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第二十回：八路除夕打万第，高地舍身炸碉堡
　　
　　1945年春节前夕，随着全国抗战大反攻形势的到来，八路军山东军区发布准备反攻作战的军事斗争方针，明确指出：胶东区应以赵保原为主要作战对象，这支反动武装不仅长期牵制与分散我军相当大的一部分兵力，使我军不能集中兵力对日作战，而且随着抗日战争形势的发展，对于我军争取最有力的反攻阵地，进而转入大规模的对日作战，将是一个重大障碍和威胁。
　　于是，八路军胶东军区决定在1945年除夕夜端掉赵保原的老巢——万第，彻底将这支危害胶东老百姓的既是国军又是汉奸的双料队伍消灭。这些家伙对胶东老百姓危害到啥程度？你去读读时任八路军胶东军区前线记者的著名作家峻青写的短篇小说《血衣》就一清二楚了！《血衣》这篇小说以我人民解放军全歼国民党十二师、消灭大汉奸赵保原部为背景，揭露了大汉奸赵保原祸国殃民、残害百姓的滔天罪行，反映了当时胶东广大人民苦难深重的悲惨遭遇，表现了他们对阶级敌人的满腔愤怒和刻骨仇恨。当然这是后话了。
　　1945年春节这天下午，八路军胶东军区司令部就按在高家镇上，这里与万第相隔十几华里，战斗的命令传达到了各个部队，各支部队和地方政府都把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只等傍晚开始行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前几天里，通过特勤人员，胶东军区司令部就命令程念祖在部队发起进攻之时，让范文科带领“黑鹰”小队从内部打出来，来个里应外合，以缩短战斗时间，保证战斗的彻底胜利，并让程念祖根据情况继续留在国民党部队里，潜伏下来。
　　许世友司令员看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就对参谋长说：“哈哈，要过年喽，今儿吃个郭城摔面要得吧？郭城摔面，吉庆吉祥，我们吃了郭城摔面，保证能打大胜仗的！”
　　于是，司令部传下许世友司令员的命令：司令部今儿晚上吃郭城摔面！
　　于是于永就开始忙活起来，在不到一个钟头里就摔出了郭城摔面，让首长们如愿以偿。
　　傍晚时分，在高家镇各个村子待命的八路军战士们以及各个村子组织来的担架队、民夫队趁着夜色迅速向十几里外的万第进发了，高地和高新亭都在担架队里。
　　战斗打响之际，正值农历除夕十点多钟，赵保原正在和手下一起推杯换盏，大吃大喝，包着饺子准备过年。突然几个手下脸色发白，跑来报告：“八路开战了!”结果，赵保原饺子没吃成，仓促间提着驳壳枪应战。
　　凭着坚固的城墙和碉堡等军事设施，赵保原组织手下负隅顽抗。程念祖看到城墙大门两边的四个碉堡不断喷出的机枪火舌，将攻来的八路军战士像割韭菜一样放倒，立即偷偷命令范文科带领“黑鹰”小队分工去打掉碉堡里的敌人，并用手榴弹炸毁这四个碉堡，然后用手电冲着天空画出X形状的暗号迎接八路军战士带领他们继续战斗，范文科询问程念祖个人咋办，程念祖说别的不要去管，只管执行命令就行了。于是，范文科就带领“黑鹰”小队执行这份光荣的任务去了。
　　战斗接近尾声时，敌人营部内西南角有两个碉堡还在向我八路军战士凶狠的射击，过去炸碉堡的战士都倒在了敌人的碉堡前。
　　正在连长再次组织人上去送炸药包时，跟在战士们后面的担架队的高地和高新亭迅速提起炸药包向两个不同的碉堡冲去。
　　高地迂回冲到一个碉堡前，突然中弹扑倒在地。借着战火，连长看得清清楚楚，他狂怒地骂道：“操他奶奶的，拿炸药包来，俺就不信炸不了这个王八蛋！”就在连长就要亲自去炸碉堡时，碉堡前的高地奋身跃起扑向了碉堡，毅然决然地拉响了炸药包，碉堡顿时被炸得飞向了天空！
