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梦魇

　　徐涛在地上匍匐前行，慢得像蜗牛，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还有勇气，让他爬到了那身影面前。徐涛看清了那个黑影，庆幸他还好是个人。
　　“求……求求你，救……救救我们吧！”徐涛双眼挂着泪珠，看起来极其可怜的说。
　　那人终于转过脑袋来，却是一张可怕的脸，这让徐涛惊恐万分。
　　那人笑了笑，然后抬起了发黑的嘴唇说道：“……你觉得我会救你们吗？我还要从你们身上拿走一些东西，哈哈！”
　　徐涛本来就拖着一身的伤和疲惫，再看到这令人触目惊心的脸，他感受到了绝望，然后晕厥了过去。也许人吓晕的，也许是饿晕的，或许对生命而言，晕厥、沉睡都是逃避世间疾苦最有效的方法。
　　而成磊所看到的却完全是另一幅景象，徐涛挥动匕首对他抱以微笑。成磊一咬牙，有力地说道：“不管怎样，现在，我还不能死！”
　　成磊忍着胸口的疼痛，一掌拍在地面上，一股能量自发的从他的手上导入泥土中。地面上出现了裂缝，徐涛瞬间向后退却，很多的泥石和土壤升起，浮动在成磊的四周。成磊收手并双手合实，这就犹如那些平民百姓祈求佛祖保佑，地面的裂痕又自动愈合了，成磊手一挥，泥石纷纷砸向徐涛。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徐涛瞬间消失了，躲过了所又的泥石，然后又突然出现。还有一个人，他挟持着那个人。
　　“什……什么？”成磊看清那个人后吃了一惊。
　　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云霞，他的妻子。
　　“你……你想做什么？”成磊不可思议地说道。
　　“还记得巫铭吗？他啊，也只不过是我的同伙，让去黑风竹林也不过是我的计划之一。我知道，这个女人对你很重要，等你死了，我会让她跟着你一起陪葬。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家里不是还养着一头小畜生吗？你说我要不要让你们一家团聚呢？”
　　“混蛋，亏我当初还看好你，相信你那样的鬼话！”成磊愤怒地喊道。
　　“哈哈哈，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正义，你去帮那些自私的家伙，他们未必会感激你，甚至还会忘恩负义的利用你！活了几十个年头，你还是什么也没学会啊！”
　　“你要是敢动他们，我在地狱里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成磊愤恨的说着。
　　此时的竹林飞沙走石，地震山摇。而徐涛却一点也不为所动，他手持着匕首在云霞的脸颊附近挥动着且说道：“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会让她先上黄泉路！你是想让她死了然后跟我拼命，还是等你死了我让她跟你陪葬，你做个选择吧！”
　　“不，老成，不要……”云霞叫道。
　　“闭嘴，现在还没你说话的地方！”
　　成磊咬牙切齿，双手握成拳状，青筋暴露，且双目狠狠地瞪着。但最终，泥土沙石还是平静了下来，他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
　　“我求你……求你放了她吧！”他嘴唇颤抖着说道，然后叩拜在地上，他眼角泛着泪水，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行为。
　　为了她，他愿意放弃所有的尊严。他曾经把所有的付出都留给了别人，却未曾留给她任何东西，还帮他养大了那个什么都不懂还自以为是的臭小子。
　　然而当成磊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徐涛手持匕首划破了她的喉咙，她已然倒在地面不得动弹。
　　“不……”
　　成磊猛得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趴在地上，喘着气站起来，身上毫无伤口，只是脑袋有点眩晕。环顾四周，云霞和徐涛已不见了踪影。成磊喘了口粗气，又是坐到了地上，他闭上了泛红的双眼。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那是梦吗？如果是，那徐涛呢？他看到的听到的都如此真实，自己又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趴在了地上？刚才发生的一切，让成磊感到莫名的畏惧，他徒手对抗那些地痞流氓时都不曾有过这般的恐惧。一切发生得太快，又消失得太快，这让他措手不及。
　　他在竹林盲目的四处乱窜，终于他看到那间房子。那是一间破烂不堪的房子，不见得可以遮风挡雨。它的建材取之于山林，它的构造也相当简单，看起来像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竹房前放着一些空罐子，还有一片空地，一看就知道曾经养活鸡鸭鹅之类的牲畜，因为地面上有着发霉生硬的粪便。徐涛正躺在空地上，他右手上印记隐隐发亮，正散发着黑气，他的周围也是黑气环绕。紧挨着房子的，还有一张桌子和几张竹椅，高大且繁茂的竹子遮蔽了那里的光亮。此时巫铭正坐在那里，犹如一团漆黑的魅影，一动不动。徐涛的背包被扔到了一旁，桌子上正放置着天启图，巫铭的手按在了上面。
　　成磊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徐涛，又望向了巫铭，然后说道：“你把她藏哪了？”
