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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批林整风学习班就要结束了，人人都忙着写总结，邹文学引经据典，写了一万多字的总结，在组里开的总结会上，他足足讲了一小时。讲完觉得轻松了许多。中午姚闽在食堂吃饭时约他出去散步谈心。
　　他们沿着小路往前走，姚闽慷慨道：亏得毛主席他老人家宽宏大量，我们回去还能在原来岗位上工作。邹文学说开始真沒想到会有这样好的结局，要感谢党感谢毛主席。你说老姚我这人虽然本性虚伪了点，怎么后来就发展到造谣生事诋毁好人的地步？我现在想一想，主要还是权力欲望私心膨胀的根源，人家许你以高官厚绿，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胡作非为，昏了头脑。姚闽说。老邹若论起来你的罪过比我大多了，你看黒材料我是比你多整了一份，整了几个所谓异己，造舆论吹吹拍拍，大家都有份，架空蓝司令我在直政没出多少力。你不同啦！光造谣这一项，你罪过就大，造蓝光.、石广山.、龚锡南等人的谣言，多少次？整天司令部、后勤部、政治部乱跑，有时还下部队去造谣言。要烂舌头的邹文学，邹文学打自己两喈巴子说，今后一定改。姚闽说：我们这一跤摔得很重，要从思想上接受教训，要好好珍惜往后的时光。有五个人是回不去了，王峰还在北京，他很多问题咱不知道，田江有很多问题咱也不知道，现在看来还是不知道好。邹文学回答说对，咱回去夾着尾巴好好干吧。姚闽说为什么要夾尾巴？你是人不是动物没有尾巴。邹文学又说对。姚闽又说我估计肖莉娜会调动岗位，她窃听电话，被例举为反动集团的特务行动，听起来很刺耳。
　　本来认为“航空母舰”走了，大家都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她这么快又回来了，官复原职还当她的通信站副政委。现在有些人情绪又紧张起来，特别是齐珊珊因为写了检举信，日夜不宁。有人发劳骚说，坏就坏在海军没有象空军那样烂透了，烂透了好办，全盘撒换，烂不透就不好办。肖莉娜跟戴春桑通气，让她将窃听电话和搞电话跟踪的事永远不要再提起，春桑还她“贰美集”中的照片，并说在红楼查封前拿出来的。因此肖莉娜挺感谢她的。
　　一九七二年春节过后，肖莉娜调到海军医院政治部当副主任，在丁院长领导下工作。她请了几天假，到田江的老家看望韩之梅。
　　绚丽的晚霞为山麓披上了金灿灿的光华，溪水从山谷中流出来，弯弯曲曲地流到磨房前面，韩之梅坐在磨房前的小橙子上，看着村子里炊烟袅袅。她回到老家村里，大队安排她在磨房干活替乡亲们磨面，压面条。她工作很积极主动态度又好，乡亲们对她很信任评价也好，说让老韩磨面压面放心，不会短斤少两。
　　肖莉娜找到磨房，韩之梅看见黄昏夕阳下小路上走来一个穿海军军装的女子，心里就疑惑开了，这里哪有这样的人物。待走近了肖莉娜喊起来，“老韩阿姨-----，是我肖莉娜。韩之梅又惊又喜迎了上去，俩人双手紧握四目对望，都泪水涟涟。
　　拉着肖莉娜进屋坐下来，韩之梅问：“你怎么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她这一问肖莉娜眼泪如那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落下来。
　　别哭莉娜，韩之梅劝她自己的眼泪也夺眶而出。一定是出大事了，田江出事了她想。她给肖莉娜倒上一杯水，肖莉娜喝下半杯水，把前后事情叙述了一遍。韩之梅叹一口气说，这是我预料中的事，当时看你们那些人的样子，就象是要出事。
　　肖莉娜说我年前才从批林整风学习班回来，现在调到医院政治部当副主任。田政委在学习班身体还不错。临走时匆匆见一面，田政委让我告诉你，他大概要等十年才能回来，你要愿意攺嫁就嫁人，要想等他也可以。说着她拿出存折等物，交给韩之梅，又说这是出事前政委给我的，他说你一个人在乡下，生活没有来源让你留着用。
　　你回去以后还能见到田江吗？韩之梅问。肖莉娜说见不到。韩之梅问带个口信行吗？肖莉娜说我想办法尽量带到。
