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66章
作品名称:勿忘我情 作者:李保流 发布时间:2017-02-04 12:34:28 字数:5456
第65章
唐老鸭只知铁算盘的家院门朝哪儿开,同一个村里生活几十年了还真没有踏过他家的门坎,怀着不说又想说,不办又想办的心态敲响了铁算盘家的院门。
铁算盘正端着鸡蛋糖水往斜躺着的五丫嘴里一口一口喂,豆腐脑自己端着碗自己喝,同样是女人命就这么不一样。铁算盘心里还嫌豆腐脑碍手碍脚,本不想叫她同五丫一个窑洞里搭铺。五丫感激婆婆是她的送子奶奶,也乐意同婆婆多交流伙着同一个男人的心得。铁算盘心里老想叫五丫依偎在他怀里喂,又碍着老伴的面子,感觉还没有生孩子时两个女人都光着下体任他怎么看那么来劲。
又有人敲门了,豆腐脑不满意地瞅了一眼铁算盘,“顶什么门?”心说人家都来送鸡蛋送礼的,哪有把送礼的关在门外的?就说:“天还不黑,让人家来屋里坐坐。”
铁算盘无奈地放下碗筷,极不愿意离开五丫的身子,心说过了这一晚上,明儿非把豆腐脑的铺搬那窑洞里不可。光打搅铁算盘的美事,想同五丫一人一口地伙着吃一个鸡蛋也吃不成。心里烦烦的也只得去开院门。
“恭喜恭喜。”唐老鸭脸上堆满笑容给铁算盘道喜。
“哎哟,贵客临门。”铁算盘见是村支书县人大代表高风的夫人手里掂着不少的礼物,有点受宠若惊之感,连忙接过往院里边让人。心想支书家离这大老远的,感情是高红高山回去说了,若不是命里戏弄,说不定两人还是亲家母哩。
“我嫂子呢?”唐老鸭往院里一拐一拐地走着问陪着小心的铁算盘。
“在媳妇窑洞里等着同你唠嗑呢。”铁算盘大献殷勤地往里让着唐老鸭。
“哎唷,他大婶,快坐快坐。”早伪装成病人似的豆腐脑勉强立着身子同进来的唐老鸭招呼。
“她大娘哪里不舒服?”唐老鸭坐在铁算盘随后搬来的椅子上,探着身子问斜坐在地铺上的豆腐脑。
“老病又犯了,腰酸腿疼,头昏脑胀。”豆腐脑装着身子疼的样子。
“你怎么不早说?俺高山才从洛阳回来,治你的病还不是药到病除?我叫他来给你诊断诊断,可不要叫病折磨着身子。”说着起身真有叫高山来的举动。
“不碍事不碍事,吃着药打过针快好了。”豆腐脑连忙制止唐老鸭,“他大婶大老远的跑来快坐坐歇歇,年儿他爹,给他大婶倒茶啊?”
铁算盘同豆腐脑心照不宣,连忙捧一杯糖水让给唐老鸭,唐老鸭推辞不得只好坐下。
“哎,老天爷,”唐老鸭把脸转到了五丫的身上,“你家的媳妇敢不是天仙下凡吧?这么白这么嫩象葱头似的。乖乖,你们家栽了多少颗梧桐树,摇下来这么多的宝贝?”双眼盯住了那并排儿躺的一对双胞胎,站起身儿伸着脖子看。
“我们这是平常百姓家哪比得了你?”豆腐脑一听乐了,“论摇钱树还是你家院里栽的多,看你家高红,找了个全县有名的大孝子,又是洛阳市拔着尖的专家,多有福?”
“哪有你守着儿媳妇,应着奶奶有福?”唐老鸭想逗逗那两个小孩,看铁算盘不离身的哄那两个小孩玩又说,“你这当爷爷的命好啊。”
“好好好。”铁算盘真想亲亲那并躺着的婴儿。
豆腐脑一听心里猛感觉不如意,那个小男孩本是她豆腐脑生的,听着奶奶爷爷的称呼心尖如刀割似的。
“你家媳妇一生就是双胞胎,我红儿结婚想生却生不成,送子奶奶在你家供着吧?”唐老鸭笑着和铁算盘嬉闹,“能破给我红儿一个看有多好?”
