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秋天，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未，我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洪泉前妻王丫丫和她的儿子洪豆豆。我本来对王丫丫几年前对我“再也别见”的最后逐客令，耿耿于怀。任凭王丫丫到来是向我和黄小芹夫妻俩，炫耀其国际顶尖时装模特性感的魅力，和展示那个中法混血儿特有韵味的飘亮的魔鬼般身材，可我已对她绝望死心。不知她拿儿子洪豆豆唤叫黄小芹为姑姑，用意真伪莫辨。谁让我老婆还是洪泉的表妹，黄小芹是洪豆豆的表姑姑那是脱不了干系的。
　　洪豆豆与我女儿千回很合得来，千回便管他叫哥，拉着洪豆豆的手去书房玩电脑游戏。黄小芹还是叫王丫丫“嫂子”：“嫂子，你好久没来我家了，今天中午你就和洪豆豆一起在我家吃中饭吧。”王丫丫说：“不说你哥我没气，一说你哥我就来气。这不，儿子豆豆已经长到六岁了，你哥不见亲生儿子倒也罢了，可气的是他一直末付抚养费。这么多年都是我和孩子姥姥姥爷拉扯大的。”说罢，就呜呜地哭着流了眼泪。
　　黄小芹递了餐巾纸，叫她表嫂擦眼泪，示意我赶紧下厨，贵客来了要热情招待。嗨，黄小芹呀，我的老婆大人，今天可不是我张锐董亊长值班做厨师的日期，你别搞错啊，你以为那个中法混血儿叫王丫丫的模特小姐是好弄的，人家是猫哭老鼠哭了几滴眼泪你就菩萨心肠，根本不了解我家表嫂来者何意？
　　大概是姐妹俩聊了一会儿，我也忍气吞声地做了几道南方莱。关于我下厨做的南方菜，老婆黄小芹赞不绝口。说真的，黄小芹自从嫁给我多年，又加之她是“风情饭店”的掌柜，亲自教会了我几道菜。我对北方菜学有所用，推陈出新，对我所从小吃惯了的南方菜稍稍加以改进，独树一帜，成为我独创的张氏厨房私家菜，黄小芹由衷地佩服我多才多艺，不惜在夜深人静之际用香吻奖励我，态度也相当温柔。我的张氏私家菜成了“风情饭店”的金字招牌，受到北方食客们的喜爱。据说有的食客为了能吃到张氏私家菜，不惜千里迢迢一早排队购买。想必性感模特王丫丫也是耳有所闻，慕名而来的吧。
　　黄小芹果然是美女坯子，说话笑里藏刀，对我这个男士绝不留情。更不用说她损人了。她在表嫂面前，批评我和她的表哥洪泉，说什么天底下男人都是这种德性，如此这般，骄傲自大，大男人主义，婚前婚后不一样，她最讨厌的男人就是喜欢吹牛的那种，自己没本亊还跟家里的女人呕气！说着说着，她噗哧一笑：“嫂子，你真有福气，甩掉花花公子的表哥，你翻身农奴得解放了。”
　　王丫丫说：“小芹妹妹见笑了，我哪里是农奴翻身得解放了，我是有苦难言啊！想一想，豆豆长这么大了，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爸爸，很可怜的。豆豆在我肚子里长到七个月，他爸就出轨了，酒后犯浑。……啧啧，当年被我现场捉奸，我竟被那婊子骂了一句：你是谁呀？我气得差点当场晕过去。家门不幸啊！可我为了还未出生的孩子，我不能容忍孩子看到家庭的悲剧。一个出轨的对家庭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根本不会给老婆孩子创造美好的生活和未来的幸福。正如豆豆姥姥所说，离了就好，千万要想开点。”
　　黄小芹忍不住为其臭名昭着的表哥洪泉辩护：“其实那次酒后，我表哥心中是挺后诲的。他说自己做错了事，对不起老婆，对不起孩子，所以他净身出户了。他说这是对你娘俩最好的补偿。”
