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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作品名称:郭城摔面传奇      作者:五龙河畔      发布时间:2017-01-21 20:59:54      字数:8722

  第三回:高家村里出狗殡,卓臣一怒离家乡
  上回说到1930年阳春三月的一天,高家镇上一夜之间就发生了两件大事儿,这两件大事儿又是啥呢?
  高卓臣一大清早跑去告诉“二先生”和“大医生”的两件事,在高家镇上的确是大事儿,是关乎人命和狗命的大事儿。
  关乎人命的事儿,发生在“南油坊”。夜里,“南油坊”的当家的被人七拥八护地从大上海送回家来了,不是坐轿,也不是骑马,是被放到大红木的棺材里用车子载来的,据说是争啥子地盘被人打死了,身上还有好几个窟窿眼儿。
  通红的大棺材,就停在沟南那颗“龙头槐”下,让人一下子就想起男人留辫子的早年间里那对因相好而父母不准双双吊死在“龙头槐”上的伸着长长舌头的青年男女,怪吓人的。
  关乎狗命的事儿,发生在“北油坊”。夜里,穷苦人高富的一副猪皮绳子被“北油坊”的一只大黑狗给嚼烂了,而且吃了几段儿,高富一怒之下将大黑狗用铁锨给铲死了。“北油坊”的老当家的不干了,逼着高富给出狗殡。
  高镇镇上的“南油坊”和“北油坊”是咋的一回事呢?
  高家镇上座落在著名大山跑马岭的北面,村子建在西山脚下。这西山是很有些说道的。西山南起吴家沟之南,北至二王家以北的沟杨家,形似一条蜿蜒的巨龙横卧在跑马岭的脚下。为啥说这西山是横卧在跑马岭的脚下呢?跑马岭,与它东边的垛鱼顶、北边的林寺山、东北的马石山构成了高家地面上的天然屏障,这四座大山都是巍然挺拔,单看哪一座山也是雄浑苍然,威武险峻!而西山与跑马岭相比,显然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所以说它是横卧在跑马岭的脚下的。西山这条巨龙,龙头在南、龙尾在北,龙腰被称之为“蚧蚆石”,它的前怀里又抱有一个圆形的饽饽似的小山,这小山气势不凡,称之为“石柱顶”。明末清初,有一大官儿从东而来,走到村东山上,向西放眼一望,慌忙下得轿子来,肃然起敬,连声大呼:西边之山宝地也,山下之村必出贵人也!
  “石柱顶”前怀便是一条从西山各山涧里流来的泉水汇成的小溪儿,溪水蜿蜒向东,从村子中间穿过,汇入南来的高山河,向北流入石现河。镇上人家分居小溪两岸,不知从哪朝哪代开始,人们便把居小溪之南的人家叫着“沟南的”,把住在小溪之北的人家叫着“沟北的”,沟南的人家是一大家子,沟北的人家是一宗一族,虽是同一个老祖宗在元末明初从山西大槐树下迁来落户生根儿,但沟南沟北却也各有自己的祖宗爷祖宗奶。
  镇上老高家的祠堂,盖在小溪之北那条繁华的大街北边的街面上,这虽是镇上高姓人氏的共有财产,但却更是沟北人家的荣耀,似乎只是他们沟北人才有权来管理这高家的祠堂,遇到大事儿,沟北人便在这儿议事。高家祠堂,很是气派,占地有近两亩,祠堂的屋顶是宝岭的小瓦,屋脊的两端是琉璃的鸟兽之类的工艺设计,活艳艳的,让人赞叹不已。祠堂的院墙很高,清一色的大灰砖垒成,大门楼子更是气派,举目望去,令人顿生崇敬、威严之感。祠堂重建于清朝中期,西院墙上有石刻镶嵌在墙中,记载了明末清初村人反“徐州贼”的大事,以缅怀因公而牺牲的高启厚老先人。高启厚会武功,尤其拔照厉害。何为拔照呢?拔照就是轻功,能从地上突然拔起跃向空中来打击敌人。当年,高启厚与村人一起追杀一伙四处抢掠杀戮的“徐州贼”来到花园沟时,高启厚因让遍地手指粗的葛子藤条拌住了脚,沒能及时拔起,被一“徐州贼”用刀抹去了头。
  “大医生”高华亭住在小溪之北,当然是沟北人家那一宗一族的了。
  沟北人家拥有高家祠堂,沟南人家有啥呢?沟南有“龙头槐”!
