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16日星期一
作品名称:一个血透病人的自白 作者:清水闲人 发布时间:2017-02-12 19:58:15 字数:3368
老远就听到了休息室里毛重阳的声音。他也刚到,我站在门口时看到他正从电子称上下来。
“你们在谈买新塘边荸荠的事,”毛重阳接过刚才谁说的要到新塘边去买荸荠的话,说,“有没有听过新塘边人卖荸荠的故事?我谈给你们听听。”说着,他在一个空凳子上坐下后又继续说:“以前有一个新塘边人出门卖荸荠。他见到一位老实巴脚的男子过来,就对他说,买几斤荸荠吧!多少钱一斤?来人问。新塘边人回答三个铜爿一斤——以前人用的钱是铜爿。好,你给我称7斤吧。来人说。新塘边人说,好,三七二十八,总共二十八个铜爿。新塘边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称好荸荠递给来人。来人则一边在说着,我给你二十八个铜爿,一边在自己的口袋里摸钱。新塘边人把称好的荸荠给买荸荠的人时又客气地再在荸荠担里抓了一把荸荠放到篮子里算是送给买荸荠的人。这来人则赶快制止,并客气地说着,你别这么客气。新塘边人则一边心里在想,今天遇上了一个大傻瓜,七个铜板两斤多荸荠了,我再多给他几把也是挣的,一边则大方地说,没关系,这荸荠是自己种的,多给你一点没关系,说着又抓了一大把给买荸荠的人。来人一边道谢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铜,分三个一次,嘴里则数着一斤、两斤,数了七次,也给了新塘边人七次的三个铜爿,在递给新塘边人最后一次的三个铜爿时,买荸荠的人对新塘边人说,老板,三七二十八,我给了你二十八个铜板。新塘边人拿着21个铜,则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呆若木鸡。买荸荠的人则提着篮子里的荸荠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一边听着毛重阳的故事一边称好了自己的体重,等听完了毛重阳的故事才去医护室向医生报告体重。
走廊里,周月仙在同组长说话,她问组长是否今天安排她做大机?组长一时也答不上来。我跑过去对组长说,没错的,那天她要求,你给她排了16号下午,连同我的时间一起写在那张表上的。我并对周月仙说,你出去看看不就清楚了吗?听我这样说,组长也回过神来,我们一起到了休息室,看看玻璃墙上的大机安排表,上面是排了16日下午周月仙做大机,而我则是13日和27日。芬芳过来对我说:“老周,你的27日做大机时间要不要改一下?”我一时不明白怎么回事,随便说了声:“没关系,改不改。”而组长则已用笔给我27日的名字上划去了,安排在30日下午。我还问组长,为什么要改?组长回答我说:“27日刚好是年三十,下午只做三个小时,要提早下班,你做的是大机,只做三个小时,付得是一样的钱,你不合算的。”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笑笑,也没再说什么。周月仙也已到了她的16床边,护工已在换被褥了。我今天的6号床位做上午时段的是老杨,他也已下机,在他儿子的撑扶下离开6号床位走出透析室。老人家今天的气色看上去还是很好的。
我在走向6号床位时,后面风风火火跟上来一个男人,并抢前到我的前面,他走到11号床边,问正在为她妈妈穿衣服的李梅:“我妈今天哪张床?”
这不是“摔倒女人”方春仙的儿子吗?我回头看看,方春仙坐在轮椅上,也已到了透析室门口,轮椅后面站着一个高个子女子,只是不知道是方春仙的什么人。这边李梅把她妈妈暂时放在一边,带着男子到了休息室,大概是去看下午的床位安排表。正在给3床下机的金妹则告诉他们,方春仙今天下午是有安排的。一会,他们又从休息室出来,李梅指着12号床位对男子说:“就这张床,12号。还要再等一下。”12号床位上午时段的病人还没有下机。男子回过身去走到了他妈妈的轮椅边。
“给我安排在哪张床?”配药房门口又有人在问。
“陈老师,”芬芳在叫。“你怎么也是今天下午?”
