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爱殁了，走过去

梦梅清楚的感动了胸口的那颗心狂乱的让自己无法呼吸！
最终，他被梅妈妈以‘神经病’的借口用一把扫帚打走了。晚上，当他得知，昨天在市区的某处发生了一起今人发指的车祸，车主逃逸时，他加紧了追求梦梅的步伐。
后来就发生了前面的故事。
当云和梦梅过着看似完美的生活时，有一个人也没有闲着。他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练习车技，其中就有一项惨不忍睹的训练项目——撞狗！
才几个月的时间，死在他车下的狗也有上班百条了！但他还是拿捏不好‘撞’这个度。他要的‘撞’可不是一般的一下子撞死。他要的是既要撞死目标，但又不能让目标死的太痛快！
这招阴险吧，但你想不到的是在他的规划中：他要撞的目标至少应该在血泊中爬行一公里。那个在血泊中爬行的人的思维该是清晰的。但他一定不能发出声来，一定不能站起来……，总之，他要让被撞的目标清楚，明白而又留有遗憾的死去！
他一定要在现场看着那个目标清楚，明白而又留有遗憾的死去，然后，他再赔给那个目标的家属一笔钱。当然，他也没打算多赔，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他要和他的家属们讨价还价一翻！
这是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疯狂的计划。但他却坚持着一步步走了下去，虽然他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此时的他除了努力的敛财外，就是想方设法的完成他的疯狂的计划！
敛财是为了他在自杀后父母和儿子有个好的未来。疯狂的计划是为了告慰晓紫的在天之灵。
曾经，他也想过：忘记那该死的仇恨，和那个他原本打算来生要娶的妻子——晓玉，溶为一体的渡过此生。
但他怎么能够呢？晓紫活着时，他的精神对她不忠，现在她又是在那样的境况下悲惨的死去。所以他决绝的决定：办好这两件事后将永远的陪着晓紫！
那天，他终于如愿所偿的撞到了他的不共戴天的仇人。但他并没有得到想像中的那种快感。相反，他的心却越发的苦楚了。他感到自己就是一只被放空了的氢气球，倏忽间就轻飘的摔在了地上。
钱，他有了。仇，他报了。
“是该去的时候了！”他喃喃自语。在走之前，他觉得除了钱，还该给父母和儿子留下些什么？他知道自己此生错在不该让真情占有他灵魂所有的空间。
但人生中怎么可能没有真情呢？
他想他要留给儿子的该是：爱殁了，走过去！钱没了，忍过去！他抱起了三岁的儿子，给他叠了架纸飞机。纸飞机是用捡来的广告纸叠的，花里胡哨的，没有用纯白的纸叠出来的飞机看着舒服。纸飞机是用最简单的方法叠的，平头、斜翼。好在他这唯一的一门‘手艺’还算过的去，要论学历的话也算是科班出身吧。
他双指捏住机身，用力一推，略显丑陋的纸飞机便倏忽、倏忽去远了。它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后，缓缓着陆了。儿子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一双小脚‘突突’的跑去捡落地的纸飞机。
他皱皱眉头，还是止住了儿子已触到纸飞机的那双小手。儿子虽然还不懂得问为什么，但还是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他忙说：“那个飞的不高，爸爸又给你叠个飞的高的吧！”儿子又‘咯咯’的笑开了，‘突突’的跑过来用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好奇的看他粗笨的手是如何叠出一架飞机的。
纸飞机又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缓缓落地了。儿子兴致勃勃的去捡，他又止住了儿子：“这个飞的还不够高，爸爸再给你叠一架吧！”儿子高兴的手舞足蹈，天真的说：“爸爸，等我长大了，我买一架飞机拉上你和妈妈！”
儿子话音一落，他禁不住，哭了。因为儿子有了梦想，有梦想的人生就有希望，有希望就可以抵御人生中的那些苦楚。有希望就可以像这纸飞机般飞行。
