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间真情

　　三，人间真情
　　
　　灵波的丈夫得了甲状腺肿瘤，很不幸最近病情又加重了，初步确诊好象是癌。去了远方大城市天津肿瘤医院，经进一步切片查证，发现的确是癌变了，且转移了。这事放在谁身上，乍一听都够吓人的，而她的丈夫非要知道个清楚不可。
　　“唉！他要是知道得这个重病会怎样呢？”灵波心里纠结着痛，睡不着，吃不下。几天下来，人便瘦了一大圈。因为她深知丈夫的心理素质极其不好，不装事，不抗事，遇事、做事不如她这个老娘们。可她又禁不住病人的强烈要求，拗不过，没有办法，自已作不了主，只能回家跟长辈与兄弟姐妹商量后再作决定。
　　“那就把检查结果报告单拿出来，让他看看，反正早晚也得面对，不如早点知道，早点调整心态，积极治疗。”婆婆沉静之后，说出看法。
　　“他看过之后，会变成啥样，变成啥样呢？会不会承受不住？要是闹起来，耍起来，怎办？”灵波说出心中的不安。她的不安是有道理的。平时，没有病时，丈夫还说耍就耍呢，耍起来，跟媳妇干仗，跟儿子干仗，谁也拉不了，干得不可开胶，最后每次都要烦请母亲来劝架，平息风波。谈癌色变，这一病，心情不好，闹人，折磨人，不是更要变本加厉吗？此时灵波的坏心情无法形容，更无法抑制的纠心。一向心大，一向稳重的她似乎承受不住了，脸色腊黄，眼珠似乎不会转动了，木呆呆地发愣。
　　“那也得让他知道。免得他心里总琢磨病情。”大姑姐看来也赞同母亲的看法。
　　“妈与大姐说得有道理，我也同意让他知道病情。”大伯哥也发表了态度，神情也是异常的不安。
　　“那就告诉他，一起面对吧。”母亲做出最终决定。
　　“既然这样，那我回家就告诉他。但是我还是不放心他。”灵波也确实没有别的好方法，只能遵从大家的建议。
　　从婆家回去的途中，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雨，灵波没有带伞，那小雨不断地滴落在她的头上，滴落在身上，一直滴落在她的心里。她感觉不到凉，因为她的心里比雨水更凉，她脸上的泪水早就跟雨水合二为一了，全流到她冰凉的心灵世界里去，往事一桩桩，一件件，电影一般闪过脑际，再随着雨水与泪水淌了下去，甩在了身后。
　　灵波的丈夫是个司机，后来到一个煤场工作。他人一米八四的大个子，身材好，长得象松一样的直流，脸蛋长得更漂亮，一打眼，就是一个字——帅！恋爱时，是通过媒人介绍认识的，热恋时，帅哥在灵波的眼睛里，就一个缺陷，那就是没有念过几天书，初中都没有毕业。帅哥的帅迷住了女孩子的心，用灵波自己的话说，我就是爱上了他的美，他的漂亮。书念得多念得少无所谓了，谁家过日子能天天捧着书，拿着本呢！单纯的心，炽热的爱，一发便不可收，如一江春水，直往前奔。再说自己是老师，更不计较他是否胸有点墨，大有情人眼里出好汉，恋人眼中出英雄的气势。嫁吧，还等啥？再说他的爸妈全是大医院的内科大夫，能干，能挣，家境自然也不错，父母早就给儿子准备了楼房，又给了十万过礼钱，再加上会开车，还自己有小车，这在九十年代的时候，真的算是很不错的条件了。真的，这等家境不知让多少女同学，让多少女同事们背地里羡慕，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眼红呢！那还等啥？帅男加美女，娶定了，也嫁定了！那婚后的小日子倒也是甜蜜的，火热的，还添了一个跟帅丈夫一样的帅儿子，多好的生活啊！
　　可是，好景不长，帅哥与美女的新鲜劲儿刚一过，帅哥便露出本来面目，再也不像恋爱时那样总做讨女人喜欢的事了。家里的事，全然不顾，只想着自己。好吃懒做，这也罢了，更可气的是还特好装。两个人心路差距越来越大，以至于再没有共同语言了。除非不说话，一说话就离不开生气，离不开伴嘴。要不然就是沉默，沉默到屋里比坟墓还可怕。生活上他穷讲究，抽烟要抽最好的，啥贵买啥，在家时，屋面云雾缭绕，呛人喉咙。不正经上班，动不动就跑到最贵的馆子，跟一些所谓的哥们大吃二喝，弄得家里的小车也不闲着，总拉朋友出去四处显摆，到处得瑟，变着法子玩乐。没过多久，父母给自己的那些积蓄便得瑟光了。家底玩光了，这回好了吧，却更出格了，没有钱便找媳妇要，媳妇不多的工资，招架不住，便跟媳妇耍，越耍越升级，家里逐渐成了战场，三天一小吵，四天一大吵。灵波哪能吃得消这样的生活，跟他想好好谈谈，无法谈，听不进一句劝告。非但不听，有时还要动手打人了，这行为简直跟婚前判若两人。灵波提出离婚，帅哥不同意，说啥不离。不离还不好好过，眼看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大，日子却一天冷似一天，家里弥漫的总是炮药味，说不上啥时就要着火，就要心情爆炸。跟婆婆说，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还被认为她也不好，从此婆婆对她也没有好感了，不理不采，感情一直处于麻木状态。灵波被帅哥折磨得伤感伤心，孩子被家境熏染得厌家厌学，娘俩整天没有好心情。这样下去哪成，灵波娘家花钱又托人，好不容易给他找个好工作单位，挣钱又多又容易了，想让他从此长点记性，好好过日子。哪知他花钱就又开始大手大脚了，而且故技重演，更加挥霍，把家更不当家了。谁知这次玩过了，竟被当地检察院给抓起来了。
