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斥暴氏 搜侯府 驱逐不法 （3）

　　这场风波已经过去，张昌、张成和冀成义三人很快又回到了侯府。侯爷府上痛打暴氏富豪之事，像长了翅膀似的在侯爷的封地传开了。以至于传遍整个南阳郡，侯爷张骞的事迹家喻户晓，人人称颂。
　　因为有了郑芙蓉的例子，那些放贷的富家大户再也不敢来侯爷封地捣乱，所以封地周边贫困破产或是欠了富户高利贷的百姓都悄悄迁进了侯爷的封地。这些贫困的百姓来到侯爷张骞的封地开垦荒田，勤耕勤种，与封地百姓和好友善。张骞也故作不知，想着百姓疾苦，能在自己的封地乐道乐业，自己又怎忍心驱赶。但这些事也得罪了不少周边的富豪，他们纷纷买通地方官员，向朝中上书，指责侯爷张骞的不是。
　　这几日，下过一场大雨，城邑田野绿装新洗，显得一片清新，也给炎炎夏日带来了短暂的凉爽，雨过天晴，侯爷在大厅升堂。田曹报告说，有大户向分田农户收粮，张骞立刻一惊道：“侯府今年免收一切税赋，还有人敢向农户收粮，真是胆大之极！”田曹道：“侯爷，是那些原来瞒报田地的大户，现在田分给了少地的农户，他们不甘心，私下向这些分田的农户征要田税！”张骞道：“这些富户欺上瞒下，就是不让百姓过上安宁安稳的日子，这些现象普遍吗？”
　　“现在已经很普遍了！”
　　“那些交粮的百姓就没有怨言吗？”
　　“他们受富户欺压惯了，不敢言语。”
　　“有本侯爷为他们撑腰他们也不敢说吗？”
　　“有侯爷撑腰他们自然敢言，可是这件事侯爷您并不知情，也没有出面啊！”
　　“百姓真是太善良了，只要过得去，他们就不会抗争，要只能忍受的他们就要忍受，有时自己过不下去，他们宁愿选择了却自己，也不去反抗抗争，便不会伤及无辜，这就给富豪作恶提供了方便，提供了空间……反之，倘若让富豪作恶屡屡得成，这天下人都深信其恶人得过之理，谁还会愿意再作好人！争相起来作恶，礼崩乐坏，廉耻将失尽，诚义将毁崩，天下将何宁？所以此事本侯爷一定要管，而且严查到底！”
　　田曹道：“怎么做，请侯爷吩咐！”
　　“收一赔二，不！收一赔五！只有让那些富户得到严厉的惩戒，才能威慑其以后不敢胡作非为！今天就发布命令，凡向分田农户收取田税的大户，限三日之内，按收一赔五返还，过期不退者，侯府将没收其家产田宅，赶出封地！”
　　田曹应诺下去了。
　　三日后，侯爷张骞再次升堂问起此事，田曹回报说：“其它的富户都已按侯爷法政执行了，只有城邑南的周家富户没有按收一赔五的法政执行。”张骞道：“他是赔不起吗？”
　　“不是！”
　　“那是为何？”
　　“此大户说百姓是自愿交租的，不让他赔偿，他就无从赔起。”
　　“你们对他讲没讲不赔的后果？”
　　“讲了，可是那大户依旧不赔。”
　　“好，看来有人还敢抗拒本侯爷为民的法政，他们欺压百姓的贼心不死啊，这周家富户共瞒报田地有多少？”
　　“一百六十二亩。”
　　“那他上报的田地是多少？”
　　“一百一十五亩。”
　　“这瞒报的田地比上报的还多，真是可恶之极！”
　　“侯爷所说极是！”
　　“那他共收其它农户多少粮食？”
　　“他家瞒报的这些土地分给了二十多家农户，他是以每亩半石收的田税，所以共收了八十一石。”
　　“按收一赔五，那就是四百零五石，现在亩产量按每亩一石计算，这也足够他家夏秋二季二年的收成啦，这样算来，本侯爷收一赔五的法政是不是罚得太重了？”张骞还有点同情大户，还疑自己的法政是不是太过严厉。
　　“回侯爷，法政一点也不重，其他的大户不都按法政执行了吗？另外大户家家中有粮仓，他们从无田的百姓那里收来的粮食堆满了粮仓，连年累积，有许多的存粮被虫蛀鼠食，他们都不愿意分给穷人！”
　　张骞一惊道：“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那周大户呢？”
　　“他家的粮也不会少的，因为这周大户是个老吝啬鬼，不仅不会把粮食借给穷人，就连自己家中用粮也十分吝啬，别的富人放贷借粮，利用高利贷从穷人那里赚钱、赚粮，他也不眼红，把粮食封存于家中，以前每年荞麦收获前，他都会在自己大院中新建一个小粮仓以备储粮的。”
　　“如此说来这周大户虽然吝啬，倒也十分节俭，倒也珍惜粮食，去年城邑大旱，曾闹粮荒，他可曾有过卖粮借粮于别人？”