他抹了几把鼻涕，又些留恋这人间了。儿子还不知道他的妈妈此刻只能在天堂含着笑祝福他了。
他想如果真的可以的话，那么以后：儿子高兴了他说：“爸爸给你叠架纸飞机吧！”儿子不高兴了他说：“爸爸给你叠架纸飞机吧！”
当有一天，他说：“爸爸给你叠架纸飞机吧！”
儿子淡淡的说：“爸，你还会点别的么！”
那个要买一架飞机拉上爸爸和妈妈的孩子长大了。
他想，他会禁不住，哭了。
再后来，那个长大的孩子飞走了。每个黄昏来临时，他会有一股子莫名的怕。怕那个长大的孩子会不会像那纸飞机一样有去无回？
有一天，那个长大的孩子失魂落魄的回家了。可是长大的孩子他不说话，不吃饭，不睡觉，如木偶般躺在床上。他惨白的脸上是一双呆滞的眼。
他说：“爸爸给你叠架纸飞机吧！”
长大的孩子眨眨眼皮，哀怨的看着他。他粗笨的手在半空中出神入化的叠好了一架纸飞机，所不同的是这架纸飞机是纯白的。他双指捏住机身，用力一推，纯白的纸飞机便倏忽、倏忽去远了。
长大的孩子看了眼落地的纸飞机说：“爸，纸飞机无论飞的多高总是要落地的。梦想无论多么的美好总是要破灭的。”
“所以，爸从来就不让你捡起落地的纸飞机。我们就像这纸飞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平凡的不能再平凡，能让我们坚持着走下去的唯有希望。
虽然有时候这种希望都不能称之为希望，但不是希望的希望后面也许就是我们想拥有的天堂。纸飞机落地了就再叠一架飞的更高的纸飞机吧！”
后来，长大的孩子做上了爸爸。他同样心如止水，不厌其烦的给他的孩子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纸飞机。
但他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以的。
他依然没有留下来的打算，他分明真切的感受到了晓紫她的冷。爱她就去陪着她吧！至于他对这人间的留恋么，也只能不管不顾了。
他又听到了那熟悉的敲门声，知道是岳父母又来了。他看了眼正忙着叠纸飞机的儿子，想，这次就让他们见见外孙吧！像自己这样的将去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无法释怀的呢？
他微笑着开了门，说：“爸妈，快请进！”
岳父母先是一怔，而后怯怯的说：“不朝去了，我们只想看一眼孩子？”
“可以呀！如果你们高兴，可以带孩子去出玩上几天！”
岳父母木然的相视一望，他们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的是真的？”
“嗯，现在你们就可以带孩子走的！”
“嗯嗯，哈哈……。小宝贝，你还认识我们么？”他们的眼神中放射出动人的光华。
“姥姥，姥爷，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儿子扑向他们，像扑向一堆糖果。
“哎哟，小宝贝，我们这不是来了么？说，想吃什么，玩什么，我们带你去！”
“先带我上街，等我想好了再说！”儿子背起一双小手，昂首挺胸的出了门。
“嗯！呵呵……。”
“爸爸，等我呀，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有泪滴答在他的心里，他竟无言以对。他目送着他们嘻哈着远去，他对这人间有真情的留恋愈发的深了。他燃了支烟，想起了儿子问过他的那些可爱的问题:“爸爸，河水晚上住哪呢。”儿子在黄昏抹过小村前天真的问。此时儿子双眼的亮光穿越这暗的夜，点燃我灰的心。“爸爸，麻雀上的是小班鸽子上的是大班。”他大笑起来是原始的本能的笑，他将儿子抱起心中溢满了爱与幸福。
“爸爸，你不是说妈妈一会儿就回来吗？怎么天都这么黑了还不见妈妈呢？”
“宝贝儿，你妈妈可从不骗人的她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宝贝儿乖乖的睡吧。”
“爸爸，老天爷在哪？我怎么看不到？”儿子又用虔诚的眼神看着他，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能够传神的形容儿子的眼神，总之和孩子对视能让你的心立刻柔软起来。他想他到死都不能明白“孩子是负担”这句话了。
孩子是一剂句叫“心灵清洁剂”的药。
“爸爸，云朵儿是老天爷么？”
