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发现上司的秘密（下）

　　此时，刘招弟躺在瓷砖地上，浑身酸痛，全身瘫软疲惫，两手发麻。一种琢不透，吐不出、执着的、既哭不出、喊不出、也流不出泪的恼恨，深沉的深锁在她的心里……为此，心里只恨不得一死，快死！
　　在冰硬的瓷砖地上拼命搏斗了半天，用尽了体力和心力的她，发恨地躺在冰硬的瓷砖地上半晌没动，让瘆人的冰凉使她全身僵麻、收缩，盼望死神光临，以求摆脱……但死神也不是轻易盼来就来的，她终于实在忍不住这种自戕式的折磨时，才不得已从地上爬起来。
　　屋内的光线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从穿衣镜上猛地看到一个毛头灰面，面目阴森可怖、似赤身裸体、衣衫不整，丑陋似鬼的自己——本能使她穿整齐了衣服。但是，总有一种自身已脏、被污染、恶心的强烈感觉……她为自己已经不再干净了而恨得发疯，恨不得活活咬死张好山！这恨使她刻骨铭心，悲愤填膺，痛骂：“张好山，你不得好死！老天有眼，天打雷击你！我，我就是赌上一死，也不让你逍遥法外——叫你不得好死！”
　　为了让好山“不得好死”，她想到了报案。但是，又怕好山真的象威吓自己说的那样：一口咬定是自己为包水库引诱他的，硬说自己事后还要讹诈他，用达不到目的才告他的……那样，谁还能辨清真假？只怕那时，好山不死自己反落不了光彩……
　　她恨自己太软弱，太无能——明明好山是罪魁祸首，自己天大的冤枉却拿他没办法……她终于心痛抽噎直到痛心涕哭。
　　黑暗不可抗拒的慢慢扩张，越来越浓重地笼罩下来。招弟的心情也越来越阴暗了——这人生也似乎有白天和黑夜：当阴森森黑暗的夜，不可阻挡的矗立在人面前时，就如同倒霉事寻人一样，只怕想躲都躲不过的！现在，她灰暗的心里是这样的阴森绝望，压得她连气都透不来。心里暴恨得不行，终于铸成了冷酷的炸蛋——豁出自己这条已经被他糟蹋了的生命，一死，也要换掉他——好山的命！让他——不得好死！她觉得自己反正已经没脸见人了……她悲伤的哭泣……
　　哭噎了一阵后，她找到笔纸，在灰暗的屋子里写下了字迹歪歪斜斜的两句话：
　　“张好山强奸了我，我无脸活了……我死——刘招弟。”
　　她走近穿衣镜前站住了。简单地梳理了下头发，整了整衣服。
　　她泪眼观着镜里的泪眼，脸上闪出了一丝冷笑，说：“张好山，你就等着吧，看你强奸害死人命的好下场！”
　　她不慌忙，不犹豫的去后院，决定去拿麦田打蚜虫剩下的农药……
　　她宁愿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走向坟墓，也要报仇雪恨，不放过仇人张好山！
　　她取出农药瓶子……
　　她两眼突然发昏，昏花得什么也看不清了……心里一种巨大的悲恸扑天盖地涌上来，她恨不得放声痛哭一场。
　　她强忍着——怕哭出声来被人听见……阻拦了她的行动。
　　她感到一阵头昏目眩，全身软瘫乏力，忙靠住了墙壁，闭上眼睛，长闭口气，过了好大一阵子。
　　她终于使自己平静下来，才毅然决然拧开了瓶盖，闭上眼睛横下心来，恨恨地喝了两大口！
　　她扔掉药瓶，马上回走。
　　她把那张纸条取来攥在手里。
　　她躺倒床上，在已经大黑下来的阴暗房子里，静静的等待死神。
　　
　　从幼儿园放学耍到天黑才回来的小女儿莺歌，跑进屋里，开亮电灯，挂了书包，见她妈睡在床上，便撒娇的喊：“妈你怎么睡着？晚上吃什么？我饿。”
　　跟着回来的大女儿明歌，也叫着：“妈”，见没有答应，睡着没动，走过去，惊讶地叫：“妈，妈——你怎么哭了……你怎么啦！你生病了？”
　　招弟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两个小鸟依人的小女儿，有气无力的对她们说：“你们去吧，让妈歇会儿，妈人不好……”又闭上了眼睛。
　　小女儿听话的去了。大女儿急忙说：“快找爸去，妈妈－定生病
　　了，快——”
　　一会儿，汪小亮慌慌张张被小女儿领来了，他吃惊的发现了异样……
　　——刘招弟急时被送进了镇地段医院……
　　——她终于没有死成，被拉回了人间。
　　当她清醒后，看见丈夫汪小亮在身边，她气愤的扭过头去，眼里噙着泪花。小亮高兴的围过来和她说话时，她厌烦的闭上眼睛，悲愤地、辣酥酥夹枪带棒的说道：“都怪我们家，没有男儿，张好山那——狗，才敢对我这样！唉——上门女婿，在旁人眼里，狗屁不如！——我命苦啊！”又流泪饮恨吞声。
　　她以相似的语言又说了一遍后，汪小亮脸上的笑容终于很快僵化住了。噌一下站起来，紧握拳头，抑制不住愤怒地说：“上门女婿怎么啦！上门了就不是人啦？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来你们这里怎么就连狗屁都不如咧？你话说得这么伤人自尊什么意思？你想要我怎么样哩？你激我宰了张好山？大家都拼着不活算了！”他满脸通红了，眼里闪动着冲动的火焰。
