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情

　　云珠连日来一直愁眉不展，操持李云天寿宴之事她毫无头绪。她也找吴妈讨论了此事，无奈吴妈只在苏家烧烧家常菜，对付这种大场面的家宴也丝毫没有经验。
　　云珠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到花园的暖棚里摆弄花草，自从她发现了这个暖棚，这儿便成了她最爱来的地方。她喜欢在这里松松土，浇浇水，除除虫。她还跟阿旺学了不少种花的手艺，看着大棚里自己种下的花草茁壮成长，云珠心头的一切阴霾随之消散。在云珠心里，这个充满阳光的暖棚是阴暗晦涩的李公馆中最温暖的角落，仿佛一个世外桃源，将她带出纷扰的尘世，享受着自由与懈意。
　　这天，阿旺老家的父亲生病，请了几天假，大棚里只有云珠一人。她把几颗新苗从小盆移到土里，便起身去大棚外打水。打水的地方离大棚有点距离，云珠打完水正往回走，忽然看见两个身影在前面窃窃私语。她定睛一看发现是二姨太，而旁边的那个男人云珠好像似曾相识。
　　云珠觉着奇怪，二姨太为什么不在客厅里和客人说话而要跑到花园的角落里，亦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她立即停住脚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出头仔细辨认着那个男人，见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云珠顿时回想起婚礼上那个看着二姨太的猥琐一笑。
　　这时只听二姨太埋怨道，“诶，这明轩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被老头子派到杭州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碧芹，你急啥？老头子把他派到杭州也是为了锻炼他，没事的，过一阵就回来了。”男人劝道。
　　“我怎么不急，老头子前几天居然说让明豪以后也帮着打理公司，这不是要抢我们明轩的位子嘛！他一个日本人的杂种，也配？！”
　　“达令，不用担心，李明豪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怎么能和我们明轩比？”
　　“我也觉着奇怪，老头子这是发的什么神经？以前是看李明豪横竖不对眼，这一成家居然还真把他当亲儿子看了。诶，我和你说，我总有一种感觉，老头子是因为苏梅那个小狐狸精。”
　　“大少奶奶？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二姨太瘪了瘪嘴，“我怎么觉得老头子挺喜欢她的，爱屋及乌呀！”
　　“哈哈哈！”男人大笑道，“碧芹，你不会是吃醋了吧？这大少奶奶现在可是他李云天的儿媳，他不会上演唐明皇抢儿媳这一出吧？”
　　“去去去，什么唐明皇抢儿媳，你在说什么？！”二姨太厌烦道。
　　“不是你说的李云天喜欢她吗？”
　　“不和你说了！”二姨太赌气地背过身子。
　　男人将双手环绕在二姨太的腰间，俯首轻声说道，“好了好了，不说明豪了，真是扫兴。达令，你有段时间没来我这了，可想死我了。来，亲一口。”
　　二姨太一把将男人推开，“诶呀，这还在公馆呢，叫人看见！”
　　“怕什么，老头子又不在，谁管你？”
　　“现在李家人多嘴杂，不比以前了。”
　　“那我想你怎么办？你也不过来。”男人有些懊丧。
　　“家里这阵子这么多事，我哪有心思。好了，下午我去何太太家打牌，正好去找你。”二姨太拍拍男人的脸。
　　“这还差不多……”男人满意地亲了亲二姨太的手背。
　　二姨太又抱怨道，“诶，你说我们这两地鸳鸯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我讨厌老是这么偷偷摸摸的。这个死老头子身体还特别好，我看再活个二十年也没问题！”
　　“达令，别烦，你忘了当初我怎么对付三姨太的？我要动点手脚还不是易如反掌？”男人一脸奸笑。
　　二姨太听罢笑成了一朵花，“诶呀，达令，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不过你可要小心，这死老头子门槛精得很，可别让他看出了破绽。”
　　“你放心，我会找机会，做得天衣无缝。”男人胸有成竹地说。
　　“太好了达令，就盼着那天了，再不想和你这么偷偷摸摸的了。”二姨太一声娇喊，两只手环绕到男人的肩头。“哦，对了博然，马上是老头子五十五岁的寿宴了，你也来吧，我有场好戏给你看。”
　　“好戏？”
　　“哈！我让那个小狐狸精来操办寿宴，这下可有她好看的！我要让她出尽洋相，让老头子对明豪这两口子彻底死了心，这下我们明轩就安全了，李家的家产就都是我们的了！哈哈！”二姨太得意地仰了仰脖子。
　　“好啊，达令，那我就等着这场好戏。我先走了，下午见。”男人对着二姨太暧昧地眨了眨眼转身走出了花园。
