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曙光

　　夜里蟋蟀的叫声犹如白天未完的哀乐，而徐涛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然后起身心中不禁想道：“小明、徐涴他们都不在了，现在奶奶也走了，我呆不呆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我只会惹人讨厌而已。”
　　天未亮，徐涛摸着道打开了这个并不熟悉的木门。四周黑漆马虎的，只有月亮为他照亮前行的路，不时传来狗的吠叫声，也怪是吓人的。
　　天微亮，他来到奶奶家的门前，可惜啊上了锁，他又转身离开了。
　　徐涛默默问一句：我……能去哪里？
　　他走着，路上有早起捕鱼的，也有扛着锄头的，甚至有人问他去哪里？他沉默，只是向前走去。
　　他去到那片空地。一阵风轻轻吹过，恍惚间可以看到人影晃动，一些孩子在追逐打闹，可以听到他们有说有笑。他们面孔是如此的熟悉，声音是那么的动听。
　　“小涛，怎么才来？看，我捉到了什么了！”小明冲徐涛喊道。
　　小明笑着松开了双手，一只蛤蟆从小明的手上蹦了过来，徐涛被吓得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小涛你不是胆子最大的么，怎么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周围的笑声不断。
　　“小明，你怎么能这样去吓小涛呢？”徐涴生气地说道。
　　“你……你们？”徐涛猛地蹲在地上并闭上双眼，全身战栗地说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过了一会儿，徐涛睁开了通红的双眼，慢慢转过头去才发现眼前的空地仍然一片荒芜，他口中仍然说道：“你们都还……还好吗？”
　　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一会儿，总之初阳已渐渐升起。徐涛垂下了双手，抬起头来看看这不曾见过的日出，温暖的阳光化成了奶奶慈祥的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别哭，有奶奶在你身边，你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奶奶说道。
　　“奶奶，是你吗？这是……是真的吗？”徐涛说。
　　徐涛迈出自己的步伐不停地向前走去，奶奶就在自己的天上。走着走着，他在大江边上停了下来（徐家村坐落于高原地区，徐家村与安平镇间紧只有一江之隔。而这条大江名为龙江，它作为徐家村村民们生活的依靠，面积广大，是有一定深度的）。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只要回到奶奶的身边，他也愿意向前。不过可惜，那不过是一道虚影，奶奶的怀抱不过是一种奢望。
　　当徐涛转过身去，却看到徐涴正默默地看着他。她的脸上没有以前的笑容，也像那时候满是泥土。
　　“徐……徐涴，你怎么在这里？”徐涛问道。
　　“我知道你一定很恨自己，我也知道你很讨厌那些大人。”徐涴说道。
　　“我……”
　　“他们只会嘲笑我们的梦想，就连最亲的人，也是一样，他们永远也不会懂，对我们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徐涴说着朝徐涛走了过来。
　　小手牵着小手，徐涴拉着徐涛转过身来，背后是山林与村庄，前方是江河。脚趾头感触着浩瀚的江水，迎接着风的怀抱，头顶是一片白云蓝天。
　　徐涴拉着他的手向前走去，江水逐渐漫到他们腰间。当周围的世界变成水的世界，他觉得并没有那么难受，还很舒服。
　　这样就结束了是吗？
　　徐涴就像海底的鱼，快乐与自由是她的追求。奶奶就像天空的云，慈祥与洁白就是她的象征。她的话简洁而易懂，并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大道理。
　　奶奶曾说，梦想什么的能不能成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曾经努力过。
　　徐涛闭着双眼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奶奶的话结合清凉的江水灌入心头。
　　奶奶没读过多少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奶奶只希望我的孙子可以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人。
　　也别怪你父母，他们只是为了讨生活，有你奶奶在你身边就足够了。
　　徐涛一咬牙。
　　不，还不能结束，我还有……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徐涛想要拖住徐涴的手向上游去，可是徐涴的手却牢牢的抓着他，怎么也不愿意配合（徐涛在很小时候曾跟年长一点的伙伴学会了游泳）。两人的身体慢慢地沉下去。
　　不……不要，我答应过奶奶要这个世界好好长大的，不可以！
　　任凭徐涛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无法从徐涴的手中挣脱，徐涴连看都不看徐涴一眼。两人依旧向下沉。
　　徐涴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不行了，为什么突然间会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刚开始都没有这种感觉。
　　不，徐涴你不能这样，我还不能就这样走掉，那样就太不甘心了！
　　徐涛痛苦的憋着嘴挣扎着，就在这个时候光芒从徐涛与徐涴的手中蹦发出来，在水里就犹如黎明的曙光。
　　这个感觉是？
　　徐涛一用力挣脱了徐涴的手，并单手抱住徐涴向上，向天空游去。
