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伊笋考上大学时候，全家人都欢呼。这是张家的第一个本科大学生。比起姐姐张晓考得专B赢得多了。虽然俩人都上大学，但伊笋考得本科会来得充实一些。虽然是复读得来的分数。但事实上，伊笋补录的是本B—收费昂贵的民办大学，一年要两万块。这对一年下来才有一万多工钱的家庭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当张曳亲自上门跟内弟说伊笋考上大学的事情，伊丰依然无动于衷。舒璇在一边也说，现在家里实在抽不出多少钱来。之前做生意的那些钱都用在她父亲治病身上了。舒垒上个月已经离开人世。
　　舒垒，舒璇的父亲在伊笋上大学的前一年查出尿毒症，平均每个星期要去医院透析。一次至少要花五千块。这个数目对一般家庭是无法承受的，幸好那些年舒璇做生意得来一些积蓄，才勉强过得去。医生说，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彼此都过得不好。想让舒垒安乐死，但舒璇一直不愿意。因为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了。曾经她已经没有好好的看好母亲了，现在她不能那么轻易的就让父亲离去。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常常会想到不能失去。这样的私欲当不能得到满足的时候，常常会让彼此过得更痛苦。
　　舒垒觉得没有必要让自己这样硬撑下去了。钱花了，治不好，还不如早点死掉。他很乐观，作为一个竹夫，无论在如何的天气里，湿漉漉的一身，还是被蚊子咬得头破血流时，生不如死的挣扎。他历经的那些，有时候比尿毒症更可怕。所以他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所以最后求女儿放过他。
　　舒璇于心不忍，让他撑到最后一刻，舒垒说该放手好好让他去另一个极乐世界。他说自己并不孤单。因为妻子早在那边等他了。
　　舒璇这才放心他离去。
　　前前后后，舒垒的病大概花了十五万。这是舒璇这些年留下的积蓄。原本是要还伊丰的姐姐的。但现在如此一来，说什么也不可能了。即使现在生意再好，也需要时间来赚那十万块。
　　自从父亲过世以后，舒璇就开始郁郁寡欢的了。三个孩子，大的已经三年级了，还有一个二年级，一个幼儿园的。
　　生活着实不易。一切需要慢慢来掂量着行走。方可走得踏实。
　　但而且现在三个小孩还嗷嗷待哺，需要花费的钱不少。
　　所以还望姐夫多谅解下。在一边抽着中华牌香烟的伊丰，接着老婆的话喊穷酸说现在孩子读书学费昂贵，三个小孩一年要差不多一万块的学杂费。一下子还不了了。张曳觉得也是，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苦，便不再过问。
　　但实际情况是：店面的装修一时不同一时。孩子们吃的喝的穿的，都是名牌。话说舒璇是一个从来不会那么轻易满足的女人。当初她不甘做打工妹，就注定她要做一个女强人。自己做老板。她知道这是要付出代价的，但她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曾经的她在迷茫了一阵之后，慢慢回到原点。过她想要的生活。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她需要这样的干劲更上一层楼。自小踩在这些污水下，舒璇从来未喊过冤。既然这是上帝的安排。她亦不会那么容易被现实的遭遇妥协。当初她也只是想证明自己是一个正常人，一个为了生活开始一种独立思考人生活法的人。最后的样子是不会差的。如此的语无伦次，有时候是挣扎的。因为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但她始终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的说法。虽然书读得不多。但悟到的道理倒是有的。至少不是那么贪婪的。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没有钱，那里来那么高质量的生活呢？有些人想着不还，别人也不敢拿自己怎样。尤其是亲戚之间，至多不来往，被人说闲话。不来往那就更不用还了。如此狂犬病态的想法，还以为自己赚到了。岂不知这样不得人心的做法是会遭人谴责的。如果这样做，良心过得去的话。那这个人死也会被唾弃的。伊笋自忖着。
