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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林雪蜜一直相好到初中毕业。那是一种非常非常纯洁的爱情，是他美好的初恋，他永远怀念的初恋。以后他因为家境的原因，上高中二年级就辍学了。在与林雪蜜分离的日子里，他觉得自己更爱她了，他无时无刻地想念她，他们的境遇不同，注定今生不可能在一起。
　　他在家乡学了木工活，他是聪明伶俐的人，很快就学到了师傅的真传，后来与师傅在县城同开了一间木匠铺。他一边干木匠活，一边跟一个画家学画，画画是他的最大爱好，他喜欢画中精妙深奥的意境，他的老师颇有才华，对东西方绘画艺术有较深入的研究。老师很欣赏他的聪明和灵性，认为他的画有一定才气和境界，这要归功于学校的美术老师，美术老师毕业于正规的美术大学，在学校时美术老师见他有绘画才能，经常特别给他开小灶辅导他。
　　他主要跟画家学油画，经常背着画板出入于深山旷野。他是勤快人木匠活也没少干，木匝铺生意红火，收入也不错，他人缘好很多人都喜欢和他交往。大姑娘小媳妇有空常来和他谈天说笑。一来二去张川的媳妇丹丹就喜欢上了他，她常来玩，有时张川和她一块来。张川说做生意缺钱，问他借七百元钱，他毫不犹豫向师傅先要了二百元凑齐了借给他。丹丹经常趁张川不在家时叫他过去，有一天张川兄弟俩过来，说做生意挣了钱了，要还他钱，他就毫无防备地跟他们去了。一到院子里张川关上门就骂开了，你狗日的今天让你爬着出去！他哥哥上来死抱住他，张川用一把尖刀捅了他两刀。骂道：我把你这个狗日的弄残了，看你还勾引女人？
　　他痛疼难忍撕开上衣抱扎好伤囗，叫了一辆三轮车直接上他哥哥家去疗伤，沒敢让他母亲知道。他忿恨、羞恼、郁闷、忧愁，几乎得了神经病，他欲要吿张川，被他哥哥劝住了。伤好了，留下了后遗症，成为他的难言之隐。他没有再去木匠铺干活，背起画板又画半年油画，然后参加了解放军。
　　此时他心已风平浪静，他看见地上呈现一片浓艳的花中贵客牡舟，阅尽大千春世界，最终牡丹是花王，名列花谱的绝色牡丹，竟开在广袤大地上。他觉得风停了，看见了盛开的各色牡丹，他的精神恢复了许多，他想起盛唐崇尚牡丹，唐文宗时中书舍人季正刲写的“天香夜染衣，国色朝酣酒”让牡丹赢得了国色天香的美名。他想我吕远超为了牡丹必须振作。我这两年以混沌之身做了这些龌龊之事，玷污了牡丹圣洁的名誉。
　　戴春桑那一天跟田江说，为吕远超的事，有些人对我们电话台有看法，这不是无理取闹吗？他一个大流氓，思想意识坏透了，心理变态，极端的变态。这跟我们有什么直接的关联？我们倒想他早早被抓起来，判他刑。有人还提议公开批判吕远超，还想让我们电话台去人，这是有人要故意损我们电话台。田江说：“你们确实是无辜的，是他的思想邪恶，他都是在晚上，你们熟睡时进入你们的房间。公开的开批判会是不适宜的。”接着又讨论吕远超给她画的那幅水粉画，田江说很出神，有意境。完美的意境是绘画的最高境界，是感情与形象的完美结合。这个人可惜了，是有才华的。春桑说他从一定意义上说是个神经病患者。那他白天看上去象个正常的人，还值班工作，跟他在一起的人也沒看出破绽，晚上怎么就变成狂人了呢？我觉得主要还是道德的问题。这个人其实就是没有人性。
　　政委，哎---灰鸽子。听说还有一张牡丹图是吗？你怎么知道的？田江反问春桑。我前天听王部长说的，那个人你也要保护吗？真是个多情大书生。戴春桑现在竟敢挖苦田江了。以前在司政大院，她有时和姜薇并肩走，他感觉那些参谋干事的眼睛总是先看姜薇，脸上带着些谦卑表情，最后才将目光向他匆匆一瞥，她真正感到嫉妒，心想我长得也不比她差多少，为什么就不肯多看我一眼？她苦心研究脸上应该带着什么样表情才有更高的回头率。脸上表情应该柔和自然，轻轻地微笑。还有就是走路姿势也会影响男性的回头率。跨着轻巧的步履，脚尖落地，这样步履有弹性，双眼平视，大腿带动小腿行走在一条直线上，这样胸也会自然挺起来，显得人比较有精神。
　　德者贤人所修，奸邪行昏德。仁义之心，我这个书生必然存之。仁这个体现中国古代理论和政治最高价值的字，要体现在行为上，就是孔子说的“爱人”，就是墨家讲的义，西方说的人道，就是对人的仁爱精神。田江为对春桑说明自己的仁爱之心，把老袓宗搬出了好几个。春桑却说，你不想拿出来给我看是吧？我那么想看吗？我只不过听王部长说是油画，我才感兴趣的。