　　“没有！”
　　“节俭虽与奢逸的富人有所不同，但不行德善，就是为富不仁，与其他富人有着相同的劣根，一样的该治！”
　　张骞亲自带人来到了城邑南的周大户家中，周家见侯爷亲自前来，一家人惊慌失措，老老少少全都出门跪地迎接。张骞对趴在地上的周大户道：“你就是周大户？叫什么名字？”周大户伏地叩道：“回侯爷，我就是周大户，小民叫周全兴。”
　　“周全兴，你可知本侯爷来此作啥？”
　　周大户渐渐镇定下来，答道：“侯爷来到小民家中想必是为那前几日颁布的法令而来吧！”张骞郑重地说道：“你也是个明白人，那为何抵触本侯爷的法令！”周全兴道：“侯爷息怒，侯爷法政让收田租之人收一赔五，可是我收而不赔，不是我不想赔与那些交租的农户，是他们不让我赔呀！我虽有违侯爷的法令，但却顺应了百姓之意，请侯爷明查！”张骞一听，还有这等事，这周大户并不是自己不想赔，是百姓不让其赔，可能吗？自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于是说道：“如此说来，我还真要问一问这被收了田租的百姓！”周大户成竹在胸道：“请侯爷明查！”张骞对田曹道：“凡给这周家交租的农户把户主都叫与此处，我要亲自问一问。”有许多百姓听说侯爷前来，也都围了过来，其中也有不少分了周大户家中瞒报田地的，他们纷纷站了出来，跪地给侯爷张骞磕头。
　　田曹道：“侯爷还去叫其他的农户吗？”张骞道：“先不去叫吧，待侯爷我问过再说。”张骞对跪地的百姓和气地说道：“大家都起来回话吧！”农户们应喏起身。张骞道：“本侯爷法政，凡对分田农户收租的大户，收一赔五，大家可曾知道？”这些百姓都点头称知道。张骞又道：“现在周大户收了你们的田租，他说这些都是你们自愿交的，并且都不愿让他按收一赔五返回，可是真的？”大家都又一致点头称确实如此。其中的一个百姓索性上前说道：“侯爷，我们向周大老爷交田租都是自愿的，不是他逼的！”张骞心道，这百姓算是奇怪了，平时对大户人家仇视，今日却帮起这周大户来，他再问其他的百姓，其他的百姓也都称自己是自愿的。
　　这时跪在地上的周大户心中洋洋得意，心想侯爷有法政，我有潜规则，我与这分田地的二十几户百姓都已约好，他们得到了所谓的好处，是不会出卖我的。
　　原来，侯爷张骞颁布分田法政以后，这些被分了田的大户就联合起来，他们暗地里散布“分田地并不是把地让分地者所有，而是分给他们耕种的”谣言，让百姓以为侯爷分地是让每户每人都有相同的地种，而这些田地的所有权还是归原来的大户所有，种这些大户的地还是交租的。这样名义上田地分给了贫困的百姓，但暗地里他们还各自掌控着自己的田地。因为分得的是大户的私田，分田的穷苦百姓认为自己只要能种田，向大户交一些田租也是应该的，天下哪有种别人的田而不交租的。所以百姓根本没有理解侯爷分田新政的含义。
　　夏收后，先是一少部分大户开始向百姓悄悄地收租，后来许多大户见侯府没有察觉，便都开始了收租。因为分田之时，地里的庄稼接近收获，贫苦百姓得到了田地只进行了收打，所以善良地以为自己得了富户的不义之财，也就心甘情愿交了租。现在此事被侯爷得知，颁布法令，让收租大户收一赔五，这让百姓着实高兴。可是那么多退还的粮食，富人大户会善罢甘休吗？他们又联合起来向百姓散布分田农户三年不收田租的谣言。可是唯独这周大户，他想侯爷收田分田，又让收租的大户收一赔五，看来是决心要把这土地无偿分给农户的，说什么大户的私田大户作主是靠不住的。于是他便心生一计，找人写了二十几份地契，只要说自己自愿交今年的田租，又不让退粮的农户便可以领份地契，以后分得的田地就永远为其所有。分了他家田的农户当然都选择了拿地契，而不再要今年的田租。
　　这些事情侯爷张骞自然不知，他又让田曹派人去把所有分得周大户田的农户，都找来问了个遍，来的人众口一词，没有要退还田租的。张骞无可奈何，周大户在一旁非常得意地说道：“侯爷，您看小民所说的话句句是实吧！这些百姓都不要田租，且不让小民赔粮，我就也无从赔起啦！”张骞道：“算你说的都是真话，你且起身回话吧！”这周大户领着一家人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张骞心想这周大户使了什么招？他与分田的百姓之间定有蹊跷。今日如果不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他日定会引得其它的大户效仿，一发不可收拾。
