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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老街

作品名称:《印象老街》      作者:丹水元平      发布时间:2017-03-08 22:06:22      字数:5525

  (四十八)
  
  “乱石岗”上虬枝生,杂草遍地蛇隐身。
  百亩良田横荒岗,煞坏风景又吓人。
  ……
  “乱石岗”的那次遭遇,我是刻骨铭心。早就在心中立下了誓言,不铲除“乱石岗”,不配做老街的人。
  我本来可以读完高中继续深造,圆我的大学梦想。当时改革开放的先驱——邓小平同志复出,这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他一复出,就在狠抓各方面的整顿工作,全国上下众望所归。由原来“四人帮”狠抓阶级斗争,转向了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也有传言邓小平同志曾有指示,要恢复全国的高考制度,在全国范围内,不拘一格的选拔国家经济建设人才。最先,这个风是我高中的班主任孙荣林老师,早早地就给我吹了耳边风,并多次鼓励我要勤奋学习,抢抓机遇。当然,我也是始终牢记住了孙老师的话,争分夺秒的在狠抓各科学习,以准备在恢复高考中能夺魁。
  正在举国上下,经济建设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之时。风云突变,邓小平再一次被打倒。一时间,“反击右倾翻案”之风,愈刮愈烈。接下来,班主任孙荣林老师也被作为“资产阶级的技术权威”,下放到了杨岔坪水电站,强制进行劳动改造。我的大学梦,便成了泡影。
  高中毕业时,家乡老街上的公社向秘书,专程前往学校接我们回家。记得在离校座谈会上,当着学校领导的面,指定我是公社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就这样,我们回到了老街,成了一名回乡务农的知识青年。
  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历史背景下,接手了高家堰公社农科所副所长的职务。主管多种经济,具体分管“百头养猪厂”。我在抓好“百头养猪厂”的同时,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多种经济专业组”。专业组指定了当时老街上,人们都不看好的“猪尿精”向爷爷负责。这个组在向爷爷的领导下工作开展的顺风顺水,“百头养猪厂”的工作也扎实推进,由原来最初兴办时的二十来头猪,发展到一百多头,我分管的工作一时间风生水起。抓出了特色,抓出了成效。当年就被公社评为“先进单位”。并由县农机公司奖励给我们农科所195型柴油机一台,青饲料铡草机一台,发电机、电动机多台。