　　没想到往事深深触痛了王丫丫痛苦的神经：“我呸！他身为亨利公司的副总裁，年薪少说也有二三十万吧，可他没有一分钱往家里送。现在我所得的一套别墅和市中心的那套公寓，都是我的婚前财产，都是我做时装模特拋头露面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与洪泉没有半点关系！”
　　黄小芹欲说欲罢：“我哥，……”
　　王丫丫接上话茬：“没错，我和洪泉离婚后，他曾出于人道主义给我一百万存折。可这是他对亲生儿子洪豆豆末来的教育基金。他太有钱了，这要跟‘净身出户’那句话区别开来。结婚前，他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估计绐他化了几百万元吧，难怪我在法国的金融巨头的老爸说我是赔钱货！我为了儿子洪豆豆，不计较这些财产了，以免旁人说我王丫丫手下无情。”
　　我在旁边没有插嘴，不参与她们女人们的争议的话题。黄小芹虽然为表哥洪泉说话，但她对王丫丫还是五体投地的。王丫丫毕竟离婚后带着儿子洪豆豆独自生活真不容易。
　　不料，席间王丫丫的一句惊人的话，差点说得我们夫妻俩喷饭：“小芹妹妹，真对不起啊，我们无缘再做姐妹了。……我考虑再三，决定嫁人了！……”
　　我和黄小芹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为什么？你何苦呀？”
　　“不要问我为什么，更不要用奇怪的眼神劝我何苦。要怪只怪洪泉有错在先是无情的，别怪我王丫丫身受委屈是无义的。我现在想明白了，决定给洪豆豆一个完整无缺的家庭，给他找一个好爸爸，对家庭和孩子极端负责的好爸爸。”
　　我忍不住插了嘴说：“丫丫姐，恕我冒昧地问你，洪豆豆会接受他的新爸爸吗？”王丫丫叹息着说：“我正为此事找你和小芹妹妹沟通的。确切地说，由于洪豆豆暂时不能接受他的新爸爸，我想让洪豆豆暂时和你们生活一段日子，请你们看在亲戚的情分上收留我的儿子。过几天我来接他回去，不知两位意下如何？”黄小芹犹豫不决，不置可否。我直截了当地说：“我反对，洪豆豆虽然与我女儿千回一见如故，但他如果在陌生的地方生活一段日子，可能他有抵触情绪和逆反心理，望丫丫姐三思而后行！”
　　这时，千回从卧室跑出来，对我们说：“洪豆豆玩着玩着睡熟了。”王丫丫说：“小芹妹妹，张锐妹夫，居然洪豆豆现在睡熟了，就让他在你家睡一个晚上吧，我明天起早来接他回家，现在我告辞了。”不等我们答复，王丫丫转身就走了。我们一时不知所措。眼看洪豆豆留在我家已成大局，我和黄小芹都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只希望一天很快过去，明天很快来到。
　　终于等到第二天，但是，一直等到晚上十二时，就是不见王丫丫来接洪豆豆。不满四岁的洪豆豆，哭着要他的妈妈，黄小芹多次拨打王丫丫的手机号码，但“你所拨的手机号码无人接听，稍后再拨。”王丫丫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找了她的住所，方才得知她的别墅和公寓早已出卖，也人去楼空了。
　　王丫丫怎么可以这样呢？她把自己亲生儿子洪豆豆丟给我们，然后溜之大吉！黄小芹既气又恨，我也束手无策。黄小芹看到洪豆豆哭个不停，焦急地对我说：“小虎哥，你倒是拿个主意啊！”黄小芹虽然已经知道我的真名叫张锐，但她还象婚前那样叫我小虎哥。
