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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康王涌潮

作品名称:九万里风鹏正举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17-01-13 16:22:02      字数:10434

  三木在西塘胡刘家建好据点之后,他的兵就搬进了碉楼去住。三木似乎没多少事了,就对兵士放松了管束。
  一个叫松下山谷的兵,这天中午没睡午觉,他背了一支枪就去了冯家屋,前两天外去劫掠,经过这里,看到一口池塘没多少水了,他就想:我何不来放干水,把鱼捉起来呢?
  这样想了两天,松下快要想成神经病了,他想把鱼捉来献给三木长官,让三木长官留有一个他的好印象。他是一个很逞能的人,要去捉鱼,谁也不告诉,趁着大家睡午觉,就溜出来了。
  来到了冯家池塘边,松下就放下枪,脱了军鞋,开了涵管就放水,放了两个时辰的水,鱼背就现出了水面,松下下水捉鱼去了。
  胡坤这时候带了两个队员恰好经过冯家屋,看见池塘里有一个人在捉鱼,就起了疑惑,这人如果是冯家屋人,为么子只一个人来捉鱼,按照习俗,一个屋场的人都会来捉的。
  滚地龙突然对胡坤说:“胡哥你看,这是个日本兵,他的枪就在那儿,他的军鞋也脱在那儿。”
  胡坤说:“你快去把他的枪拿过来。”
  滚地龙就去把松下的枪拿来了,他说:“胡哥,我们把这个鬼子弄死埋在池塘的烂泥里,人不知鬼不觉的,好不好?”
  胡坤说:“我们捉了他吧,抓到日本兵俘虏是有奖励的,三十块大洋,我们一人十块,划得来吧!”
  滚地龙和另一个队员就去水里把这个松下捉来了,松下在聚精会神抓鱼,他没防备来人了,更没防备有人来水里捉他,直到滚地龙抓住了他的手,他还在叽里哇啦说了一长路,意思是我在捉鱼,你们莫妨碍了我捉鱼,这是要给三木长官的。
  滚地龙给他一个耳光,说:“去你姥姥的三木长官。”
  这一耳光就打醒了松下,他说:“你们的什么的干活?我的大日本皇军,你们的找死!”
  滚地龙说:“你再说这样的浑话,我就拧下你的脑壳当夜壶。”说完就将松下的手一扭一拧,痛得松下龇牙咧嘴直叫唤。
  胡坤叫松下穿上鞋子同他们走,松下还是问:“你们的什么的干活,死啦死啦的有!”
  胡坤说:“我们的杀人的干活,你的知道胡春台的吗,我们的胡春台的人,专门杀你们这小鬼子的。”
  松下听说他们是胡春台的人,就想挣脱手跑。滚地龙抓着他的手又一拧,就把他的一只右手拧脱臼了,痛得松下哇哇直叫。
  滚地龙顺手就拿着松下的袜子塞进他的嘴巴,省得他再叫喊。
  胡坤说:“你的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走,再耍花招的,就杀了你。”说完,他就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这是胡春台游击队抓到的第一个日军俘虏。三木丢了一个人,自然是又在周边屋场发疯报复,没有对象,没有痕迹,只能是疯狗一般乱咬一通。他原本是想做一个文明长官的,这中国太复杂了,他没办法文明起来,只能野蛮对待。
  三木并不是不知道要管束兵士,实在是不好管束,总不能将他们一天到晚关在碉楼里,囚犯也是要放风的啊!