　　这时候的伊丰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有想法，以为可以造福人类的伊丰了。自把生意做起来之后，他就想把家族里，那些曾经说他不是的人打倒。虽然姐姐一直支持，他也曾经起誓过，不辜负姐姐的一片好心。会报答姐姐的。
　　但结婚之后，主动权全部给那个他一直崇拜的妻子舒璇的身上说自家的事要紧，别人家的别理那么多。那十万块的事情等到孩子长大能赚钱了，发达了再说。极端的个人主义从此在伊丰脑海里根深蒂固的扎根。他开始变成另一个伊茫。伊丰又陷入了老婆的怪圈里。就像张曳当初听信伊娟的话，把十万块一分不留的给伊丰一样。心被狗吃了那般白痴。
　　他们无法逃脱听信妻子的怪圈，以至于造成今天这样不打自招的尴尬，连亲戚都没得做的地步。这是一个人为感性认识而做出的牺牲。他们不得不为之付出代价。
　　但是谁又能说谁对，谁错呢？
　　这世间的道理在横竖弯钩，点撇捺中间行走的时候是样样齐全的。
　　小舅大吃大喝，却只是因为岳父的病而把积蓄花光的事情传到伊笋的耳中，觉得很不爽。为父母打抱不平。觉得他是懦夫，一个彻彻底底的混帐，什么都听信妻子的。但作为一个外甥女，她没有权利，也不可能去说小舅什么。她只能把这些秘密藏在心底。
　　生活还要继续。人心难测，如同天上的云彩，时时刻刻在变换自己的行走的足迹，不留痕迹。
　　唯一可做的就是不让人瞧不起，也不被人欺负。打造一片属于自己的江山。此刻的伊笋如当年的舒璇，不想被人瞧不起，想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张曳东挪西借的把伊笋的学费解决了。但这始终不是一个解决的办法。借钱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然失去信誉，谁也不会借给你了。才失人心呢。所以他想现在到这样的田地，也只能先凑合着先。时间会解决问题的，但是得想办法。　　
　　张曳夫妇曾经说过只要考上，即使打铜卖铁也要缴。这样的无形的压力让伊笋想到，到了大学她一定要好好过，做好多好多的事。大学出来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开着车子在那个老师的面前游晃，让那个男生回心转意。
　　怎么着也算上了个本科大学。父母很为伊笋开心。那些不知道本A和本B区别的亲戚朋友，都觉得伊笋很厉害，也为这个家族争光了。伊笋是这个家族的第一个本科大学生。姐姐张晓，进的是三本大学。所以并不被别人看好。
　　伊笋在进入大学校门的那个暑假，没有出去做暑期工，而是为父母干家务，也顺便看士多店。士多店是伊笋高一时候伊笋外公赞助下开的，平日买东西的都是些村民，所以并赚不了多少钱。
　　伊笋在进入校园的时候，就口口声声对父母说，从今天开始就只靠自己去闯荡了。毕业以后她会好好报答他们的。
　　无知的伊笋以为社会跟她想象得那般默契，她想要什么别人就会给她什么的。然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大一到大二历经无数的被骗和失落的时刻。
　　大二的暑假在一家直销公司上班。
　　直销公司要求，每天至少要有五个小时在实体店里给顾客打电话推销产品。大三是大学最忙的时期，各种考证，各门课程接近尾声。每天的课程排得满满的。大家都低下头去，热火朝天的忙碌着。而面对大二时候，经常逃课出去做兼职，伊笋拉下了很多课，很多东西她已经生疏了。因而又给老师们和同学们看成是另类的伊笋，面对一大堆的书本和要做的试题，又想到那份可能回改变她命运的工作。她犹豫了，她的心已经不在学习上了，她想辍学。
　　这冲动的决定在脑海里旋转了一天之后，伊笋鼓起勇气给家里打了电话。
　　结果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你如果没有把毕业证拿回来，你就不要回来了。”“你知道吗？如果你不读下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是我们家唯一的本科生。你就不能为我们着想一下吗？”
　　“现在你也看到了，家里确实不能帮你什么，又要盖房，又要供你们几个上学，负债累累都想着让你们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你说你要辍学，去做不三不四的工作。你到底是不是要把我们气死呀？”
　　“如果你不把毕业证拿回来见我们，你就别回来了。别回来了······”父母的话像刀割一样刺痛她的心，全身剧痛难忍。
　　那一夜，伊笋失眠了。一夜坐在宿舍的书桌旁发呆。时间此刻于伊笋而言是静止的。
