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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江下班回到家里，放下手里的公文包，热情地与韩之梅说话。小陈开始摆饭桌端菜，端上一盘红烧鲤鱼。田江坐下来，尝了一口就说今晚鲤鱼做得好。他为讨韩之梅欢心，打开了话匣子。他说姜诗是东汉四川广汉人，娶庞氏为妻，他们夫俩都很孝顺，庞氏差不多每天都去长江边取婆婆爱喝的长江水，婆婆爱吃鱼，夫妻俩就经常做给她吃。有一天风很大，妻子取水很晚才回来，姜诗怀疑她怠慢母亲，就把她赶出家门。庞氏寄居在邻居家里，日夜辛勤纺纱织布，将卖来的钱托邻居送回家孝敬婆婆。婆婆知道儿媳被逐之事，命令姜诗请回儿媳，庞氏回家这天，院中突然喷涌出泉水，味道与长江水相同，天天有两条鲤鱼跃出。以后庞氏就用泉水鲤鱼供奉婆婆，不用再跑六.、七里地去长江取水。这叫贤孝感天动地。
　　韩之梅为要拯救田江。就附合说人都受父母养育之恩，帝舜在历山耕种，因他的孝行感动了天帝，因此大象替他耕地，鸟代为锄草。帝尧听说了他的孝行，就将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他，后来又把皇位传给他。
　　田江又说韩之梅脾胃虚，对小陈说明天去买一只毌鸡，戓者柴鸡，我来做参芪炖鸡。功效主要是健脾胃，补气益血，提高人体免疫力。
　　这天晚上，田江在书房等待姚闽和邹文学，这是事先约好的。今晚田江手下这两大笔杆子，将把他们写的揭发蓝光的有关材料带来，他们三人各写其中的一章。在这之前，田江接到上面指示：今年春天到夏天，这一段时间很关键，要抓紧架空蓝光的计划，有些问题可以写书面材料送上来。田江想蓝光如果被架空，或者被扳倒，B舰队的问题就好办了。
　　田江上楼到书房不久，韩之梅也上楼进了自己寝室。不一会儿她听见门铃响，小陈出去开门，她从窗前看见进来的是姚闽和邹文学。就决定不出来应酬。这两个人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姚闽和邹文学直接上楼来到书房，三个人寒暄几句，立刻进入正题。姚闽和邹文学各自从公文包里拿出自己写的稿件递到田江面前，脸上都带着得意之色。俩人都认为自己那份写的好，都想争功邀宠。俩大笔杆子并不能并驾齐驱，总得分出个你低我高。邹处长写这份材料是花了大心血的，刚从“哲学讲用团”回来，就马不停蹄，为了这稿子，在一星期之內他掉了两斤半肉。
　　田江先拿起姚闽那份看起来，邹处长站起来去泡茶，姚闽刁一支香烟踱到书橱边去翻书。田江两份都看完了之后轻拍桌面，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好，好，各有千秋，姚主任例举海上混合演习，蓝光做为蓝军司令，大长敌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的丑恶表现，笔锋锐利，一个反派人物跃然纸上。邹处长写出‘S舰’重大政治事故发生后，蓝光的政治立场问题，主要依据石广山写给海军的那份调查材料的初稿，写得入木三分刻划有力。石广山的初稿被我们拿到手，这是一次成功的窃取。石广山的初稿很多地方欠考虑，他会后悔的。”
　　他俩听了田政委的表扬，邹处長眯缝着的鼯鼠眼笑弯了。“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这个报告材料质量的好坏，主要靠政委的匠手和神来之笔汇总啦。”姚主任也表示同样的意见。他又说；“依我看，光靠这一份材料还远远不够，今后要多出材料，多写文章才好。我们要源源不断地输送材料。”
　　田江赞同姚闽的想法，说以后就这么办。姚闽与邹处長走后，田江带上书房的门，到楼下叫小陈给他准备洗澡水。
　　田江进入卫生间洗澡的时候，韩之梅倒腾着她那半大的“三民主义”脚，急急走进书房里去。她的目光在书房里扫视一遍，见没有什么可以引起她怀疑的东西，就把注意力集中到写字台上来，一串钥匙挂在抽屉锁上，他拧开锁，就看见一叠稿纸上醒目的标题：“关于蓝光反对毛主席无产阶级军事路线，否认林副主席在军内领导权的揭发材料。”她感到她的一颗心跳得很厉害，这是在自己家的书房里，但她却有一种做盗贼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瞒着他窥视他的秘密。她顺势坐到椅子上，匆匆看起来。在田江还没有离开浴室之前，她草草看完俩份材料，仍急急回到自己的寝室里去。
　　回到寝室里去之后，她才略微平静下来思考。他明白了，这几个人的阴谋是要把蓝光拉下马，一同在舰队机关住这么多年，韩之梅对蓝光是了解的。她想田江他们太卑鄙了，为了达到自己升官的目的，不惜造谣诽谤一个好人。他相信这些丑亊的主谋策划一定是田江。田江的地位摆在那里，底下的那几个人不过是应声虫，同谋者。