　　韩之梅说，告诉他我等他，让他好好接受改造。肖莉娜答应着，韩之梅说晚上做面条，我自己压得面条可筋道啦。她走到磨房正前方一块空地上，掀开厚重的草帘子，一面矮墙前露出一畦碧绿的韭菜。肖莉娜尖叫一声，好捧哎！这么鲜绿的韭菜。韩之梅先用韭菜鸡蛋海米做好一小盆卤汤，下好面条浇上卤汤俩人吃饭。
　　肖莉娜说没想到你在这里过得挺好，自己种菜养鸡。韩之梅说明天买点肉包韭菜饺子你吃可香啦，这韭菜我是用鸡粪喂的。晚上俩人睡在磨房傍边的小屋里，一直交谈的很晚才睡。住了两天肖莉娜要回去，韩之梅留她再住几天，她说没时间就五天假。临走时肖莉娜愧疚地对韩之梅说：老韩阿姨我和戴春桑真浑，破坏了你的生活，请你原谅。我还会再来看你，你多保重。韩之梅说主要责任在田江。你回去后好好工作，找个对象早点结婚。肖莉娜答应着。
　　八月戴春桑与小黄去了浙江大学学习。
　　月亮好圆好圆，这是一九七四年二月中旬的一个晚上，还有十天就要过年了，姜薇与粟圆圆穿着军大衣坐在连队猪圈的矮墙上，望着护堤河上静静的流水出神。
　　“就要见到妈妈了，我好想妈妈哟！”姜薇忍不住把头埋进军大衣袖子里哭泣起来。“就要见到妈妈了是好事，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呢！”粟圆圆也忍不住哭了。
　　她们都不是因为要见到妈妈了才哭，是为了一种惋惜和遗憾而哭。每个老兵都要走这条路，部队虽好但不能待一辈子。这两个兵都是出类拔萃的，本应该在部队干出一番事业来的。“哭什么哭？回地方照样干事业。”一个男老兵说。
　　“你说的道理我们都懂，只是心里有一种割舍不下。”姜薇回答。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自古如此。”另一个老兵说。
　　姜薇和粟圆圆在大院漫无目的地溜达着，觉得略有所失，心里空荡荡的。“要离开这大院，还真有点舍不得。”粟圆圆说。
　　“我们来到这里整整五年，现在回想这五年，觉得很短。五年来我们经历了很多事情，受到很大的锻炼。这对我们来说就是宝贵的精神财富。”姜薇说。
　　一九七四年姜薇与粟圆圆、张雯烟、何海洋等一起复员，走的时候董辉特意从护卫舰大队赶来送她们。（董辉后来去了护卫舰大队）
　　姜薇对董辉说：“我想我已经完成了在军队服役的历史使命，该离开这里了。在这里我学到了许多东西，受到了教育，这已经足够了。”
　　董辉说：“我到八月探亲的时侯去看你，和你一起去看望你爸爸妈妈。”
　　一九八一年九月，又是一个金秋的季节，韩之梅种的玉米丰收了。刚收完玉米，连皮都没剥堆在院子里。她又跑到菜地芹菜棚忙活起来。菜棚是她自己土法上马的，这三个棚她先砌了山墙与后墙，用玉米秸秆覆盖后坡，早睌将芹菜用塑料薄膜盖上，现在是中午温度髙，她正把塑料布揭开。
　　她正弯腰忙活，只听背后一个男声说：“哟，一个人种了这么多芹菜，能卖多少钱？”这声音好熟悉，她急忙回头看，见是田江回来了。真是悲喜交加，“你什么时候到的？”“刚到，听说你在这边菜园子里就过来了。”“走，走，回家。”韩之梅扔下塑料布，率先往家走。田讧说：“自从一九七一年九月被扣押，到现在整整十年。”“回来好，回来就好。”韩之梅打断他的话说。
　　看见满院子推的玉米，“你还挺能干的，一个人这么干身体吃的消吗？”田江很关切的口气问。“沒事，我又不是泥涅的，还不到六十。再干十年沒问题。”韩之梅笑着说。休息一会，她拿两张小橙来到院子里，开始剝玉米皮。田江剝着玉米说：“我曾经是带着一点狼性的人，后来变成了真正的狼，贪狼和色狼。经过多年的政治改造，我恢复了许多人性。但是还带着点狼气。你能原谅我吗？”
　　“戓许大部分人都带着那么一点狼气，只不过是自己认识不足罢了。”韩之梅宽慰她说。“我本来应该做些什么来补偿才好，可惜夕阳就要落山了。”
　　韩之梅望着西边的太阳说：“秋天下午的太阳还有两杆子高呢！一杆子就算十年，两杆子就是二十年，二十年什么事不能做？”
　　田江按照韩之梅的意思，在就近的一个干休所安了家，除了帮韩之梅种地种菜外，还帮村子里发展副业，办小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