　　这会儿，失踪了三天三夜的王丫丫突然给黄小芹发来了微信：“小芹妹妹，真对不起，请原谅我不辞而别。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楚，洪豆豆毕竟是你表哥洪泉的亲生儿子，他也有义务抚养儿子洪豆豆的。我趁还年轻，还有自己的亊业和美好的前途等着我。烦请你向洪泉通报一声，让他来接洪豆豆回儿子他爸的家。小芹妹妹，你收到我的微信时，我可能已在飞往法国巴黎的航班上了。再见！”王丫丫不知对手机号码设置了什么，黄小芹再也打不通她的电话了。
　　我和黄小芹都是有工作的人。黄小芹给我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刚满二岁。如今又添了一个洪豆豆，家里全乱套了！以黄小芹争强好胜的性格，她可不愿把青春耗费在养儿育女的亊情上。就拿生女儿武千回那亊来说吧，黄小芹就专门绐我订了抚养协议：“生完孩子，她到龙人集团海滨假日大酒店上班。”黄小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叫我把女儿丢在姑姑姑父家，女儿还未满月黄小芹给她断奶了，姑姑用米粥汤喂养。那时我在表哥手下当总经理助理，雇不起保姆。黄小芹身体保养如此之美，完全跟不沾孩子有关。现在面对三个年幼的孩子需要抚养，黄小芹只好接受我的提议：一方面给洪泉哥打电话速来处理事情；另一方面诚恳邀请丈人丈母娘前来助阵，统领娃娃兵。把这三个孩子比喻成娃娃兵最合适不过了，唯有在幼儿园干过几年保育员的丈母娘才能担当此重任。黄副董事长听后，嘿嘿大笑，夸我幽默风趣，然后香唇吐出“OK”二字，一拍即合，就这么着把事定下来了。她当即给洪泉打长途漫游。
　　“哥，你在哪儿？”
　　“喔，是小芹啊！你跟小虎生活过得好吗？”电话那头，洪泉的声音似乎有点困倦。
　　“哥，深更半夜的，难道我会有雅兴给你聊我和小虎的事？是你亨利副总裁摊上大事了！前几天，嫂子和洪豆豆来我家了。……”
　　洪泉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说话也不再吞吞吐吐：“她来干什么，没找你麻烦吗？”
　　黄小芹真有两下子，故意哭哭啼啼，但说的却是实话：“哥，麻烦可大了！嫂子把洪豆豆丟给我们了。她说自己要去法国巴黎嫁人去了。”
　　“一派胡言！”洪泉似乎很恼火，说话的声音有点急促：“小芹，丫丫的话别当真！我跟她夫妻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她的为人？刀子嘴豆腐心，还有她嫉妒我和赵琪琪谈恋爱吧，由她去闹！”
　　“可，哥，你赶紧来解决洪豆豆的亊情，下半年他要上幼儿园了，你争取向嫂子拿到抚养权，户籍随你，以便他好上学。”
　　“小芹，过几天我来北方一趟。我因姐夫的亨利公司业务发展需要，暂时回不了国，洪豆豆的亊由你和小虎帮忙一下，暂时照顾他几天如何？”
　　看来与洪泉通话也搞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黄小芹挂了电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叹息。
　　“姥爷姥姥来喽！”丈母娘人还没走进房子，老远就传来她的喊声。只见丈人丈母娘拿来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有点长住的意思。我见状说：“爸，妈，不用带东西，我们家里有。”黄小芹也说：“爸，妈，多住几天，帮我们照看一下三个娃娃兵。”说起三个娃娃，孩子他姥爷就来劲了：“想当年我在新疆建设兵团当兵，带过一个连，这三个娃娃没问题！”然后，叫来三个孩子，炫耀他带兵的真本亊。他向孩子敬了一个礼，叫他们排好队，严肃认真地喊道：“立正”、“稍息”、“向后转”、“齐步走”……丈母娘笑靥如花：“孩子姥爷,咱低调一点，别搞那么大的动情。”这个“娃娃司令”真不愧是一个老顽童，老丈人果然逗乐了正在哭闹的洪豆豆。闺女黄副董事长给自己的爸妈委以重任：“爸，妈，我和小虎要去上班了，孩子们就交给你们了。”“行，行！”二老点头称是。