　　很近了，很近了，徐涛拖着徐涴冲破了江面，喘了一会气，像两条小鱼。
　　当徐涛回到岸边的时候，他感觉到抓住徐涴的手空了。他回头一看，发现徐涴化作星光点点一般消散在了江面。发生变化的不仅仅只是徐涴，连同江水与白云蓝天都在发生着变化。江水幻成了一片竹林，而白云蓝天也染成了黑色。
　　一切又回到了那片竹林，不过那时的白天已成了如今的夜晚。徐涛看到自身周围散发出黑气然后消散，先是冲着无尽的夜空眨了眨眼，然后艰难的撑起身躯并环顾四周。
　　成磊见到徐涛醒来什么也没说，而巫铭看着徐涛，硕大的瞳孔慢慢缩小，此刻的他就坐在成磊的对面，缓缓地说道：“为什么？人活着就是受罪，人死了才是解脱。差一点就能得到的解脱，为什么要放弃？”
　　徐涛这才想起自己在黑风竹林发生的一切，那个奇怪的印记也于此时消去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注视着巫铭说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要做的事情，这样死去的话就太不甘心了！”
　　“我看到过许多的人在‘幽魂’的痛苦中挣扎，最后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你是第一个走出来的人。”巫铭盯着徐涛说道。
　　“你……能看透人心？”
　　“人心过于复杂，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徐涛定了定神，他突然想不明白为什么成磊会和巫铭坐在一起，毕竟巫铭带走了云霞，成磊对巫铭应该仇恨才是。
　　“磊叔，你找到霞姨了吗？”（从徐涛帮助成磊开始就这样称呼他们了）徐涛有意地问道。
　　但是呢，成磊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徐涛，在你看来天命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维护世界和平还是拯救天下苍生？”
　　徐涛愣住了，想了一下且随口说道：“为避免灭世者为祸世间！”
　　“那么请问灭世者是如何为祸世间，天命者又如何拯救世界？”
　　“这……”徐涛竟无言以对。确实，他并不清楚灭世者的所作所为，更加不明确天命者存在的意义，但是他也为成磊这突如其来变化感到不可思议。
　　“更可笑的是，现在坐在我对面的这个人居然也能够成为我们的战友？”
　　成磊说的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徐涛难以置信地说道：“你难道要说巫铭他……就是我们在黑风村要寻找的天命者？这……这怎么可能？”
　　巫铭举起天启图，一股漆黑的能量注入其中，天启图果然产生了反应：五条光线，没有一点（每当一种天启能量注入天启图，天启图便会消失一道光线）。
　　仔细想想，这或许也是唯一的解释。在成磊没入烟尘滚滚的饺子馆时，没有作为天命者的自己来引导，他是如何启动的心灵试炼？在成磊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灰暗的时候，他说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巫铭。可是问题是，为什么在与巫铭的接触中，天命者之间感知的能力却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而在巫铭心底却是另外一番话：天启能量凭什么选择我这种活在黑暗中的人？以天启而灭世，这世界上果然不存在所谓的天理，只有一群自以为是的人。邪神，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磊兄，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巫铭问道。
　　“只要不违背仁义道德，我都可以答应你，记住你的承诺。”
　　“决不食言。”
　　“答应什么？”徐涛不解地问。
　　“这不需要你知道！”成磊厉声说道。
　　徐涛不再追问，这是一个晚辈对长辈应有的尊重。但他还是很在意，巫铭莫非用霞姨来要挟他做什么事情？
　　“已经很晚，走吧！”成磊又沉下音调说道，“不必再呆在这里了！”
　　徐涛还能说什么，只能带上东西跟着成磊离开。
　　从成磊不顾一切冲进饺子馆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家对于他来说要多重要。从云霞被巫铭强行带走的那一刻，他才明白没有一个爱自己的人，是多么的孤单。
　　说到这里，让我们回顾一下成磊冲进饺子馆灭火的那一天。当徐涛身受重伤还想着去救成磊的时候，云霞却轻巧的说“不必去理会那个人”。其实她又何尝不爱那个人，又何尝不担心那个人？即便她知道他身上所承担的责任与使命。他是属于世界的，但她更希望他能属于自己。当时的她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念头，一个不爱他的男人，存在或不存在，又有什么区别？如果当时那个男人因此死了而让自己成了失去丈夫的女人，那也只能是她的命。
　　然而如今的她，身处高山深处，一个山洞里，四面墙壁相阻，就像是监狱。曾经他的丈夫不知将多少人送进监狱，而现在连她自己也被送了进来。
　　这里有冰冷的石床，有桌子椅子。吃的喝的，也会有人送过来。甚至还有人跟她说话，她对着一个窗口子说：“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关到他们找到你的时候，关到你死去的时候，关到我能掌控天启能量的时候，关到我的灭亡的时候，你觉得结果会是哪个？”
　　“你这个人真无聊。”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这里不见天日，这里没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