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不小心有了

老哀的婚事可是愁坏了王大爷。牛肉、狗肉、猪头肉、羊肉、驴肉、骆驼肉那媒婆吃了怕是一火车皮还有余吧，可是连孙媳妇的影儿都没见着。王大爷没了点子，只能一再地降低条件。一天一时性急便朝着媒婆喊了一嗓子：“只要是母的就行”！媒婆也听怪不怪了，坏笑几声装作为难地说：“看您老说的，怎么着也要给咱娃找个精精干干的，您老放一百个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此言一出果然见效，才几天功夫媒婆就传来了天大的喜讯。“哎呀，叔呀要说这事巧的，别说是您，就是我也不敢相信，咱家可有天大的喜事了，呵呵……”
　　“喜事？能有什么喜事？”
　　“我个方圆百里闻名的大媒婆上您家来能有什么喜事，呵呵……”
　　王大爷那颗已老的不怎么跳的心像那刚过了满月的小白兔似的欢势起来：“不会是……，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就算是赶集抓只小猪一个来回也得整个上午的，你还是别逗叔了。”
　　“我是谁呀，程大媒婆，就没有我做不成的媒！”
　　“你说的可是真的？要是，叔给你磕头了！”这时王老太驼着个七十度的背，已经备齐了一桌子酒菜。听了程大媒婆的话想将弯了一辈子的腰挺直：“让您受累了，边吃边说。”程大媒婆也不推辞，摆开架势咂口酒，吃口菜，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咱自家做的菜花样再多也是一个味，人家饭店就不一样了，一个菜一个味。”然后又燃起支香烟，深吸缓吐几口：“饱了。嗯，您二老怎么不吃？”
　　“我们也不饿。怎么，饭菜不好吃吗？走，咱上饭店吃去！”说时王大爷拄着拐杖已挪了几步。
　　“这倒不用了，我就随便说说，您还当真了。就是不吃饭，咱乡里乡亲的该给咱娃办事还得办。”程大媒婆忙将王大爷拉回。
　　“要说这事巧就巧在一个‘钱’字上。邻镇张家有一个女儿，二十二岁了。前几天她妈突然得了急病，要花大钱。你想呀咱村里人除了能顾住一张嘴，谁家会有闲钱。这女子孝顺呀，哭干了泪，放出话来：谁要是能在短时间内凑足五万元彩礼钱就跟谁过日子了。而且连一切费钱、费事的过场都免了，只挑个好日子直接入洞房。你想呀，这办婚事大到房子、家电、家具，小到席面钱、婚车钱以及其它七小八杂的，那花的钱可不止五万。再说咱家也不见有房子。你说这女子是不是给咱娃生的？”
　　“听着还真是，不过……”
　　“不过这女子可比一般人实在。”
　　“我说么……”王老太咂咂嘴，又把想说的话咽下了。
　　“乱跑吗？别三天两头的找不到人了。”
　　“要跑了，找我要人！”
　　“那行，就这么定了。过个一两年，要能生个一男半女的，老哀这娃下半辈子也有个活头。”程大媒婆喜得顾不上自己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手拍屁股脚跳高的。“我就爱和您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
　　“爽快不行，要火速的办。我们说话就要享福去了。”
　　“好嘞，火速的办！”程大媒婆喜得三步并做一步走操办起婚事。

苏焱稳坐于二十楼的半空，边擦玻璃边盘算着他暗暗选定的，准备买给紫欣的钻戒。那枚钻戒说来也不太贵，像苏焱这样的，擦个百八十天玻璃就能赚来一枚。
苏焱无意间瞥见了，玻璃后面那个气质与身材和叶子有几分相像的女孩。又忆起了紫欣问过的那个问题：“可是，那片叶呢？”虽然苏焱清楚，紫欣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
但是，苏焱还是吞吞吐吐地不恳答复紫欣。苏焱也常为自己这颗纠结的心而苦恼。紫欣的问题还是让时间它老人家去回答吧！
渐渐地，苏焱在二十楼的半空中发起呆来，楼内是衣着光鲜，表情凝重的白领们。楼下是蝼蚁般的众生，他们来来往往，争争斗斗。
苏焱燃支烟，吸了几口，那心境不由惬意了起来。苏焱想：如果有天堂的话，那么它就在这里！
楼内的那个西装革履的老小子，时不时地会越过电脑显示屏，漠漠地看苏焱一下。苏焱回敬对方一浓浅笑，对方竟置之不理，也不再漠漠地看苏焱了。
唉，可怜的，可叹的，不懂生活的人呀！苏焱往下放了放自己，边用力地擦出玻璃的欢歌，边心如止水地欣赏着写字楼内办公桌下，那一大一小的两双厮磨的脚。
Y的，懂生活的人还是有的哈！苏焱的嘴角浮出一丝笑，不由加快了工作的节奏。
擦，擦，擦，苏焱进入了传说中的物我两忘的状态。苏焱貌似要悟道了。倏地，那首“滚滚红尘”不合适宜地炸响开了。苏焱吃了一惊，回到了红尘。