　　巫铭把视线从天启图上转移到了成磊身上，沉思道：“这东西……难道是……”
　　“我再说一遍，你究竟把她藏哪了！”成磊握紧拳头说道，他的拳头正聚集着能量。
　　巫铭终于开口说道：“实在抱歉，由于你来得太慢，现如今那个女人已经不在我手上了。”
　　成磊瞋目叱之，周围的沙石正在蠢蠢欲动。
　　巫铭继续说道：“愤怒根本于事无补，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而已。其实还有一个方法，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你觉得我会和你们狼狈为奸吗？”
　　“即便饱受沧桑，也不会忘却去坚守最初的正义。我佩服你的这份执着，为救妻儿晗屈受辱又何尝不是正义所为。”
　　成磊的心颤动了，如果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帮助再多的人又有何意义？成磊又看向了徐涛说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之前发生的事是不是你在装神弄鬼？”
　　“我在竹林的入口处布下了‘深渊’的阵法，但凡踏入这里的天命者都将陷入自身内心深处的梦魇之中。刻下了‘幽魂’印记的人，一但陷入将难以醒来，到时只要灌输入黑暗的气息，即便醒过来他将会是黑暗中的人。”
　　风抚过叶子，也抚过脸颊，但从未抚过人心。
　　黑暗中，徐涛猛地睁开了双眼。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医院的床上，一切都白得刺眼。难道那只是一场梦吗？他能感觉得到，右手有一股隐隐的刺痛。他抬起右手，看到被缠上绷带，他才知道这一切不是梦。
　　这个房间里有许多张病床，但是病人却只有徐涛一个，四周静得出奇。
　　徐涴呢？徐涛回想起自己晕过去时那个怪笑的人，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心中升起：他和她被那个人带到了这里。
　　他再也没法待在病床上，托着手臂下了床向房间门口跑去。他推开房门，正要离开，却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喊道：“诶，小弟弟你要去哪里？要上厕所的话在这边哦！”
　　徐涛回过头来看到了那个护士，然后说：“我……我要回家！”
　　“那可不行，你的家人正在帮你办理手续，你要在这里乖乖等他们回来哦！”
　　什么，家人？肯定是奶奶！
　　可是回来的人并不是奶奶，也不是那个怪人，却是小叔。小叔见到徐涛就是一顿臭骂：“你怎么回事？不好好待在家里到处跑，搞得自己满身是伤也就算了，还害得你奶奶到处找你……”
　　“小叔，我……我要回奶奶家！”
　　“你奶奶为了找你犯了心脏病，现在已经……去天国了。”小叔含糊地说道。
　　“天国？那是哪里？”徐涛心生疑问。
　　“总之先回小叔家吧！过几天，你父母就回来了！”
　　“那徐涴呢？她在哪里？”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奶奶为什么要去天国，父母怎么说回来就回来？徐涴又去了哪里？徐涛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你奶奶白疼你了，跑出去玩一点也不考虑奶奶的感受！”
　　“都是你，闲带一个孩子麻烦，不然怎么发生这种事！”
　　“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没能耐，我还用得着遭这份罪！”
　　“你还有理是吧？我为这个家做牛做马累死累活的，还遭人嫌弃了，也不看自己是哪块料！过段时间，离婚吧！”
　　“离就离，谁稀罕你！”
　　“先说好，这儿子归我！还有你，你，都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让你奶奶瞎操心！以后再敢乱跑，我打断你的腿！”
　　“你个野小子，我家小明跟你出去没回来，你怎么不也死在外面？”
　　“徐涴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快说啊！”
　　来自他们的话，徐涛一声不发。
　　之后奶奶再也不曾出现过，她的脸庞只留在了相框里。那些亲人家属不停朝相框里奶奶烧香跪拜，于是他知道了所谓的“天国”是什么含义。那天他蹲在角落一个哭，没人知道。
　　他跟随乐队走遍了全村，他曾仔细去看那些村民的眼神，试图寻找一些东西，但他看不到的只有一片空白。披麻戴孝，听着巫婆化身为奶奶说着话。无非就是不要哭，要好好挣钱把生活过好的话。徐涛一听就知道，奶奶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因为他知道，奶奶是爱他的，他懂奶奶。
　　他眯着眼睛，望着太阳说道：“奶奶，你真的走了吗？再也不回来了吗？”
　　当徐涛回到遥远的过去，看到怪人狰狞的面孔。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听到的是奶奶的去世，他们的百般苛责，父母的争吵与离婚。他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今后又该何去何从？另一方面巫铭以云霞相要挟，要求成磊成为灭世者，他又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