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相见而后天涯

苏焱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咬了支烟，灰溜溜的消失在霓虹灯下。
江浪在拘留所里待了有几天了，他觉得拘留所这地方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地方正好能让他满足一下好奇感。他甚至谋划着怎样才能去监狱里走一遭。
江浪是被他爸江总送到这儿来的。江总虽然十二分的看好他这个有点‘无恶不做’的儿子。江总是有理论根据的，江总年少时就是个问题少年。江总只所以混的还不错就得益于他不是个‘听话的孩子’。这些年江总靠着和法律打‘擦边球’逐步强大了起来。江总回头再看那些和自己同龄的‘听话的孩子’的‘要死不活的’现状，每每感叹。
江总详知江浪的一举一动，江浪的所作所为正是自己的翻版！因此江总断言：江浪的未来是不可限量的。因为江总本人无依无靠尚能纵横寰宇，更何况现在江浪能有像自己这样的老子做后盾！
不过江总听完江红的一通电话还是果断地决定要压压江浪的邪气。江总不气江浪的那个报警，相反江总倒是为那个报警电话得意：“这小子，都会用兵法了！”
要命的是江总挠破脑袋也想不出江浪手指捏根头发，追在女孩的后面说“你的‘这个’掉了”的灵感来自哪里！这还行，不治治他他怕是真要毁了！江总当时大有大义灭亲的豪气，不过临出拘留所大门时他还是禁不住地掏了腰包，让人家暗中照顾照顾江浪。
江总的算盘显然是打错了。江浪压根就没有把‘这个’掉了的事放在心里，他早把它们从记忆里删除了。江浪现在想的是：没想到打了一个电话就被老头子送到这儿了。他更没想到的是这地方除了吃就是睡，倒像是在休假！
江浪想下次就不打电话了，直接在大街上打那些看不顺眼的人！嗯，打人貌似不爽，改打劫吧！那个一定超刺激！
江浪看看窗外的黄昏自语道：“睡吧，天亮后就出去了。”
江浪出了拘留所的大门，悠雅地拿出钱包看：好么，还有几张毛爷在呢！他翘起嘴角，愤愤地将钱包扔了出去。他像个醉鬼摇头摆尾的走在大街上。江浪现在只觉得无聊透顶，他得想办法让自己爽一下。
突然，江浪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辆没有拔掉钥匙的电动车。江浪想都没想，他骑上那车就直加油门。他骑车驶过几百米，回头望了几眼，心底升起一股子失落感：切，都没人追！
江浪骑车驶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眼见对面有两个靓女说说笑笑着向自己走来。江浪失落的心激动起来，他发现在路外面走的那个女人的胸很大。说时两个女人已近在江浪眼前了，江浪毫不犹豫伸手摸了一把。江浪摸过禁不住叹了声：“原来是假的！”
那女人也不含糊，拎起手腕上的包就向逃走的江浪砸去。
苏焱果然失眠了。一个正常的男孩子在平时就爱瞎想，谁能逃出‘饮食男女’这比天还大的寰？苏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孩子，再平淡无奇的一天也会N多次的想到‘男女’上。
苏焱嘴里的烟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他无论如何也删不掉今天黄昏的那一幕：买伟哥的女人，急着要套的男人，怀孕的少女。这些事深深地刺激着暗夜中的他。他只能用无力的努力打压它们。他面朝窗外璀璨的星空，盘腿坐了，他要的是白天那颗澄明无瑕的心。
苏焱在以往只要稍微地望望天外的那些眨着眼睛的星们，胸口的那颗心就能立刻澄明起来。但是现在的苏焱实在不能确定在这滚滚红尘之中到底有没有可能炼成一颗‘澄明无瑕的心’？
苏焱在黑暗中漠然地笑笑，他自语道：“由它去吧。”他躺了下来，脑海里浮现了紫欣妖娆面容。
他想此刻他该想到的是叶子的清丽，但他却忆不起他爱的那个清丽的女孩。他是真的爱叶子，是那种纯粹的爱。是那种要照顾她到天荒地老的爱。他想此生他要伴她到老，送她离开！为了来生还能第一眼就认出叶子，他甚至想好了如何躲过孟婆的那碗能忘记今生所有的汤。
