢之靶,理应受世人的指责批评;我们一家人只有老老实实地继续接受街坊邻居们的道意指责和谆谆教导才能真正被人原谅如初,唯有此才能显示他们亘古不变的人间是非道德标准。也有些人弄清了红妹子和柳玉蓉的亲姐妹关系后,往往一脸的诧异道:“两人乃一母所生,看着都长得美如天仙,人品却如此差异。一个完美可爱,品质高尚,令人疼爱和尊敬;一个品德低下,卑鄙可憎,令人讨厌和反感。”更有人说:“还有张文雁那一家人算啥东西,老的嫌贫爱富,高攀都市官宦;小的喜新厌旧,楞做陈世美,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要和他们这种人打交道!”更有人说:“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柳大小姐原先不是很飞扬跋扈么,现在咋这么的低眉顺眼,点头哈腰起来。”另一个说:“这类人能屈能伸,可是藏龙卧虎之辈,说不定哪天她翻上来,有你娃好果子吃。”结果这俩说话抬杠的竟然打了一架,闹得沸沸扬扬的。
  这些恶言冷语如同阴沟里刮出一股股大风,让听在耳里埋在心头的妻子和父母既羞愧难言,又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愤慨。要不是我常对他们宽慰开导,妻子说不定无数次地和人家开始说长道短,辩是论非,没完了没了地争执下去,到头来大家都会身心疲惫,进一步伤了邻里和气,更与我们今后的生活不利。为此,我们能不和他们见面就不见面,也一改以往的出门路径,几乎不走前门的幽深小巷,而是修了一条小小铁梯,直接从二楼下到院墙外面的大街上,到单位去上班或者到外面购物、办事。
  一天下班后,同母亲一起游逛回来的妻子拉我进到我们两人的小卧室后,对我神秘道:“文雁,知道吗?我碰到了一个人。”
  “谁呀?”我放下炒晚上饭菜的锅铲,解下身上的围裙,坐在卧室的木制椅上,惊讶看着妻子那一脸的神秘与兴奋。
  “就是那次大巴车上的中年男子啊,他叫廖毅田,是朱游达手下的一个经理;他老婆名叫姚岚,是春芳苑接待处主任,她的权力可大呢。呶,这是他老婆的‘大哥大’号码。我和妈刚才碰巧在红星大商场门口遇到他们夫妇。姚岚一问我会写唐诗宋词,就希望我参加才女选拔赛,说十万大奖咱们不挣白不挣。”
  “对耶,姚岚说的对,不挣白不挣,即便到了挣不来,也不损咱们一根毫毛,我全力支持你,你该去参加。”我高兴的一把搂住了妻子。
  “哎呀!满身的油烟味,呛人!放开我。让隔壁带小靖的晓梅看见了多不好!”妻子娇柔地挣脱我疯狂的拥抱,却一屁股坐在我的大腿上,“所以嘛,我第一次没征得您的同意,就把咱家的电话号码给了姚主任,要她帮我抓紧时间去报名参赛。”
  “那要男性参加吗?我也报名去!争取你我双双拿它第一!挣它二十万!”我高兴得用满腮的硬胡渣扎了一下柳玉蓉白嫩漂亮的脸蛋。
  “正经点啊老公。”妻子捂着被扎疼的脸蛋,娇喘微微地站了起来,“就你?呶!请你靠边站。朱总可没设立什么男子选拔赛。我打听了,这是十大才女选拔赛,除必要的参赛条件外,还须是清一色三十岁以下美女方可报名,都要到医院接受体检。没有你们男人的事!”“妻子一脸的得意洋洋,看着我目瞪口呆、万分不解的样子,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喝了一口我递上来的红豆稀饭。
  “姓朱的真是重女轻男,这是什么世道啊?苍天大大呀大地妈妈呀!问你们天理何在呀?”我故意痛苦地仰望窗外的天空,无助地呐喊一声,又随即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回身道,“虽说我参加不了,不过,我要是能给你做个贴身保镖,在你身边不就能偷偷地给你帮助一下吗?我要是能暗里帮你夺得头名状元,那也好。”我知道自己对那十万元奖金梦寐以求,志在必得。我们家太需要那一笔钱了!我突然想起至今还欠老王叔、卿同学的两万元债务,让我不好意思也不敢去登门拜见他们,生怕他们提起那笔钱,更怕他们为此小看我的偿还能力和为人的诚信。
  “你老婆的本事你也怀疑吗?”妻子一脸的不高兴。
  “哪里哪里,双保险不是更保险吗?”我善意提醒着。
  “这也是。”妻子被我一下点的开窍了,喜气洋洋道,“世界万千之事,一切皆有可能,尽在人为嘛。我让廖经理通融一下,我们一起努力争取吧!”妻子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能成吗?”我又一脸的狐疑。
