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树和拳头

　　第一节关于树
　　关于“裸体事件”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刘大邦爷爷说，他现在很想念那对姐妹花，不知道她们现在是何状况。当年姐妹花在我们亲土地上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有好的，有坏的。好的是丰富了我们亲土寨人民的生活。每当夜色即深的时候，姐妹花就唱起了歌，歌声悠扬高远，伴着习习的夜风，吹进每一个亲土寨人民的心中，那些失眠的，烦乱的，吵骂的，在此刻都安静了下来，这就是说，姐妹花的歌声有治愈的效果。田二伤心欲绝的时候，听到歌声之后会变得心花怒放，吴为在硌了他的金脚之后气急败坏，一听到姐妹的歌声立马会笑逐颜开，就是这种效果。这是好的影响；坏的影响是姐妹花在天真无邪地洗完澡之后，我们亲土寨掀起了一阵很不好观望风，所以在那段日子里，我们亲土寨的男人们个个都鸡贼的翘首以盼，眼睛转的比秒针都快，脖子抻的比长颈鹿的还要长，这样，我们亲土寨的男人们都变的特别奇怪，走起路来总是直挺挺的抻着脖子，眼睛一直滴溜溜的乱转。即使是在吃饭睡觉拉屎的时候，也不忘抻着脖子，转着眼珠，就是这样。我对此的看法是，姐妹花做的并没有错，她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勇敢地做自己，除此之外，她们还给我们亲土寨人民留下了一个美好的回忆，那就是关于裸体的遐想，就是这么回事。
　　树的存在也是我们可爱亲土地上最明显的特征之一，仅次于我们一望无垠的麦田的存在。我们亲土地上的树以槐树居多，其次就是柳树杨树。槐树林在东山上存在了许多年，现在长的像准原始森林一般，里面有好多的物种，每回我跑到东山上享受风浴之外，我还要进到树林里去逛一逛，由于树木很密，又长的很高大，所以里面的光线总是昏昏暗暗的。地上是厚厚的腐烂了一层又一层的槐树叶和枝条，踏在上面像走在棉被上一样，疏松柔软。
　　也是在这里，我发现了我此生的第五种柔软——厚积的叶子。在这样的柔软上踏步很是舒服，一舒服我就会躺下来睡上一觉，而我在这里睡觉总是睡的很香。除此之外，我总是会碰到一些被我惊到的野鸡，“扑啦啦”的就飞出去了，在它们窝过的地方偶尔会有一窝野鸡蛋，野鸡蛋很小，都是青皮色的，也有一些沾上野鸡屎的鸡蛋，白花花的落到上面像一朵盛开的牵牛花一样，碰到这样的鸡蛋，我总是会带走，因为上面的牵牛花让我觉得很艺术。其实，但凡是艺术的东西，我都很喜欢，包括乔艺术。在这样的树林里，还有一种更为艺术的存在，那就是黄背蜘蛛结出来的网，黄背蜘蛛不同于其它的蜘蛛，它的肢体很长，周身生着毛茸茸的体毛，像灰颜色的苔藓一般，它的背是黄颜色的，如鸡蛋仁的那种黄，它的肚囊是一个生产万千丝缕的机器，在这个机器的末端有一个专门吐丝的口，从这个口中吐出来的丝结实无比，就算一只鸟儿落到上面都会被牢牢的网住。在这张网上，我看到了一种属于蜘蛛界的最伟大的艺术，它不光是一张网，更是一种利器，最关键的是它还是一种无上的艺术存在，我觉得这样的存在足可以和乔艺术织出来的“群蜂采蜜图”相媲美。所以在后来我去了日本，在千叶县的一个商铺里碰到了一张蜘蛛网的印象画，我立刻就买了下来，之后在我脱手的时候，对方出了很高的价钱，这让我不仅狠赚了一笔，也让我的艺术眼光更进了一步。
　　在柔软的树林里，到处可见一张张这样的艺术之网，网在上面的不仅仅是一只只虫子，更是一种如琥珀般的存在。我曾无数次的被这种网遮住了双眼，不过，不会有黄背蜘蛛来吃我，一是它没见过我这么大的生物，二是我的皮糙肉厚，它想咬也咬不动，最后就是在它打算咬我之前，我就已经逃之夭夭了，在这样的天罗地网面前，没几个人能逃脱的了，而我却每次都能逃脱，这说明我有一种不同与其他人的存在，这种存在让我很受用。
