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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下午是一班当班，天气还相当热，总机房里几台吊扇呼呼地转着，话务员仍是汗流夾背。吳湘月坐在机台上抱怨天气闷，可能是要下暴雨。马海军说今天报的就是有大雨。一个班仅有的两壶冷饮都已喝完，姜薇平时一般不去打冷饮，心想今天情况特殊，再去打一次管理处不会不给吧？她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提两只暖壶去了管理处，管理处杨参谋让她先登记，她翻开登记本一看，上面很多地方都签着她的名字，她很好奇，又翻开几页看也是如此，杨参谋说：“怎么，查帳啊！”她笑了说，“我就是感到奇怪，我基本沒来打过冷饮，为什么上面尽是我的签名。”杨参谋也笑说：“我也奇怪呀！他们不敢写自己名字，好象我是老虎，会吃了她们似的。
　　姜薇打回冷饮，让机上人员轮流下来喝，问她们为什么光签她的名字。“你不知道那个杨参谋，他要知道谁名字，值夜班时候他就打电话找你，说七说八。你让他挂了，他好象没记性，过一会又拿起电话打。”林芳兰说。姜薇说，“你们都签我名字，他可从来沒给我打过电话。”“他怕你呗班长，有一些人是妖魔鬼怪不敢侵犯的，班长从外表一看就是很正气的那种人，他见你就害怕。”林芳兰的话让姜薇大笑。姜薇拿上耳机，要換第三台的马海军下来休息喝冷饮。小马朝她摆摆手，示意暂时不下机，她正在处理一个从火车站打来的外线电话。
　　“什么？湖南韶山来的？”马海军在询问电话时，一听说是湖南韶山，毛主席家乡来的，脸上就流露出激动和敬仰。打电话的是火车站的一个女服务员，这时她再一次询问身边的老太婆。“你是从湖南韶山毛主席家乡来的吗？”“是啊，河南确山”老太婆含混不清的口音使服务员再次误以为她是从湖南韶山来的。
　　老太婆回答完服务员的问题，就急急地在身上和提包里反复搜索着，不时又不耐烦的跟旁边站着发呆的矮个子姑娘唠叨几句，象是在抱怨她。这边服务员继续跟B舰队总机对话。“老婆婆现在找不到儿子的具体地址，只说她儿子在你们舰队一艘舰艇上当干部。舰的代号她也想不起来，她说好象听儿子说过是叫什么‘楼字号’说是中国很有名的一座楼的名称，还有唐代大诗人写的诗。”
　　“噢------，楼字号。她儿子叫什么名字？”马海军问。“叫王雨岭，下雨的雨，山岭的岭，三横一竖王。“
　　“好吧！我用电话帮他找一找，你先挂掉电话，等找到了我再打过去。湖南韶山来的，毛主席家乡来的，马海军怀着激动的心情又重复一遍。“楼字号”舰艇是用祖国的古老名楼来命名的舰艇，要是说有古代的大诗人写诗题词，恐怕毎座楼都有古诗古题词，马海军想。
　　“班長，你说唐代大诗人写的有关古楼的诗，哪几首最出名？”马海军对这一窍不通，只好问姜薇。“你说什么？”姜薇从外间走过来，“我说你上班扯什么古楼古诗的干什么？”马海军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势解说一遍。“当然要数崔颢的‘黄鹤楼’最有名：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其次又是王之渙的‘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还有杜甫的‘登岳阳楼’，先不多说了，你先要‘黄鹤楼’号问问吧。”
　　马海军先要通了“黄鹤楼”号，因为天气不好，通往舰艇的电话线路杂音很大，马海军扯着嗓门吼了半天，才问清他们舰上沒有湖南韶山兵，也没有叫王雨岭的。接着他又要通了“鹳雀楼”号，“鹳雀楼”号上也回答沒有。另外几艘楼字号都出海执行任务去了，沒法直接通话。姜薇在领班台上要通了舰艇支队干部科，请他们帮忙找湖南韶山来的王雨岭。半个钟头后干部科回话：支队没有湖南韶山籍的干部战士，有一个叫王雨岭的是“岳阳楼”号上的枪炮长，他的籍贯是河南确山。
　　姜薇问马海军，是不是把河南确山听成了湖南韶山？马海军说没有就是湖南韶山，火车站女服员还说从毛主席家乡来的。姜薇说你还犟，人家有个王雨岭是河南的，楼字号就这个支队有，王雨岭一般也不会重名。马海军听姜班长这么说，就没敢再吱声，姜薇一个电话又打到支队干部科，询问“岳阳楼”号什么时侯返航，对方回答五天以后。