　　这有什么不能看的，田江把牡丹图拿到春桑面前，这幅油画比那幅玖瑰公主水粉画大多了，一展开来就觉得很气派，背景是一棵很大的红牡丹树，树下三个小字：“飞来红”再后面是乳白色和淡蓝色的天空背景，奇怪的是从左鼻孔伸出一枝弯曲的小花枝一直到耳垂。春桑说象西方风格的，田江说油画本来就是西方人的。画面上是俩人，一看就看出坐在地上抚琴的是吕远超，抚的是吉它琴，他面带微笑仰头看着站在一边的姜薇，他仿佛在吟唱一曲氤氲着世纪爱情的歌。姜薇也看着他，她穿着淡蓝色内衬乳白色的薄纱连衣裙，戴着淡蓝色的钻石颈圈，天生的卷发拢到后边高高扎一个结，抿着的嘴唇带一丝淡淡的微笑。很传神，抄袭了“蒙娜莉沙”，戴春桑很嫉妒地说。田江说女性的內在魅力很难捕捉，吕远超绘画功厎不浅，有技巧性。
　　象你说的奸邪行昏德，一个奸邪的人，再有功底吧，开除军籍团藉押送回老家，地方上一看党案，这么大的汚点，还有什么用？戴春桑不屑地道。
　　也不能把人家看死了，以后找心理医生纠正心理状态，会好起来呢？咱再替他往好处想一想，如果没法分配工作，继续画画，也许能画岀一番天地来。
　　姜薇从总机房出来，顺便到收发室去看看有没有信。張收发笑问你们这些女兵，让一个吕远超给弄得集体身败名裂，楼上百数人就抓不住一个流氓？姜薇只能说我们在明处，他躲在暗处不太好抓。张收发又说那一天晚上，你们楼上惨叫，我们住在这后面的都听见了，如果你们再叫一声，我们就准备冲过去。姜薇说我替女兵谢谢你们。拿了信赶紧走了。
　　姜薇回到班里打开同学胡彭彭的信看起来。
　　最想念的好同学姜薇：
　　你好！你的军旅生活一定是紧张而愉快的吧？由于我的懒惰和其它原因，至使我在乡下待了一年多才给你写信，望海谅！
　　我是和我父亲单位的两各女知青一块来到这个大山区的，只有你亲眼看见你才会相信这里锥形山的雄姿，溪流的清碧娟秀。风景是没说的，美极了，堪称一流风景区。但是天天身临其境，也会使人厌烦。当我站在云雾缭绕的梯田上劳动，看见下面的山峰，黑幽幽地从云雾中突出来，说的好听点象一个个小岛，说的难听点更象一个个坟墓。看着一个个土馒头云罩雾绕，颇具一番情趣，富有诗情画意。请原谅我这颓唐的幽默，也许我把这些景物，描写的过于凄楚。望着这些坟墓一样的小山，我脑子里常常映出这样一句话：踏破千年的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我想我那个土馒头在哪里？是否也在这大山里？
　　尽管你在来信中不承认我们之间有天壤之别，但我确信是这样的。你是幸运儿，你轻易获得荣誉。在当今杜会参军就是无上的荣誉，特别是当女兵更是如此。我呢？我被锁在这样一个穷山沟里，过着一个劳动日一毛多钱的日子，这里晚上经常闹鬼。
　　这个穷山沟没有电，晚上一片漆黑。我们三个女的被安排在一栋破板房里，刚来的那天，我们按照迷信的习惯，用扫帚扫遍各个角落，把房东放在屋顶的东西每一件都倒腾一遍。这是预防鬼对我们的侵扰。夜晚山风嘶嘶叫着揺拽着板房的门，猫头鹰哀怨地叫个不停。尽管在白天，我们堂而皇之地大谈唯物主义，讨论无鬼神论，可是到了晚上情况就不一样了。我们好象是置身鬼巢里，三个人三張床紧挨着，谁也不愿意睡在外面，争着睡中间那张床。最后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谁年龄最小谁睡中间，谁年龄最大谁睡外头。老天保佑，幸好我是最小的，理所当然睡在中间。其实我也只比她小几个月。
　　我们也不是每天晚上都处在害怕中，在月光胶洁的秋天夜晚，我们会偷偷跑进桔园，采一书包红艳艳的桔子，躲进板房里大嚼一番。这不是有意破坏集体的果园，是想得到冒险的刺激。希望你见怪不怪，只因为你是我的好同学，才向你泄露秘密。
　　还有让你更吃惊的事，我交上了男朋友，请你不要对我“患难”俩字感到诧异，这的确是患难中的友谊，患难中的友谊是可贵的，他给过我许多帮助。此时你一定在想，你最要好的同学变了，变得颓废悲观没有理想，又过早地交上了男朋友。这与你积极向上，充满激情的军营生活相差的太远。请你相信，我并没有放弃理想和目标，我还在抓紧学习，我梦想有一天考进名牌大学。好了，不多说了，不浪费你宝贵的时间。请来信多叙。代问粟圆圆好！
　　致
　　革命的敬礼
　　好友胡彭彭
　　一九七一年八月二十三日
　　是啊，是太早了，才十八岁就交男朋友。一回头见后面一群人在跟她一起看信，就玩笑说，这样不行啊侵犯我隐私。何海洋说，她们胆子这么小，要是我在她们中间就好了，我不怕黑暗，我可以给她们壮胆的。粟圆圆说那不是废话吗？又对姜薇说彭彭十八岁就交男朋友，在我看来真是不可理解。丘毛毛说山乡的夜一定是美好的无限静谧的，在夜的静谧里，幻想会插上翅膀，顺着河道飞向群山的顶峰，从梯田间的小道滑过，丘毛毛一边说一边想象胡彭彭她们住的那个小山村的夜晚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