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请奚琴来侯府兰氏送聘（2）

　　席宴中，兰氏对奚琴极尽殷勤。兰氏本就匈奴女子，生性豪爽，为丈夫物色如此好的女子，今日难得开心，怎有不把酒之理？她命人拿来酒器，硬拉着奚琴对饮了三杯，饮罢还不过瘾，自已又连饮数杯。宴罢兰氏已经喝得头重脚轻，飘飘然然，她叫来众奴婢道：“今天本夫人特别高兴，我要——不！我是替妹妹重重赏你们，每人丝绸一匹，钱一百铢，记住了？这，是我妹妹的赏赐。——以后见到我妹妹，就要像见到我一样，谁敢顶嘴说不，小心夫人我的惩罚！”众奴婢应喏。兰氏晃动着不稳的身子，要把奚琴送回房间，她一步一个踉跄，被奚琴扶着进了房间，奚琴把兰氏扶到床边坐下。兰氏酒力发作，呕了一地，顿觉头脑晕沉，躺在床上便昏睡过去。
　　丫鬟春红帮着打扫完脏物，奚琴便守着兰氏，等待她醒来。看着睡着的兰氏，奚琴心中涌出一种同情与难过，多好的侯爷夫人啊！虽为爷府贵人，却不嫌贫爱富，不管出于什么心思和自己结为姐妹，可她对于自己却是真心实意的，没有矫揉造作之嫌……可是自己却要——奚琴不敢往下想了……是做真心姐妹？还是做情场对手，争宠侯爷？这种选择她觉得自己只能选其一。自己一个贫家女子，能够得到侯爷夫人的抬举结为姐妹已经是一件天大的幸运，如今还要妄想着自己也成为侯爷夫人，夺走姐姐的心爱，这么自私自利的事，自己的良心又怎么能安宁呢？——侯爷对自己也是真心啊，两人一见钟情，两厢情愿，现在已经交换了信物……但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奚琴的脑中争斗着，最后她的眼睛里流下了几滴热泪，下定了决心。
　　她站起身叫上几个丫鬟，很快把几个凌乱的屋子收拾整齐，然后又回到自己的房内。看着还在沉睡的兰氏，拿起了自己的包裹，找到了侯爷张骞送给自己的玉佩，握在手掌心，放于胸口，泪水又一次从她的脸颊滚落。她毅然决然把佩玉放在案几之上，拿起了包裹，转身来到门口，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她如释重负，然后吩咐奴婢要等夫人醒来再告诉她自己离开的消息。春红见夫人自己对这个妹妹盛情相待，而夫人的这个妹妹又非常善良能干，也都打心里敬重，便听了奚琴的话，不去惊动夫人。见奚琴要走，春红道：“我去叫管家备轿来送送姑娘吧！”奚琴叫住道：“不必烦劳管家了，我离此不远，天黑之前便可赶回家中的。”春红便把奚琴送到了侯府门口，正巧这时家院引冀成义等人从郡署归来。众人下马，冀成义一眼便看到了奚琴，心中惊奇，便上前问道：“王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春红看面前这位仪表堂堂、英姿飒爽的男子也不怯生，上前道：“这位姑娘便是我家夫人的干妹妹。”冀成义点点头，彬彬有礼道，“前些日子，在广武山上，对姑娘多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冀大哥是刚从郡中归来吧！现在误会都已解去，你也不必自责，这一切都要感谢侯爷的大恩才是！”
　　“那是自然，侯爷大恩，我终身不会忘的！”冀成义见奚琴臂上挽着包裹便问道，“姑娘这是——”
　　“姐姐请我来料理点事务，现在已经料理完毕，我要走了。”
　　“回王家屯吗？”
　　奚琴点头。
　　“让我骑马送姑娘一程吧！”
　　“冀大哥刚刚回来，不再烦劳，我走小路会很快的！”
　　“那姑娘可要小心，山前草丛中常有野兽出没！”
　　“没事的，天黑以前一定能赶到家中。”奚琴挎着包裹离开了侯府。
　　冀成义回来了，张成忙着指挥下人为五人准备房间、用品，根本不知奚琴离府之事。
　　兰氏一觉醒来，已是日薄西山之时。她伸了伸酸软的四肢，翻身坐起，见屋内只有自己一人，便喊春红，春红应声推门进入房中。兰氏问：“我怎么睡在这里？”春红道：“夫人中午高兴，饮酒过多，酒醉后便睡在这里了。”
　　“那我的妹妹呢？”
　　“走啦！”
　　“什么时侯？”
　　“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吧。”
　　“为什么不叫醒我？”
　　“她走时特意嘱咐我们不让叫醒你的！”
　　“她说不告诉就不告诉呀，你们为何不挽留住她？”
　　“是您说见到她，就要像见到您一样，谁敢顶嘴说不，小心夫人您的惩罚。谁还敢不听她的话呀！”
　　兰氏的酒劲醒了，生气道：“张成呢？好不容易把我妹妹请来，现在你们又让人走了，真是该罚！张成！张成——”兰氏边说边出了屋门喊了起来。张成听到夫人喊声跑了过来。