　　过去的一幕幕闪烁在脑海里，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而是别人的故事。下面是伊笋对自己大学四年生活的自述：
　　大一的时候，爱出风头。我满怀干劲，意气风发。由刚开始对校园里的各种社团活动由衷的感兴趣，想把它们都占为己有。到后来把焦点转向如何快速让自己变成一个百万富翁的日程上来。现在想起，真像演了一场电影。不想原来自己就是那个主人公。从无知到现在慢慢进入状态，也许也是一个成长历程吧。我并不后悔。
　　从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一刻起，我就想着要在校园里的每个角落出现，想在哪个地方都留下自己的痕迹。
　　班里班干部的竞选，我想去，各种眼花缭乱的社团我拼了命报名，尽了兴去参加。
　　刚开始，我以为这才叫做真正的大学生活。全然不顾别人怎么说自己，我深深的沉浸在自我满足中。我的没心没肺全部给欲望的锻造给打开了。
　　但参加这样的社团活动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的荣誉，而是惹来一阵阵疯狂，滚滚而至的浪潮。
　　那时候，自以为自己的歌喉不错。去参加了某社团举办的歌唱比赛，唱了高音的《青藏高原》。结果因为声音拉不上去，被台下的同学们轰下台，我当场尴尬不已，真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我忍着泪水，把歌唱完，就急匆匆走了。
　　这事很快在校园里传开。但凡遇到我的人，都会把眼光投向我，指指点点，喃喃细语。似乎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简直急是一种对人格的侮辱。
　　那时候，烦恼随之而变得有火药味来。我开始反省，我到底真的那么讨人厌吗？为什么就，不就一首歌吗？何必把人逼到风口浪尖方可。以前老师说，大学代表你的一只脚已经踏入社会了。或许那话是有道理的。至少从目前的形势来看，确是这样。烦恼究竟为谁而生，我无解。
　　曾经暗恋的一个男生，在自己想跟他表白的时候，却被告知，他已经是别人家的菜了。若是快一步也许结局会不一样吧。唉，就是不够大胆。错过了大学里最美好的恋情。最痛苦的时刻，便是军训时候，自己胃痛难堪的样子，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从此不愿意经过军训时候的那片草地。那时候也结识了一些同学，他们性格各异，有呆头呆脑的莉莉，也有自以为是，傲气十足的花花，还有那个每天沉浸在因穷苦而整日愁眉苦脸，每餐只打一份四角钱的米饭和七毛钱青菜凑合着吃的芬芳，还有那个因成绩优秀而免学费，每天低头看手机，说自己的大学是堕落，又常常在自己面前说多渴望成为花花那样学霸，却经常跟舍友出去泡酒吧，回来之后又跟自己说一番后悔之言的幽云······圈子大了，什么人都有。
　　那时候也想成为一个学霸，但不同人家花花，是家里的独生女，不用愁生活费。尽情博览群书就是。当然也不想成为像那个整日像被鬼打了似的芬芳，自卑家里穷，而吃得那么差。这样迟早会吃出问题来的。当初自己的胃病也就是这样吃出来的。现在要为之买单了。不值得，有好的身体才能做事，把钱花在刀刃上。这也是最近才悟出来的。没有亲身经历，悟即使看来简单的道理，很难。一些习性形成了，会很顽固的在脑海里无意识的左右着你的行动。所以需要克制。
　　后来在勤工助学找了一份买杂志的兼职，一个小时十块钱。轮班制，什么时候上什么课，与其他同学的课程表的时间错开，但常常是没有吃午饭，就急急忙忙跑去上班，如果下午有课，又要急急忙忙的去上课。根本没有什么时间休息。连吃饭也是个问题。纵使这样赶，每个月最到顶，也只能拿三百块做了一个学期，觉得那钱来得慢，就放弃了。
　　大二的时候，正式辞掉各种社团担任的职位。开始全身心出去找兼职。
　　先是跟同伴找了一个做沙画的兼职，老板说做一副可以赚三十块到两百块不等。我觉得这钱来得快。就找了几个同学来，以一个人收十块钱的代理费为由。自己去揽生意，她们负责做。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原来是那么势利的。为了钱还要收熟人的代理费。自己那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但人穷志短，这又是我帮忙找来做的，花了不少时间和金钱。肯定是要相应的回报。那时候我并不愧疚，因为那是一个人努力得来的，所以收十块钱的代理费并不觉得过分。