　　云珠一直躲在树后听着两人的谈话，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直到二姨太离开，这才意识到自己长时间地保持一个姿势身子已有些僵硬。云珠脑子一片混沌，已没有心思打理花草，她回到大棚匆匆给那些嫩苗浇上水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发呆。
　　原来李明豪真不是李云天的亲生子，怪不得他一直说李云天偏袒李明轩。二姨太说他是日本人的杂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二姨太一起的男人是谁？二姨太还说要让自己在寿宴上出尽洋相，看来她是来者不善，本来对这件事就没把握，这下该怎么办？云珠心里乱成一团麻，这么多事情扑面而来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她起身在大棚里来回踱着圈，思忖着对策。
　　不行，我不能这样先自乱阵脚，云珠暗暗对自己说。二姨太既然做了这个局，自己亦没有退路，只好将计就计。她既然说老爷子喜欢自己，那就想办法把这个寿宴办好了，取得了老爷子的信任，以后在府里也不用处处受她压制，还可以趁机接近老爷子找机会下手。对，就这么办！可这寿宴到底怎么对付？二姨太既然设了局肯定已吩咐好下人做了手脚，自己光杆司令一个该怎么唱这台独角戏？
　　云珠正在心烦意乱的当口，吴妈跑了过来。
　　“小姐，宝小姐打电话过来说下午来公馆找你。”
　　“宝慧？她找我做什么？”云珠心里嘀咕道。
　　“好，我这边也弄完了，走吧。”云珠收拾了一下随吴妈往公馆走去。
　　她想起之前和二姨太一起的男人，于是问道，“对了吴妈，上午家里有人来拜访过吗？”
　　“上午？”吴妈想了片刻，“哦，好像是的，我正好在打扫客厅，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那个男人是谁？”
　　“我听黄管家叫他周先生，好像是给老爷看病的大夫。”
　　“大夫？”
　　“是啊，他和黄管家说来给老爷送什么风湿的药膏。”
　　云珠和吴妈回到公馆，见二姨太一身出门的打扮从楼上下来。
　　“苏梅啊，我去何太太家打麻将，家里你照看一下。”
　　“好的，小妈。”云珠看着二姨太径直穿过大厅走上汽车，脑海里浮现出之前花园的一幕。
　　一顿饭的功夫，宝慧翩然而至，一见着云珠便飞扑过去抱住她撒娇道，“姐，你可想死我了。”
　　云珠被她一身法国香水呛得透不出气，赶紧推开道，“妹妹，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啊！你忘啦，我说过你嫁过来要来看你的嘛！”
　　“哦，谢谢，快坐。吴妈，给我们倒两杯茶。”
　　“姐，你一直喜欢喝清咖的，什么时候改喝茶了？”
　　云珠被宝慧问住了，微微一愣，尴尬地笑笑，“哦，李家上下都喜欢喝茶，所以我也改喝茶了。”
　　“诶，嫁了人的女人真是不一样，连口味都变了。”
　　宝慧未再纠缠这个话题，兴奋地四下张望，感叹道，“这李公馆真是豪华气派，每次来都看不厌！姐，你真是太幸福了，住这么大一栋房子。”
　　云珠淡淡地笑道，“我倒觉得是太大了，还是以前家里住着舒服。”
　　“姐，这不一样啊！这么宽敞的地方开派对最合适不过了，多有派头啊！哦对了姐，你啥时候开派对啊？我把学校里的那些女生都叫来，让她们羡慕嫉妒！”
　　开派对？宝慧的话猛然提醒了云珠，她想起了老爷子的寿宴。
　　“宝慧，你说到派对还真是有一个。”云珠笑道。
　　“是吗？这么巧？”
　　“恩，”云珠点点头，“再过一段时间是老爷五十五岁寿宴，小妈让我来安排。我想到时候你们一家是少不了要请的。”
　　“真的吗？太好了！”宝慧激动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姐，那李明轩也要回来吗？”
　　“那是当然啦。不过宝慧，你先别高兴得太早，姐姐我还在这里发愁寿宴怎么办呢！”
　　“诶呀姐，这有什么好愁的，我来帮你！”
　　云珠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接口道，“妹妹，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这几天我都睡不着觉。你是知道姐姐的，家里从来没办过这种宴会，让我来安排我真是找不到东南西北。”
　　宝慧得意道，“姐，你算找对人了。我甄宝慧呢最喜欢安排这种宴席舞会，还有我妈这个经验丰富的顾问，你绝对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回去我和妈妈好好商量一下，这次一定让你赚足面子，让李家也看看我们甄家，哦不，看看苏家出来的大小姐也是撑得起大世面的。”宝慧信心满满。
　　云珠听了如释重负，起身牵着宝慧的手道，“太好了，那姐姐就谢谢妹妹了！”
　　OK！宝慧调皮地做了一个手势。
　　云珠未看懂宝慧的意思，不过看她的样子估计是没有问题，便高兴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