  每天下午,就是三木小队的自由活动时间。
  有一天,一群三木小队的日本兵背着枪来到了陈家屋,他们有八个人,一进屋场就抓到了四个毫无准备的姑娘。
  他们围着这四个姑娘跳舞,口里叫着“花姑娘,花姑娘,花姑娘的干活”。那四个姑娘吓得面无人色,话都说不出来了。日本兵跳累了,就去了一户人家,把那家人赶出门,将这四个女子拖进去扔在床上,一张床上扔两个,解开她们的衣服就开始强暴她们。
  四个姑娘真吓瘫了,她们在床上任由日本兵蹂躏。
  发泄了疯狂的野性,日本兵就回去了。
  姑娘们回家后就要寻死觅活的,家人只好看住她们,有一个家长忍不住,就跑了二十几里山路到昆山去寻找胡春台游击队,将情况一说,请求他们为他女儿报仇。
  胡春台叫这个家长先回去,他说明天就去陈家屋帮他们报仇。
  第二天,胡春台就叫胡正带了五个人去陈家屋。到了陈家屋,胡正留下四个人埋伏在山上,自己带着王贻芳装扮成女人,一人挽了只花篮,来到了陈家屋等日本兵。
  这天下午,又有四个日本兵背着枪来了,他们老远就看见了陈家屋地坪里有两个花姑娘,就加紧了脚步走过来。
  胡正他们提着花篮就往前面的山上走去,日本兵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叫着:“花姑娘,花姑娘,等等我们的,等等我们的。”
  胡正他二人走到了队员们埋伏的地方就不走了,这时候,日本兵就追到了他们身后。胡正和王贻芳取掉头巾回转身看着日本兵嘿嘿笑着,前面的日本兵一看,这二人不是女子,就大惊失色,情知不好,把枪端了起来。胡正二人一手端住日本兵下吧,一手就下了他们的抢。另外埋伏在山上的队员也跃出草丛,擒住了后面的两个日本兵。
  王贻芳掏出几根带子勒住了日本兵的嘴巴,省得他们叫喊,然后一人一个押着他们回到了昆山。
  现在,山上已经有了五名日军俘虏,胡春台觉得留在山上不安全,游击队没有固定安全的住所,流动性也大,必须要处置他们。是将他们送走,还是杀了他们?最省事的办法就是杀了他们,这样做,上峰一旦知道了是会怪罪下来的,想了一会儿,他还是选择了送走,将他们送到朱公桥县政府那儿去。
  胡春台把押送任务交给了方力矩,他觉得方力矩做事稳重,没有纰漏。于是,就挑选了九个徒弟叫方力矩带着,每二人押送一个俘虏,应该是万无一失。
  接下来,胡春台觉得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扩大队伍。游击战争的味道已经尝到了,几次小小的行动也都有了好结果,经验也积累了一些。他不满足于这样的小打小闹,也不满足于只带这么一支小部队,他要扩大队伍,要和日本人大干一场。
  县政府原来就允许他带一支一百人的队伍,来到昆山后,他一直没有动作,一老是原来的三十几人,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看一看,一是要训练骨干,这三十几人就是他将来队伍的骨干。二是要看看当地百姓对他的态度,这一点很重要。他知道,抗日这个话题是很沉重的,你在这里抗日,日本兵就会报复这里的老百姓,这种情况下,老百姓会不会支持他抗日,他们越是支持,就意味着他们的牺牲将会越大。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抗日活动,胡春台基本得出了结论,骨干的训练基本成功,老百姓基本支持他抗日,至少,不会反对他抗日。
  胡春台决定扩军备战,他将原来的十个老兵叫到一起,给他们分配任务,那就是自己回到自己的屋场里发动青年,每个人要完成五个青年的动员工作,保证这五个青年是自觉自愿地要参加游击队打日本人,胡春台自己的任务就是动员二十个人加入队伍,这样一来,他的游击队就可以达到一百零几人了。
  大家都说没问题,要超额完成任务都没困难。胡春台说:“我们现在还不能在昆山发展队员,因为我们是以这里为基地的。我们要回到康王去,回到老家去发展,老家的人是信得过的,将来队伍扩大了,这一百多人就是骨干,我们这十几人就是骨干中的骨干。”
  胡春台说:“你们都要注意,最好找在春堂武馆学过武的人,这样的话,就省得我们再教他们工夫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胡春台就带着大家回到康王去了,留下胡坤带着其他剩余的队员在营地练武守家。
  春台回到了家里,对他大哥说:“大哥,我现在回来就是想带走你这班徒弟的,你愿意吗?”
  春堂说:“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可以带走呀,这一个多月我一直在加紧训练他们,他们也可以出师了。”
  春台说:“一起多少人啊?”
  “十九个。”
  “要是二十个就更好了,刚好满我的数。这样吧,我这次把文喜也带走,前次就说好要带走他的。”
  春堂说:“好吧,这伢子就是闹着要去你那里,你好生看着就是了。”
  春台说:“大哥你要把情况给我说说啊。”
  春堂说:“好吧,拳学得最好的是胡菊宇,他的铁门破槛练得炉火纯青,这伢子自小就苦,他娘死得早,只有五六岁就要自己到山上斫柴,长到十二三岁的时候,他老爷就死了。”
  春台说:“他还有兄弟吗?要是没有,我就不能带他了。”
  春堂说:“他还有个哥哥,现在就是兄弟二人过日子,他哥哥二十二岁了,还没开亲,家里穷啊!”