“能高攀你家那可是大富大贵。”豆腐脑又有了想把男婴送人的心思,“恐怕你们还看不起我们呢?”
“看得起,怎能看不起呢?”唐老鸭乐坏了,想不到说话这么容易。
“你家高红那么干净,不怕我家的孩子弄脏了她的身子?”铁算盘开起了玩笑。
“当娘哩哪能嫌孩子脏?”唐老鸭喜上眉梢,问五丫:“你养两个忙不了,舍得给我红儿一个吗?”
“这这……”五丫脸一红,抬眼望了一下铁算盘与豆腐脑,不知他们是假戏真唱还是开个玩笑。
“高红是她闺女,支书是她当家的,现在当上了县人大代表,高山是她家闺女女婿,还是洛阳市拔尖人才哩。”豆腐脑忙给五丫介绍,“一家人住在洛阳,可不是咱这黄土窝窝。”话里有话地暗示五丫能把孩子给人家享受那荣华富贵。
“是啊,只要乐意,”唐老鸭亮了根底,“孩子一辈子会受罪吗?他们有的是地位,有的是钱,长大保准能成材,还是做城里人舒服。”
铁算盘一听心里算盘开了。如果把小孩给了高红,少了麻烦不说,高风当着支书,眼前的支书可不是以往的穷山沟干部,移民款像一个无形的银行,那里面的钱有了这个关系还怕不流进铁算盘的腰包?把男孩给他们养去吧,虽然改姓高可还是赵家的骨血,高家的财产应该全归赵家的后代所有。五丫还小,生育期长的很哩,以后再生一个男孩机会不还多的是?就笑着看沉默不语的五丫,含意里有着把男婴送人的表示。
五丫也不是傻子,心想女孩子养大都要飞,自己长大十八岁不也离开父母了吗?要给人家干脆把女婴给人家算了,再心疼女孩也是白养。
“你们同意了?回去我叫红儿来抱,顺便叫红儿同你家媳妇拜个干妹,我看她们俩模样蛮像呢。”唐老鸭进一步作了明确表示。
“中。”铁算盘与豆腐脑肯定下来,各怀心事,各有目的。
唐老鸭正要起身告辞,赵年打门外边跨进来了。也许是从街上就听说了媳妇生了双胞胎,一脸的兴奋。六十活埋的话,赵年已过了一半的旅程,三十岁终于盼着了当爹。他赵年跑到屋里也不与人招呼伸开手就揽住了两个婴儿,嘴里不停地说:“我应上爸爸了,我应上爸爸了,宝宝,小宝宝,叫爸爸亲亲。”
等赵年从狂喜的心态里扭转过来,当明白唐老鸭是来给高红抱养他的孩子时,头摇得像拨浪鼓。心说高红啊高红,在他赵年最需要你的时候却舍他而去,你不生育这是你的报应,他赵年得双胞胎乃是天赐洪福,老天爷长着眼,想要他赵年的孩子没门。
“高红不会生育,你就给人家一个,说不准谁帮谁的福哩。”豆腐脑给儿子做工作。
“我的儿子我养不活吗?”赵年满脸的不高兴,还没给岳母娘丝瓜秧报喜,本该做他岳母娘却没有做上的唐老鸭不是贺喜却扫他赵家的兴,如果高红跟了他赵年,谁敢说高红也不能生一对双胞胎?高红不生育是自讨苦吃,谁叫她扒那么高的门槛子?