　　与此同时，高新亭迂回到了碉堡前，他把炸药包紧贴在碉堡上，看看没有啥能支住了炸药包，于是迅速脱下棉袄兜住了炸药包，把棉袄的两只袖子系在了碉堡外墙露出的一根木头头上，然后拉响了炸药包，迅速滚下来，一跃到了十米外的门楼下。碉堡立时轰的一声被炸上了天空。
　　高地和高新亭这一切行动被赶过来的司令部参谋长看得一清二楚，当即告诉身边的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说，那个牺牲的，按照英雄烈士对待，一定要好好地抚恤他的家人；这个脱了棉袄炸碉堡的，直接留在部队上，我们需要这样机智灵活的战士，给他记功！
　　这一次决战，打得非常激烈，每个地方都是反复拼杀争斗，经过4小时激战，全歼守敌5个营及第十三区专署，赵保原仓皇逃窜，这场战斗不仅拔除了万第赵保原的老巢据点，而且还解放了海阳、莱阳大片地区，为胶东抗战扫除了一大障碍。到日本投降前，曾经大名鼎鼎的赵部只剩下六百余人，再不敢公开打出旗号，蛰伏于即墨王村南地区。
　　当夜，缴获的枪支弹药、鸡蛋等战利品连夜被运输到了高家镇和西石现等村里，还有一些被俘的军人和军官太太，他们哭哭啼啼的，都在哀叹着自己的命运。
　　程念祖根据胶东军区司令部的命令随着赵保原去了即墨，后来辗转到了台湾，一直到改革开放后才回到了大陆，这是后话。
　　万第解放后，于善民回到了郭城，赵华则成了俘虏。赵华就因为她是个唱戏的，也没干啥坏事，于是就进了胶东文协，成为马少波领导的山东省军政剧团演员。后来，马少波与赵华恋爱了，从此赵华便走上了革命道路。济南解放后，该剧团又改为山东省胜利剧团。
　　于善民回到郭城后，在1947年的土改“复查”时，又被列为管制对象，因为他家里是富农，而且他还在赵保原的部队当过差，因而上级决定除掉他，于是授命本村两个民兵将其骗到某地杀害。这两个民兵骗于善民要到西山村躲藏，走在路上，于善民察觉出有问题，因为过的河沟不对，他感觉是去北申家，于是他对两个民兵施礼说道：“我死后，请您俩一定回去告知我的父母不要再挂牵儿子了，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您俩，但是我的心永远感恩您俩……”两个民兵顿起怜悯之心，于是将于善民藏到了龙口村一个地瓜井里，因为地瓜井里有地瓜，于善民活了下来，躲过了这一劫。
　　1948年，济南解放后，赵华提及于善民，当时马少波领导的胜利剧团活跃在胶东解放区，于是通过胶东文化协会调于善民参加胜利剧团。第二年，于善民随军入京，在马少波任院长的中央戏曲研究院下属的戏曲改进局工作。1950年，于善民加入中国共产党，次年二月，任中国戏曲研究院戏曲实验学校（后改为中国戏曲学院）音乐科主任，他为京剧事业培养了大批人才，为中国戏曲音乐教育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是中国著名的京胡、二胡演奏家。这些都是后话了。
　　高地牺牲之后，程珺和孩子成了烈属，国家一直照顾着他们，后来给两个孩子也安排了工作。
　　在万第战役后中“死催”被打死，高妮带着两个孩子回到高家镇之后另嫁一赤贫，孩子也随改高姓，她与孩子们一生相安无事。
　　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军为进攻解放区，密令赵保原部控制胶济铁路东段的胶县、即墨、高密三座县城。1946年6月，赵保原在解放军攻打胶县的战斗中身亡。战斗结束后，第五师师长聂凤智前往胶县城奎光门外检验了赵保原的尸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高波牡丹江剿匪，于永患病回故里
　　
　　上回说到许世友司令员在1945年大年除夕夜指挥八路军战士攻下了赵保原的老巢万第，赵保原仓皇逃到了即墨。在战斗中，本来是出民工抬担架的高地、高新亭看到了敌人两个碉堡里射出来的凶狠枪弹阻碍了八路军战士前进的道路，于是两人提上炸药包就冲了上去，一人炸毁了一个碉堡，高地牺牲了，高新亭被八路军首长留在了部队上。