　　张骞定下心来，对这二十多位农户道：“大家都不愿周大户退粮，肯定是感念他的恩德，这周大户有恩于大家，谁能说出来周大户是怎样给大家恩德的？”众百姓不语，周大户心道这些百姓在拿地契时我都一一交代，不准说出这个约定，否则将收回地契，现在侯爷发问，自然不会有人说话的，看这侯爷还能怎样？张骞见大家无人应声又道：“周大户恩泽百姓，让本侯爷我也来奖赏奖赏他吧！只是不知他怎样施恩与大家的，侯爷我就是有心却也不能啊！”听了侯爷的这句话，大家议论纷纷：
　　“周大户把地契都给了我们，这田地以后就永远是我们的啦！”
　　“别的大户宁愿收一赔五也不愿给我们地契，这周大户该奖啊！”
　　“是啊，侯爷要奖励他，我们可要为他在侯爷面前请功啊！”
　　“我们还是把地契的事告诉侯爷吧！”
　　“我们可不能让周大户得不到侯爷的奖赏啊！”
　　……
　　听到大家的议论，这周全兴容颜大变，汗如雨下，急得不知所措。张骞直视着他，他不敢作声。这时有一个小伙上前对张骞施礼道：“侯爷既然要奖赏周大户，那我就把周大户的恩德说出来吧！”
　　“你且讲来。”
　　“侯爷有所不知，这周大户把他家私田的地契都交给了我们，我们感念他的恩德，这才说自己自愿交租，自愿不要他收一赔五的！”
　　张骞不解道：“什么地契？本侯爷分给百姓的田地怎么会是这大户的私田？”那年轻人也不解道：“侯爷分的田不是这大户们的私田还能是什么呢？”张骞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现在总算明白了，直到现在这些瞒报田地的大户依旧执掌着自己的私田，自己虽然名义上为贫苦百姓分了田，可这些得田的百姓却一直认为这田还是那些原来有田的大户的。这才引得他们向大户交田租，这才引得这周大户用田契胡弄百姓。见侯爷不语，那人还道：“侯爷一定要给周大户奖赏啊，他把自己的私田可是都分给了我们啊！”其他的百姓也都随声附和着。张骞道：“你且退下吧，我一定会赏赐这周大户的！”在一旁的周全兴面如灰土。
　　张骞对周全兴道：“你可知罪？”事已至此，周大户也豁出去了，他仗胆道：“侯爷，小民不知身犯何罪？”张骞道，又一个不知悔改之徒，只要说出你的罪来，本侯爷就可从轻发落。这周大户还是不肯认罪，张骞怒道：“好吧，让本侯爷说出来，可没有你开罪之机！”众百姓见侯爷发怒都不知何故？刚才还说要给周大户奖赏，现在怎么又要这周大户交待罪行。侯爷张骞道：“田曹，你来向百姓重述一下分田时的法政！”田曹现在也已明白其中的缘由，便对众百姓边宣布法政边解释道：“分田之时侯爷法政，其一：没收大户富人隐瞒不报的田地。所谓没收就是这些耕田已不是他们的私田了。其二：按每户每人至少五亩耕田分配。这里所分给农户的耕田就是农户自己的耕田，其田地的所有权就是这些人的了。与原来的大户没有任何瓜葛啦，大家可听清楚了！”
　　经田曹这样一说，众百姓才恍然大悟，原来谁分的田就是谁的！那大户们所说的还是他们的私田压根就不存在，那他们还收田租，真是太黑心太可恶了！刚才那人又站了出来说道：“侯爷，原来分给我们的田地就是我们的啦，这周大户是在骗我们呀！还用田契来——”张骞向着这个小伙微笑着点头，这小伙又道：“大家快把那子虚乌有的田契拿出来，当着侯爷的面销毁吧！”
　　“对，当着侯爷的面销毁它！”
　　人们纷纷跑回自己家中，拿出了地契。张骞让人收上来，一把火烧毁了，又对百姓道：“这次被富人大户所骗都是因为没有好好理解法政的意思，都是因为识书太少，所以等到乡校建成，一定要自觉地去乡校接受教化。”百姓们都应喏称是，随后张骞又对周大户道：“欺上瞒下，欺压百姓之心不死，尔今作下错事，不思悔改，本侯爷今天要罚一儆百，你将成为从我封地被逐出的第一户人家。”这时的周全兴才知道了侯爷真的动了怒。他跪地瞌头如捣蒜，张骞丝毫不予理会，对田曹道：“让他一家人带上些行李，去别处谋生吧！打开他家的粮仓，给百姓收一赔五兑现，其它的粮食和田宅全部充公吧！”田曹应喏，张骞扶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