　　姜薇说肯定是服务员把河南确山听成了湖南韶山，王雨岭五天以后才能回来怎么办？想了一下又说，只能把老太太她们接到招待所先住下。本来可以把这件事推给支队，请他们派人接老太太去支队住下等。现在天不早了，老太太从农村来诸多不方便，她决定由她们接老太太到舰队招待所住下。
　　马海军和吴湘月到了火车站，一问老太太果然是河南确山。跟着的矮个子姑娘是王雨岭的童养媳，俩女兵听了很吃惊，都什么年代了，在社会主义中国还有童养媳？而且这个童养媳还要做军人的妻子。
　　老太太是一个饱经风霜幽默健谈的人，听到儿子出航五天以后才能回来也不发愁，一路上乐呵呵地跟两个女兵谈天说地，老太太风趣的话语时常夹带民间谚语和歇后语，使马海军和吴湘月不由得赞叹老太太的语言艺术，笑归笑，谈笑间不难看出老太太似有难言之隐。她好象有很大的苦衷，常常不自觉地叹息一声，侧过身去看一眼默默不语的童养媳。
　　这童养媳可真是大山沟里的丑小鸭，又矮又黑又痩。两只细眯的眼睛象两只不成熟的绿豆荚，来马海军说话，眼睛细眯吧，还是个肿眼泡。个子矮小，又穿着不称身的短袖褂，使她看上去象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马海军和吴湘月都不敢相信她今年二十九岁了。她叫二囡，从来沒出过远门。
　　马海军吴湘月在招待所按排下老太太和二囡，带她们上招待所吃了饭，就回去向姜薇汇报。回到班里，姜薇她们已经为她俩留了晚饭。马海军说饿死了，刚才看老太太和二囡吃饭，我也很想吃点，咱们当兵的怎好意思。马海军只管往嘴里扒饭，还说今晚的黄瓜炒肉很香。吴湘月也在那海吃，说今晚菜多而且香。姜薇说这还得谢人家丘毛毛，毛毛跟炊事员说你俩去火车站做好事，可能回来很晚让炊事员多打点菜。
　　一班人都等着听故事，马海军就在那只管吃。粟圆圆拿眼看姜薇，姜薇不急的样子在看书，又看陈晓青，陈晓青说她那人就这样，你越急他越卖关子，你等她吃完了沒准就开吹了，果真，你们都不急她开始讲故事了。
　　“哎！那二囡就是王雨岭童养媳。”马海军有意挑了这么一句开场白，把大家都惊住了，“我还真不信，马海军，你就吹吧？”陈晓青先说。“都七十年代了，又经历了文化大革命，哪里还会有童养媳？不早割了封建落后的资产阶级尾巴？”粟圆圆说。
　　“她们是河南确山来的，不是湖南韶山。我估计大山沟里藏着个童养媳，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河南一个很贫穷落后的地方。”吴湘月说。
　　“老太太可愁得慌了，一歩一叹气的样子，很可能是当着童养媳的面不好说什么。”马海军说。“等会咱们得去看看这婆媳俩，王雨岭还要五天才能回来。咱既揽了这差事就要办好它。老太太唉声叹气，很可能真有事，你们想刚才马海军说二囡二十九岁了，一个童养媳养到二十九岁，如果沒事，有什么理由不早早完婚。”姜薇一边说一边在床下小箱子里找东西。站起来时手里拿一块香皂，一件月白色短袖衣。又说，“谁有长裤，农村来的她不会穿短裤。”丘毛毛说，“我有一条花布衬裤，样式跟外裤差不多。”说完她就去找。
　　“等会去了，要带二囡先去洗澡，留下的人跟老太太好好聊聊，掏掏老太太话，看看究竟什么情况。”粟圆圆说着也在找东西。
　　这下全班人都要为婆媳俩做贡献都在找东西。陈晓青拿出两块新手帕，一条军用白色毛巾，两双军用祙子，她是老兵有点存货。
　　马海军拿了一件粉红小花短袖衣到姜薇面前说。“二囡肤色黑黄，穿月白色肯定更显黑，这件粉红的，我看更适合她。”姜薇说：“也是，我们把二囡打扮漂亮点，说不定王雨岭会高兴。”“对，也许王雨岭会欢天喜地娶二囡，到时候班长当媒人。”林芳兰不会开玩笑的人也开起了玩笑。
　　“你这玩笑开大了，人家是童养媳要什么媒人哪！”丘毛毛笑批林芳兰。“要是真能撮合成了，那是好事一大桩。”
　　“人家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吗”陈晓青说。大家出发，陈晓青和林芳兰夜班留下来，其余的都去了。招待所在四号门外，大家一起说说笑笑朝四号门走，戴春桑和她们排一班长江小军从四号门散歩回来。见一排一班这些人各人拿着各色物品朝四号门外去，感到纳闷就问；“姜班長干什么去呀，这么热闹”。“去看登陆舰支队一个探亲家属，她儿子出海啦。”姜薇回答着就走过去了。江小军有点嫉妒，“这么兴师动众的，每人手里都拿着东西，送礼去呀！是什么大干部家属？”“大干部家属住四号门外招待所啊？最少也得住二号门外招待所，你这人。”春桑怪她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