　　不知哪天，我去交货的时候，沙画店关门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电话打不通。那一刻看到足足五十张的沙画，还有欠那么多人的钱。那一刻我崩溃了。但想到我的路子还很长，我并没有绝望。而是告诉自己要顶住。有风才有雨。有阴才有晴。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向谁求助，也不敢跟任何人说自己被骗的故事。我是一个好面子的人，我想成就大事业。安慰自己，很多时候，我得在教训中获取得失。
　　后来无意间遇到一个点头之交，我厚着脸皮借她一千块给那些做沙画同学的结工资。
　　我想这就是教训吧。生活是需要这样的教训方可沉淀。不然哪里得经验去。
　　很快我从悲伤走出来，在教室的多媒体电脑上找到一份手工活。那时候我还没有买电脑，学校不允许大一的学生带电脑。即使带了，也不给网络。那活儿是把零散的圆珠笔变成一只只完整的可以书写的笔。五分钱一支，我算了算，觉得赚得来，就立马下单，让对方发货过来。
　　当我把三百块钱的押金汇过去之后。想跟对方的电话确认的时候，那电话不是占线，就是打不通。我知道我又被骗了。
　　虽然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但那时候人穷志短家里又没有，我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陷入其中。
　　最无知的一次就是一条短信说她中了两万块和一部苹果电脑可以免费领取的信息。那时候我还没有电脑，想到两万块，想到可以免费得到电脑，我主动打电话去问，如何领取。
　　结果是把暑假在商场辛辛苦苦赚来的两千块钱，全部付之东流。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没有带伞，顶着午后的烈日，走半个小时到学校外面中国农业银行汇钱给对方的情形。我永远也忘不了对方口口声声的相逼，要如何操作的情形。当给对方付过两千块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被骗了。那一刻我头脑一片空白。离开银行，我迎在午后的灼热的骄阳，跌跌撞撞的回到宿舍。谁也没有告诉。
　　即使这样痛的教训，我依然没有想去死。我告诉自己，生活是这样的，由不得你。教训需要钱来买。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天上真的没有掉下馅饼那么好的事。是需要踏踏实实做事的。不会有那么好的事。不会的。我努力在为自己辩解。
　　之后，接踵而来的是一个星期的失眠。后来跟我走得比较近的同伴问我，怎么最近觉得我神情那么难堪？想没睡好似的。
　　我笑着说，被人打了。
　　她知道我是一个不容易心事外露的人。
　　最后劝我的话：除了死，生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这个同伴的话把我从死寂的边缘敲醒。我又开始找其他可以拿到现金的兼职做。派单，在商场做促销，到酒楼做服务员，电话销售······为了做这些杂乱的兼职，我经常逃课。因为我想快点把劝那个点头之交的钱还清。也顺便赚些生活费。
　　钱没有赚到，还负债累累，经历过几次被人欺骗，有悟彻一些，洞明一些人世。真正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不会掉下馅饼的觉悟。这些经历让我彻底的悔悟。但已经太迟，是一个不肯脚踏实地做事的无知者，给自己留下的伤疤。这个伤疤将会陪伴我一辈子。我将会铭记的。那时候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自己的遭遇那么多？后来总结了，心太浮躁，容易被事情的表面所迷惑，还有真的以为天上会掉下馅饼来，可以一劳永逸。
　　后来我依然还没有从那两次的教训中觉醒过来。某一天在网上找了一份拍模特照片。我虽然没有身高，但我有一副苗条的身材。我一直觉得自己对自己的身材挺满意的。而且对方也没有身高的要求。一天可以赚两百块钱，见钱眼开的我，心又开始痒痒了。人家要交八百块的押金。那时候我做兼职赚了五百块，然后有厚着脸皮向真正实习的姐姐借了三百块，撒谎说没有生活费。
　　第一天去的时候，就是试衣拍了大概十套衣服的样子，就给了我两百块的现金。不想到的是第二天人家要自己拍黄色照片，我大骂对方混蛋。然后哭着跑掉了。这件事算是成为我人生最污的一次经历了。这些刻骨铭心的惨痛教训，让我顿觉人间的寒气无处不在。现在想来，觉得自己太贪婪了，为了钱，结果抓不住方向，到处乱撞，才这样一次次陷入生活的谷底。这一切都是自找的。这些不忍回首的经历，让我饱受风霜的打击。因为长期在外面厮混，一直逃课。学校抓纪律抓得很严。以至于后来我成为我们班里的旷课最严重的女生。