  春台说:“带走一人是没问题的。”
  春堂说:“第二个拳打得好的就是胡玉心,他是长拳打得好,一套拳打下来,行云流水一般,无半点破绽。”
  “这个伢子有点调皮,么事都想冒头,掏鸟窝要第一个爬树,捉鱼要第一个下水,吃饭要第一个揭锅盖,就是早上屙屎,也要第一个蹲茅室。”
  春台说:“有点意思啊。”
  春堂说:“你要是没两下子,就拿捏不住他。”
  春台说:“是吗,这样狂呀!”
  春堂说:“棍打得好的首推胡继宇,主要是‘五马破曹’打得好,一路棍打下来,虎虎生风。”
  春台说:“棍打得好,就一定会拼刺刀。”
  春堂说:“这伢子家境好,就是有点娇惯,你叫他去做事,他就练棍;你叫他吃一点半茴半饭,他偏不吃一点茴。你要说他是公子哥儿,他对练武却是舍得下力气。”
  春台说:“他对练武是情有独钟啊,这人不错!”
  春堂说:“还一个伢子叫朱得利,他的长拳也算是打得好,这伢子就是喜欢好打抱不平,开口闭口就是梁山好汉。”
  春台说:“那他一定很勇敢啦!”
  春堂说:“是呀,就是鲁莽呀!”
  春台说:“这没么子,杀日本人就是要心狠手辣,就是要勇敢,你要是下不了手,就会被他打死。”
  春堂说:“朱新宝是个大力士,一只两百斤重的猪,他一个人就可以捉住按倒在屠凳上杀了,两条正在斗架的牯牛,他能捏住它们的角将它们扯开。”
  春台说:“力能扛鼎啊,这样的人我也是想要的。”
  “王玉迪是个闷葫芦,一天讲不了几句话,心里却是特别的有主见,他要是认定了的事,你就是九条牛也拉不回来的。”
  “周世杰是个洋把戏,遇事就逗把,不管你有多么的烦闷,只要他在场,准能逗笑你。”
  “方义和心眼特别好,遇事就为别人着想,从不考虑自己的得失。练武的时候,生怕别人学不会,自己要会在别人前头,再去教别人。”
  “刘半仙这个绰号有点来由,他就是老爱给人算八字,而且还有点灵气,说他灵,是说他能把一个陌生人前半生说准。”
  “李爱仁人如其名,喜欢讲义气讲仁爱,手里一个苹果,就要分半个给别人,别人在做事,自己闲着,就要去帮忙。”
  春台说:“这几个人的工夫如何?”
  春堂说:“都不错啊,虽说不是最好的,两三个没操过武的人都近不了身,将来,他们都会是最好的队员。”
  春台默算了一下,大哥已经介绍了十个人,还剩下九个人。
  春堂继续说:“宋小小是个哑巴,悟性特别的好;袁格义有点闯祸,还不知吸取教训;彭武吉是个烂忠厚,别人欺侮他也逆来顺受;易佳欣喜欢吹牛,经常说自己家里一只猪要水牛一样大;任胖子有点懒,不愿意动,这些人的武功就属他最差;黄迪德谨小慎微,树叶掉下来都怕打破脑壳;冯立即性子急,么子事都巴不得立即做好;姚心舟心算快,你报一组数他立即就算出来了;熊高丽是个长腿,你走两步,他就走了三步距离。”
  春台说:“大哥,这十九个人的工夫和脾气秉性你都说了个大概,我今后慢慢接触就知道了,现在我还是要看看他们的武功。”
  春堂说:“好吧,怎么看?”