　　原来是他跟同单位的其他人合伙作弊贪污，被人检举，经查属实，被判刑五年。这五年里，灵波在家倒是清静了，不吵不打了，可是心灵的煎熬哪里躲得过。她独自一人挺着家，独自一人管理孩子，孩子因爸爸的被抓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性格越来越孤僻，越来越不爱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成了差生，这让灵波的心里又增加了一重新的痛苦，这痛苦一点也不亚于丈夫进了监狱。灵波本是一个活泼的人，却也变得越发的老成起来，比实际年纪，看起来要大上几岁。每个月要去很远的服刑监狱，给丈夫送去大包小包爱吃的东西，还要给他买上一条好烟带上，不给买最贵的烟，就给她摞脸子看，更是少不了给他生活费。因为怕他在监狱吃不消，怕他身体受损，她就去得很勤，这样是不行的，监狱是有探亲规定的，但她仍然去得勤，狱警都被她感动了，还曾当着她的面叹过气：“真是造孽，家有这么好的媳妇不知珍惜，竟弄到到这里来，让媳妇受罪。”
　　这五年来，自尊心强的灵波一次也没有参加过同学聚会，一次也没有参加过班上同事组织的大大小小的活动与宴会。好心的同事劝她，出来参加活动，透透气，说说话，心情会好一些。别老是把自己关在家里。可是她就是一次都没有参与过。她上班，把工作做得到位，深受领导与同事的尊重与好评，回到家，她把家收拾得干净整洁，陪伴孩子。婆家在这几年之中，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资助，更不要提精神帮助了。她自己要强，一切靠自己节俭支撑着家。自己老爷们不在家，她怕别人说嫌话，她恪守妇道，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丈夫再不好，再让自己伤心，那也曾是自己爱过的人啊！她仍是思念他，盼望他好好表现，早日减刑归来。刑虽没有减成，但必竟还是把他盼回来了，刑满释放了。一家人终于又能团聚了。此次归来，他在家表现得比以前强多了，至少能帮媳妇做饭，媳妇下班了，竟能吃上现成的了，吵架的次数也少了，做事有时也能体谅并尊重媳妇了。看到他的变化，灵波感到一丝丝的温暖，难道浪子真的能回头吗？这几年自己苦熬苦等，他终于懂得了媳妇的好，终于懂得家庭的重要性。她感到未来的日子还是能有希望的。可是他这才出来几天啊！他就被查出得了重病，得了最要命的癌症。这不是雪上加霜吗？她的命怎么这样苦啊！难怪人们常说“人不能把钱带到棺材里去，钱却能把人带到棺材里去。”这话太有道理了，他的丈夫为钱付出了代价。
　　天空的小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她看看天空，天空向她露出了彩虹般的笑脸。她想：自然界的风雨总会有停时，可我心上的苦雨啥时才能停呢？到家门口时，她的衣服早已湿得透透的，幸好她身体素质不错，没有浇感冒。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在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后，竟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没有象以往那样，遇事沉不住气，一没有耍，二没有闹，更没有再跟她打仗。只是天天心情不好，偷偷地哭过，整天陷入郁闷当中不能自拔，她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体贴在行动中，给他按时买药，按时督促他吃药，掉样给他做爱吃的菜。背后嘱咐孩子千万不要再跟爸爸呕气了，要跟他说说话，好好学习，咱们要用温暖让你爸爸的病情稳定下来，让癌细脸胞别再扩散了。孩子好象一夜之间长大了，开始用心学起来，成绩一天天地上来，终于考上了重点高中，虽没有考上重点大学，终究还是考上一般大学了，送走了孩子上大学，灵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怎样能让丈夫心情好起来，怎样战胜病魔呢？她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有一天，同事们跟她闲聊时，她说：“你们谁也想不到我怎么逗俺家他高兴的？”
