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最沉重的谎言

　　李管家感叹着走了回去，向曲正阳说起了抓捕时的一些对话。曲正阳听后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先感慨着:“此事也总算有个交代了，后续的事就让警方那边查吧。不管李天实与东盛生物科技公司是否参与了此事，相信名声也会受到影响，他们自己内部应该够忙活的了，也算是解了公司的困境。没想到竟因为一句争权夺利的话，就为所欲为，置别人的生命与安全不顾，还真是太不把法律放在眼里了。这样的家庭教育，真是害人害己啊。”
　　李管家说着:“只是可怜了周军，成了别人手中的刀，什么好处都没有落下。富人的一声命令，就能指使穷人奔波卖命。”
　　曲正阳也想着什么说:“世间本就有好些不公平，本想去守护的东西，努力挣扎了好久，发现失去的更快。人世中的无奈，又岂是我们能够解决的。不过遇见了，总不能不管不问吧，既然我们答应周军了，就不能言而无信。那你就联系下医院那边，把小女孩的治疗费给预付上吧。”
　　李管家点点头看着曲正阳，说了句:“谢谢董事长。”
　　曲正阳回头笑笑:“我只是不想因为钱，让一个家庭支离破碎，也不想又一个像犹扬一样的孩子，痛恨怨恨着父母。”
　　李管家赶紧转移话题:“这两天没去看少爷，恢复的怎么样了？明天我和董事长一起去看少爷吧。”
　　晚上曲正雷给曲正阳打了电话:“这次多谢了大哥，要不然还不知道公司的困境怎么解决呢。自从警方开始调查后，他们东盛公司内部都已经应对不暇，哪还敢插手我们公司的事，而且工商局那边也盯紧了他们。”
　　曲正阳平静地说着:“只是想调查那件谋杀案，也算是意外的收获。那你就好好应对吧。”跟曲正雷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因为曲正阳突然地就不想聊这些事了，怎么看都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吧。
　　他端起茶杯，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依旧闪烁跳跃，却不知一夜之间又有几盏灯熄灭了。
　　第二天上午，阳光明媚，微风。李管家拎着曲犹扬平时爱吃的柚子，和曲正阳一起走进了病房，看着他和小张聊的很开心，李管家也很开心。曲犹扬先笑着说:“李爷爷过来啦，这几天不见你来，要不是爸说你有事出去了，我还以为你不想来看我了呢。”
　　李管家回答：“确实是有事要出去办，忙完事儿就过来了。几天没见，少爷恢复的差不多了，看着很精神，就是腿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曲犹扬活动了一下腿：“都是张姨整天做一些好吃的补品，恢复的当然很快了。还有医生说我的左腿，也可以稍微活动一下了，再养一个月，就可以走路了，索性当时伤的不是很严重。”而曲正阳与李管家也都是笑着，呵护般地看着曲犹扬。
　　曲犹扬向曲正阳说道：“爸，你真的不用处理公司里的事务吗？”
　　曲正阳点点头：“我现在已经退居二线，不再过问公司里的事情了。也终于感觉到身心不是那么疲惫，也有时间想想自己的事情了。”
　　曲犹扬之前一直不太相信，他爸能这么早地放弃奋斗了几十年的事业，真的是因为他这次的住院嘛，又说了一句：“当时在电视上看到交接的仪式，那个曲正雷董事是谁？听着好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曲正阳笑笑，正想着要回答，一人敲门就进来了，手里还拿着鲜花。来人笑着开口说道：“我就是那个坏坏的曲正雷董事，也是很久很久没见你的不称职的叔叔。你好犹扬，祝你早日康复。”
　　曲犹扬有点疑惑，不知该怎么回答，转过头看看他爸，曲正阳点点头说着：“他就是你的叔叔，小时候的事你估计记不清了，也是你唯一的叔叔。”
　　曲正雷把花递给旁边的小张，也看了曲正阳一眼，很感谢他哥没有说些别的，算是真正原谅了他吧。曲犹扬才终于喊了句：“叔叔好，谢谢叔叔的花，很香呢。”
　　曲正雷笑笑:“多闻闻花香，心情好也会恢复的更快，叔叔真心希望你能早点好起来，都怪叔叔来的太晚了。”
　　曲犹扬心里很高兴，突然多了个叔叔来疼爱他，拿着花闻一闻，笑着:“会好的更快的，很开心叔叔能过来看我，怎么算晚呢，任何时候都不晚。”