  春台说:“先让他们对打,看看各自的手段。”
  春堂就将十九个徒弟叫到了一起,给他们分了九个组对打,拳对拳,棍对棍,点到为止。
  一组一组打完了,春台也将他们的工夫看了个遍。
  春台说:“大哥,还是我自己来和他们试试,你将他们分两组,打拳的一组,打棍的一组,把人也分得均匀点,一组十个,一组九个。”
  春台先是和打拳的那一组交锋,他站在圈中央,说:“你们打我不要有任何顾忌,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打多重就打多重。”
  才说完,胡菊宇就飞起一拳朝着春台的面部揍过来,朱得利在后面一拳直劈春台的脑门心,其余七人也是一人一拳对着春台的前胸后背劈来,春台立地飞了起来,抬起两脚就朝胡菊宇和朱得利踢去,他二人应声倒地,春台自己成‘一’字趴在地上,然后两手着地,飞起一左腿一右腿就扫倒了其余七人。
  这一系列动作就是一瞬间完成的,一般的人看都看不清楚。胡春台没估计胡菊宇他们动手这么快的,所以就下手有点重。
  第一轮对打结束了,趴在地上的徒弟站起来,然后就到一边去了。春台还在坪中央,胡继宇他们十个人提着棍上场了,春台还是一双空手。他们比着式样,等待着看谁先发制人。胡继宇吼了一声,十个人挥棍就打了过来,有的是劈头打下,有的是挺枪直刺,春台的头部和胸部全是他们的目标。
  春台一闪身夺过一支挺枪直刺过来的棍,然后趋前几步,将其余九条棍扫落于地,再拖棍横扫一圈,十个人齐刷刷倒在地上。
  功夫都试过了,春台觉得还是可以的,至少,基本功还是可以的,这样的人上战场,就是徒手也能打倒两个人。
  春堂将徒弟们叫到一块,然后就要春台给他们讲话。
  春台说:“我就是胡春台,是你们师傅的五弟,你们师傅就是我的大哥,我也曾经是我大哥的徒弟,所以,我和你们就是师兄弟,虽说我比你们要大十来岁,也不认识你们,我们还是可以称兄道弟的。”
  “你们知道吗,现在日本人已经打到我们岳阳来了,它们侵占我们的家园,杀害我们的父母,奴役我们的兄弟,强暴我们的姐妹,毒化我们的孩子,做绝了坏事。我胡春台和日本人势不两立,我在昆山组织队伍,要和日本人决一死战,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战斗?我和大哥已经讲好了,你们要是愿意,明天就可以同我一起走;你们如果不愿意,我绝不勉强。”
  胡菊宇说:“台五爷没说的,师傅早就和我们说过了,我们早就盼着台五爷来领我们走。我们这班徒弟没一个不愿意跟着你打鬼子的。”
  春台说:“是吗,你们大家都愿意吗?”
  一群徒弟齐声叫着说:“我们都愿意,誓与鬼子血战到底!”
  春台又问:“你们家里呢,他们愿意吗?”
  胡菊宇说:“台五爷,你就不要怀疑了,我们家里都愿意的,春大爷原有二十五个徒弟,还有六人就因为家里不愿意他们跟着你打鬼子就都回去了,我们这些人全是家里愿意的,所以就留下了,专门等你来的。”
  春台说:“那我就谢谢你们家长了,这样吧,今天你们回去,明天辰时,我们还在这儿集合,然后就同我去昆山。”
  说完了胡春台,再说其他各人回家后招兵买马情况。
  胡正回到家里就想,这胡家老屋的徒弟全让台五爷囊括了,自然是没自己的份,自己要招到这五个人,就要费一番心事了。
  想来想去,胡正就想到了君树筒他们那班老徒弟,君树筒、向辉、宇翔、跟进、升格五人,还是胡春台十五岁时教过的徒弟,他们的年纪甚至比胡春台还要大,现在都三十多岁了。
  胡正将他们叫到一块问,愿不愿意参加胡春台游击队。
  君树筒他们都说愿意,只要是台五爷带着干,他们就愿意。
  胡正说:“你们都有家了啊,家里愿意吗,又如何安排家里?”
  君树筒说:“我家里好说,我婆娘是个大脚婆,从小就做田地里事情,我就是不去游击队,田地里事也是她做的多,我两个崽也十来岁了,他们也可帮着做点事了,我走了,饿不死他们的。”
  向辉说:“我们家更好说了,我们没分家,还是跟着老爷一起过的,我老爷现在还搞得牛死,我同他做事,他就嫌我手脚慢了,说看着就不舒服,往往叫我回家去歇着。”
  君树筒说:“你老娘死了,老爷身体有这么好,你要是走了,不担心你家里出事呀?”
  向辉说:“一家人过日子能出么子事?”