　　高新亭在万第战场上直接参加了八路军后，被分配到了山东胶东军区海军支队，不久就被推荐给时任海军支队营指挥员的曲波当警卫员。当时，曲波对高波很满意，便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回答叫高新亭。在一旁的同村战士高福京插嘴说：“改一下吧，当了兵都要用新名字，你首长叫曲波，你就叫高波吧。”于是，高新亭就改名叫高波了。他就是著名作家曲波的长篇小说《林海雪原》中的真实英雄高波——高家镇上“二先生”的二儿子！
　　1945年8月15日抗日战争胜利后，毛主席党中央审时度势决定出兵东北，因为东北不仅地理位置重要，历来是兵家的必争之地，更重要的是东北有丰厚的物产，还有很多工业，是重要的工业基地，东北对于新中国建设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毛主席党中央做出决定后，发布了进军东北的命令。于是，林彪、罗永桓率领几十万大军夜以继日地向东北进军！八路军胶东军区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将一部分将士并入林彪、罗永桓的部队，开进了东三省。高波所在的部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入东北的。
　　1945年8月15日，日寇无条件投降，山东胶东军区海军支队奉命由龙口登船渡海去东北。高波得知后，匆匆给家里写了两封信（现珍藏于东北杨子荣烈士纪念馆），一封是给祖父母，一封给父亲。其中，给父亲的信中说：“……报上登的日本已经无条件投降了，但在投降当中，有的部队不交枪，我们就得很快地把他们消灭，请父亲放心吧，儿的思想是一切为了抗日，为了革命，为了把祖国建立成一个民主、独立、幸福的新中国，就是死了，也愿为革命服务……”谁也没有想到，这两封家信成了高波与家人的最后诀别。此后两年多时间里，家里再没有他的音信。
　　原来，部队从龙口登船后，经过几昼夜漂泊，在大连庄河登陆，一路边走边打，首战乌拉街，继战汉旗屯，会战朝阳，解放舒兰，攻克榆树，解放五常，激战小山子等。蹚冰踏雪，又经过17个昼夜的艰苦跋涉，进入牡丹江地区。1946年2月，部队驻扎海林，开始了牡丹江地区剿匪斗争。
　　当时，正是东北最寒冷的时节，战士们的吃穿都不是很好，部队上的生活是比较艰苦的。高波经常与首长曲波和战友杨子荣、孙大德等拉起自己老家的事情，他说自己老家原来开着“洪兴客栈”，专门经营“郭城摔面”，生意很是兴隆，日本鬼子打进胶东后才被迫停业。战友们向他询问“郭城摔面”是个啥样的面，他就详细地给他们解释。他还说，现在条件不允许，如果允许的话，他就给战友们摔郭城摔面吃。
　　孙大德打趣说：“高波，你就吹吧，你还会摔面？那面竟然能摔出面条来？哈哈哈，俺就是不相信！”
　　杨子荣是牟平人，他们家乡与栖霞、郭城一带比较近，所以对郭城摔面有点了解，在老家时也常听人说起郭城摔面是如何如何好吃。于是，杨子荣就说道：“老孙，你还就别不相信，这郭城摔面，还就是用手在面板上摔出来的，好吃得很啊！俺们牟平老家一带有人经常去郭城吃摔面的，你不相信不要紧，等到全中国都解放了，咱们去高波的老家让他给你摔郭城摔面吃，咋样？”
　　高波赶紧说：“对对，等革命胜利了，全中国都解放了，战友们都去俺的老家，俺亲自动手，摔郭城摔面给你们吃！”
　　“好好好！”孙大德挤眉弄眼地说，“俺孙大德腿长，走路快，保证第一个跑去你的老家，看看你到底咋样能把面摔成面条！”
　　这几个人有关“郭城摔面”的对话，引得战友们一阵阵笑起来。