　　大家坐了一会，曲正雷就说还得去公司，就要先走了，等下次再来看曲犹扬。曲正阳把他送了出去，曲正雷问着:“犹扬的腿没事吧？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出院？”
　　曲正阳很放松地说着:“就是骨折了，又送来医院比较及时，再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当时脑部受创，昏迷了好几天，才让我最担心。索性这次事故之后，犹扬的性格也变得和善了，也不再怨恨我了，所以这个才是让我想放下一切的原因。希望不再让他受到伤害了，能好好地照顾他。归根到底这次事故的原因还是因为我才导致的。”
　　曲正雷想着他大哥此时的现状，并不能用好与不好来评论，只能说当事人认为值得就好，也不知该怎么接话，就问道:“听说你和嫂子之前分开了，没有再去找过她吗？”
　　曲正阳沉默了会:“找过，怎能没找过。之前倒还好，我一直工作加班，不让自己闲下来，也为了不去想她。可现在看着犹扬，眼前总会浮现出她的影子。是我当时令她太伤心了吧，分开之后，你嫂子就生了病，时而头会很痛，经常要治疗。前一段时间犹扬出事，我当时害怕会出点什么意外，就想着跟她说一下，但是她那段时间去美国接受治疗了。多亏犹扬醒过来了，也就不再想让她知道了，也怕她听了以后受不了。当时我是很认真地答应了她，会好好照顾犹扬的。”
　　曲正雷看着他哥似乎陷入了对家庭的深思中。想着从小到大，一直嫉妒他哥，嫉妒他哥的才华、事业和完美的家庭，他一度是这样想的；但此刻看着曲正阳头上零星的白发，还有那紧锁的眉头，以及看着哥跟嫂子一直分开着，侄子躺在床上，此刻的哥哥，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哥哥了，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在这一刻他明白了很多。
　　虽然都是四十多岁的人，曲正雷还是拍着曲正阳的肩膀，喊了一句:“哥，别想那么多了。等有机会，我会亲自去看看嫂子，跟她真诚地道个谦，当年的事我也有责任的。真心希望你们能够一家团聚，再一起回去看看咱爸妈。你也多注意身体，公司那边我会好好打理的，我就先走了。”
　　曲正阳点点头，也只说着:“那你就先去公司吧，有什么事再说。”
　　基本上每天曲正阳都会去医院陪着儿子，看着他一点点地恢复过来，心里也很是开心与欣慰。只是曲犹扬经常会问道:“爸，我的女朋友和我的同学伤的比我还严重吗？怎么他们还没好，也没来看我？他们的医生也不让打电话吗？我跟他们打电话也不行吗？”之前念叨了两次之后，曲犹扬就跟他爸坦白了，说着那个跟他一起受伤的女同学，就是他的女朋友楚婉婷。
　　曲正阳每次被问时，也会很心痛，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对他儿子说真话，每说一次谎，他的心也会痛一下，想着既然都瞒了，那就瞒到出院为止吧。也就说着:“他们也都需要静养，而且脑部也有受伤，医生都不让用手机打电话，影响静养的，放心吧，等你出院了，我亲自带你去看他们，总行了吧。”虽然曲犹扬还不太相信，也只是想着就当很听医生的话吧，憋着一股劲，尽快恢复好身体去看楚婉婷和梦惜青。
　　一个半月过后，曲犹扬终于可以出院了，坐在床上，活动着胳膊，说着:“终于可以出院了，也终于可以自由地呼吸新鲜空气，两个月快憋死我了。”
　　知道了曲犹扬今天要出院，凌风和一些同学上午早早地就跑了过来，凌风笑着:“我们熟悉的扬少要回来了，终于涅槃重生了。好久没去学校，会不会有点想啊。闻闻，这可是我们大家一起买的鲜花，十种花香，香味搭配的怎么样？”
　　曲犹扬拿着花，闭上眼使劲嗅了嗅:“很香，最主要的还是百合和玫瑰的香。不过话说你们要不要这么抠，还一起送。对了，有没有去看看梦惜青，他怎么样了？”
　　凌风愣了一会，不知该怎么回答，旁边一起来的江小南说着:“去看了，三七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去看他了。”
　　一开始曲犹扬没有听清，就再问了一句:“什么三七？”
　　旁边凌风用胳膊捅了一下江小南，然后他还很莫名地看着凌风和其他人。这时曲正阳和李管家走了进来，曲正阳对儿子说道:“都是爸爸的错，是我让大家撒了谎，我是看你当时一个星期才醒过来，就再怕你受打击，所以骗了你。”
　　曲犹扬听他爸只道歉，一直不说梦惜青到底怎么了，急的曲犹扬对他爸喊着:“我同学到底怎么了？”
