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识职场

　　“叮铃……”六点五分，莫以萌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对于自小嗜睡的她来讲，每天这个点起床开始一天忙碌的时光，无疑是最大的折磨。只是，如此的生活作息表从她开始进入MG起直到八年后的今天，从未有丝毫更改。
　　莫以萌所在的MG公司是一家化妆品代理销售公司，所经营的都是国际高端化妆品。还记得最初加入MG，对化妆整个领域实在是一窍不通的莫以萌不过是想暂时找一份工作把自己安定下来，随后再找适合自己的事儿做。只是，连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有着化压力为动力的天然弹性，从进了MG公司的大门就一次性安定了下来，这一呆就是八年。
　　莫以萌在最初时期免不了承受职场中的“新面孔”与“新手（专业知识实为白菜级别）”双重交集的极致尴尬，那堪比五座大山还重的压力令她很长时间踹不过气来。幸好，她也算得上天生丽质，不用化妆皮肤都出奇的好，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入职后她咬牙坚持着一路走来还算顺利。
　　她从开始的前台到现在的销售数据分析、从刚入职大家口中的“小萌”到如今的“萌姐”，虽说几年努力下来不算飞黄腾达，但在这家公司能做到一个小小运营分析主管也已经算是丰衣足食，加上金额不低的五险一金，莫以萌对此已是很知足了。
　　莫以萌从床上起来，看见日历上赫然画着红圈的五月二十日，带着浅浅笑意走进卫生间。梳洗的时候她哈了一口气在镜子上，伸出食指轻轻画了一个小小笑脸，念了一句：“生日快乐。”
　　“叮咚。”莫以萌拿起手机，只见微信里的“四‘势’同堂”群，一连串蹦出来三个红包，看看时间正好是今天凌晨。
　　“小萌，生日快乐。”
　　“萌大小姐，十八岁生日快乐。”
　　“爱你哦，萌儿，生日快乐。”
　　李琛、尚言、唐芯这份温暖就是莫以萌最好的礼物。正想着怎么回复他们，一看手机上面的时间——7点10分了……莫以萌深吸一口气，拿起包就冲出了门，一路上还不忘把信息发了出去：“被你仨害死了，光想着感动了，差点忘了时间，我要是迟到了，跟你仨没完。”
　　不知道是不是一大早收获的幸福太多了，老天故意要折磨一下她？平常等十分钟就到的车，今天都等了快二十分钟了还不见踪迹。甚至，连一辆出租车的影子都看不到……看看表，算了，正好刚收了红包，叫滴滴好了！心念至此，莫以萌的手指赶紧动了起来。
　　“您好，师傅。请问您到哪了。”一看到有人接单莫以萌赶忙把电话打了过去。
　　“哦哦哦……好好好……您别掉头了，我往前走几步在安泰路口等您！”
　　“好的好的，麻烦您快点。”
　　莫以萌拔腿就往安泰路口跑去，到了路口看看微信上的导航还有三四分钟，再看看时间，拍了一下扑通扑通乱跳的胸膛，安抚着：还好还好，应该还不至于迟到！
　　“姑娘，你能扶我一下吗？”正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句焦虑而恳切的女音。
　　莫以萌回头，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中老年妇女，衣着光鲜地坐在她身后的花台上。
　　莫以萌走了过去：“阿姨你怎么样了？”
　　“刚才一个人把我的包抢了，我追了两步不小心把脚扭了。”
　　莫以萌扶起她：“阿姨，您家在这附近吗？家里人电话多少，我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吧。”
　　“我家那口子出差了，我儿子这些天忙得不见人影，我本想来公园活动活动身子的，偏偏摊上了这倒霉事，我家请的那保姆估计八点才会去——姑娘，我能用用你电话吗？”
　　“好。”
　　中老年妇女打完电话回过头来一脸难为情地说道：“姑娘，你能借我五十块钱吗？我一会儿打个车回去，刚才给我家阿姨打了电话，让她在楼下接我。”
　　莫以萌一愣，眼睛在阿姨身上转悠了一圈，心下想着这人穿得这么时尚而贵气，得体又大方，应该不是骗子吧？与之同时，她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尚言给她们讲的各种骗术……最终，她摇了摇脑袋，心道：算了，就算是骗子她也认了。
　　莫以萌从包里拿出一百：“阿姨，您让你家保姆带您去医院看看。我这也赶时间，您自己小心点。”
　　看看身后正好她叫的车到了，一溜烟跑上了车。坐稳后，转头看看车子后面的那位中老年妇女，好像很感动的样子，莫以萌心里也开心。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楼下，看看表7:45——还好没迟到！