  第二年,公社领导一纸任命把我推到了农科所所长的位置上。本来想推辞掉,无奈,自己是一名在鲜红的党旗下,举起右手庄严地宣过誓的人,仍然把这一重任落到了肩上。
  一时乎,我连续多次把农科所的所有干部召集在一起,分析现状,找准工作的突破口。大家一致认为,农科所所辖土地、田亩虽说面积大,但是不成正装,坎多,乱石岗多,落荒地多,不符合毛泽东主席当时指出的“农村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的思路。决定拆除平田中的沟沟坎坎,分两步进行:首先是发动群众,打人海战术,先把“牛行子”的高坎壁垒破除,在这一基础上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搬掉“小沟”下面的“乱石岗”。
  大家认识统一了,思想提高了。我和所委会干部趁热打铁,在那年冬季农闲季节,全所男女老少齐上阵,拆石坎,铲高填低,整整奋战了大半个冬天,使“牛行子”再也看不到高高低低、坑坑洼洼,成了一块人造小平原。
  接着,我们又把农田基本建设的大军,带到了“乱石岗”。白天迎风冒雪,夜晚挑灯夜战,苦干十多天,记得当时,会战工地:上千瓦灯泡把“乱石岗”周围照得雪亮,铁铲飞舞,此起彼落,在强烈的灯光下,人群攒动,肩挑的,手抱的,两人合抬的哼哟哼哟地喊着号子搬运土石方;独轮车、鸡公车伴着车轮发出的“吱扭——吱扭——吱吱扭扭”的声音,人们川流不息,来来往往;遇到大石头,四个人或者六个人、八个人不等用草鹞子把石头拴牢,拴在一根半米长的杉木横担上,横担上的两端用竹蔑编成的扣,几根木杠子塞进扣里,大家齐上肩发力“嘿哟——嗨哟——嗨哟嗨哟——”就让巨石乖乖地滚进了低洼处。这儿突然有人大叫“不好,都高高低低,步子走不稳”,那边的人们赶紧用盒子车迅速拖来碎石、土块,安排一部分人上去像跳集体舞似的使劲踩踏,我们硬是踩踏除了一条平整坚实的路。那些日子里我们基本上都是一双草鞋,家里条件好一点的就一双解放鞋。有的人来回穿梭,双脚都起了血泡,有的脚受伤了,撕下衣服上的布条,简易包扎一下,又投入到了火热的农田基本建设之中。
  繁星点点、寒气逼人。那满田地的灯火和劳动号声惊动了夜宿的小鸟,只见它们惊恐的拍打着双翅,一剪云天。的确,站在老街上瞭望“乱石岗”,只见那茫茫星空天水一线间,一片灯火与人流同跳跃。那号子声好似从天而降,在黑夜迷胧的帷幕背景的衬托下,仿佛使人感觉处在宇宙银河中看到了牛郎在耕田,真是奇观,一个壮丽的景观。
  人们在寒幕中已呆木了很久,突听有人一声粗狂的劳动号子,大家个个又都绷紧了神经,顷刻间,油灯,火把,篝火齐亮,好似火烧云,“乱石岗”处印红天。于是,男人们拼命掘土挑泥,女人们死命用薅锄往撮箕里上着土石,汗水中的号子声格外嘹亮,全所男女老少一片繁忙,看那高挂在头顶上的一盏盏明亮的灯泡,酷似流星飞舞,在我的指挥下,这“乱石岗”间齐声狂喊:嗨哟…………呜哇啰…………声光合一,好一台挑灯夜战、改造山河的一出大戏。
  