　　部队驻扎海林后，因工作需要，已经是排长的高波被分配负责小火车押运，保证军用、群众物资来往安全。当时，匪情严峻，土匪出没无常，而军用物资又是部队的生存血脉。高波多次粉碎劫车阴谋，消灭前来劫车的土匪。
　　一个风雪夜，遭土匪在二道河桥头埋下重型炸弹，高波带领战士英勇护车，打退了土匪几次冲锋，救出了众多群众，高波带领的一个的班战士全牺牲了。高波子弹打光后，被土匪用木棒砸昏被俘。敌人用匪徒惯用的兽刑残酷地折磨拷打，逼他说军事秘密，高波一直痛骂土匪。土匪把他绑在树上，扒光衣服，实施冻刑。
　　第二天，当曲波得知小火车遭劫，高波失踪，下令一定要找到高波。傍晚时分，战士们开始在山林中寻找，被绑在树上的高波，突然看到树林中晃动着自己队伍的身影，他高声骂起土匪，意在让我们的战士听到声音，发现目标好围剿过来。当战士发现他绑在树上时，他便用嘴巴翘呶向一个木屋的方向。原来土匪躲在一个小木屋烤火取暖，战士们立即将木屋包围，土匪全部缴枪投降。这时战士们将高波松绑，看到他全身裸体，已被冻僵，顿时慌了手脚。立即生起一堆大火，让高波烤火，谁知高波浑身竟立即起了一身大泡。战士们一看不好，用毛毯包着他，用耙犁拉到医院。高波由于被土匪用木棒砸伤过头部，脑神经受到严重创伤，在医院白天晚上经常喊叫“冲啊，杀啊……”由于伤势过重牺牲了。
　　1948年春，“二先生”接到高福京的来信，得知高波在1947年2月份牺牲，并附有4张牡丹江军内报纸上摘抄的高波战斗事迹。信中说，高波没有给家乡丢人，他死得光荣伟大。作为排长，多次被评为团的战斗英雄，每次作战都冲锋在前，参加战斗130多次，牺牲后与杨子荣一起，葬于牡丹江西边海林县东山。
　　孙大德和战友们还没有吃到郭城摔面，高波和杨子荣两位英雄就长眠在了牡丹江西边海林县东山了。
　　高波烈士牺牲10年后的1957年，曲波创作的长篇小说《林海雪原》问世了，文中第一句话就是“以最深的敬意献给我英雄的战友杨子荣、高波等同志！”随着小说被改编成电影、话剧等，英雄的名字响彻五湖四海，家喻户晓。而此时，在海阳高家镇的“二先生”一家人却不知道《林海雪原》里的高波烈士就是自己的亲人高波。这时，高福京回家探亲来了，告诉高波的家人：“《林海雪原》中的高波，就是咱们家的我二叔（按辈份）高新亭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1948年人民解放军打下了济南，部队马上就要南下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于永大病了一场，在部队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稍有好转，但是医院也要南下，于是上级首长就安排于永复员回老家。同在部队上的李春兰和已经十四岁的于顺祥也跟着于永回到了老家郭城。
　　郭城一带也是许世友将军很早就建立起来的抗日根据地之一，这里的人民政府正领导着人民群众建设家乡，支援着人民解放军解放全中国。
　　家乡的天，蓝盈盈的；家乡的水，碧绿绿的；家乡的人，亲切切的；家乡的歌声，嘹亮悠长；家乡建设的热潮，如火如荼，万马奔腾，一日千里！一切的一切，让回到故里的于永感慨万分，更让他对自己参加革命自豪无比。他对李春兰说道：“你看看吧，没有共产党毛主席的领导，没有人民子弟兵的英勇奋斗，咋的能有今天祥和美好的生活啊？咱们赶上了太平盛世了啊！”
　　于永回来之后，人民政府给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李春兰在家里好好照顾于永，使他早日康复。于顺祥则被安排去新的小学读书去了。
　　由于于永身体欠佳，再加上于顺祥还没有长大，于永教授于顺祥郭城摔面技艺的事儿也就先放下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