　　大一那几个跟我玩得来的同学，因为我长期旷课，她们开始躲避我，离我远去了。每次看到我，就看到魔鬼似的。我知道我彻底被这个集体分裂出去了。
　　女生，你是女生耶。女生怎么可以那么放肆的逃课。太不像话了。心里千百个草泥马在我的脑海里乱撞。我知道我彻底被这个集体放弃了。在我最需要人关怀的时候，辅导员却一次次打电话来，往我原本已经深厚的伤疤里撒盐。那一年家里盖房子，学费没有及时凑成，辅导员说，如果你的学费再不交，就休学或退学吧。现在你逃课也多。我这边也领导商量过，他们说以你现在的状态，完全不是一个大学生了。而是一个邋遢不称职的员工，一个可能上一两天班就要被炒鱿鱼的员工······辅导员的话，像一滴一滴盐水，在往我的艰痛难忍的伤疤里渗透······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渐渐展开。
　　但我并没有放弃，我只是把自己伤口暂时麻痹掉，后来家人说学校催学费催得急，不知道能不能读完这个学期。
　　爸爸那边听到我这样说，他也急了。就说可能要一个月后才能把学费凑齐。
　　我在这边沉默，那时候我身上只有十块钱。我不敢跟他们说，我那两千块的压岁钱全部付之东流了。
　　习惯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的哭泣。没人懂我，我知道我只能靠自己。
　　直到我把学费凑够交给辅导员之后，她什么也没有说，也不再打电话来过问什么了。
　　记得那天我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钱真的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吗？大学也兴这个了？
　　自那时候开始，我彻底明白，为什么民办大学的崛起如此的迅速，而且被各种挺像样的荣誉牵引，以吸引学生来就读。原是有很多黑手党在背后操控着一切。我对自己说，好吧，算是看透。知道明白就好。
　　在大二的一年历经无数惨痛代价的付出之后。上大三的暑假，我就找到了现在这家直销公司，卖减肥茶的。一直以来，我都坚信，我是一个爱说话，可以做销售做的很好的人。所以一直寻找着这样的公司进行口才方面的训练。在历经那么多以后，我以为我找到出路了，光芒也即将在望。
　　没有底薪，但拉到一单，少则可以得到一千块的提成，多则五六千，七八千都有可能。所以收入是很可观的。只要就看你给你顾客设计什么要的减肥方案了。这是我去面试的时候，面试官对我说的话。
　　我说我想尝试。
　　于是就去了。
　　第一个月只拉到一单。拿到三千块的提成。我很兴奋。对于我来说，这只是费口舌的事情。我深知自己是喜欢跟人打交道的。所以想在这里学点东西。到时候出来自己创业什么的也好。
　　第二个月拿到一个一万多的单。那时候真的觉得好爽。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说实话，我是一个不容易被自己击倒的人。虽然历经那么多不快，但至始至终都愿意相信，人生是如此美好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去。所以即使在这些痛苦刺痛到心坎的时刻。我也没有对生活表示过绝望。而是它们让我一步步的踏正确的旅途。不断的纠正我的轨迹，不断让我去反思。但从不会想做绝望的事情。就是这样一种美好的感觉，让我想辍学，出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为我的心已经不在学习上了。大二时候留下的印记，仍然历历在目。我不想再花多一些时间去反思，我只是想让自己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大三，课程开始变得繁重起来。很久没有认真看课程表的我，认真看了一遍课程表之后，发现多了日语和英美国家概况，两门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课程。脑海里想着，我学英语专业的，怎么会跑出个日语来。而且我也在自己的书桌上找到它们的影子，我以为老师还没发。但我身边的同学告诉我，其实大二的下半学期就开始学了。我怎么会没有呢？应该是太久没摸书的原因，把它们不知落在哪个角落了。我把整个放书的柜子翻出来，才发现它们。两本崭新的可以以原价卖出去的书。没想到这是我，顿时也感觉自己的学习荒废了。有一种小小的负罪感—对父母，对未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