但是这些在此刻是这样的苍白无力，他的脑海里只有妖娆的紫欣：紫欣，紫欣，她头上浪漫紫色的卷发。她看他时的那双迷兮的美眸，他吻过的她的湿热柔软唇角。还有她诱人的丰腴的身材，这些此刻统统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苏焱此刻只想从紫欣的额头开始轻轻地吻下去，吻她到时间的尽头，吻她到世界的末日。他从想像渐渐过渡到行动了，他掏出手机只按了一下，紫欣的电话号码已打了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苏焱略微地清醒了些，他按了挂机键，手机显示现在已经是凌晨二点多了。苏焱扔开手机，抱住枕头在床上打了几圈滚，蹬了几阵腿，过了一会，他进入了奇怪的似睡非睡的状态。这状态极像是灵魂出窍：他在蒙蒙冥冥的夜色中气喘嘘嘘地追着一个妖娆的女人，他的手指能触到妖娆女人的肩膀。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女人拥入怀中，他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女人的面容。
苏焱直到下午一点多才懒懒地起了床，这一上午妈妈敲了无数次的门。自从上次他被妈妈用一盆冷水泼醒后，他算是学精了——回家睡觉一定要反锁门！
苏焱的床起是起了，但他身体上的那些伙计不干。双腿不再心甘情愿任由上面的那几位压迫，他的脖子弯成九十度的，他的脑袋疼，像是在慢慢地裂开。最要命的是他的星目现在看来更像是横行霸道的螃蟹先生的那对蟹眼。
苏焱弯头挪步的向书店走去，四周虽是繁华的人间，但他此刻感到眼前是白茫茫大地好无聊。哎，神马都是浮云呀！他有了强烈的自杀的愿望，神马江山美人，神马事业与价值，统统都是浮云！哎，神马都是浮云呀！
苏焱挪到书店，驼子和他捡到的妹妹正在吃午饭。驼子边吃边用心地激发他妹说话的能力，总之他们忙，根本没有发现躺在浮云中的苏焱。他们才不在乎苏焱来或不来呢！
苏焱又挪了出来，不由自主地来到了紫欣的超市里：“欣儿，我在你的床上睡一会。”苏焱说完挪向紫欣的床。
紫欣扫了眼苏焱，胸口的那颗心乱了起来。她心的乱是那种猛然间见到了牵挂着的人的美妙的乱。同时她的心也有抑制不住的惊喜，眼前的这个人若是说声：“拿你的命来用用！”她也定会毫不犹豫让他把自己的命拿了去。
紫欣的脑海几分钟前刚忆起过苏焱，她的脑袋总会不由自主地忆起苏焱的颜容。虽然她的超市和苏焱的书店只有一墙之隔，虽然她随时可以见到苏焱，虽然苏焱现在就在她的面前。可是她又能怎样呢？她想对苏焱说……，她理不出头绪了。她该对苏焱说些什么呢？
“嗯，爱睡你就睡吧。”她的心酸涩了起来，相见而后天涯。她感觉有冷从后背散去又侵来。她茫然地眨眨淡紫色的眼影，想是要抹去什么不堪的影像。她听到了爱着他的那颗心沉闷的破碎声，她妖娆的面容竟渐渐地不堪了：“焱，你睡在我的床上心中有没有兔呀？”她缓声清淡地问道。
苏焱听完她的话浓浓的睡意瞬间亡去了，他故意极度夸张地打起了哈欠，为了让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困他还使劲挤出了两行泪水。他转过身，背对着她，说：“兔子貌似是生活在笼子里的，哦，几年前我的农场里也养过兔子，就是说：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的那只！”
“那你睡吧。”
“哎，你的床也太窄了！”苏焱分明感到了她眸中的热切，他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他要找个恰当的理由离开这里：“再说……”
“什么？”她追问道。
“隐私，还是不说的好！”苏焱是怎么失眠的他自己最清楚，此刻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的动机。他困是真的，但他完全可以不用起床，他在家是反锁着门睡的。而他偏偏又起了床，而且现在鬼使神差地睡在了紫欣的床上。