  “龙头槐”生在小溪入村一段的溪南岸一大石碰盖上,浑然天成。这“龙头槐”状如龙头,有四五人合抱之粗,树干中间从下到上是中空的,可以同时钻进两三人向上攀去,老枝苍遒,青枝挺拔,千古不败。“龙头槐”到底生于何年,已无法考证了,少说也在千年之上的。
  沟南人家把这棵象征高家镇沧桑历史的“龙头槐”看成是神物,就像沟北人把祠堂当成自己的财产一样,沟南人以此为自己的尊严和荣耀,遇有大事情便会聚到“龙头槐”下议事。眼下,这不装有“南油房”当家的尸首的大红棺材就停放在“龙头槐”下,等待沟南人家前来吊孝并商议为其办理后事。
  “二先生”高鸿臣居小溪之南,自然是沟南这一大家之人了。
  “南油坊”是沟南的首富人家,是以开油坊发家的,故被称为“南油坊”。“南油坊”后来在镇上又开有粉坊,药铺、兽医铺子。资本积累起来之后,正直壮年的当家人听说大上海是个流金铺银的地方,钱十分地易挣,于是便独自闯进了上海滩。几年下来,挣了多少钱,镇上的人不得而知,眼见着的是据说浑身被打了几个窟窿眼儿装在大红棺材里被送回来放在了“龙头槐”下了。
  “北油坊”是沟北的首富,也是以开油坊发家的,所以也顺理成章地被叫着“北油坊”。“北油坊”后来在镇上开有商铺、客栈、饭馆儿,家财万贯,富甲一方。
  死人的事儿,是件最大的事情,别的可以先放一放缓一缓,唯独这事儿缓不得,要及时料理,让死者早日入土为安,这是高家地面上、富水河两岸自古以来传下的规矩,沒人敢破的。
  “二先生”和“大医生”都来了,先来到“龙头槐”下吊了个孝,尔后被人请到了“南油坊”大院里来了。这两位先生是不请自来的,当然“二先生”的学生高卓臣也跟着来了。在镇上,如果谁家有红白事儿,能请到“二先生”和“大医生”其中一个人,那是事主脸面上有光的事儿,而不请自来,更是事主家的荣耀;如果能将两人一起请来,事主家里人会受宠若惊的!“二先生”和“大医生”同时不请自来,还是沒有这个先例的。如今“二先生”和“大医生”不约而同地来了,即是沟南首富的“南油坊”也被感动得不知说啥才好啊,十六七岁的“南油坊”大少爷高成章、二少爷高显一边流泪,一边反复给两位先生作揖磕头。
  “二先生”和“大医生”听了“南油坊”两位少爷关于其父亲在上海如何被害的叙述之后,便问他们有啥打算。“二先生”的这两位学生说,大上海如此之大,无法去找人讨说法,更无法报仇去,只有在高家镇上好好做自家的买卖,好好种自家的地,把爹创下的家业继承下来发扬光大,才能慰告爹的在天之灵,也才能对得起“南油坊”的列宗列祖。
  “二先生”和“大医生”闻听高成章、高显的话,一块石头落了地,紧绷的心弦总算松了下来,两位先生知道“南油坊”这两位年轻的新的当家人长大了,也逐渐成熟起来了。
  “北油坊”老当家的非逼着高富出狗殡不可,否则就要把高富送大蒿卫的官府治罪。高家镇上的人大都知道,大蒿卫城里那警察局长“歪嘴子”是“北油坊”家的一房远亲,送高富去官府治罪,是一句话的事儿,就跟吃块地瓜那般容易。
  “二先生”和“大医生”从“南油坊”大院出来,就直奔“北油坊”大院而来。两位先生身后,当然跟着“二先生”的学生高卓臣,他认为自己的老师和“大医生”是自己去报的信儿,他就应该有责任陪伴着两位先生。三人来到“北油坊”被告知老当家的不在家里,在高家祠堂里议事哩。
  “二先生”和“大医生”以及身后的高卓臣三人迈进祠堂时,祠堂里面传出“北油坊”老当家的义愤填膺的慷慨陈词。祠堂里那些沟北的年长者发现“二先生”和“大医生”踱进来了,都慌忙站起来给两位先生让座,“北油坊”老当家的也站起来谦让着,但却能看出他脸上还盖着层霜。
  落座后,“大医生”呵呵一笑说:“俺跟鸿臣兄刚从‘南油坊’过来。”
  “大医生”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说“南油坊”的事儿摆平了,摆平了才过来的,因为死人的事儿是天大的事儿,天大的事儿就得先处理,不是天大的事儿就该后处理。
  “是的,两位先生辛苦了!”“二先生”的学生高卓臣赶紧说。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北油坊”老当家的把脸一沉对着高卓臣说,“咱们沟北啥时立了新规矩让嘴上沒毛的人来说话议事的啊?”