　　曲正阳看着他儿子焦急的目光，就直接说道:“你的同学梦惜青，送去医院的时候，由于受创太重，当天晚上就去世了。”
　　曲犹扬双手扶在他爸的肩膀上，双眼瞬间红了起来，不想去相信，后退了一步，退在了床上，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什么，死了？怎么，怎么会死，他怎么能死。”又大声喊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转过身摇晃着凌风:“你是不会骗我的，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还在医院躺着，是不是？”晃了晃凌风后，曲犹扬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这时曲正阳和所有人才反应过来，曲正阳喊着:“儿子，儿子，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小张，小张，快去叫医生，叫医生。”
　　李管家领着医生过来，看了看，让护士把曲犹扬平躺在床上，对大家说着:“大家先不要太担心。他只是受了刺激，急怒攻心导致的晕厥。现在要保持环境安静，一会应该就会醒过来了。”
　　凌风就要和大家一起走出去，但刚才那个同学江小南转身对曲正阳说道:“对不起叔叔，都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犹扬不清楚这件事。”
　　曲正阳回过头，拍拍同学的肩膀，说:“没事，没事，这不关你的事，我今天也是要打算跟他说的。别自责了，听医生的话，你们在门口坐会吧，相信犹扬一会就醒过来了。”
　　凌风不时在窗户那，伸头朝里面看着。曲正阳双手握着曲犹扬的手，只是紧紧地握着，等待着他的苏醒。
　　终于曲犹扬睁开了他通红的双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到了枕头边上，看着曲正阳:“爸，我的同学真的不在了吗？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还算是他最好的朋友吗？他都是为了我，都是因为我。”
　　曲正阳看着儿子红着的双眼:“是，是，是我们欠了他一命，他是我的大恩人。”
　　曲犹扬瞬间坐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问着曲正阳:“爸，我的女朋友楚婉婷她怎么样了？她怎么也没有来看过我，你跟我说实话。”
　　曲正阳看着此刻激动中的儿子，便也实话实说了:“你的女朋友楚婉婷，她当时头部受创比较严重，医生说由于脑震荡，导致了她短暂性的失忆。”
　　曲犹扬听后，就双手拍着额头，大声哭了出来:“啊，啊，为什么会这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惩罚他们，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听到曲犹扬的大声哭喊，凌风和其他同学都一起跑了进来，看着曲犹扬声嘶力竭地在那哭着，从没有发现一个男生能哭成这样。曲正阳和小张被曲犹扬感染的，也都红着眼睛，极力忍着，护士在旁边站着，也不知该去做些什么了。
　　曲正阳说着:“当时我让你李爷爷一直去看着她。后来她爸爸过来了，说把她转到认识的更好的脑科医院了。”
　　李管家在旁边说着:“是我那次去的太晚，她爸爸就把她转院了，也没来得及问下他们去了哪里。是我没有做到董事长给我的嘱托。”
　　曲犹扬摇摇头，跟李管家说着:“这不怪你李爷爷，都是因为我，这也是我跟她爸爸的约定。”然后对凌风说道:“带我去看看梦少吧，我想去看看他。”站了起来，就要走。
　　曲正阳说着:“你今天先休息一天，等明天再去吧。”
　　曲犹扬回答道:“爸，你知道的，我休息不下去，必须现在就去。”
　　凌风跟曲正阳点下头，也就跟着曲犹扬和大家一起出去了。出了医院，曲犹扬对随凌风一起过来的陈静和江小南说道:“谢谢你们能过来看我，我先跟凌风一起去看看梦惜青。你们先回去吧，等我回学校再找你们。”
　　陈静和江小南也知道今天曲犹扬的心情，想必不仅仅只是悲伤，两人说着:“嗯，那你们过去吧，等下次再找你。”
　　曲犹扬跟凌风坐上了到达目的地的车，曲犹扬说着：“此生再也不会过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