　　莫以萌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要进公司大门的时刻，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以萌。”
　　转过头来，莫以萌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见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男生手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站在那里——乐辰，刚毕业就进了MG，有人说他是背景硬是来公司历练的，有人说他的能力强被特招的。
　　乐辰进到MG这一年里，工作能力的确不俗，而且他还肯学也很聪明。而莫以萌一向是MG公认的好老师，只要自己会的那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乐辰就一直在莫以萌手下学习……谁想到突然有一天，乐辰竟然开口要追她，她拍了拍他，笑道：“弟弟，姐姐实在不想祸害祖国的花朵啊！”
　　自那以后，乐辰倒也好似收心了，在公司安分了许多，即便是两人独处时，也没再提及工作之外的话题。可是，今天——这一突如其来的一幕实在让莫以萌不知所措。
　　“以萌，生日快乐。”
　　莫以萌用尽毕生的耐力笑了笑：“乐辰，谢谢。不过以后这样的事还是不要做了。乖，好好上班。”
　　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乐辰眨巴着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直言不讳道：“莫以萌，我就是喜欢你！在公司里你是我主管，出了公司大门，你就不能阻止我喜欢你。”话音一落，他优雅地往大门走去。
　　莫以萌揉了揉太阳穴暗叹一句：“九零后孩子的世界，我怎么就搞不懂呢！”
　　乐辰进大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提醒着：“莫主管，你已经迟到了。”
　　“混小子……”莫以萌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跑进公司急匆匆地打卡。可是，还是晚了一步，时间已是8点零1分——很好，从来不迟到的她生日这天居然迟到了1分钟。
　　按捺住满肚子的郁闷，莫以萌走到自己的座位，随手把花往旁边一扔，俯下身子拉长胳膊按电脑开关。就在这时候，李经理的助理走了过来：“萌姐，李经理说下午王总他们要开会，需要咱们把数据尽快整理一下。”
　　“好，我这就安排。”
　　“那萌姐，没事我先过去了。”李经理的助理微笑着边说边往办公室走去。
　　因为莫以萌从不计较的性子，大家也都爱跟她打交道。大家口中的李经理是数据部的经理李彤，她和莫以萌几乎是同时进入MG，年长以萌五岁，素来与她很亲近，平常更是对她照顾有加，所以以萌在公司也一直把她当姐姐看待。
　　最初，莫以萌和李彤都是从零开始学习着从头做起。虽说俩人都很干练，但无论是性格还是在处事做派上李彤比较圆滑早早被提为主管，而莫以萌呢却是一个比较单纯的人。因此，直到运营部的前任经理离职后，运营总监王曼又亲自任命李彤为运营部经理，而以萌这才被提为主管。
　　李彤当上经理后与莫以萌的关系发生了微妙变化。俩人之间似乎出现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再也没有当初俩人亲密无间的感觉了。最初，莫以萌还真不大适应，但是后来似乎想通了，认为俩人如今毕竟职位不同了，走得近难免会惹人闲话。因此，在人前她也不得不学着改口随大家叫李彤为李经理。
　　忙了一上午终于把所有的数据都做完了，邮件发送给李彤后打了电话确认没有问题后莫以萌才去吃饭。
　　下午的分析会议是王曼最后一次主持，可能会涉及一些交接方面的事儿所以要求主管以上人员都要参加。会议完毕，王曼很意外地把莫以萌叫到办公室。
　　“坐。”王曼给人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很优雅的女强人。不愧是MG的运营总监，不仅人长得漂亮，工作能力也很强，在她面前，莫以萌永远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谢谢王总。”
　　王曼递过一杯茶：“小萌到MG也有几年了吧？”
　　“八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和我小时候很像，很拼很努力。”
　　“王总，过奖了，这是应该的。”