“我的床窄也是我的隐私，不过我对你倒不想有什么隐私。”她开了罐啤酒仰头痛饮了起来。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是裸睡一族，不裸睡不着呀！”
紫欣呆了片刻，脸颊还是绯红了：“也不害燥！”
“不是你想听么？”神呀！苏焱这小子还委屈了！
“谁想听这个了？想什么呢？”她嗔道。
“不想什么，真的不想什么？”
“呵呵，你这话听着让人有点瘆得慌！”
“你的床才让人瘆得慌呢！这也太窄了！”
“这叫宁缺毋滥，就你，也不能懂！”她要激起他的怒气，她要让他不舒服！
“这个，我还真不懂！”
“这床是我订做的，第一个木工师傅他看上去很老了，一张脸皱巴巴的。我和他说了这床的尺寸，他竟淡淡地说了声：做什么都得按着规矩来，你这床我做不了。我说我多给钱！他说：给什么也不做！
第二个木工是个小伙子，我和他说了这床的尺寸，他二话没说就照着做了。”
苏焱皱起眉头，挠了几遍脑袋一脸白痴相地说：“有意思么？”
“是没意思。为了一份纯爱我真要熬到灯枯油尽么？为了一份纯爱，我不敢给自己一丁点想像的空间，我怕，怕我在某天午睡时右手会情不自禁地伸向床的一边，床的一边到底有没有我的纯粹的爱呢！呵呵……。”她疯笑起来，其声凄厉。
苏焱仿佛看到了暗室中有一双手在一张偌大的床上来回而小心地摸索，那手摸索的很细致。那是双冰冷的手，那是双颤抖的手，那是双孤独的手，那是……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又澄明了，现在他是苏焱了：“欣儿，给我时间好么？你知道我是非常在乎你的！”
“时间？我生于一九七七年七月七日，啊哈哈……”她妖娆地面容渐渐地凄迷了，瞬间，她懂了——撕心裂肺。
“可是，可是……，我真的在乎你。”苏焱说话的声音，他感到了她那颗为他破碎的心，可是他又能怎样呢？
“焱……，娶我吧？青春它要殁了，我真的等不起了！”她拭去那些清泪，不抱任何希望地喃喃而语。
“来生吧！来生一定可以的，就那样伴你到老，送你入殓。来生吧，对，来生伴你到老，送你入殓……。”他茫然地望着她不堪的泪颜，他想给她的是安慰。但他能给她的只有绝望，既然不爱，就给她绝望吧！可是，他是在乎她的，这‘在乎’是爱么，他也说不清楚，总之他是希望她幸福到老的。
“我不期待什么来生和天堂，我只想今天能做你的新娘。”她拭去脸颊的泪珠，感觉心里舒服了许多。人生中的某些话是只能说给某个人听的，说出了就好，至少对得起自己的那颗心！
“可是……”
“可是你太老了对不对，呵呵……”好竟然又笑出了声，她开始不能懂得自己了。
“欣儿，和年龄没有关系的，真的，我不骗你的！”
“你说我哪不好，我可以为你改变的，真的！”
“欣儿，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我还没有一颗为你生，为你死的心，你该懂的。”
她夺过他刚吸过一口的烟深吸了几口：“那你对我的在乎算什么？”
他搓揉着发烫的面皮说：“我自己也不清楚，总之我希望你能好好的！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他在梦幻中也时常这样发愿：如果上帝在听的话那么请上帝您老告诉我，我能有几世的轮回呢？在这几世的轮回中我的快乐又有几斤几两呢？如果能……，如果能……，我恳求您，求您将我的那些快乐拿去换成我爱着的人的苦楚！如果能，我不再想要这几世的轮回，我愿用我几世的轮回换来我爱的人一生的快乐！如果真能交换，我愿下到那阴间的硫磺火湖中受那不生不灭的煎熬！如果真的真的能，我愿灰飞烟灭随风而去！
她贴在他胸口的温热里，喃喃低语：“你不伴随我，我怎么可能好好的呢？你不说爱我，我怎么死的下去呢？你今生不娶我，我怎么可能是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