  (四十九)
  
  “乱石岗”向西,是一大片旱地,紧接旁边是一条有一人多深的排水沟。
  排水沟向东,目之所及的是即将成熟的小麦。田埂上一行行长出的绿意,就像是一首首新诗而触动人们的心弦。都说秋天是收获的时节,可看看田间的麦苗,你依然感觉到在这个枯萎的季节里绿意一样在渐长着。麦子长出地面,肥绿肥绿的,风刮着,就像一湖绿水。麦苗晃动着嫩绿的身躯,不甘这秋日的苦闷,似乎要使出全身的精力往上蹿。我想,在秋天里我能感受到生命的新绿中,这麦苗给予了我太多的感触!
  每每在麦子成熟的几天前,生产队队长,就要安排集体保管室保管员,把那个大晒坝用石磙套上大黄牯牛,在石磙后面拖上个柏树枝,柏树枝上或者压着很重很沉的石头,或者上面蹲上一个半大的小孩,整平,再用竹扫帚扫去泡土、纸屑之类的。随着石磙“支呀呀”转着圈儿的滚动,光滑平整的“打麦场”地面也就平平整整了。碾压好的麦场很大,完全可以和今天人们休闲的广场相媲美。特别是到了晚上,人们的笑声会在麦场上空荡漾,孩子们也在上面尽情地打闹。
  生产队的社员们从地里割回来的麦子就要在这里碾碎,扬筛。因为在那个时代老街的劳动工具几乎还没有脱离古时候的劳作方式,麦穗变成颗粒需要碾碎与扬筛的过程。晌午,社员们就会趁着吃饭天气好的时机,在卖场上碾麦穗的。那个时节的人们在收割小麦时机会没有一会消停,在当时,我家的主要劳力是母亲,看到被太阳晒着满头大汗的母亲时,心里有些难过,有时也想帮着她做些事情,可母亲总会以各种理由拒绝我们的好意,用他们常用的一句话说:你们把自己学习的事情做好就是帮大忙了。之后在我为人父的时候,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儿子时,我渐渐的理解了那是对我这样说话的意义,不仅仅包含着爱与关心,更给予着对子女未来的期盼。
  麦收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过程。收麦,从收割到扬筛在当时都是人工。为了顺利完成这个任务,和所有的人们一样,在收割的几天前,我母亲晚上就会把镰刀全部磨好,到收割的时候,全生产队的所有劳动力就像去赶集似的奔赴麦地,这个简单的场面,就像是一幅幸福的图画一般,深深的印在我们的脑海里而常常让我记起!到了麦田,放眼一望,金黄的麦穗就像是浩瀚无边的金色海洋,在轻风下的吹拂下,一浪高过一浪。我们还真有点舍不得破坏这大自然的一份安然、恬静。
  抢收小麦,也数夜晚最为繁忙。
  只听到柴油机呼呼的转动发出的声音,脱粒机口人们把小麦杆一把一把塞进去,发出“嗤——嗤嗤嗤——”的声音,出草口左右两边都站满了人,人们挥动着扬叉,不停地把麦草赶到六七米远的地方堆积在一起,已经成了一座座“小山”。麦粒颗颗饱满从脱粒机下面的筛子中一前一后的拨动着,人们用木掀、扒撮使劲地往大箩筐里装,等装满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用扁担的两端套住箩筐系,哼着“嘿哟——嘿哟”的号子,一担担地挑进了保管室仓库。
  我们小孩子们,无所事事。满场院的打闹疯跑,有的是玩骑马打仗的游戏,有的是玩老鹰捉小鸡,还有的会在场中间比赛翻跟头,一翻就是几十个,扑腾,扑腾……无数个跟头翻下来,好的摔不着屁股,不过一晚上摔下来屁股疼不说,第二天走路身子都是一扭一扭的,生疼的不得了。
  待中途休息时,不少成年男人们在那里侃大山,好像坐在打麦场上,就有说不完的故事。从古代“穆桂英大战洪州”,到“王翻译智取解庄鬼子炮楼”,再到宜昌保卫战木桥溪的鄂西大捷……无数个故事说下来,也就到了半夜。于是,各自回家,或者就在打麦场上随便眯上一觉,第二天又投入到了繁忙的麦田里……
  操场上已经收回来的麦子已经差不多拾掇结束了,有的准备回家,有的还在收拾工具。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拖着哭腔诉说着:
  我回家,发现家里那个老不死的男人,不知死哪儿去了?屋前屋后到处找,就是寻不到人影。
  于是,在场的人们丢下还没拾掇好的劳动工具,迅速来到“牌坊”,几十个人排成“一”字形,在滚滚麦浪中仔细搜寻,生怕漏掉了一个地方,从“牌坊”到“挑水河”再到“印盒子”紧接着来到“乱石岗”一直往西收了个便,连人毛就没发现。正在大家莫愁一展之际,不知是谁大叫一声:
  “你们看,那‘小沟’沟里,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我看十有八九准时你家那人。”
  大家急忙顺着声音跑过去,几个胆大的汉子,跳下一人多高的水沟,用手电筒一照,果然就是要找的那家主人,沟上面的人们伸出胳膊,死死地拽着那人的双手,沟下面的人用双手垫着那人的臀部,拉得拉,推得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人给拽上来。一看那人面如一张纸那样白飒飒的,毫无血色,大家又赶忙把这人送到医院。
  听他家人后来说,她那老东西有夜游症,经常时不时就溜出了家门。
  好在这次大家发现及时,要不然阎王真要了他的小命。
  一看,月亮已经滑到了西天一角的山坳下了,大家三三两两都回家去了。
  夜,又恢复了平静,远处传来几声蝈蝈的叫声。
  
  (五十)
  