  高卓臣不再说啥,立在“二先生”身后,但他却一脸的不屑。
  “呵呵,俺俩不请自来,”“二先生”笑着说,“想必老当家的早已明白俺跟华亭弟的来意了?”
  “明白,”“北油坊”老当家的说,“明白归明白,但您说这事咋办吧?”
  “一疃本村、一宗一族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算了吧?”“大医生”笑着说。
  “是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二先生”也笑着说。
  “两位老兄弟说得是这么个理儿,”“北油坊”老当家的依旧寒着脸儿说,“古语说得好,打狗看主面!俺的狗嚼了他高富的猪皮绳子,他尽可来找俺索赔啊,可他高富牙根儿就没把俺放在眼里,俺又咋能算了呢?两位兄弟,您也别说啥了,按理说该给您脸面,可是如果这事就这么拉倒了,以后啥人都能骑到俺‘北油坊’头上拉屎了!”
  “二先生”和“大医生”在高山镇第一次有人沒给他俩面子,当两人询问“北油坊”老当家的想如何处理这事时,老当家的说:“让高富给俺的狗出殡,完事了在‘洪兴客栈’吃郭城摔面,让高富请举重的客,否则,就让高富去县里蹲大牢去!”
  两位德高望重的人只能无奈地全身而退。“二先生”的四弟说:“操他妈的,老子就是不给他摔郭城摔面,看看他有屌法子吃到郭城摔面?”
  “二先生”把脸一沉训斥四弟说:“又要胡说八道?我们能帮高富的也只有做这点了,我们替他请了这出狗殡的举重客吧!”
  “大医生”连忙说道:“鸿臣兄,说好了,费用俺认一半!”
  高卓臣心道,这是啥世道啊?
  “北油坊”的两个小当家的,只有十几岁,他俩对爹爹说:“就是一条狗而已,用得着这么折腾人吗?”
  “北油坊”老当家的把眼一瞪厉声吼道:“两个小兔崽子,你们懂得个屁?不来个杀一儆百,那些穷鬼们往后还不得站在咱们的头上拉屎吗?”
  出狗殡那天,镇上沟北那条大街上站满了看光景儿的人。高富披麻戴孝,一步一呼喊:“狗爹爹啊,俺不该打死你啊!”这个人真的像是死了爹娘老子,霜打的茄子似的偃里吧唧的,活像个木偶任人摆布。
  那一干抬棺挖圹子的人马在“北油坊”老当家的带领下来到“二先生”家里的“洪兴客栈”吃郭城摔面时,“二先生”的四弟压根儿就没往摔面的卤汤里放盐!当“北油坊”的老当家的端着碗来找他时,他说:“俺,不吃咸盐,所以就不管闲事!你们吃,就自己拿去!”说罢就虎视眈眈地等着那“北油坊”老当家的来找茬儿,预备着痛痛快快地教训一下这个老东西。“二先生”深知他的这个四弟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主儿,怕他再闹出更大的动静来,赶忙过来打圆场说:“老当家的,对不起了,人多事杂,招待不周,俺这就给你们拿盐去。”“北油坊”老当家的深知众怒难犯,也就只好借梯下楼不再吭声儿了。
  高卓臣在沟北高富为“北油坊”家的大黑狗出狗殡之后的第二天,去告别自己的老师“二先生”,他说他要走出高家,去外面的世界闯荡闯荡,见识见识,看看能不能学点啥回来,改变改变这个不平等的社会,不再让人为狗出殡的事情发生。