  “你还小看你老婆的社交能力吗?你就等着瞧好了。”妻子不满地瞟了我一眼,拉起我到厨房吃饭去了。
  那几天,就在我们和廖毅田两口频繁接触的过程中,一天,廖毅田突然在电话里提出邀请我们夫妻参加一个私人舞会。妻子放下廖毅田邀请的电话后,当即对我说:“既然廖大经理盛邀,岂有不去之理。咱们初回县城,原有的旧相识们尽管表面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个个内心深处对你我的为人颇有微词,以咱们目前的处境也难真正打破被人谅解的尴尬僵局。如今县城谁是红人咱就依附谁,现在当然是经济实力派最红了,他们有大把大把的钞票,腰杆子最硬,就连县上的大小官员也和他们打得火热。现在人家盛情邀请,你我不去也不礼貌,我觉得借此机会正好打开我们今后生活和社交局面。何乐而不为呢。”
  “恐怕不妥吧。毕竟咱们对于他们还是不很熟悉,这些生意人唯利是图,满身铜臭,只认钱不认人,不好打交道呀!我觉得咱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妙!”我看着她,显得犹豫不决。
  “没什么,凡事必躬,不然如何得知隔肚皮的人心呢?凭你我这样机灵,到时随机应变,见风使舵,一切皆小心应对就是。”
  在一个月光如水、清风凉爽的早春之夜,妻子和我一身时髦打扮,光鲜亮丽地按时参加了廖毅田组织的私人宴会。
  霓灯闪烁,音乐柔和,舞姿曼妙,人影灼烁。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一片热闹气息。忙碌一整天工作的大家都沉浸在那快乐、惬意、温馨、祥和的氛围里,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廖毅田走过来对正跳着拉丁舞的我和妻子笑吟吟道:“文雁先生,玉蓉夫人,夜已幽深,回家又远,公交车也停运了。我给二位登记了旅馆,就在街对面的春逸园大酒店。我要去结账,请这位先生带你们过去休息,如何呀?”
  就在廖毅田说话的同时,一个长得分外肥胖高大、一身西装革履、珠光宝气的青年男子一直在看着我和柳玉蓉潇洒的舞姿。此时,他殷勤地跨前一步,接过妻子手里的红色小挎包,微微一笑道:“张先生,柳夫人,我叫朱光茂,春逸园大酒店的经理。很荣幸愿为二位服务,请随我来吧!”看着我们一边和廖毅田握手告别,准备抬脚起步时,朱光茂抢先一步推开舞厅的玻璃大门,带着我们前往街道对面的春逸园大酒店就寝。
  我们一行三人刚走到酒店大门口,附近一个黑乎乎的胡同里突然窜出几个社会上的流氓小混混。为首的一脸络腮胡子,他挡住我们的去路恶狠狠道:“二位识相点赶紧滚蛋,我们要借这位大姑娘玩炮!”说罢,就向前一步欲抓柳玉蓉。
  妻子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往后一退就倒在我的怀里,我顺势放开妻子,让她坐在酒店的台阶上,又顺势往后一移,右手反擒住络腮胡子伸来的毛爪子,往外猛一牵,脚下随即伸前一绊,就把络腮胡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与此同时,朱光茂也是奋勇争先地和那几个小混混打斗起来。
  一场格斗下来,朱光茂身负轻伤,一个小混混的手臂被我一掌击折,其他几个被我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嗷嗷叫着溃退逃走,朱光茂也被手下送进医院。为表示对朱光茂舍身相救的歉意,我和妻子一直陪他于病房坐到天亮。
  从此,朱光茂总是有意无意邀请柳玉蓉参加他的私人宴会和廖毅田的私人舞会,却把我渐渐淡忘在邀请之外。仅一个星期后,妻子就再也不去参加他们的宴会和舞会了,我顿觉惊诧,再三追问,柳玉蓉泪眼汪汪地说道:“朱经理就是朱游达唯一的儿子,去年朱游达举办什么十大金钗竞选大赛,实际就是给他儿子举办的一场选妻赛。朱光茂这个王八蛋对那几个美女都没看上眼,却背地里把她们一个个肚子搞大了。而后就单单看上城关小学的张婕校长,不料被张婕的老公——县劳人局的那个张文雁局长给美美收拾了一顿,又叫他做县委副书记的老子指示公安局叫去谈了话,才老实了几个月。朱游达也没敢放一个屁,哑巴吃黄连装熊了一段时间。现在可好,这个坏蛋廖毅田又把我推荐给了姓朱的一家人,那朱光茂又开始瞄上我,竟敢打起老娘我的主意。不是张琼局长提醒,我还蒙在鼓里,不是张婕校长主动透露,我还以为朱光茂是个人见人爱的正人君子。姓朱的一家人真是令人恶心的牲口,混蛋一窝。什么实业家,什么金点子企业大师,全是狗屁王八蛋,全是些令人作呕的臭色狼。”