  君树筒说:“你这只瘟猪,你老爷身体好,你婆娘又是如狼似虎年纪,你就不怕你老爷扒灰呀?”
  向辉说:“你家老爷才扒灰呢!再说,扒灰就扒灰,大家都担心自己走了老爷要扒灰,那这个鬼子还打不打?况且,自己老爷扒灰,总比日本人来了强暴自己媳妇要强吧。”
  君树筒说:“好了好了,你这么想的穿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反正肥水又不放外人田,反正是拔了萝卜一个洞在。”
  胡正说:“你们就别讲笑话了,说正经事吧。”
  宇翔说:“我们家也没大问题,我老婆还没生一个痱子,我走了,就叫她去娘家过日子,等我在队伍里挣够了薪水,再把她领回来买米买菜给她吃。”
  跟进说:“我最好说话啦,我还是个单身公,跟着老爷老娘过日子,我走了,家里老人还有兄弟罩着,不担心饿着冻着他们。”
  升格说:“我家里也没问题,我十七岁成家,伢崽今年也十七岁了,我要是不去,就让我家里崽去,反正是去一个。我估计我家婆娘是要我去的,万一打死了也不要紧。”
  胡正说:“打仗是有危险的,但是,我们跟着台五爷打仗,危险就小得多了,我们都不会打死的,只要大家大胆小心就是了。”
  胡正的事情就这样敲定了,他在家里放心落意睡了一觉,几年没回家了,他有点想家,又有点怕家,主要是怕老爷逼着他成亲。
  宋入云回到了落马桥就去找袁先生,叫袁先生帮他推荐五个人。袁先生捋着胡须想了一会儿,就叫宋入云去把雪松、马驹、虎峰、燕德、伯益五个人找来。
  袁先生说:“你们五个人都做过我的弟子,也做过春堂武馆的弟子。我先给你们讲一个古,你们知道我们这个地方为么子叫落马桥吗?话说顺治二年,李自成退守到湖北通山,清军一路追击,李自成他们走散,其中有一将军逃到临湘境内,清军围着他又是一番血战,他杀了清军三员战将,清军也斫掉了他的脑壳。他的战马便驮着他的尸身一路南行,来到我们康王地界,走到一条河边,被一群在田里打禾的农民看见,大家都说,快看快看,那个将军没头了。正当人们说完这话时,马上那个将军的尸体顺势倒在河水里,战马站在原地仰天长啸一声,死了。从此,这地方就叫落马桥了。”
  “我为么子给你们讲这个古,我是要你们知道,我们都是落马桥子孙,要有点志气,就像那位将军样,头可断,身不可倒!”
  雪松说:“先生说了这么多,还是文不对题啊,这与我们何干?”
  袁先生说:“啊,这样的,宋入云回来了,他现在就在胡春台的游击队,他是来招人的,你们几个都是宋入云的学友,不知你们有不有意?要是有意打鬼子,那你们就可以跟宋入云走。”
  宋入云说:“先生说得对,我跟着台五爷在湖北的圆峰山和日寇血战三日,现在又在昆山打鬼子,我来招募你们,叫你们也去做个英雄。”
  雪松说:“那我们也愿意呀,你宋入云和我们同年班辈,还是同窗,你都是英雄了,我们难道是狗熊不成。”
  其他几人也说愿意去昆山跟着台五爷干。
  袁先生说:“这样甚好,其实你们和春台是有缘分的,他是我的弟子,你们也是我的弟子,他是他大哥的徒弟,你们也是他大哥的徒弟,虽然你们不认识,但是你们都是同门弟子啊!”
  宋入云说:“你们家里有无问题,同不同意你们去?”
  雪松说:“我们家里都没问题,反正是谁也没成亲,屌单身一个。”
  宋入云说:“好吧,就这样吧,明天辰时,我们一起走。”
  方力矩回到老家,就把几个儿时共裤子穿的老朋友找到一块,把自己的目的一说,叫他们都跟自己一起去投奔台五爷。
  这五个人是石斧、辞卫、怡和、迪特、科度,石斧说:“我们是愿意的,就是不知道家里愿不愿意,要跟家里说一声。”
  方力矩说:“你们真是好怕的不怕,怕蚂蚁夹胯。这样吧,只要你们自己愿意,就不和家里说,明天跟着我跑掉就是了。”
  辞卫说:“不和家里说,失了人,家里是要找人的。”
  怡和说:“就是啊,一走就是五个,家里还不找人!”
