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21日星期三

　　中午来得还是早了点，上午时段的病人还没有几个下机，床位表也没有贴出。我也就在医护室坐着再等。组长在做着什么统计工作。我对她说，这些日子里感觉自己有些不舒服，这个月我想再做一次大机。她说可以。说着也就跑到配药房那边给我看看我的与星期一、三、五的日子哪一天大机有空？一会，她过来告诉我就这个月三十号，刚好是星期五，下午大机有空。尔后，我又对她说，下个月开始给我安排一个星期做一次大机。她说，要是搬到新房子那边去可以，因为要添加一台大机。
　　“从长远角度来说，做大机是很有好处的。”组长对我说。“最近我也看到了许多资料，说做大机的好处。”
　　“也就是一个月增加一千元的支出。”我说。“钱这东西也不过是花花目的，就当一个月的酒钱或是烟钱吧！喝了、抽了不也是一样的花钱。”
　　
　　“林水菊出血了！”我坐在今天的15号病床上听到有人在大声叫唤。
　　“林水菊谁下机的？”在走廊上巡视的王医生一边在问一边赶紧走向休息室看望在休息室里坐着的林水菊。陪护母亲来做血透的李梅则跑向配药房手上拿了一块药棉出来，到休息室为林水菊擦血水。刚为一个病人下好机的金妹也赶紧走向休息室，一边说：“肯定她自己又动了。”有好多病人下机后有这样的坏习惯，下机时护士给他们扎好的绷带，不等到十分钟就喜欢自己动一下重新扎，这样针口就容易出血。林水菊就是其中之一。发生这种情况对她来说已不是第一次，有好几次了。有几次在床上还没有下来她动了一下绷带，针口就出血了。
　　休息室刚平息下来，透析室4号床周月仙这里又在告急。
　　“晓英，周月仙进不去了！”护士芬芳在叫组长，好说的可不是人进不去了，而是血管的血流不通了。组长还在医护室做事。芬芳则在为4号床周月仙下机。周月仙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护士摆布。组长应声过来，到了4号床边，问明情况后亲自动手为病人处理问题。听她们的说话声，好像是在为病人下机时，静脉的血已收好，在用盐水灌进动脉收回动脉血液时盐水进不了动脉，芬芳不知道如何处理，让经验丰富的组长帮忙处理。
　　上午时段的病人基本上都已下机。姜师母还是14号床；陈芳招仍是她的最爱20床。大机16号就在我边上，“小平头”已躺倒在床上，手里拿着摇控器在变换着电视频道。走廊上一前一后出现了两辆轮椅，前面是老邵，有他的老婆推着；后面是93岁老人杨富元，有他的大女儿推着。前者在17床边停下；后者则在4号床边停下。周月仙已在她的女儿陪同下离开了床位。
　　一会，王医生过来为我们量血压。
　　“你不是说要去安徽了，怎么还没去？”王医生在4号床边对正在服侍老人躺下的杨富元女儿说。
　　“要去的。再过几天。”杨富元女儿说。
　　“没有几天就过年了，还要去？”
　　“不去不行呵！”杨富元女儿一边说着一边让出位子让王医生给自己的父亲量血压。“那边有一百四、五十箱的蜂，不去帮忙照应一下不行。前几天我老公也回来了一下，看看我的爸爸，昨天又先过去了。这次去一下过年时再回来。”
　　“你的血压很正常。”王医生为老人量好血压，附下身对老人大声地说。
　　“有多少？”老人轻轻地问。
　　“134-78。”王医生说。
　　“嘿，你安徽那边养蜂，我想问一下蜂蜜有没有卖的？”在王医生为我量血压时我听到4号床过去的5号床上病人在问杨富元女儿。
　　“有呵！”杨富元女儿转身回答。“你想买蜂蜜？”
　　“能不能卖我两斤？”5号床病人又问。
　　“可以。我让我女儿带过来。”杨富元女儿说着也就开始了打电话给她的女儿。
　　这边王医生也已为我量好血压到隔壁16床去了。我也就随意问了杨富元的女儿蜂王浆有没有？她说也有。于是我让她也卖我一斤蜂王浆。
　　“市场上买的也许有掺假的，到你们养蜂人直接买要真一点。”我说。
　　“市场上卖的蜂王浆假是不会的。”杨富元女儿走到我的床边对我说。“就是把营养成份过滤掉了，留下上面的渣当蜂王浆卖。”
　　“哦，是这样。怪不得现在蜂产品的品种会是这么多的。直接到你们养蜂人这里买就质量要好多了。”我说。
　　“你要我也让我女儿给你带来。”杨富元女儿说。
　　“就给我带一斤来吧！”金妹过来给我打针了，我赶紧跟杨富元女儿交代。
　　我上机后正准备睡觉，杨富元女儿从休息室那边进来，在我床边停下告诉我说：“我已电话同我女儿说好，让她也给你带一斤蜂王浆来。”