“你们再好好商量商量,愿意了给回个话。”唐老鸭想不到风云突变,临出门惴惴不安地对铁算盘一家人说。
“我的儿女我当家,不用商量。”赵年一口封死了。唐老鸭如遭了一场雷击,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年儿,你那么认真何苦来着?”豆腐脑见铁算盘送唐老鸭,就责备着赵年。
“高红不生育是她的命不好,我得了双胞胎该我有这个福气,凭什么给她?”赵年寸理不让。
“五丫还会生嘛,”铁算盘从外回来接口就说,“好端端的美事被你搅散了,你还不如不回来。”
“我就不牵挂五丫的身子吗?”赵年心疼地又去逗那两个小孩,豆腐脑与铁算盘丧了气。
“你们不培训了?”铁算盘闷了一会又止不住问。
“今儿个特殊,待今儿一晚上明天不明还要往县上去。”赵年说,“我在县上听准确消息,咱们村搬迁批准了,移到了县城边边,全是公建房,建筑队承包了。想房子一建成,我们也搬到县上当城里人了。”
“那感情好,可不受这儿的难了,吃不上水,烧不上柴,走不成路,苦日子终于到头了。”豆腐脑说。
“城里有什么好?”五丫尝过在城里失业的苦衷,别有一番滋味。
“我教学又不会失业,你怕有苦吃吗?”赵年安慰着五丫。
“只要不让我为生活担忧,管你……”五丫依偎着赵年,看着铁算盘呆呆地望那“名誉双胞胎”,眼一闭美美地笑了。
第66章
高风从当选为新一届县人大代表那一天起,就一直在县里活动,通过艰苦卓绝的努力,终于获准了煤窑沟从穷山恶水的地方搬迁到县城朝阳镇。这一阵时间的忙碌真把他累坏了,虽然享受着人大代表开会时住御都宾馆的星级待遇,高风的心情没能舒展过。本来很简单的移民搬迁,放到县上变得这么地复杂。小浪底的口号同收复香港一样实行倒计时,九七截流,势在必行;中央电视台向全世界发布了黄河小浪底九七截流的新闻,而煤窑沟作为库区的一个工作移民点硬得还像石头一样啃不动。哪一路神仙得罪得起呢?幸亏这一次原乡长老万当选为移民局局长,老熟人公安局刑事科长老董破格当选为新一届的纪律检查委员会的首席书记,通过他们牵线同人大常委会的主任老王磋商,移民房全部改为公建,由土地局、城管局搞一期承包,煤窑沟的搬迁地盘才算有了眉目。
高风打电话通知村长李锋、会计赵美来御都宾馆参加移民村公建房主体建筑的签字仪式,高风准备把建设移民房的监督工作交给老搭裆李锋、赵美,他要找一个地方好好地歇一歇,疗养疗养。当然他不会再回那黄土高坡光山秃岭的老家去休息去,黄河的水太浑了,他喝够了那里太不卫生的水。他也不会去北京旅游,那里没有吸引他高风的地方,在北京他作为县人大代表只不过是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他享受不了北京的风光。他早就选好了,去河南省第二大城市洛阳,那里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缺。那是离黄河小浪底最近的大城市,是六朝古都,名胜古迹众多,城市一片繁荣。所喜的是闺女高红女婿高山,亲家高怀正在洛阳,他高风哪会把洛阳牡丹城忘记呢?
高风正在自己包住的宾馆房间等着接替他的村长会计,房门终于被推开了,来的不仅有李锋赵美,还有弟弟高岩,弟媳金嗓子以及猴头、跳蚤的一干亲属。高风只当他们也听说了移民工作开始是来探听消息的,哪知他们进门来一个个唉声叹气,高岩夫妻早忍不住,一把鼻子的哭起来。
“怎么回事?”高风把门关好转身询问。
“猫爪、猴头、跳蚤昨夜三更被公安局派的刑警大队全部逮走了。”村长李锋为表示此事与他无关忙把情况作了介绍。
“听说被押进了看守所,那地方可是现打不饶的。”金嗓子哭得最痛。
“我早知道要有这种下场,偏偏出在这个场合。”高风气得咬牙。他恨侄子猫爪太不给他争气,老是惹事生非,太伤他的脑筋了。若是放在以往,他绝不怜悯猫爪被公安局逮起来,哪怕被法院判他劳改也不心疼。可是,现在是扫黄打非,说穿了跟绑架讹人一个理。上边是政策,下边有对策,一个单位一个王国,奈何?
