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家里家外 10朋友（3）

　　这顿酒喝得太好了，大家比过年还高兴！酒足饭饱后，红海哥又拿出他特意给我们带的铁观音茶，让我们品尝。我们喝着茶水，打着饱嗝，围着他，又一起追问他：“二哥，快讲讲你是为啥让人家拿下来的，咋又耍上钱了？”“东土圣人”又掏出一盒前门烟扔给我们，让大家抽。他的烟瘾不大，整个酒桌都没抽一支。
　　“饭后一支烟，赛如活神仙”，他嘴里一边说着，一边点着一只。然后说：“你们想听我那段经历吗？那好，我就从头说起吧。”
　　于是我红海哥就向我们滔滔不绝地讲起了那段他当时认为很骄傲经历。
　　我家是鹤岗东边洼子屯的，离鹤岗有十几里地。我师范毕业后分配到南山矿教学，我从初中时就喜欢古文，和你们一样好看古书，所以我教学也是教语文。我家是农村的，我爱人是我们村一个非常贤惠的姑娘。因为我们俩都是农村户口，吃农村口粮，再加上市里住房解决不了，所以我上下班只好来回骑自行车通勤。
　　我所在的学校是市里一所普通中学，我教初二语文。我不但爱好古文，还爱好书法，没事时好练钢笔字。一天放学后，备完课没啥事，我就顺手拿起一张报纸，想划了几个字。练字就是瞎划了玩，拿起笔想写啥就写啥。我拿起笔刚要写“打到反动派，”想练练这个“派”子，因为这个“派”子难写，老写不好。我刚写完“打倒”这两个字，语文组组长就喊我快去教导处，说教导主任找我有事，我急忙放下笔就上教导处去了。谁成想就这刚写完的“打倒”两个字可惹祸了，因为我是在报纸上练字，“打倒”两个字正写在“毛主席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这句话的“毛主席”的上边。这一连起来不就反动了吗。有人就把这张报纸送到了驻校工宣队，交给了领导。这下我摊事了，怎么解释也没用了，立马定为“反动舆论”。大会批，小会斗，还惊动了公安机关。被开除公职，拘留十五天。鉴于出身好，没有劣迹行为所以没给判刑。
　　我被开除公职后，没工作了，我一时很苦恼。没工作就没钱花呀，家里生活咋办呐我一时陷入了困境。我喜欢看书，可这书我也看不下去了，我成了无业游民。上队上干活吧，也赶上我倒霉，头一天就赶上割黄豆。割了一头午，到下班的时候，我一看让人家落我半截地，连气(休息）都没歇上。中午回到家浑身哪都疼，这腰像折了一样。就我当时那个小身板，一天就把我累趴下了，第二天我起都没起来。我的妈呀，这农活咋这么累呀！媳妇说啥也不让我干了，我也的确干不了啦。
　　我在蹲拘留时交一个朋友叫王海，他是因为耍钱被抓的，我们俩处得很好。他家在市里住，在小号出来我们也常来往，我有时就上他那去坐一会，没事我们俩就喝点酒。时间长了，我们混得很熟了，已经无话不谈了。有一天我又溜达到他那，我俩东南西北聊一气后，他问我：“老弟，你工作没了，打算干点啥呀？”
　　“没啥干的，我正犯愁呢。”
　　“兄弟，一会你跟我走，我让你开开眼界。”
　　“上哪？”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啥时候去？”
　　“你今晚在我这吃吧，咱俩喝完酒六七点钟我领你去。”
　　王海就一个人，没有老婆。说他穷他花钱像流水，吃喝抽都摸好的；说他富，他啥也没有，就连住的房都是租的。一天啥也不干，就是可那去耍钱。王海要领我去一个地方，“是哪？不会是带我去耍钱吧？”我心里合计着也没问。
　　王海经常不在家吃，一个人走到哪那就是家，今天他把我领到饭店，要了半斤白酒，两个小拌菜，又要了两碗面条。我俩吃饱喝足了天也就黑了，他领着我左拐右拐来到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这地方从外边看是一个仓库，进到里边是一个大屋，屋里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进入地下室，里边有一个小屋。他在前边我跟在后边，来到小屋他习惯的拉开门，就见里边已经有十几个人了。大家围坐在一个方桌周围，正抽着烟唠着嗑。一见王海来了，就七嘴八舌地说：“就缺你了，大海（习惯这么叫他）快坐。咱们好开始。”
　　“他是谁？”
　　“你不会把警察领来吧？”有一个人问。