  “啊!好你个狗日的朱光茂和廖毅田,你们胆敢动我老婆一根毫毛,我就让你们从地球上消失。”我心里一边恶狠狠的咒骂着姓朱的一家人和廖毅田夫妇,一边温情脉脉地安慰着怀里已哭成泪人的妻子,柔声道,“你不要哭了,我听廖毅田昨天来咱家解释说不就是朱光茂酒后醉了,语言上轻薄你几次,拉了你的手摸了一下你的胸部让你坐到他的大腿上,你也没受啥损。好了好了,我立马保证,今后你若外出,我定全程陪你,我看那个混小子再敢打你的歪注意,我杀他全家!”我抱着妻子,给她一个十足温情的笑和令她销魂的吻。
  尽管以后这件事暂时风平浪静下来,张琼、张婕和那个劳人局长张文雁,还有我家小胡同四周的街坊邻居们也慢慢接受了我们存在的客观事实,并在我们一家人百般努力,善意诚实的交往中,渐渐抛弃前嫌和隔阂,又和我们家开始慢慢走动起来。但近几天,我的家人出门不是有人暗里盯梢,就是一次我在黑暗中行走遭人背后飞砖,后来发展到竟然有人趁我外出不在就用弹弓打碎我家二楼卧室的玻璃,吓得小靖哇哇啼哭,全家人不敢睡觉,一直坐到天亮。我深知,那是我们和张琼、张婕他们交往渐渐密切而渐渐疏远了朱游达他们一家人的缘故。
  为了要在我们家院子再建一套楼房,尤其是两代人分开起居后对谁都好。为此,妻子委托秦城黄梅戏剧院的郭老院长把她养父母的那套家属楼卖了,又让他代表我们把雁塔区紫玉阁三号楼租赁出去后,基本凑齐了盖楼钱。但是,我一直在想,如果能得到那比赛十万大奖,再购置一些家具,买一辆私家小车,那不是好上加好吗?
  在我把欠老王叔和卿远光的钱亲自分交老王叔和卿远光老婆刘阿秀(卿远光本人一直在京城培训学习)手里后,我的这个想法更强烈了。为了那十万元大奖顺利入囊,我极力说服妻子参赛,又对她说了我应对朱游达的诸多策略和方法。当我把我几天几夜苦思冥想出来的计谋说出后,妻子当即决定:“干!你是咱家的设计师,我是跑腿的,我和你回趟省城试一试吧。”
  这时,睡在隔壁的张晓梅却穿着睡衣突然跑到我们的房间,祈求道:“大,妈,我把妹儿哄睡了。我想和你们睡一小会,给你们说说我一年来积攒的悄悄话。”
  我和妻子相视一笑。妻子问晓梅:“孩子,你有啥悄悄话要说呀。”
  晓梅不等我们同意,就抬起修长的腿,一步跨上床来,淘气地揭起柳玉蓉的被子钻了进来,一下搂住她的脖子,期期艾艾道:“你们知道吗?没大没妈的日子多难熬,我夜夜梦里都梦见你们了。”晓梅说着的同时,又滚到我的被窝里,搂住我的同时,一只手变戏法似地从身后睡衣里掏出了我和红妹子的那张订婚照,递到我跟前摇晃着,炫耀道:“大,你看,我一直都没弄丢。”
  看到晓梅手里的照片,我的眼睛湿润了。又看柳玉蓉的眼睛里闪出一丝不快,就赶紧对晓梅说:“你快收好,不要显摆了。”
  “大,我在老姑父家里时,隔壁小花天天晚上都叫她大给她讲故事。第二天小花还给我夸耀她有个好大,笑话我没有大,我是野种。我骂不过她,就扑上去和她打起来了。我个子大,哼,她才在我这。”晓梅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我一巴掌就把她鼻子打破了,她踢我够不着,我一踢她,竟然就……就……”说到这,张晓梅突然停下来,满脸通红看着我,又害羞地把头埋在我怀里。我突然就感觉十三岁的张晓梅胸前那一对砸砸竟然也发育的如同老瓷碗那么大了。
  “踢到她哪儿啦?”我奇怪地问。“踢到她裤裆里,把她那里给踢的流血了。我吓得扭头就跑,也就是那天坐车想到秦岭找你们。我怕她大出来揍我,那天老姑父老姑妈都不在。我好怕呢。”
  “爸妈明天还有事,乖孩子,有话以后说。过来和妈睡一块。”妻子催促晓梅。
  “我不,我要和我大睡,也听他给我讲个故事,我才睡。”
  我苦笑一下,就给她讲了“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故事。晓梅就在我的故事里,搂着我的脖子,枕着我的胳膊,躺在我的怀里,甜蜜蜜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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