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飞得更高，只为让你看见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丁磊就带着他那惯有的矜持腼腆的笑容文质彬彬地站在了我们的面前。我做完简单的介绍之后，三个人一起走进了校园。
　　在校庆上，我才真正地见识到复旦人才的济济。不是我崇洋媚外，单海归就不下一千人，各类豪车集聚一堂，像是车展，又像是高档酒会，各种等级各种名头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突然，如水麻利地把我的胳膊一拽，我就被推在了她的前面，接着她悄声示意我别说话。当一位中等身材的男孩从我面前闪过去之后，如水见鬼一样地从我旁边钻了出来：“看见那个矮子没？我前男友？”
　　“什么？？？”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
　　“就一男朋友啊，不过谈了半年而已。”
　　“哦，哦，明白了！”我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如水。
　　“拜托！你能不能不要拿这么邪恶的目光审视我啊？”
　　“真不能！我就是少看也得看一会儿啊，缓冲一下我小心脏所受到的强烈冲击。”我拿坏坏的目光看着如水：“对了，你躲什么呢？你始乱终弃了对不起人家了所以才分道扬镳了，对吗？”
　　在如水恨得牙齿乱窜的愤怒表情中，我们一行三人都哈哈大笑。
　　稍微领略一番校庆中那些当代名流达官显贵之后，如水带我们一起去见她的导师。这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女教授，姓张，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渊博的学识把她的眼镜片铸得厚厚的。在如水的引荐下，沐浴着复旦日月相映的学术光华，我突发奇想，萌生了来复旦深造的念头。不敢冒昧的我私下把自己的想法略带羞涩地告诉了如水，她居然双手赞成，直夸我有远见。
　　然后，如水毫不吝啬地把我再次以学生的身份介绍给她的导师，听了我的简单履历，张教授沉思了片刻，我内心正忐忑着，她缓缓地抬头扶了扶镜片很谨慎很严肃地说：“以你第一学历的那所学院，想直接到复旦来进修，是非常难以通过的，我看你是一个挺严谨又特有上进心的女孩子，这一点真的挺难得，如水是我学生中相对优秀的，既然是她介绍的，这样吧，我暂时决定把你收到我这一组，但是还需要通过一个考核,之后才能最终确定！”
　　我还能说什么呢，不是如水提醒，我甚至差点直接给张教授跪下了。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人生居然真的可以和复旦这样的名牌学府有所关联。就这样，我成了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的在职准研究生，张教授和如水一致建议我选择写作学这个专业。再三谢过准恩师之后，我很是宝贝地捧着她临时送的几本书，无比虔诚地离开。那一刻，我觉得自信心特别特别的足，我甚至觉得这个校庆和我有着很直接关系，我觉得我就是复旦人。
　　继大学期间出了一本作品集之后，我准备把来上海后的一系列经历写成一本长篇，纪念一下自己这份惊天动地却依然没有唤醒男主角的暗恋。于是，除了猛力攻读复旦导师给我的几本书以及向如水“不怯上问”地学习之外，一下班，我就宅在自己的蜗居里奋笔疾书。丁磊知道了，居然专程给我送了一台笔记本过来，我知道丁磊还得存钱买房子娶媳妇什么的也很不容易，于是就感激涕零地以很俗很实在的方式拿出一张五千元的卡给他，他却怎么也不愿意接，硬说就算是为我这份牛气冲天又窝囊胆小的爱情尽一份绵薄之力。我不好意思地嚅嚅着，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瞬间就更加自责起来：别人都在为我搭梯子建桥，可我却始终踌踌躇躇不敢上前，见到秦宇时的那个仓皇劲儿，不说对不起我自己了，最起码连丁磊都对不起！
　　一直以来，我的写作速度都是挺快的，当这本书完稿的时候，刚刚深秋，清凉的风“飕飕”地吹着意气风发的上海滩，我正一而再再而三地为自己壮着胆，尽力培养自己敢于表白的信心和勇气。毋庸置疑，这本书的最好去处就是无涯，尽管完全可以直接拿着硬盘或是打印的书稿去无涯，而捷径一直不是我所喜欢的方式，靠人际走后门也真不是我所想要的，犹豫再三，我毅然选择了用电邮，署名依然是我一直以来常用的笔名又青。发送完毕，我捋了捋自己的长发，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接下来，我就一心扑到了复旦即将到来的入学考试上。奔波在复旦和杂志社之间，尽管很累，可我始终记得准导师常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是的，准导师，在未能成为她的学生之前，我只能这样在心里称呼她，这也算是我们对彼此的一个尊重。准导师常言：女人要把自己修炼得足够优秀，才会拥有幸福的人生。我举双手赞成这句话，这也正是我自己一直以来所信奉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两个多月的准备，我极其艰难地通过了这场考核，成绩不是很优秀，只能说是勉强够格，但这真的已经很难得了！导师开心地请我们这个组的成员一起吃饭祝贺，因为她带的大多是在职人员，所以，有两个学生因为需要加班而未能参加这场饭局。导师笑容可掬地说：“青青啊，你和我的另一个学生在这组学生里是处于最劣势的，可你们两个的毅力却也是最强的，我很欣赏你们这一点，他比你高两届，我前天还把你当典型讲给他听呢！我和他开玩笑说‘有个新来的女生可以和你在学习的韧劲上一比高下了’。”