  方力矩说:“我叫我爷老子事后去和他们说。”
  迪特说:“我看这样,今晚上回去,大家都跟家里说清了,管他同不同意,明天走就是了,他又不能绑住我的手脚。”
  方力矩说:“你们不是早就说要学功夫吗,台五爷就是武林高手,他要是飞起来,你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石斧说:“那就去,我就是要学功夫。”
  朱和宇回到朱李冲有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要找谁去做队员,同他一起长大的有十几人,而且都做过春堂武馆的徒弟,都去又不要这么多人,只去五个又不知选谁。
  到了晚上,他就把这十几个人找到家里,然后把来找他们的目的一说,就叫他们抽签解决这个问题,大家都想同他去当队员,又只有五个名额,便同意抽签解决。
  最后是洪鸡婆、水鸭子、遂驼子、富驿和尼热抽到了签
  朱和宇说:“你们回去了都不许说啊,就怕你们家里不同意。”
  洪鸡婆说:“说了也没问题,怪家里屁事,我们都是大人了。”
  朱和宇说:“洪鸡婆你卵子还在拖灰吧,怎么就不要大人管了”
  洪鸡婆说:“你这个猪婆充么子敖,你还不是卵子一洋蜜大就跑去当兵了,你能说你现在没长大吗,夜里困在床上不竖梁桩呀!你要不是这个样子,我就也没长大。”
  洪鸡婆这样一说,大家就都笑了。
  刘乐福回到了破屋刘家就一脸的愁眉,这破屋刘家还真的是破,现在日本人又来了,你要是想把这个屋场建好一点那就莫想了,只有打跑了鬼子,才有这个可能。
  在家里喝一盅茶,喊一声爷娘,他就出门了。
  来到三矮子家里,就问三矮子去不去当兵,三矮子爷说:“如今世道这么乱,当么子兵?”
  刘乐福说:“当然是打鬼子的兵,跟着台五爷,没错。”
  三矮子爷说:“有没有薪水?”
  刘乐福说:“有,八块大洋一月。”
  三矮子爷说:“去吧去吧,算我们三矮子一个。”
  来到西癞子家里,刘乐福说:“西癞子你名不副实啊,现在长一脑壳头发了。”
  西癞子说:“福阿婆,好久不见你了啊!”
  刘乐福就问他愿不愿意去当兵,说有八块大洋一个月,西癞子爷抢在前头说:“愿意呀,怎么不愿意,就走吧。”
  再到五衣家里,五衣就说:“福阿婆你是不是来带我去当兵啊?”
  刘乐福说:“你只怕是喝了灵菩萨的尿啊!”
  五衣说:“叫我说中了吧,有没有薪水?”
  刘乐福说:“八块大洋一月,你用不完的。”
  五衣的老爷说:“快去吧,我在家里做死的一样,一年上头看不到一个买板的。”
  刘乐福说:“你这个名字要改一下,我们台五爷在家里也是叫五衣的,你怎么可以和他重名?”
  五衣说:“那就倒着叫我易武如何?”