  这地名被称为“小沟”,其实平时是一条旱沟,每到下雨或者是夏季发大水,那一人多高的深沟里,满沟水从北往南哗哗流淌,一直流到“丹水河”才算到了尽头。
  沟堤很高,从沟东水稻田,依坎足有一人打一手,还摸不着坎悬。北接“南坡”山势延伸至“春天炮”山悬,山间泉水叮咚叮咚奔腾而下,跳过了山涧,走过了草地,流进“小沟”沟渠,奔腾向南方,毫不停歇的流进了波涛汹涌的“丹水河”中。
  高高的沟堤,只是在土公路处南北路边,留有断层,从公路路面下的暗沟流过,公路北边又耸立起了高堤,从凹陷处向西望一条彩带似的“飘带”伸向了崇山峻岭之中,又像一条腾飞的巨龙在山涧蜿蜒盘旋,时而闪现,时而隐身,给山区里的老街增添了无数的动感,使你遐想无限。
  站在高提上,向东望近处是水稻田,再远处是一所规模较大的学校,学校南边成块成块的水旱两间的田亩,还往远处望,几栋草房、隔一定的距离,有几根广播、电话线木杆依稀可见。向西望,仍然是水稻田,靠北方位有一栋土砌瓦盖的大瓦房,房主任是供销社职工。顺着这栋房屋西头山墙单直向远处望依山势坐落着一栋瓦房,是坐东朝西朝向。瓦房门前又是一条水沟,汇集了众山清泉,沟里流水常年不断。屋前稻场坎很高,场坝不是很宽敞,从正大门稻场悬砌有几步条石台阶,这是这家人平时洗衣、洗菜、挑水的地方。沟里水氹很深,绿茵茵的,但是水质清澈,水氹西头沟边并排栽种有几株高大的桃子树。每到春天来临,桃树上枝繁花茂,粉红的桃花印在水氹中,蹲在水氹洗衣、洗菜,就像是对着一面大明镜,人面桃花肥,婉衣撩清波,捣衣声声脆,蜂蝶舞相随。一个字“爽”,真是让人爽到了骨子里。
  瓦房往南,下得青石台阶,顺沟溪往南,倾听溪水欢唱,欣赏蜂飞蝶舞,白云在蓝天中闲游,数不尽的蜻蜓在我眼前翻飞,沟两旁粗壮的芭蕉树一丛一丛,伸张着宽大肥厚的叶片,在微风中不停地扭动着娇柔的身段,就像是一位位仙女下凡,对“镜”梳妆,时不时还翩翩起舞,婆娑有致。
  绿叶丛中,掩映着好几栋大瓦房,排列在沟溪东西两侧。东边的那栋房屋很高、很大。这是高家堰公社水文站,建筑格调独具魅力,民族文化源远流长,展示出崔璨夺目的历史画卷。
  屋顶四面流水,屋脊上瓦匠师傅,还特意把房屋正中用瓦卷成像一颗珠子似的,珠子两端各有一条龙,龙头昂起,龙身蜿蜒。看着看着就会使你很自然的联想到“二龙戏珠”的图画。整个房屋穿斗而成的梁架结构,屋高三五丈许,二至三层。楼下堆满水文器材,楼上住人,四周铺设走廊,是典型的带有土家族建筑样式。
  门前有个院子,院子内有人影闪现。一个个都套着塑料橡胶连衣裤,齐膝盖深的大胶鞋。
  “哥几个,检查好设备和仪器,准备出发。”高家堰水文站副站长老陈一声吆喝,四五个皮肤黝黑的壮年男子陆续整理好设备,带好救生衣,已经各就各位,准备前去“丹水河”测水速、流量等。
  溪沟西侧是两栋民房,一字并排。紧靠沟溪旁得那栋房屋东头的山墙靠南。开有一道耳门,从耳门出来,经过一个木柱架起的走廊,走廊边一个小房间,房间南边是一个木柱瓦棚,瓦棚靠沟边生长着一大丛毛竹,颜色鲜绿,可与大叶黄杨相媲美,比小叶黄杨、侧柏等颜色鲜亮,已经在开始换叶,看得出来有老叶脱落,嫩叶的绿梢鲜亮鲜亮,绿染枝头。
  紧靠这栋房屋西头,又是一栋大瓦房,只是房屋筑在高台之上,沿着沟边毛竹,踏上一个晒坝,走到晒坝边沿,再下两步台阶,就到了西头这栋房屋的操场上,门前长长的一排由石匠打磨光滑的条石台阶,要登上四五步台阶,进大门,只见屋内摆放着案板,案板上放有皮尺,剪裁衣服布料的裁剪,案板对面有两台大桥牌缝纫机。
  师傅上了一定岁数,花白的头发,宽阔的脸膛,架着一副宽边老花眼镜,看上去大概有五十多岁年纪吧,一副悠闲的表情,并没有急切的寻找顾客的眼神。
  他不仅手巧,还有一颗非常童稚的心灵。几块老布、针线、纸张,就能在衣服上拼接成各种各样精美的图案。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情绪使他才能制作出如此诡异却又带着温馨和童话风格的画面。
  ……
  时间虽然已经流转了大半个世纪,老街的一切就像时不时地涌现在了我的眼前。还是那么清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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