　　“你干什么去了？！”
　　“怎么，我正在给奴婢们发赏呢？”
　　“发什么赏？”
　　“夫人您忘了，中午时您说要替奚琴姑娘奖赏大家，每人一匹——”
　　“还想领赏，这赏不发啦！”
　　“夫人，已经发了一半了呀。”
　　“都给我收回来！让她们看个人都看不好，还领什么奖赏！”
　　“夫人是说——”
　　“奚琴——我的妹妹，她已经走了！”
　　张成一听也呆了。自己费了半天口舌才把姑娘请来，怎么说走就走了？这时冀成义等人听说夫人醒来，便来给夫人见礼，听得奚琴离府之事，他便说道：“夫人，天色尚早，我去把他追回来吧！”兰氏摆了摆手道：“既然她走想必一定有走的理由……”兰氏忙反身回到奚琴的房间。这回她一眼看见了放在案几上的玉佩，便顺手拿了起来，限入了沉思。张成进屋说道：“夫人，奚琴姑娘怎么把这玉佩留了下来啦？这可是您让我以侯爷的名义送她的信物，她难道不珍惜吗？——她和侯爷可是真心相爱的呀！”兰氏思虑了一会儿，慢慢地说道：“我已想到了，她留下玉佩，却没有留下手镯，说明她是要和我作真心的姐妹，而不想为侯爷夫人，与我争宠侯爷的怀爱，多好的姑娘啊！纯真善良又懂事！”
　　“那夫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
　　“现在看来，只能和侯爷摊牌了，这个假惺惺的，装猫不吃腥的，还要让我去找他！”
　　兰氏手拿玉佩起身回房，经过几个房间见房间都已被整理得十分整洁，便问春红道：“这房间可是你等整理的！”春红回道：“是夫人的妹妹和我们一起整理的，整理之后她才离开。”兰氏点点头，看似自言自语道：“妹妹，姐姐是一点也没有看错！”
　　太阳在西天边收尽了余辉，夜幕就要下拉之时，张骞和张昌才回到府内。张骞用过晚膳，回到寝宫，他这才觉得自己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可是又觉得身体有些疲倦，便想早些躺下身来休息。这时兰氏来到屋中，张骞忙欠了身子，兰氏坐在床头上道：“侯爷今天回来怎得这般开心？”
　　“第一为郡内百姓减去了这营建侯府的赋税，第二救出了冀成义等人，第三修桥之事有了着落，并且还有另外的惊喜！”
　　“什么惊喜，莫不是带去的四箱黄金还能找回来不成！刚才昌儿已告知我，侯爷所办的三件事都是用皇上的赏金所赎买，有什么高兴的。营造侯府是皇上所赏赐；营救冀成义等人之事，郡里官员徇私，他们本应放人；这为城邑修石桥之事本是郡里应尽之职。现在好了，都成了侯爷的事，还要侯爷用赏金去换，这些地方官真是心太黑了！”
　　“夫人是心痛这四箱钱财吧，不怪他们，这些都是我自愿给他们的，只要能减轻百姓一些负担，我也就心安了！”
　　“只要侯爷高兴，钱财不算什么的！”
　　“夫人是我最贴心的人啊！俗话说妻贤夫少祸端。家有贤妻我心宽展无忧矣！”
　　“别耍凭觜，还有什么惊喜？”
　　“我随军多年，一直想为汉朝骑兵制一种应手的兵器，来抗击匈奴人的弯刀，现在终于找到了铸造钢铁和打制之所。”
　　“该不会是那宛城孔家的孔仅吧？”
　　“正是！”
　　张骞就把去孔府的事告诉了兰氏。兰氏听完虚叹了口气道：“侯爷今天是事事圆满，春风得意，可为妻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张骞道：“夫人还是放不下那几箱黄金吗！”兰氏摇了摇头：“我本想着能给侯爷一个惊喜，可是——”张骞一愣道：“夫人莫不是把玉佩和玉镯丢了？”兰氏又摇了摇头，若有所思，迟迟疑疑。“那夫人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说着张骞起身脱去外边的袍服，兰氏也起身接过细心折叠。
　　“夫人不是说今天要让张成去阳城接你的妹妹来府帮忙吗？怎么人没有请来吧！”
　　“请是请来了，可是又走了！”
　　“夫人不是在开完笑吧，我们初到生地，哪家女子能这么快被夫人欣赏，结为干姐妹的？”
　　兰氏没有回答，好像已经拿定了什么主意，从怀中取出一块绿色的玉佩。张骞眼前一亮，这正是自己想要送给奚琴的那快玉呀。
　　“夫人找到玉佩了，那手镯呢？”
　　说着就要去接，可是兰氏并不给，反道伸出手来说道：
　　“拿出来吧！”
　　“拿什么？”
　　张骞一头雾水。
　　“夫人，这是何意？要玉镯吗？那玉镯可是一直在你的手腕之上吗？现在找不到了，问我怎么能拿得出？”
　　“不是玉镯！”
　　“那是什么？”
　　张骞一直懵着。
　　兰氏一字一句道：“荆——钗——是——奚——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