“不是。”
儿子又虔诚的看了一眼天空：“老天爷在高高的地方么？”
“不在。”
“爸爸，那老天爷在哪里？是什么？”他咂咂舌头：“老天爷就是自然规律。”话音一落他的肠子都青了，虽然老天爷也可以这么解释。准确的说自然规律是道家的老天爷。
‘老子’这位老先生说完：“道可道，非常道。”就骑青牛而去，生活在永恒的逍遥中了。他理解的意思是：“小子们，你们悟去吧，而且要偷着乐，我告诉你们的已经够多了，自然规律可是无为而无所不为的。”
但是，他依然不能确定天人合一中的‘天’就是老天爷。自然规律背后的推手难道可以忽略吗？这时儿子已经丢开他的千古一问去欣赏他的可以贴图的课本了。
思考使他的头皮发痒，思考是痛苦的。他得抽支烟，据说好主意是抽出来的。的确，一缕白色的烟雾尚未散尽他就想到了科学。但是科学它老人家说：“你为什么会思考是我所不知道的。”
他又想到了中国古代文人让他热血沸腾的人格追求：“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果这种高尚的人格追求是老天爷，那么为人类赎罪的耶稣基督该是什么呢？
树林里有一群鸟是信靠上帝的，其中有一只也是。
主啊！你在我心的正中，肚子的上面，锁骨的下面。
你在我心的正中，肚子的上面，锁骨的下面！
你就在我心的正中，肚子的上面，锁骨的下面！你给我的爱、情，我泛滥了，欲望也是。可是你依然对我说：“我的孩子，可以的，来吧，我的怀抱里有平安。来取，我儿，我给你抄枪上马的力气，让你品尽人生的味道。”
“你就在我心的正中，肚子的上面，锁骨的下面！可是……据说天堂里没有爱、情，天堂里人和人都是一样的，我是说我不想成为流水线上的某一个。”
“我的孩子，你在我眼中是唯一的，直到永远！”
“可是爱、情呢？”
“你的思维怎么可能胜过我的大能。”
“那么你怎样解释亚当、夏娃在伊甸园里的生活？”
“凡事都要拿捏一个度，要刚刚好。我早就说过：万事要互相效力以成美好。”
“我想天堂就是生活中的此时此刻，此时此刻就是老天爷。”
“我的孩子，我要加给你抄枪上马的力气，让你品尽人生的味道。”
“人生的味道，我品尽了！可是，您给的抄抢上马的力气呢？”他的泪水滚滚而下，让他深切的恐惧的那张颜容还是浮动在他的脑海了。他最怕的就是在此刻忆起她，曾经，他无数次的推算过：当那最后的一刻来临时，他若忆起了她，他又该怎样呢？
他开始软弱起来：“为了儿子，我也该好好的活着的！”“切！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分明是舍不下晓玉！”
“我想我该看她一眼再走的。看的真，是为了忘的深。对呀，忘记某人的最好的办法该是长相厮守！”他在又一个黄昏与黎明交替后决定去偷偷的看她一眼，是呀，看一眼就好！
他开了好些日子都没用过的手机，正准备拨打那个烂熟于胸的号码。但令他措手不及的是，那个烂熟于胸的号码却先打了过来。他那颗他认为已经死去的心扑通的愈发厉害了。
接通电话的第一秒他该对她说什么呀？他紧握手机，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他真的想立即接这个电话，但他真的没有勇气面对她声音。她的声音会让自己软弱的不留一根脆骨的。
手机玲声催命般响过几遍，而后他的世界静巧了下来。他刚舒了一口气，有一条信息跃上了手机显示屏，是她发来的！
他慌忙翻开信息，显示屏上只有三个字：“你混蛋！”
他一头雾水，正想给她发条信息问个清楚。不想却有人破门而入，当对方亮出警官证，然后给他带上手拷时，他似乎明白过来了。不过他跟本就不在乎这些，反正自己是要去的，怎么死不是死呀！
他的心出奇的平静了下来，他回过头含着笑望了一眼结婚照上笑的露出十多颗小白牙的晓紫，说：“我就来了哈！”
几位警官大感意外，面面相觑了一番：“想的虽然透彻，不过你的境界确实不怎么样！”
“像你们这种俗人怎么能懂哥们我的境界呢？”他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悔改么？非要一心走向灭亡么？”警车上的警官迫不及待的发问。
“我愿意，怎么了？！”他用藐视的口吻愤愤的答道。
“可你的儿子和岳父母不愿意！”血气方刚的警官一双愤怒的手重重的拍打着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