“他大伯快去找找后门吧,万一猫爪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后半辈子为谁过呢?”金嗓子央求高风。
“先不要急。”高风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心里有了底儿,就同李锋一干人交待了几句急匆匆去了县委。
在县委门口,同往常不一样的是增加了两道岗哨,全是武装的巡警。高风以前来时从没有见过还有这一个阵势,就不顾一切地往大门口走。
“干什么?”两个巡警围上来。他们看高风步行来的,没坐小轿车认为是老百姓。
“到里边。”高风早往县委跑烂了几双鞋,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场面。
“不准进。”其中一个巡警像被激怒了。
“我有事。”高风可不理他这一套,心说县里的头头还是他选出来的,选他们以前一个个笑容可掬,才新官上任就弄这一套啊?
“有事搁一搁,”另一个巡警严厉地说,“新领导班子上任是你进的地方吗?”
“怎么,有事不叫我反映?”高风拧着脖子看那趾高气扬的巡警。
“反映什么事?”那巡警像是新任县长,架子大大的。
“用跟你说吗?”高风一副不屑的神态。
“我不让你进。”那巡警扑愣着脑袋行使着护大门的职权。
“你负得起责任吗?”高风哼一声往里走。
“你是干什么的?”另一个巡警看高风像有背景就挂着笑脸问。
“我是人大代表,县委书记约我来的。”高风也会放烟幕弹。
“请亮出证件,好吗?”这一个巡警猛然显得恭敬起来。
高风把证件亮了一下,两个巡警露出不识金珠的羞愧忙请高风进了县委大院。
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工作室,高风老早就熟悉,新上任的领导班子成员正在一起说笑。老董看见高风照样一点架子没有,忙拉住手到了一间闲置的房间。
“你过河拆桥啊?”高风露出不满,“连大门也不叫进了。”
“莫急莫急。”老董知守门的巡警一准刁难高风了,就打圆场,“各行其职嘛,何必见怪?”
“我不怪我能进来吗?”高风瞅着老董满面红光,比在公安局当刑事科长和蔼多了。仪表堂堂,两耳如轮,双眼如电,显得威武潇洒,虽不穿了公安制服,但比穿制服更有风度。
“你的工作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还有什么事?这一回可不能说我没有为你们村的搬迁出一点力了吧?”老董往高风身旁的连椅上一座,掏给了他一支烟吸着了。
“你好处还嫌得的少啊?”高风恨吸着烟说。
“你这话我可不明白。”老董盯着高风看。
“用我明说吗?”高风干笑了一声,“你说过你在就不怎么猫爪一根汗毛,现在可好,出尔反尔。”
“怎么?猫爪怎么了?”老董歪着脸问。
“我来问你啊,”高风眨巴着眼,“昨夜三更猫爪被刑警大队押进看守所了,我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老张……”老董猛地站起身转了一圈,“一上任怎么玩这一手?谁给他露的信?”
“我怎么知道?”高风看着老董有着演双簧戏的滑稽。
“你该知道我现在不在公安局任上,我可不会办过河拆桥的事,何况我还踏着你的船头,何苦呢?”老董解释着,并用推理分析新上任的公安局长老张一定掌握了确切情报对移民村来一个突然袭击。
高风想想老董说的也符合逻辑,就恳求帮忙。老董说他摸摸老张的底,刑警队长老顾同他一块工作时关系不错,猫爪的事明摆着这一回得罪了财神爷非破财不可,不过挽回来多少是多少,老董绝不落井下石。
高风听了想去看守所看看猫爪,老董就取出大哥大寻呼刑警队长老顾,两人一张口说话还如在眼前。当提出高风想去看守所请给个方便,老顾说爱莫能助,公安局长老张也是奉上级指示对移民村犯罪严抓狠管;特别是犯罪团伙危害极大,情节严重,在没有审查完毕之前恐难以从命。老董收了大哥大对高风摊了摊手,说上边一插手,事儿又大了,不单单是进看守所的问题了。高风一听心里更加沉甸甸了,想去洛阳一闲的想法又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