　　王曼却露出一丝丝尴尬：“明天我就要走了，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不知道该不该给你说。”
　　“嗯？有什么事，您吩咐就好了。”
　　王曼笑了一下：“当时你们前任的经理离职，我一直犹豫着是提升你还是李彤，后来知道我为什么选李彤吗？”
　　“李经理不管是从年纪还是经历或是能力，哪方面她都比我要强很多——”
　　王曼却打断了莫以萌的话：“不用跟我说这些客套话，你们两个的能力如何我看得到，她很多方面都不如你，包括分析时的眼界。你也不用谦虚，今天我也不妨直言，当初我选择提她是因为有人跟我说，无意间看到了你的聊天记录——那些对我个人的评价倒没什么，只是那人把截图发给了我，还说发现你把咱们的一些数据提供给丽人那边？”
　　“我没有！”本能的反应让莫以萌脱口而出。
　　丽人化妆在滨海一直是MG最大的竞争对手，莫以萌怎么会这么做？再说王曼刚来公司的时候，因为制定了一些新的制度，确实大家都在私下QQ里议论过一番——但是，莫以萌从来不在背后言人是非，就算说也只是劝解大家一两句的话语。
　　“当初，我找人问过，那边有人说确实看到过咱们MG这边的数据。”
　　“王总，我真的没有。”
　　王曼拍了拍莫以萌的手：“我知道，因为后来我找人调查了，确定了是前任经理走后把这边的很多数据卖给了丽人。其实，这件事我一直放在心上，很内疚的。”
　　莫以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思绪乱成一团麻。一直以来，她在公司不管是工作还是与同事共处，她一向循规循矩，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做人做事，从未越界。她以为这么多年自己在MG一直很被所有人信任……可是，现在，总监王曼临走前告诉她，她曾经被人冤枉，被人调查！更重要的是在背后陷害她的究竟是谁？！
　　因为MG一向对数据很保密，每个人的电脑都有密码，而这个密码只有自己能看自己的聊天记录……换句话说，只有知道对方电脑密码的人才有机会打开对方的电脑……整个公司这么多同事，莫以萌只把密码告诉过一个人——李彤……想到这里，莫以萌双腿一软，若不是双手及时抓住办公桌的边沿，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
　　此时此刻，莫以萌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犹如压了一块庞大石头，简直快要窒息——那是她特别信任的一个姐姐、她最要好的知心朋友，自己掏心掏肺地对她，可是，结果呢——为什么会这样？！
　　王曼似乎看出莫以萌的心思，轻言细语地说道：“小萌，我告诉你并不是想让你去追究什么，也许公司里不会像电视中的职场那样演得那么夸张，但是也并非是人间桃源。有时候你可以不去争，但最起码要学会保护自己。有时候在职场单纯和善良是要藏在心里的，就算是再多的不情愿也要在人前演个洒脱。你要明白，职场终究不是学校……”
　　王曼后面的话莫以萌什么也没听见，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总是跟唐芯她们说，虽说在MG很累，但是至少没那么多事，人都很好。尚言每次一劝她多留个心眼，她还总是尚言多心，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傻了啊！
　　看着眼前的女孩惨败着一张俊俏的脸蛋，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王曼伸手抓着那双冰寒刺骨的手，摇晃了几下：“以萌，没事吧？”
　　“王总，我没事。”莫以萌强装镇定地牵动着嘴角，努力把眼眶的泪水压回到肚子里。
　　“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小萌，好好努力，将来你的成就一定会超越我的。好了，一会儿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的欢送会，记得一定要来哦。”
　　迷迷糊糊地从王曼的办公室走了出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拿的包。当她缓过神来，自己已经身在大街上了。周围的高楼，擦肩而过的行人加上自己眼中的泪，莫以萌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工作八年好像今天才刚刚明白什么是职场！
　　本想拿起手机给唐芯打电话，一看手机三个未接，莫以萌拿起电话打了回去：“橙子，怎么了？”
　　“姐，你快回来，咱妈跟楼下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