　　除了东山上的槐树林之外，在我们亲土寨的打谷场上有一颗百年大柳树，粗壮的要三个人合围起来才能抱住它，每到春天的时候，上面的柳絮飘的满村庄都是。它无疑是我们亲土寨的镇寨之树，我们每个人对它都很尊敬。老一辈的人都叫为神树，这是因为在他们那个时候，常有人生病，一生病就到大柳树下来祈福，祈福过后不到两天，生病的人就会生龙活虎过来，这让大家认为大柳树是一个活菩萨，所以，常有人会在这棵树下来祭拜，久而久之，祭拜的人越来越多，村里的领头羊就决定在大柳树下建一座庙吧，大家也都同意，所以都出了不少的钱。
　　有了经费之后，就要找专人来建庙，领头羊跑到镇上去请了一位建庙师傅，姓杨，高个头，黑脸皮，他还领着一个小徒弟，十七八岁的样，光光的头，像个大秃瓢。杨师傅拿出风水仪定了定寺庙的位置，就在大柳树的正前方，确定好位置之后，就开始建庙了，村里的好多人都来帮忙，打地基的，掏坑的，搬砖头的，砌墙的，刨梁木的，大家热火朝天的用了三天时间就将寺庙建起来了，青灰色的墙皮，朱红色的庙门，建好之后，杨师傅就在里面画起所要祭拜的神位了。他画的时候不准一个人靠近，除了给他递东西的秃瓢徒弟，他们很神秘的用了两天时间就画好了神位，是很耀眼的土地神，有了神位之后，这样祭拜起来就顺理成章了。大家觉得虽然有了神位，但也应该给寺庙安一个名字，杨师傅说既然是在柳树下，就叫它柳庙吧，自此之后，我们亲土寨有了第一座寺庙_柳庙，至今仍香火不断。而大柳树也因这座寺庙的存在愈发长的高大威猛了。
　　在我出生之前，这座寺庙在大柳树下就已经稳稳地存在了几十年，这就说明柳庙在我们亲土寨人民的心中有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不光是为了祈福消灾，更是为了一种文化的传承。在这种传承面前，我们每个人都有义务有责任来接着传承，这是又一种恪守，这种恪守和我们亲土地上的夜晚摸黑行走的恪守不一样，它更多的是需要一些虔诚，因为心诚则灵。在柳庙面前，需要的就是这种诚，所以，我时常来到大柳树下，不光是为了纳凉，更重要的是来感受一种诚，他人的诚和自己的诚。感受的多了，自然而然的我就会沾染上一些诚意，这样，大家就总说我是一个有诚意的孩子，听到他们这样说，我就会心花怒放。有诚意是好事，好事就要多做，所以我做事情总是表现的很有诚意。而我也愿意将我的所有诚意都献给我们可爱的亲土地。我想在多年以后，我们亲土地上的人民也会因为我的诚意而向我致敬，我在等待着这一天。
　　第二节关于拳头
　　我说过，自从我在六岁的早晨揍过刘大邦以后，我的拳头就越来越硬了，直到我十岁的时候为了保护田螺而揍了高年级的同学之后，我的拳头更硬了。如果说以前我的拳头是铁拳的话，现在我的拳头就是钢拳。我这么说，你可能就更容易理解我的拳头现在是怎样一个状态。
　　我也说过我从不轻易出拳，除非碰到一些个不平的事情，我才会伸出我的拳头。一方面是出于正义的存在，一方面是我想做一个好人，我不想在大家心目中留下一个好打架斗殴的形象。现在我已经长到一米九了，胳膊更加的长了，腿也越加的长了。不过，我的脸倒是没怎么变化，依然是外国人的鼻子，老寿星的额头，这样，我就是名副其实的长腿男生了。而实际上也有不少的人羡慕我的一双大长腿，他们总是私下里说，小牛牛的腿真长啊，像踩着高跷一样。听到这样的议论，我一点也不骄傲。我很清楚自己的腿是不是踩着高跷，也知道娇兵必败，骄傲使人后退的道理。而且我也认为骄傲不好，我说过，不好的事我从来不做，所以我面对自己的大长腿就不骄傲。
　　我现在是十五岁的年纪，在这样的阶段我长到一米九，不得不说我的发育能力很强，我也相信我还会再长高，我给自己定下的高度是长到两米零零，两米零零，这算是我们亲土地上最高的个子了吧，所以，我就很期待我长到两米零零的那一天。不过，眼下我长到了一米九，我要感谢在我小时候哺育过我的那些个牛奶，正是因为有了牛奶的存在，在那些年我总是生活的很香甜，到现在我才能长的更加的壮实，拳头才能变成钢拳。除此之外，我还要感谢我的老爹老妈，是他们的大手小手让我成长。我还要感谢我们伟大的可爱的亲土地，因为我是在这片地上出生并长到如今一米九的。最后要感谢的是我们亲土寨的每个人民，其中有一些要着重感谢，譬如刘大邦，田山，田河，田树，等，是他们让我的拳头更硬。有了这些感谢之后，我心里就满足多了。