　　“你女儿也就在江山？”我说。我原来还认为她女儿在安徽那边，是让她回家时带回来。
　　“是的。”杨富元女儿说。“我爸下机时她她要开车来接我们的。”哦，家里也有小车，还不错的么，我想。
　　
　　4点多钟，像是谁敲打了一下我的左脚小肚子。“不好！”我意识到这是腿肚子痉挛的先兆。我赶紧把双脚伸直，并用两只脚的十只指头紧紧抵住床背板，全神贯注在两脚的血脉运行上。我知道这个时候，思想一点也不得开小差，两只脚也不能乱动，稍有不慎，腿肚子上的两块肌肉就会硬的像是木块两块，后果不可设想。发生过小腿肚子痉挛过的人都深有体会，可以用“痛不欲生”来形容。
　　我就这样坚持着，全身一动都不敢动。好不容易从床边拿起手机看看时间，离下机还有40多分钟。我想坚持到下机。因为我知道按道理我今天的脱水并不多，只脱2600毫升，刚好是我今天体重与干体重之差。我想，可能是这15号机脱水强的原因吧！以往下机前半个小时的感觉只是两条腿肚子里像是有虫在爬行，注意力集中一下，伸直两条腿可以坚持到下机。可是今天这两条腿肚子里没有虫子爬行的感觉，只是微微发胀，小腿肚子上的两块肌肉有在收缩的感觉——这也是肌肉发硬的开始。
　　不好，右脚的腿小肚子上的肌肉又颤动了一下。坚持了10几分钟后又出现新情况。我下意识地把两只脚又一次紧紧地顶住病床的后背板，大气都不敢呼出。护士伟娟拿着血压器过来给我量血压，我对她说，我的两条腿可能要抽筋。她说我先帮你的血压量一下，要是低下来给你打一针。说着已给我的右手臂上绷上了绷带。“血压正常。”伟娟告诉我。尔后又转身走到我的机器旁，告诉我还有三十分钟就到下机时间，还有300毫升的水没脱，要不要减一点？我说减一点吧。她又问我减200还是100？我说就减100吧！还是少减一点，能再坚持一下。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把脚跟直直顶在床前的背板上，让自己的两条腿尽可能地放松，而注意力则集中在两条腿小肚子上的两块肌肉，警惕着两块肌肉的动态变化，并随时准备好忍受可能到来的痛苦和难堪。通向休息室门的走廊上出现了一辆推推车，是进来接刚下机的11床病人回住院部的。在避开走廊上的工具椅时，推推车碰了几下我的床，把我吓得出了一身汗，病床的振动引起了我的两条腿小肚子两肌肉的晃动，我真怕这两块肌肉的晃动会引发两腿的痉挛。好在我全神贯注在两条腿上，并直直地紧紧顶在病床后背板，躲过了一却！这这样又继续坚持了十几分钟。
　　终于感觉到两条腿的血流速度减慢，左脚小腿肚子肌肉又一次明显收缩。我预感到危机就可能发生。于是，我赶紧叫起了正靠在17床后背上看着电视的王医生，让他帮忙叫一下护士，我要提前下机。
　　韦仙过来为我下机。她告诉我还有13分钟。我对她说，我的两条腿可能要抽筋了。
　　“这抽筋是很难过的。”她一边为我下机一边对我说。“我也发生过抽筋，两条腿肚子上的肌肉会发硬。”
　　下机时，我一直还是心存余悸。事实也是如此，下床时挪动两条腿，又一次发生抽筋，还好活动方便，赶紧把两只脚落地站直，让血液循环加速，遏制了肌肉的痉挛。这是在杭州浙一医院第一次做血透时护士告诉我防止或遏制两腿抽筋的方法。
　　
　　下机后到体重室称好体重并报告给医生，坐在床上穿衣服时发琴来电话，说她已进到医院里面，在住院大楼门口等我。哦，她今天怎么来的这么快，我打她电话才不到五分钟时间。平时我都是在下机时打电话给发琴的，我这里称好体重并报告给医生，穿戴整齐慢慢走到医院大门外路口再等发琴的车到来，少则十几分钟，多则近半个小时。今天更麻烦的事是，杨富元还要三十多分钟才下机，这就意味着他的外甥女一时还不可能到这里，我订的蜂王浆怎么办？
　　我想，我还是先把钱付了，蜂王浆就让杨富元的女儿帮我放在医护室里，我人要先走了，因为我知道，发琴的小车进入医院大门不能在里面停留超过30分钟。这时，手机又一次响起，是发琴的电话，她催我快点下去。
　　“我这里怎能快得起的？”我有点不高兴。这衣服总是要穿好的吧，还有自己带来的东西得带上呵，况且刚下机全身容易虚脱，加之我今天还得预防两腿抽筋。我一边收拾着床上的东西一边嘟哝了一句：好人不知道病人的可怜！不知道是谁，夸了我说的这句话。
　　哦，这时，杨富元的女儿手里提着一只塑料袋进来，告诉我蜂王浆给我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