　　韩之梅想今晚就要和他好好谈一谈，不能再等了。也许根本谈不出什么结果来，但必须谈，她不能视而不见，让他这样在危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洗完澡出来了，又回到书房里去了，她来到书房，他看见她进来，张着有些疑惑的眼睛看着她说，“怎么，还没睡下？”“睡不着，我刚才看了你抽屉里的材料。”她在恢复平静之后，觉得没必要再隐瞒，就开门见山地说。
　　“喔！你一定对这一件事有了看法是吧？”田江故作轻松地问。“是的，你想一想你这样做谈得上光明磊落吗？我看你们的材料是在歪曲事实，有些纯粹是在造谣。蓝司令员我不是不了解他，他们夫妻是有矛盾，但跟作风问题没有关系。只是他家庭不和，这是私事，你们没有权力去干涉人家的家庭隐私。要是再造谣，那就更卑鄙了。
　　田江把茶杯放到韩之梅面前，保持着一种平和的口吻说：“你不要生气，听我说。一个人是在不断变化的，蓝光也不例外，他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我看变化的是你。你如果没有变化的话，那就是你从前戴着假面具，现在你把面具拿下来了，我也是受骗者。”看见他不仅不承认错误，反而血口喷人，她的眼泪就要上来了，但她忍着，她不愿在他面前显示她的屈辱和软弱。田江一听这话很惊疑，韩之梅不是从前的韩之梅了，变得难以对付了。他极力忍耐着，仍用缓和的口气按抚她。“我承认，在谋些方面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如果不放心的话，我以后每天都回家来，但是政治方面的事，我希望你不要管的太多，这是很复杂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事。”“发展到现在，生活方面的事，改得了改不了与我无关，我可以给你充分的自由，我要回老家生活。不过我奉劝你，你不要朝三暮四，玩弄女孩子。在政治上要实事求是，不要搬弄是非，诬陷好人。”
　　韩之梅想，我没必要让你心里装着年轻姑娘，每天却要回来在我这个老太婆面前装样子。够了！我活得太窝囊，我必须自己解救自己。“之梅姐，你说的过重了，我没有玩弄女孩子，只是一时糊涂误入歧途，我请求你原谅。”他没想到她会真提出要离开他。现在不到时候，她现在如果离开，将给他带来诸多麻烦。他现在在她面前没有别的招数好使，只得又把火气往下压，施以软办法，以求保全他的名誉。
　　什么是误入歧途？韩之梅现在才算真正看透了他，在她完全看透了他的时候，她是软硬不吃的。“你有什么本事整这个，压那个？为什么没有本事让肖莉娜把孩子生下来？你没有胆量让她生孩子也罢了，却又跟戴春桑搞上了，这又怎么说？你自己是肮脏身子，反过来却要造清白人的谣言，你告人家不怕人家告你！？”
　　田江被他这几问，问的赤裸裸没遮拦，他再也压不住怒火，气势汹汹地说：“告呀！那你就去告。你读过私塾有文化，我知道你会写状子，也会借古讽今，不过写好状子还是不要绕弯子，直接交到我手里。”他咬咬牙，发狠的样子。“我说这话你可能不明白，举个例子吧，石广山按照蓝光的指意，背着我写了‘S舰’政治事故的调查报告，文中歪曲事实，攻击军队的政治工作空洞无力，压力大是他们走向反面的一个原因。他们写这个调查报告，意在政治上压我，可是这个材料被海军‘左派’首长转到我手里来了。”其实这个材料并未转到他手里。
　　看来他的劣根扎的太深了，她感到她没有拯救他的回天之力。“你的意思是说海军象你这样的人不少喽？你们上上下下有一条线对吧？我相信广大的指战员会识破你们的阴谋鬼计，记住‘玩火者必自焚’。”
　　“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吧，我将一如既往好好待你。如果你一味闹下去，你将自食其果。我说得一点不过份。说一句难听的话，你如果实在要闹，那我也顾及不了夫妻情分，我有本事把你送到疯人院去。”田江亮出了他的凶狠手法。她的威胁并没有使她屈服，反而引起她更大的憎恶。“你本来以为我是政治文盲，把我当成一个愚昧无知的老婆子。一味欺骗我，现在您想让我乖乖呆在这个家里，任你摆布，那不可能，我回乡下去过我的农村生活。我一个孤老婆子无牵无挂，你威胁我我就怕啦！”
　　五月鲜花开满院落的时候韩之梅走了。临走的那天早上，她最后一次巡视这个四方形庭院。她只带走了几件这个季节換洗的衣服，还有一件棉衣和一件花布长袖衣。她把存折压在橱上的花瓶下，她包了两碗水饺，和小陈一人吃了一碗。她对小陈说这是老家的习惯，远行的人吃了水饺，走得利利索索没有羁绊。小陈去送她，她上车的时候小陈哭着说老韩阿姨我会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