　　在我十五岁的年纪长到一米九，这让我很欣慰。尤其是腿愈加长了之后，我走起路来就如别人跨步一样，很快，这样走了一段时间后，村里人都说我走路像风一样。好多和我同路走的人没过一分钟都被我远远的甩在了后面，这样久而久之之后，没多少人愿意跟我一起走了，原因是他们和我走起路来有压力，这种压力来源于他们不想认输，不想认输是好事，说明大家都想成功。最想成功的还数刘大邦，自从我在六岁的早晨揍过他之后，我们有好几年没说过话，见了面就像陌生人一样，谁都不理谁。其实，我是想理他的，但我明白他是一个执拗的人，面对执拗任何的热情都起不到作用，只能是热脸贴了冷屁股，所以我想理他的心就被冷屁股给压灭了。
　　刘大邦比我大九岁，他现在是二十四岁了，我十五岁，但我始终比他长的高大威猛，他依旧是瘦如麻杆。他早早的就毕了业，在家已经种了两三年的地，每次我看到他都是在田间地头扛着一把锄头，蓬乱的头发像蒿草一样，脸色黝黑，看他这个样，我心里突然感觉到很愧疚。我不应该在六岁的早晨揍他的，但我确确实实是揍了，我跟他的关系成为陌生人也有好些个年头了，这让我很心伤。我原以为我和他的关系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没想到在近日他居然主动向我问好了，原因是因为他要出外去闯荡了。
　　我忽然想到，刘大邦不同往日了，他现在是一个有志青年了。他对我说：“牛牛，你是个好孩子，有正义，有热心，有冲劲，你会成功的。”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认真地对我点了点头，扭过身就走了。在这一瞬间，我感到刘大邦突然变成了一种大哥哥的形象，又像是有一种英雄就义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真切，我想到他再也不是那个被我揍的刘大邦了，再也不是那个朝武奶奶吐口水的刘大邦了，他现在是另一个有理想的刘大邦了。他跟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我明白，他是和我和好了，在他走之前和好了，我很高兴。
　　他首站去的地方是河南，我猜测这大概是受伪韩国人李香脚的影响，因为她是我们亲土寨首个河南安阳人。他走的时候好多人都去送他，我也去了，我没对他说一句话，因为我们之间现在无需言语就能明白对方，这算是一种默契吧，我很欣慰能和刘大邦拥有默契，如果是在以前，我不会感到欣慰，但现在他要出走了，而出走的人都是心有不甘的人，对于心有不甘的人我总是很敬佩，所以在这时候能和刘大邦拥有默契我很欣慰。他走了，走的很威风，在我们亲土地上又走出去了一个想成功的人。这种出走在我十五岁的年纪埋下了深深的根，我也渴望出走。但目前我还不能出走，因为有很多的事我还没有做完。
　　我在十五岁长了一双大长腿之后，在学校里我就很耀眼，不光是因为我在每次的运动会上的田径项目里面勇得第一，还因为我的拳头更硬。对于学校里一些个不平的事情，我总会伸出我的钢拳，但总有一些人不理解我，视我为学校第一霸。他们有看过这么正义的霸吗？我真是不能理解。但理解我的人还数大多数，所以每当我平了一些个不平的事情以后，学校领导都会给我颁发一个奖状，上面写着“最美正义者小牛牛”，我迄今为止得到这种奖状已有十八张之多，而其他学生一张都没有，这就说明这种奖状是专门为我一人而设的，只要我伸出钢拳，奖状就是如期而至。