　　时间也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去了一个星期。这一天，我正在新兴实业公司大厦办公室，忽然接到孩子姥姥的紧急电话：“洪豆豆发高烧病了！”黄小芹在风情大酒店里也收到同样的消息。我们约定各自去妇女儿童医院会合。在医院，我们见到了姥爷姥姥正抱着洪豆豆挂急诊号。洪豆豆因高烧昏迷不醒。
　　女医生仔细地检查了洪豆豆，经过抽血化验，白细胞稍微有点上升。女医生说：“幸亏你们送医院及时，小儿扁桃体发炎，没事。”当即，挂了消炎退烧针。高烧退了，洪豆豆醒了过来，嚷着要妈妈。丈毌娘说：“乖，过几天我送你到妈那儿去。”洪豆豆睁大了眼睛，惊奇地问道：“真的？二姥姥不会骗人吗？我爸爸不要我了，妈妈也不要我了，我是一个孤儿。”洪泉妈是老大，丈母娘是老二，洪豆豆跟着千回姐弟俩叫二姥姥。丈母娘安慰说：“豆豆不是孤儿，还有二姥姥二姥爷呢！”女医生说小儿扁桃体炎刚发，要多打几天消炎针。以后每天去医院打针，洪豆豆都是骑着姥爷的肩膀去的。洪泉是丈母娘姐姐的儿子，姥姥姥爷视洪豆豆为自己的亲生外甥孙，毫无半点冤言。
　　洪豆豆的病情渐渐好转，化险为夷。丈母娘提议全家开个家庭会议。丈母娘对女儿黄小芹说：“洪豆豆总不能长期待在你们家吧。他有自己的爸爸，有自己的妈妈，只有在亲情的呵护下，孩子才能长得活泼快乐健康。你给洪泉说，他怎么回答？”黄小芹面有难色地说：“妈，你也不是不了解我哥的脾气，他是一个对家庭对孩子不负责任的男子，难怪嫂子要跟他离婚了。他说过几天来接豆豆回去，可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光景了，也不见他的踪影。”丈母娘拿起手机，给洪泉打电话：“外甥喂，你和丫丫这么把豆豆丢给小芹了？太不像话了！”电话那头，一个洪亮的男高音似乎在喊委屈：“二姨，对不起啊，多照看豆豆几天，我现正在亨利总部法国。”丈母娘说：“外甥喂，你在哪里你以为我二姨妈不知道吗？我的女婿小虎给我买的4G苹果手机，是有卫星定位装置的，你楜弄二姨妈啊！说，你什么时候把洪豆豆领走？”洪泉连说几声：“是，过几天……”便挂断了电话。丈母娘接着给王丫丫打电话，打了几次一直是无人接听状态。丈母娘于是拨通了王丫丫她妈的电话：“喂，……亲家母，我是洪泉他二姨妈，就是黄小芹她亲妈。……喔，你在外地，那你在什么地方啊？……什么？在上海一家医院里，……什么？王丫丫正在医院动手术啊！……”听到王丫丫正在上海一家医院里动手术，我们几乎屏住了呼吸。丈母娘挂了电话，对我们说：“看来王丫丫有苦衷是真的，她得了腮腺瘤正在上海住院治疗。”
　　过了几天，王丫丫她妈打来电话，说女儿已做了手术，腮腺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现在正在化验，还不知情。
　　王丫丫病了不可能来接她的儿子洪豆豆，洪泉也不知何故未接洪豆豆回去，时间拖延再拖延，遥遥无归期。一个年满四周岁的孩子，监护问题成了头等大事。看来孩子姥姥姥爷还得继续当几天的“娃娃司令”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