　　刘招弟不搭理他，只是呜呜地哭着：“我活得和人不一样啊，我没脸见人啦，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死哩？我嫁的男人窝囊废，才让人这样糟踏，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汪小亮板着铁青瘆白的面孔，压低声音问道：“你嫁了我这个窝囊废才遭好山糟踏？既然是这样，我汪小亮活得还有半点人气吗？你这样诋毁我，逼我，我就去和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立马杀了张好山狗贼，让你看看我汪小亮是不是个顶不住门户的窝囊废？唉——清白遭着这事！”他猝然间转身朝外走去……他那并不高大的身材，却也显出了一种威武的气势；他那并不魁梧，实有些单薄，还少有驼背的身形，也激发出了三十岁男儿的熊熊火气。他雄赳赳气昂昂，威气凛凛的夺门而去——
　　这时，招弟也一下子停止了哭泣，楞眼望着丈夫汪小亮怒冲冲出门去了，她忙叫：“你回来——”已不见小亮的影子了。
　　
　　刘招弟喝农药送医院抢救的传闻，象疾风一样在村里传开，而更让人们吃惊的是——因为村党支部书记张好山强奸所致……
　　这丑闻迅速在村里刮得沸沸扬扬。
　　张好山万没料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刘招弟会是这样一个女人？他从昨晚听到这个消息到现在一直担心得要命，默默地躲在家里一遍又一遍对天祷告：千万别真的弄出人命……
　　从昨天晚上有人打电话告诉他到今天下午，他一直没得到那女人死活的一点消息。在这二十几个小时里，他心里慌恐程度就如同把他放在沸油锅里一样难挨每一分钟。他现在真相信一夜白了头发的故事。
　　在这难挨的分分秒秒里，他心怀鬼胎，盼着有电话来，而一听到电话时，首先提心吊胆、担心大祸降临。听门外有人高声，都心惊肉跳，更不敢听见街上有汽车声，就会疑心公安局来拘捕他……虽明白，还不到拘捕他的时候，但是，他却身不由己的骇怕得不行。那女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他躲在家里也茶不思、饭无味，而且虚惊连连，连他自己都觉得快成神经病了。
　　太阳落山了，一个乱乱糟糟、魔鬼缠身的白天终于即将过去了。黄昏领着阴沉的夜色，不断漫进屋来，室内不断变暗，黑暗一步步逼进人的眼前——又一个夜晚来临了。坐立不安的张好山，烦躁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里走来慌去，那单调的脚步声，也似乎随着夜色的加深而越来越变得沉重了，在凝滞的屋子里发出钝重烦心的声音。
　　这时，“哐——”的一声，虚掩的房门被人一脚猛地踢开，闪进一个人来，破口大骂：“张好山，你狗日的，这么欺人太甚！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已经一手扯住了好山的衣领口，一手举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举在张好山的脖子上方了……
　　好山心惊胆颤如鼠见猫一般抱头慌问：“你……要干什么？小，小汪……”
　　“我是——你老子——汪小亮！来取你这淫棍的狗命！你给老子跪下，跪下！”他用力扭扯着。
　　“噢——小亮。她——你媳妇不要紧了吧？她，安，安全了？”
　　“你还有脸提她？我现就是为她报仇来的！你快快跪下请罪，老子今天还能让你死得好受些！”
　　“你……要杀——就杀吧！”
　　汪小亮的刀举在空中，略犹豫了一下，他咬紧了牙恨叫了声：“呀——”便砍了下去。
　　——好山肩上挨了一刀，不由得惨叫一声，把小亮恨劲向后一推，拔脚跑出房子。
　　小亮急追不舍。砍下了第一刀后便恨下心了，他追到院里便不用犹豫地从后边乱砍，终于在好山后背又恨劲地砍下了第二刀。
　　当小亮乘势又恶恨恨去砍第三刀时，不防从旁处猛碰出一个人来，将小亮差点碰倒。而碰小亮的人却已跌倒地上。小亮没防这一着，也不由一惊……等收住脚步站稳身，再转身看来人是谁？而这时，碰他的人已从地上站起来，马上又朝他扑过来，小亮马上抡刀迎上去，照着那人胸前就是一刀——他已经砍了一个人了，也不在乎再多砍上一个！当那人叫着倒地后，小亮才看准了是张好山的老婆。
　　这时，好山已血淋淋地跑出了门外，朝街上大喊叫：“快来人哟，杀人啦……”
　　这时、天刚黑不久，正是人多的时候，特别东边不远处就是十字街口，一家商店门前的电灯下，正好围着一堆下棋的人，听喊：“杀人”都急忙朝这边急来了。
　　此时，汪小亮见好山挨了两刀，还一点不象要命的样子，更是又气又急又恨。心里赌着气，反正已经捅出大漏子了，于是，便一不做二不休的追出来，骂着：“你狗日的喊谁都甭想活！”一刀便朝好山的后脑勺上砍了下去……
　　而此刻，跑来的人中，有一个叫张青海的小伙子，是张好山的远门侄儿。见景，便一凳子砸过去，正好砸在汪小亮的头顶上——小亮瞪了下白眼，便倒栽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