  “二先生”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这个学生,虽然他刚二十岁,但他为人处事却早已成熟起来。“二先生”更知道高卓臣家里的情况,他家里几亩山岭薄地胡弄着几张嘴,日常生活的开销全凭他那勤劳的父亲走街穿巷地做点小买卖来维持,但为了能让儿子读书有出息,他老父亲把裤腰带勒得肚皮贴到后脊梁上都不会眨巴一下眼睛的。如今,高卓臣要走出高家地面去见识一下外面的大世界,必须去求学,他的老父亲才会心甘情愿地同意,否则那是竹篮子打水的事情。想到这些,“二先生”提笔为高卓臣写了一封求学推荐信,让他去大蒿卫城里的初等中学去找在那当校长的一位姓曹的先生。“二先生”告诉高卓臣说,这位曹校长见多识广知识渊博,曾经两次来高家拜访过自己,此人思想十分地开明,看事情很不一般,跟着他求学,应该是能学会好多好多东西的。
  高卓臣辞别了老师“二先生”,又去向“大医生”和孙彦昌两位师傅告别,然后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高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蜜蜂涧建党组织,连江负艺干革命
  
  1930年6月,朱吴的崖南头村在共产党员王礼、姜成太、姜万寿等人的秘密工作下,已经发展中国共产党党员14人。
  这年9月,崖南头村来了一个錾磨的人,此人个头不高,浑身黑不溜秋的,大厚嘴唇子,声音洪亮,善说,一样的事情到了他的嘴里保准能说得活龙活现的,大人孩子都喜欢听他说事拉理。这人叫梁岐山,是莱阳人,他的真实身份是中国共产党的一名地下党员,受党组织派遣以錾磨为掩护四处开展革命工作,发展党的力量。在他的主持之下,崖南头村成立了海阳第一个农村党支部,姜万寿任书记,姜成太任组织委员,王庆恩任宣传委员,海阳的农村革命斗争从此拉开了崭新的序幕。
  时隔三个月,也就是1931年1月,姜成太在蜜蜂涧村主持成立了海阳第二个农村党支部,于连江任党支部书记,李永芳任组织委员,于连恩任宣传委员。
  蜜蜂涧村的党组织建立之前,于连江经媒人说合与附近村庄的一位姑娘结婚了。这位姑娘叫姜淑芳,中等偏上的身材,不胖不瘦,方脸盘上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显得很是机灵。她对自己的丈夫,本来不认识,也不熟悉,但当她听媒人说于连江学过郭城摔面能够摔出一手正宗的郭城摔面时,她的心动了,她深知一个男人身上有这么一种手艺,那是有饭吃的一个可靠保证啊!俗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人嫁人就得嫁个有本事的男人,才会保证自己即使不能穿金戴银也绝不会忍饥挨饿的。于是,姑娘爽快的答应了这门亲事儿,半年后就高高兴兴地过门了。
  1932年春天的一天早晨,于连江对妻子姜淑芳说是要出去找个地方施展自己郭城摔面的技艺去,顺便挣个仨大俩小的养家糊口。姜淑芳闻听问道:“要不要俺也去帮你?”于连江疼爱地扳过妻子的肩膀说:“又不是咱们自己开摔面馆,哪能让你去跟着吃苦呢,何况你都有孕在身了啊!”然后亲一下妻子的额头说,“俺会常回家看你的。”淑芳把头靠在于连江的胸膛上,轻轻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喃喃道:“别累着啊,自己照顾好自己,俺和咱的孩子在家里等你!”