　　“快说说，有啥好办法了？”同事们凑在一起，忍不住问。
　　“有一天，我见他又郁闷厉害了，我就跟他开玩笑，我跟他先飞个眼儿，然后幽默地说，老公啊，你得好好地活着，你知不知道，就我这样的长相，有多少人盼着你归西，好霸占强暴我呢，你能忍心吗？我老公一听，噗哧一声笑了。他知道我是在逗他，于是也回我一句，料你们也猜不到他会怎说。”
　　“他是怎回敬你的，快说。”
　　“哼，我现在是想明白了，不管多腥臭的鱼都会有苍蝇盯，我真得好好地活着。”
　　“你老公真这样说？真搞笑！”
　　“我老公真这样说的，还给我一个飞眼儿，我知道他也是在跟我开玩笑。我看他乐了就说，你终于承认我能有人要了，放心活着吧……”
　　同事们听完，哈哈哈笑了起来，同事说：“灵波，真有你的，一场癌变，让他的心思与性情也变了起来。”
　　“可不是嘛。他现在真的变了，变得温和多了，再也没有那火爆的脾气出来了。跟我好得跟从前一样了，依恋我更厉害了。都是他脾气不好，在监狱里呆着心里没有好过一天，一个公子哥，哪受过监狱这样的待遇。他心里不平衡，郁闷才导致得病的。”
　　“唉，要是他不贪财，不进监狱就好了。”同事说。
　　“唉，姐妹们呀，不怕你们笑话，他要是不进监狱，他是不会收敛行为的，我们的婚姻也早没有了。”
　　“怎么说呢？”
　　“你们不知，以他的生活方式，他早晚会出事，而且在外面跟女人打得也火热了，就是我不跟他离婚，他也得跟我离了。多亏我这人心大，心宽，否则，我早被他折磨，郁闷死了。说真的，是这场牢狱之灾，这场病魔挽救了他呀！否则他离做人的轨道越走越远了。身体癌变了，人心又变回来了，这才活得像个人啊！更有趣的是老婆婆现在对我可热情了，感到对我有所欠缺，不够友善，昨天还给我送貂皮大衣来了。听婆婆跟别人说，她是因为儿子得重病了，怕我对他有二心，才拿个貂皮来哄我呢。唉，你们是了解我的，我用我的真心与行动证明我对他一心一意呀。我不要她的东西，她不送倒好，这一送倒显得没有意思。人间情份薄如纸啊！貂皮大衣能挡住大自然的凛冽风寒，但是，它能挡住人心底的寒凉吗？”
　　灵波的真心换回了丈夫的良知，他的心态越来越好，对家庭的责任感也更强了。最近去医院查看，大夫都很吃惊，他的病情稳定了，癌细胞没有继续扩散，各项指标令人高兴。
　　可这戏还没有结束，她讲老婆婆前些日子又被查出肝癌来了，老婆婆的病，比儿子的还重，关键是地方不一样。开始胖，尿不下来尿，才知。也是晚期，也到远方去了，远处和尚对她老婆婆说，你本身就是搞医的，你明白。老太太，不要再治了。没有意义了。远方的和尚也念不了她的经了。最多一年，也许半年就会消失在人世间了。七十三岁，也不算太大，老太太不甘心死啊，她本身是内科大夫，她也受不了。
　　灵波对婆婆真行，她心地好，送温暖，她嘴还甜，怎是安慰婆婆。住在一起，关照方便。婆婆毕竟是医师,懂得用药和讲究营养对她稳定病情的厉害关系，吃喝要特别护理细心周到。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少，最后要求要喝流汁，刚喝流汁肚子又饿，还要搭配粗粮，粗粮还要磨粉做粑粑蒸着吃，不能煎，煎的粑粑上火。灵波极其耐心地给婆婆调养，点点滴滴让婆婆满意。每天要扶着婆婆洗澡，最后卧床不起，接屎端尿时刻不能离人。婆婆说了一句贴心的话:“都说久病无孝子，你做儿媳的这样不嫌赃，不怕累，日日夜夜侍奉我这老婆婆。灵波，你真比儿子还好，我死了都要保佑你这好儿媳。”病重的婆婆这才感激涕零。
　　老师们都说：“这灵波真是好榜样，她真能包容丈夫和婆婆。人间难得这样好的婆媳情！”
　　山里风听山里红讲述了这则不离不弃的情爱故事。想起了有句老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但是朴实、善良的灵波面对丈夫从入狱到癌变，不仅不离不弃而且还关爱有加，对于婚姻上苍做了各种考验，而对于灵波来说这样的考验反而因祸得福，把丈夫从那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转变成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真男人，而且也得到了婆婆疼爱。所以有时候幸福是裹着灾难的外衣，我们在面临的那一刻是选择继续还是离开？那么灵波为我们做出了榜样。再说，灵波与丈夫是女才男貌，本来是大家羡慕的夫妻典范，可在婚后，丈夫渐渐变得游手好闲，对家的事，不闻不问，甚至染上不好的习惯。而灵波对此而深感无奈。后来两人几经争吵，但灵波依旧维持着家而不让其破裂。而灵波依旧爱着他，精心服侍。后来，病情有所好转，灵波的行为令人感动，不管丈夫之前犯过什么过错，灵波都能不计前嫌，以真情相待。灵波为婆婆病重送温暖，尊老敬老关照体贴，让婆婆感激不尽。字字句句，人间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