　　有老师建议我去学习拳击，说我很适合当拳击手，以我的拳头力度用不了几年就会成为世界拳击冠军，我不否认我有成为拳击手的特质，但我一点儿也不想当拳击手，我想成为一名艺术家，不管是搞画画啊，搞写作啊，搞摄影啊，搞电影啊，只要能是艺术家我都愿意去做，这是我的本心。虽然目前我还没有任何的艺术天分，但我的内心还是渴望当一名艺术家。所以老师建议的拳击手，我一口就否决了。后来老师又建议我去当田径运动员或者篮球运动员，以我的长腿速度和一米九零的大个子，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拿到一两个金牌。关于当田径运动员，我倒是有些赞同，这是因为在我多年来参加学校田径项目的过程中，我感觉到很爽，不管是很疯狂的跑步的时候，还是上台很自豪的领奖的时候，都让我有一种很尽兴的感觉，所以当一名田径运动员我不排斥，说不准在将来我真会成为国家队里面最为优秀的田径运动员之一，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参加每年的奥运会，为自己争光，为我们的亲土地争光，为我们可爱的祖国争光。不过，这些本来可以成为现实的事情在我二十岁的出走之后变成了一个泡影。对于当篮球运动员，虽然我的自身有着先天的优势，但我对篮球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当篮球运动员一说也就无从提及了。
　　应该说以我现在的情况，招到田螺的喜欢是很容易的，可事实并非如此。自从我在十岁暗恋了田螺以后，我对她的爱恋一直没有变，这就说明，我是一个用情专一的小伙子。这是武奶奶对我的评价，她知道我喜欢田螺有五年了，她很明白我，所以她就对我说，你是个用情专一的好小伙。曾经有个比我低一年级的女孩子追求我，她是外村一个砖厂老板的女儿，家里很有钱，所以她平日里穿的总是很好看，关键是她本人也很好看，虽然只有一米五，而且身材也没发育起来，但她白净的脸蛋确实很好看。她追求我，我就问她为什么看上我，她说我的鼻子很性感，拳头很硬，有安全感；除此之外，大长腿也不错，听了她的话，我一点儿也不高兴，我觉得她是个很奇怪的女孩，有色的一面，之后，我就拒绝了她。她很诧异，就问我为什么，我说我喜欢田螺，她觉得我不可能喜欢她了，就要求我能抱抱她。我想了想，还是忍心的拒绝了，因为我喜欢的是田螺，我只抱田螺一人，对于其她再漂亮的女孩子我也不抱。
　　可见，我对田螺的真心天地可鉴。虽然田螺一直对我不理不睬的，但我还是喜欢她，因为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就认定了她将来会是我的老婆。认定了以后，我就总是在一路的追求田螺，至今也没有任何的进展，仍然是在十步开外。学校里都知道田螺是我一直爱恋的对象，也都明白我跟她的关系一直是十步开外，如今十步开外已经成了一个典故，只要一说到它，大家都会想到小牛牛的爱情，十步开外，不温不火，就是这样。我觉得恋爱一直是我的短板，所以我就要求学校能开一门专门教怎样恋爱的课，名字就叫恋爱艺术，这样不仅有艺术范，还更时尚，每周只要排上两节课就够了，让广大像我一样的暗恋者们都能追求到自己心中的小可爱。这样的话会有两种很好的作用，一是男女搭配起来，学习就会更加用力，二是一对一对的，会更加的具有竞争力。所以，这是个一举两得的事情。不过，学校领导说我这是荒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开一门从未有过的科目。就算开了，那由谁来教哪，我说由那些老夫老妻来教。一方面是他们感情深，一方面是他们有经验。我这么说了之后，他们就愈加的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我很明白自己不是在无理取闹，我是真心希望有这么一门课，不光是为了我能够追求到田螺，也是为了我们广大青年的心理健康。没有得到允许，所以我的这个主意在我十五岁的年纪就变成了一个荒谈。
　　我现在已经拥有了两个荒谈，一个是我六岁早晨企图让每个人一生下来都喝牛奶；一个就是现在的恋爱艺术。我很明白自己的这两个主意有多大的价值，可惜没有人看到它们，这就让我很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