苏焱好不容易掏出手机，铃声却嘎然而止了。苏焱看了眼手机显示屏陌生的号码，以为是找他做清洁的主顾。苏焱会心一笑，伟大的广告呀。
苏焱的手机铃声再次炸响，苏焱接通电话，说：“喂，你好！这理是明镜清洁，请问您需要我们为您做什么？”
“焱哥，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了嘶哑而憔悴的声音。
苏焱怔了片刻，小心的问道：“你是，马跃的……。”
“嗯……！”
“你怎么了？”苏焱小声问道。
良久的沉默后，她又说：“哦，没事……。”
苏焱不敢挂机，更怕对方挂机，爽朗一笑，说：“哇哦，妹子你终于想起哥哥我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电话那头终于又传来了一个字：“嗯！”
“哥哥我可是整日里想妹想到梦里头哈！”苏焱打趣道。
“呵呵……。”
苏焱有点着急了，用气愤的口气说：“看来，你的心里还是没有焱哥我呀！那算了，我挂了！”
“别……。”对方忙说。
“那，你在哪里？”苏焱追问道。
“市一院。”
“你病了，要不要紧呀？”苏焱一边问话，一边往地面滑去。
“呜呜……。”
“妹妹别哭，哥马上赶去一院！”苏焱卸下装备，随便一丢，忙拦下一辆面的，说：“师傅，快，直奔市一院！”
苏焱赶到医院，爬了数层楼，转过几道弯，终于找到了他在面的上，用手机向暖暖问清的病房地址。当然，‘暖暖’这个名字也是苏焱在电话里问好的。
苏焱找对病房号码，突猛地撞了进去，看到了暖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正要问候，却见病房中，来查房的和他年龄相仿的漂亮护士，将他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番，说：“看着道不像，可还是。”
苏焱木然挠挠头皮，说：“是什么？”
“禽兽！”护士说完，转身离去。
苏焱被护士骂得莫名其妙，这护士去的又快，他一时呆住了。他真不知道自己上这里来干什么！
“焱哥，真是对不起你呀！”暖暖面露愧色，不好意思地赔礼道。
“这，难道和你有关系？”苏焱疑惑地问道。
“嗯！”
苏焱凝重了面容，星目如炬地看着她。苏焱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道理。苏焱的星目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那颗心的深处。
“哎，是这样的。我呢，要动个不大不小的手术，所以……，所以，想让你帮忙签个字。”她低眉，缓声道。
“什么手术？马跃呢？”苏焱一口气，就问出了两年令她十分难堪，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
她本想随便发明个病名，蒙混过关得了。但她又怕苏焱在签名时会仔细阅读自己和医院的协议书。所以，她最后还是打算把自己的情况如实的告诉苏焱。
她指指自己病床的那头，示意苏焱坐下。她看苏焱乖乖地坐好了，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怀了孕了。”她止了口，神情不安地搓了搓干涩的手，又说：“你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不小心……有了……也不知道是谁的。”
苏焱显然听不下去了，他焦躁不安地站起来，背对着她，望着窗外的景致。他的嘴唇动了一下，想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愤怒地叼了支烟，却忘记点燃它了。
“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自己怀孕了，那天……那天，我多接了几个客人，最后……最后弄得‘那里’大出血了。现在，医生说要切除子宫，这个，有一定风险，所以，要家属签字了才可以做手术。”
“我最想知道的是马跃他去哪里了！”苏焱一字一顿地问道。
暖暖的脸颊淌下两条亮晶的泪水，她抽泣着，说：“这个，全怪我！”暖暖渐渐地泣不成声，苏焱从她的泪水里读出了她的那些无奈。苏焱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混球，一个女孩，走到今天这步，该要经历多少常人无法想像的噩运呀！
苏焱决定不再追问她了，但愿过往的一切能随着她的这些清泪而去！
苏焱下定决心，要看护暖暖到完全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