  于连江真实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去某个面馆去摔郭城摔面,他是根据党组织的要求以摔面为掩护外出开展革命工作,但是又不可能把这些情况告诉自己的妻子,因为党的纪律和严峻残酷的现实不允许他向任何人泄露自己的工作秘密。
  这年,中共莱阳县委成立,张静源任县委书记,统一领导海阳、莱阳的革命斗争工作。新的县委确定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以发展组织、建立武装和反对旧官僚、军阀、大地主统治为主要的革命任务。落实到具体的实际行动上就是要求各级党组织和共产党员们,第一,要一边发展革命的力量,为党组织输送新鲜血液,一边开展经济斗争,组织人民群众反税收、打“税狗子”,为老百姓争得利益;第二,要开展打“地头蛇”的斗争,用红色恐怖对付敌人的白色恐怖,除掉罪大恶极的反动头子;第三,开展革命武装斗争,用革命武装反对反革命武装。
  于连江正是按照莱阳县委的工作要求外出开展工作的。于连江走出蜜蜂涧,首先来到了郭城,走进于永的“郭城摔面馆”,正值中午吃饭的时间。这天,正好赶郭城大集,来吃郭城摔面的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于连江的到来让于永十分高兴,他也不客气,连忙说道:“兄弟来得正是时候,赶快搭把帮手!”
  于连江挽起袄袖子,洗过手后麻利地拿起大盆里的一块面团,三抻两拉,立时摔将起来,引得那些食客们好奇地都把目光投向他。于永调过一锅卤汤后,手里拿着勺子走过来,笑呵呵地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于连江一边摔着手里的面团,一边打趣说道:“呵呵,你这是夸俺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都有都有,呵呵……”于永说着凑过来对于连江小声说道,“待会儿,挺河老哥带几个客人过来品尝咱们的郭城摔面,到时候咱们一起吃饭。”
  “哪里的客人?”于连江问道。
  “俺也不知道,”于永说,“一会就清楚了呗。”
  饭点过后,大部分来吃郭城摔面的食客都陆续走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还在。这时,于挺河引着三位客人走进了于永的“郭城摔面馆”,于永和于连江一起迎上来,把客人让进了摔面馆里唯一一个能坐下七八个客人的雅间里。
  众人落座之后,于挺河按年龄的长幼介绍起三位客人来,他首先对一位个头不高、生着红赤面子脸的长者介绍:“这位老哥叫姜善,是王家沟人。”然后指着一位大高个的白面书生介绍道:“这位兄弟是俺早就认识的人,他叫张一弓,是牟平人。”最后指着坐在王善傍边的那位最年轻的有点瘦削的人说道:“这位小兄弟叫宋树云,也是牟平人。”于挺河介绍完一个客人,于永和于连江就分别一一同客人握手,并真诚地说道:“欢迎兄弟来俺老家做客!”最后,于挺河又向客人分别介绍起于连江和于永。
  于挺河指着于连江介绍说:“这是俺的兄弟于连江,蜜蜂涧人,也是俺郭城搬出去的老于家的后人,是个爽快之人,好交往朋友,喜欢打抱不平!”于连江赶紧抱拳对三位客人朗声说道:“认识三位兄弟,是俺的福气,高攀了!”
  最后,于挺河向三位客人介绍于永:“这位兄弟叫于永,是这家‘郭城摔面馆’的掌柜的,也是俺一个村子里的同宗兄弟,他是正宗郭城摔面的第二代传人,吃了他的郭城摔面那才叫品尝了郭城摔面啊!”于永连忙摆手说:“老哥过奖了,哪有自家人夸自家人的道理?”众人听罢大笑起来,一派祥和融洽的气氛。
  寒暄过后,于永和于连江赶紧动手准备了几个小菜,这时食客早已散去,六人坐下来,一边喝着郭城老烧,一边闲聊着眼下社会的种种事情,都有英雄所见略同、相见恨晚的感慨。于连江从这三位客人一进“郭城摔面馆”起,他就偷偷在观察他们,从这几个人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来看,他们不像是天天泡在黄土地里的单纯庄稼人,也不像是国民党县党部、区公所里的公干人员,再说于挺河兄弟也不可能结交国民党政府里的那些人啊,难道会是传言里说的那些啥子蓝衣社黑衣社的特务不成?也不像啊,再说于挺河兄弟更不可能把那些人引到郭城来的!思前想后,这三人的一些观点主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简直就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这个老师不就是共产党吗?于是,于连江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这三人也是共产党员,只不过不知是那条线上的,更不知是受谁领导的。这个念头一跳进脑海里,就得到了自己坚决的肯定,于连江心里一震,如此说来于挺河兄弟也是共产党员了?