“是打电话让我来的。”芬芳叫他陈老师的男子说。
“哦,那你去问问王医生,他接头的。”芬芳说。
“陈老师,给你安排在5号床。”金妹听到陈老师人来在说。后又对芬芳说:周光仙今天她自己不来做了,5号床位就给陈老师,是王医生打电话让他来的。”
“怎么周光仙她自己不做?”我问正准备为我打针的金妹。
“是的,就是那天发疯样的女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自己不来做。”金妹对我说。
云仙正在为5号床上上午时段的病人下机。病人在说着什么,云仙在劝她:别没有信心,能吃能睡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在金妹给我上机的时候,我看到一位瘦瘦的女人来到7号床边。这女人好眼熟。哦,记起来了,她不就是夏天用轮椅推着中风的老公来做血透的那位女人吗?已有三个多月没有看到过她了。她的老公是园林处的一位技工,也是得了尿毒症,最早在家自己做腹透的。去年6月不幸中风,下身瘫痪,在杭州住了半个月的院,改为做血透。杭州回来后几个星期在我们这家医院做,且同我一个时段。所以,我经常看到这个女人用轮椅推着老公来做血透,从到电子称称体重到上床,都是她一个人抱着完成的。为了帮助老公四肢康复,那些日子里,我看到她,整个下午四个小时内除了去结算医药费外,几乎都陪在老公身边,给老公按摩两条腿。我曾记下她说的好多的话,记录下她的好多的服侍老公的场景,遗憾的是,记录在电脑上的这些东西都在一次电脑的受其病毒侵害时给删除了。但她那些感人的举动我永远都记得,尤其是她曾说过的一句话,让我感觉她的心境是如此的伟大。
“我老公得了这种病,现在还能这样活着,我已很满足了!”这昰去年夏天,这个女人对人谈起自己老公病情时说的一句话。她说话的时候,双手总是游走在老公的两条腿上。后来,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没有再看到过他们,可能他们是到贝林医院去做了。要么他就是做的时段是星期二、四、六,我碰不到。
今天,她老公下机后虽然还得她帮忙穿衣服,但我看到,她从休息室拿过来一只拐杖给了她老公,哦,这男人能拄着拐杖自己行走了!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2点多钟了。我今天是1点10分上的机,整整睡了半个多小时了。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右边7号床,床边站着陈新华的老婆。他们是在我睡着时进来的。哦,今天的新华还好,没听到他叫痛了。不一会,陈新华的儿子进来,身上还是背着一只挎包。他到了7号床边,附下身对他爸爸说:“大家都在说你的事,都知道了你的情况。”
“他们说,你若是平时能注意一下,你根本不会这样。”陈新华老婆插话。我好像也听到有人说,陈华自己也是医生,他就喜欢自作聪明,发病的时候自己搞了一些草药吃,把自己的病吃得这样严重起来的。
“有些话你就是听不进去。”儿子又说。“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你就安心养病吧。有些事情要多听医生的,别自己乱来。”
护士红燕拿着血压器从医护室出来,开始为病人第一次测量血压情况。一个个量过去,还好,今天的病人暂时都没有出现什么情况。正当她走回医护室路过17号床边时,17床病人叶方水叫住了她。
“哪不舒服了?”红燕问。
“吃不住了,”叶方水说,“我想上厕所了。”哦,今天他说的这样文明的。
“中午又吃了什么了?”红燕笑笑,对叶方水说。
一会,护士芬芳过来为叶方水下机。他自己起来,一只手臂上挂着两根皮管向休息室方向走去。一会又回来躺倒床上,红燕过来又为他上机。
第二次观察血压的时间是在3点40分。有护士韦仙来为大家量血压了。她是从休息室那边量过来的。前面两个没事。哦,今天16床的周月仙也很好,血压也正常了,她是第一个先量的。在第三个,也就是到4号床徐善水,出现了高血压,上限达到196。他告诉韦仙,自己带了降压药,并让韦仙帮忙从放在床上的衣服里拿出来药来给他吃。韦仙量到17床叶方水时,又是一个高血压。王医生在听到韦仙的报告后自己从医护室出来,给了方水一片药片,让他吞下。韦仙又量到了18床病人老叶,竟然是低血压,上限只有86。韦仙报告后得到的回复是:降水。还要放点水进入血管里。
7床陈新华已下机,他今天又只做两个小时。
“把我下机了吧!”4点半时透析室里有谁在叫。韦仙从医护室出来,走在走廊上在问:“谁要下机?”
“我想下机。”是透析室门口左边第一张床14号床上病人发出的声音。话音刚落韦仙也已到了她身边。
“怎么了,难过起来了?”韦仙一边说着一边在屏幕上按了几个键,但没有给病人下机,跟病人说了什么后也就又离开了14号床边。在走廊里,与老叶的老婆同行,看到老叶老婆手里拿着水杯也就随意问了下:又要给老叶喝水了?老叶老婆在18号床边停下,不知道老叶对她说了什么,我只听到老叶老婆说:又想喝水又想少脱水,怎能什么都随你呵!看来老叶又出现不舒服,想要让护士给他降点掊水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