　　“别紧张，开什么国际玩笑，他是我的一个要好的朋友。”王海拿出一盒烟，一边给大家分烟一边说。
　　“说着玩，别当真。”一个小矮个的说。
　　“来吧，今天我推，你们压，我推这些钱的。”说完，王海拿出一沓子钱放在桌上。“来，红海今天你给我照拐（当帮手）。”王海拉我坐在他旁边。牌局开始了：四个人分东西南北坐好，一帮看热闹的都眼睛瞪得溜圆，在瞅，心里盘算把钱压在哪门。不一会他一元，他两元，他五元的把钱压在了自己在心里盘算了多少遍认为能赢的那一门。王海左右看看大家已经把钱都压好了，问一声：“还有没有压的了？没有我要开色（骰子)啦！”说完他熟练地洗牌、马牌、打色（骰子），然后把牌分给其他三个人。
　　你看这四个人，拿起牌后小心翼翼的，神秘的把四张牌有的拿在手中，没有捻开；有的把牌放在桌上，看着别人；有的把牌攥在手中，嘴里不知念叨的是啥。开始看牌了，四个人一点一点慢慢地把牌捻开，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就连压钱的表情也和他的“主人”在一同起着变化。四张牌前后两张配好后开始亮相，王海一个一个看过后，亮出自己的牌。这门赢，那门输……王海让我一一收钱、付钱。也不知我王哥的点咋这么背，不到后半夜的功夫就把这沓子钱要输没了。我急得满头大汗，心想：这不完了么！可我王哥说着，笑着像没事似的，根本就没在乎。牌局这时已经进入到高潮，好像整个屋都沸腾了：“开锅了。大海开锅了！”大家纷纷往上压，钱数也有小数往上递进。大家觉得现在只要往上压就是一个赢。那些原先没压钱的光看热闹的也开始往上大把大把囊钱。五块，十块不一会三门的钱就上了摞。
　　王海一看笑着说：“我看你们是非要把我赢干呀，我也豁出去了，开色（骰）！”色打完四人依次拿起自己的四张牌，小心翼翼的把牌捻开，全场的人都挤过来围上伸着脖子看点。王海把牌啪一亮：“吃通！”大家这把压的最多，可都输了，让王海全赢了。一个个都有点不服气，于是第二把又大把大把的把钱又压上了。一揭牌又都输了，一个个还是不服气，又压上了，一揭牌又输了，一连压了好几把，都输了。这会大家不敢压了，一个个都傻了。王海一边洗牌一边说：“我的点背一晚上，刚缓过点来，输的还没捞回来呢，你们就不压了。不玩就不玩吧，明天再玩。”
　　这时天也快亮了，我们俩回到他家，一数钱赢了一百多块。我说：“好险哪！幸亏后来缓过点来了，否则就惨了。”
　　“惨了？不会的。我打牌有诀窍，想输就输，想赢就赢。和他们就是一个玩。”
　　“怎么？这里边还有鬼.”
　　“那当然，睡觉，以后告诉你。”我俩躺下后我又问他：“那你咋不把把赢呢，开始咋输的那么惨呢？”
　　“把把赢谁还跟你玩呀！我一开始是故意输的，吊他们的胃口。玩这手得让自己有赢有输，不能让人家看出来。”
　　“你能教我吗？”
　　“睡觉。明天再说。”啥明天那，我一看表都快三点了，躺下吧。我衣服也没脱就那么躺下了。我王哥倒下就着了，我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乱糟糟推牌九的场面。在这个赌场上，钱也不算钱了，像纸片子一样，一把一把，一会输没了，一会又赢回来了。王哥说他有绝活能把把赢，我要是学会了该有多好！正好我犯愁没有工作呢，会这门绝活还愁没钱哪？你看王哥，满兜是钱，我作揖磕头也得让他教我。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们俩一觉睡到七八点钟，起来到附近的小吃部吃两个小饼，喝一碗豆腐脑回来后我就央求张哥教我绝招：“王哥，你可怜可怜我吧！就我这个身板干啥啥不行，咋养活老婆孩呀。”
　　王哥一看我可怜的样子，笑了笑说：“我能不教你吗？我这几天看你没工作走投无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就打算让你和我一起吃这碗饭了。要不我昨天咋让你和我一起去赌场了呢。不过丑话得说到前头，干这一行要时刻准备蹲监狱，到时候可别怨我，出卖我。”
　　“王哥，您放心吧，就是真有那一天我也不会干那缺德事的。”
　　就这样我王哥从那天开始收我为徒，我也就走上了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