  刘乐福说:“好好好,叫易武好。”
  随后,刘乐福很快又把另外二人搞掂,他们是凡心和雨哥
  王贻芳和彭欣力都是团鱼港人,他们的任务是招募十个人,回到家里,两个人商量一下,就把小时候的伙伴叫到了一块,一起来了十二个人,他们是于果、付宇,巨肌、德语、博湖、蛤地、刺芋、涵哥、鲤鱼、坡虎、逸豫、得益。
  王贻芳说:“我和欣阿婆是来带你们去打鬼子的,我们是胡春台的游击大队,你们应该听说了,因为我们已经打了几仗,在昆山很有名气了。但是,我们只能带走十人,你们有十二个人,还有两个要到下一批,反正是有机会的。”
  彭欣力说:“这样吧,比高矮,最矮的两个人就不去了。”
  付宇和逸豫两人最矮,他们不服气,就说:“这不合理,应该是两个最丑的人不去,兵营里还是要讲究军容军貌的。”
  巨肌和刺芋两个最丑,他们说:“应该是力气最小的两个不去,这又不是去比美,要这索里做么子。”
  彭欣力说:“好了好了,不争了,还是我说的为准,两个最矮的不去,付宇和逸豫你们两个留下,下一批最先考虑你们。”
  付宇和逸豫的嘴巴嘟起来了。
  王贻芳说:“你们和家里讲清楚,当兵是八块大洋一月,不过,有时候也是没钱发的。”
  于果说:“有钱无钱没关系,只要能打鬼子就行。”
  任飞飞和黄如菊都是熊彭屋人,他们的任务也是招募十人。二人在路上掐指一算,和他们二人同年的恰好是十人,一会去就把这十人叫到了一块说事。
  这十人是禾光头、三角眼、牛绊筋、猪拱嘴、草鸡、鸭婆、牛婆、师婆、蒜鼻子藠坨里。他们其实都是有正经名字的,这个屋场里的人有一个习惯,从小就叫人诨名,不叫正名,久而久之,便把正名忘记了,只记得诨名。
  任飞飞说:“我菊阿婆是来带你们去打鬼子的,不知你们愿不愿意?要是愿意,就同我们走,要是不愿意,也就听便。”
  藠坨里说:“这还要问啊,谁不愿意谁就是狗狗养的。”
  师婆说:“对对对,谁不愿意谁就是牛婆生的。”
  牛婆说:“别怪我啊,我没生你们啊!”
  大家便笑了起来,一致表示愿意去打鬼子。
  黄如菊说:“大家愿意去极好,我们是跟着台五爷打鬼子,大家要相信,跟着台五爷,洪福齐天!”
  就这样说妥了,约定大家明天辰时一起走。
  袁宇特回到牛角袁就家家户户去问了一遍,看谁愿意当兵打鬼子,有说愿意的,有说不愿意的,遇到了说不愿意的,袁宇特就说,你是不是就想当汉奸,那人就说,你这不是歪扯筋吗?
  袁宇特就在最积极的人堆里挑选了五人,他们是克伦,玉立、举河、思雨、次翼。他把五人约到了一起就说:“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国破家亡的地步,再不起来抗日,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日本人已经占领了我们半个中国,到了岳阳,还到了西塘、新开塘、梅子市,随时就会到我们牛角袁来,你们还能安生吗?”
  克伦就说:“是呀,只要有人带着我们干,那就万死不辞!”
  袁宇特说:“当然是有人带我们干,这个人就是台五爷!你们都愿意,你们家里也都愿意,那我们就说好,明天早饭后,我们就去昆山。”
  建新人黄海涛回去了就有点狗咬刺猬无从下手的样子,这个建新是一个大地名,它是几个小屋场的组合,这些小屋场都是一姓一屋,有的就只有五六户人家。
  他好不容易在三个小屋场找齐了五个人,他们是玉河、科德、凝力、流离、芝士。黄海涛给他们开会说:“日本兵已经打到我们岳阳了,西塘和新开塘都驻扎了日本兵,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你们不能再熟视无睹了,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投奔台五爷,跟着他去打鬼子。”
  玉河说:“没说的,我们相信你海涛。小时候你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也是个行为端庄的人,你是我们的榜样。”
  玉河读了几句书,说起话来有点文雅气息。
  第二天,大家就把人都带到了春堂武馆,春台数了数,连同文喜整整七十个人,只有几个三十几岁的人,其余都是二十来岁,生龙活虎一般,血气方刚。
  春堂看着这些人对春台说:“五衣你看,这些人里很多都是我过去的徒弟,他们有基础,你训练起来就会顺手多了。”
  春台说:“大哥,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呢。”
  春堂说:“你就带着他们斩劲打鬼子吧,我呢,打不了鬼子就在这里给你训练后备力量,训练一批就送一批给你。”
  春台说:“我一定记住大哥的话,国尔忘家!”
  徐氏嘱咐说:“五衣,嫂子只有两句话对你说,一句是你要看重这些队员,他们的生命就在你手里。另一句话是合适的时候,你要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单着几年了,还是要成个家,国也要,家也要。”
  春台说:“我记着嫂子的话了,请嫂子放心。”
  胡家老屋的人在这里围了一圈又一圈,他们知道,胡春台是干大事的人,他的队伍在扩大,他的事业在扩大,要不了多久,这岳阳东乡就会爆发出惊雷的!
  胡春台带着队伍走了,他们向着昆山葱郁的林地迈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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