　　我谦虚地笑着起身给导师敬了一杯红酒，我实实在在地觉得，她就是我通往天国的阶梯，是我感情路上的贵人，我必须永远对之感激和敬重。
　　每个周末，我都会很积极地搭地铁去复旦补课，却没有一次能够和全组的人集中到一起。张教授笑着说：“就你是最有心的，一次课也没落下，瞧他们几个！不过，工作了时间确实难找。”我谦逊地笑着，虽然我在秦宇那里比较胆小自卑，其实我是一个挺自负的人，唯有在张教授面前，我始终谦逊始终虚心。我用尽所有的心思来学习，不辜负导师的同时，也不辜负自己的初衷。
　　一本书的出版，必须历经出版社多道严格管理程序的把关，而单单那所谓的三审流程就足以让我等得焦头烂额。那段日子，我上班时间总会时不时地抽空看看邮箱和电话，下班后也是犹如魔怔了一样不定时打开电邮和手机反复查看，殷切地期待着无涯出版社能带给我好消息。在本着对书稿质量严格把关的前提下，我的文学功底到底是扎实的，依次缓慢地通过三个审级的“安检”，书稿通过的喜讯在三个月后姗姗到来，我欢喜得心花怒放。
　　那一刻，我用脚在地上使劲地跺了两下，双拳兴奋地捶了捶桌面，笑靥如花地举起双手做出胜利的手势。赵珍珍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我就当没看到，匆忙关掉电邮，满脸微笑地盯着电脑屏幕继续排版。那一刻，我被幸福的光环环绕着，我觉得秦宇就在楼下等我，他笑容暖暖，挺拔帅气，一如四月的迎春花那般明媚。
　　下午三点一刻，过稿电话果然很及时地打来了：“您好，我是无涯出版集团的秦主编……”
　　我一听，不说他是姓秦的主编了，单这熟悉的声音，我就立马可以确认是秦宇。出版社真会安排，难道这是上天的有意撮合？于是，我的内心瞬间便“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电话里的秦宇，声音略带磁性，除了原有的轻快语速，更因标准的普通话而额外多了一份绵软熨贴的柔性美。虽然内心早已不受自己控制，大脑里一时间热血汹涌，可我还是强做淡然地和他客套几句，对无涯的赏识表示真诚的感谢。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如此想着，放下电话，我竟忍不住独自笑出声来。
　　下午，我去了无涯，从一楼大厅到二十楼的社长办公区，我一路不怎么端庄地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到秦宇的影子。在社长办公室，我以书面形式和无涯签了出版所需要的一系列手续，直到社长把我送到一楼大厅，我带着微微的失望意犹未尽地走出了出版大厦。
　　暗恋，是永远也拿不出手的藏在心底的一块糖果，明明该是很甜，而大部分时间却让人感觉很苦。
　　回到住处，我打开电脑，再次输入秦宇的MSN，却怎么也下不了加他为好友的决心，确切地说，是缺乏勇气。索性登录老式的QQ和大学同学闲聊，当一个同学随口问我有没有在校友网注册时，我的眼前闪过一道光：对呀，我可以在校友网上找秦宇啊，这不是最简便快捷的方式吗？！一边和同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一边把脸贴在电脑屏幕上，努力地在校友网上输入各种大致符合秦宇个人条件的资料没命地搜啊搜。终于，结果出来了，上海普陀区的秦宇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清晰的照片，分明就是我翻遍网络寻遍现实终于挖出来的秦宇，我怔怔地半张着嘴巴笑着对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敢相信这个事实，而并非我的幻觉。
　　我小激动了一把，忍不住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同学，她一边说着恭喜的话一边很诧异地说：“靠，没想到你还有暗恋的人，居然藏得这么深！”
　　我顾不得再搭理任何人，而是速速加秦宇为好友，当然，我用的依然是英文名字Green。虽然校友网要求用真名真照片，可我不能让秦宇知道我是林青青啊！确切地说，还是没那个勇气。
　　没想到，秦宇居然在线！
　　顿时，就好像他已经站在了我眼前一样，我的头有点微微的眩晕，手剧烈地抖个不停。好不容易颤颤巍巍准备发一杯咖啡过去，觉得不合适，就赶快删除；接着准备弄个太阳送过去，又删除；再改成一杯咖啡吧，还是不行……因为担心他会很快下线，最后，我匆忙发了一个对任何人都适用的微笑过去。
　　然后，我屏住呼吸等待，手依然在不停地抖动着，跟筛糠似的。可是，秦宇始终没有回复，我的心由热烈开始逐渐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往下沉……也许因为我用的别名，而可能他不愿意加陌生人。
　　多年以后，我依然如此地会为秦宇开脱！我抱着不放弃的态度，一再要求他加我的QQ号，略显清高的秦宇果然很拽，因为我的别名于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所以他一直没有加我，但也没有给予拒绝。我想，他可能选择了“忽略”，就像他这么多年有意或无意地忽略着我这份感情的存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