  其实于连江想的一点也不错,这三位客人都是共产党的地下人员,他们是受牟平一带党组织的领导,正在到处发展党的力量,于挺河也在前不久由张一弓发展为共产党员。张一弓是他们四人的联络人,都是单线联系,今天张一弓传达完了党组织的指示后,相约这几人来郭城品尝郭城摔面。
  于连江隐隐约约觉察出这几人的身份,于永却是啥也没察觉出来,这正是由于人的身份不同,去观察人和事物的出发点、方式方法就不同,甚至思维都是不同的结果啊。在茅房里小便时,于连江对于挺河话里有话地悄声说:“兄弟,不能一次领这么多的生人来郭城啊,那些国民党的爪牙子可不是些善茬子,再说千万别毁了咱兄弟的‘郭城摔面馆’啊!”于挺河顿时一惊,吃惊地看着于连江,好久没说上一句话来,于连江拍拍于挺河的肩膀笑笑说:“俺是在提醒老哥啊!”随即走出茅房。
  这一次在郭城与于挺河带来的三位朋友相见,虽然于连江觉得他们如果真的是地下党员有点违反纪律麻痹大意,但还是给了它莫大的鼓舞,他从中看到了革命的星星之火正在胶东大地上烈烈燃起,让他似乎看见了革命的曙光,因而更加坚定了于连江投身革命的决心。
  于连江从郭城来到了废城、高家、万第一带活动,他每到一个地方都是以给人家摔面的形式作掩护来从事活动的,或者给小饭馆打短工,或者谁家有红白事儿请他去摔面,一边劳作,一边进行社会调查,特别是对官府和地主恶霸对老百姓的欺压调查得十分细致,为后面开展痛打“地头蛇”和除恶惩霸奠定基础。比方说,废城东坊坞村的姜仁志,此人外号叫“狗驮子”,家里拥有800多亩地,40多家佃农,是当地的霸王。1922年秋天,他家里的雇工姜太昌12岁的儿子姜乐善在“狗驮子”家里的豆地边上拾草被“狗驮子”看见了,“狗驮子”便以姜乐善偷豆枝为名把这个孩子痛打了一顿,并索要粮食200斤。无故遭到“狗驮子”痛打的姜乐善,由于伤势过重回家后不到三天便死去了。这件事儿在当地无人不知,惹起老百姓无比的仇恨。再比方说,高家村“北油坊”的老当家的强逼着高富为狗出殡。这些地主恶霸欺压穷苦百姓的典型的案例更加激起于连江奋起改变社会不公的豪情,让他更加痛恨这个吃人的旧社会。
  年底的时候,于连江的儿子于海才出生了。这个时候,海莱地区在张静源的领导下成立了第一支武装队伍,由于连江、马介臣、梁岐山、赵成仁、姜忠太等18人组成,这支地下革命武装不脱产,大多是晚上活动,以惩除地主恶霸为主要任务。于连江白天留在家里伺候照料着妻子和儿子,干干地里的农活,晚上就外出参加革命活动。妻子看在眼里却从不问于连江去干啥,因为结婚以来她目睹了丈夫的所作所为,她相信自己的丈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穷苦百姓,所以她从来没有抱怨,都是默默地支持着丈夫,祝福着丈夫。
  1933年初,张静源在牟平的刘伶庄创建了中国共产党胶东第一届特别委员会,他任特委书记,从此胶东有了统一的党的领导了。不久,山东省委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的破坏,胶东特委与省委失去了联系,6月张静源去了天津,与党的北方局取得联系,回来后在莱阳万第镇的水口村成立了中共莱阳县委,指导周边各县的工作。11月张静源被叛徒徐元义杀害。
  张静源牺牲以后,中共海阳特别支部成立了,刘仲益出任书记,统一领导海莱的革命斗争。1933年秋天,海阳特支组建了“打狗队”,首先处决了叛徒徐元义,为张静源同志报了仇,接着铲除了一批危害革命的劣绅地痞,12月16日除掉了夏泽村的首恶孙月兰、孙际国,几天后又东上子推后,除掉了恶霸韩龙基。
  在这一年里,于连江平时白天很少外出活动,在家里陪伴着妻子姜淑芳和儿子于海才,但是他在夜里却参加了“打狗队”的上述活动。儿子满了周岁后,于连江直接投身到革命的武装斗争中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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