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张骞病 定宝刀 侯府垦荒 (1)

　　冀成义等人自从被张骞从宛城大牢中救出，就一直住在侯府之中，每天看着别人进进出出，自己却没有事做，闲得无聊，便和几个弟兄商议找些事来做。做什么事好呢？去找侯爷要点事做吧，听说侯爷这几日专心在绘制一幅刀图，便不愿前去打扰，只就和几个弟兄闲聊。
　　杨氏看几个年轻人闲来无事，只是瞎聊，来到几人的房中，见兄弟几人都在，便说道：“侯爷已经将你们救出，你们却呆在这里享清闲，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吗？”见母亲责怪，冀成义道：“母亲责备的甚是，我们也想有事可做的！”一个叫张八的弟兄道：“伯母就请给我们找点事来做吧！不然我们非闷出病来的。”杨氏道：“你们忘了侯爷请你们下山的目的了吧？”众人都说没有。杨氏又道：“那你们还享清福呀！”冀成义对母亲道：“母亲，孩儿愚钝，请母亲明示！”杨氏没好气地说：“侯爷请你们下山为民，你们已下得山来，在侯府好吃美喝的，你们就不会自食其力吗？我见得前些日子孔府管家送来两车铁制的农具，侯爷十分高兴，让司空们安把打磨，想必是要开荒垦田，你们就不能拿着工具，去带个头，侯府之外的博望坡上可是有千顷荒坡，开垦出来可都是良田啊！”众人觉得老夫人说得有理，便都赞同，五人便从司空那里拿了些垦田的工具出了侯府。
　　时至孟夏月末，金色的阳光明艳中带着炽热，撒遍博望高坡，坡脊上稀疏地生长着几丛灌木，有两棵大柘刺树枝繁叶茂，肩并肩地守望在高坡之上，枝上百鸟栖息，叫声不断，只有一只精灵的布谷鸟，在两树与灌木中飞去飞来，“布谷”声声，向人们兆示夏收夏种的到来。
　　五人来到高坡之上，放眼望，百草萋萋，芳草茏葱，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吐露芬芳，高坡的北面是侯爷府，房舍楼阁全都历历在目；正西是博望城邑，一览无余；向南是坡脊绵延数里，呈缓坡向东西两侧延伸，其间星布着村落。冀成义发现在西南边不远处有一大片土地相对低平，那里百草丰茂，特别显眼，能有近百亩，于是他拿起镰刀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他弯下身子开始刈草，其们四人也跟了过来，叫王三的兄弟道：“大哥，这里的草过于茂密，开垦费力，你怎么偏偏选中了这里。”冀成义看着这一片草地高兴地说：“兄弟有所不知，草茂之处土地肥沃，将来庄稼也长得好。”他又指着坡脊道：“坡脊之上草儿生长低矮，种出的庄稼也不会高产的。”张八道：“想不到大哥还识得田地！”冀成义边刈草边道：“我本就是给给那暴氏富豪种田的田童，又怎不识这朝夕相处的土地？”说着他又站起身道：“我们现在分工，张八和我刈草，你俩刨地，你拾草根，干累了换工继续。”冀成义分工完毕，五人便在这茫茫的高坡上开始了艰辛的劳作。
　　兄弟齐心，其力断金。近午时，五人已经开出了一亩多的田地。由于初次劳动，才一晌功夫大家的手上就都磨出了血泡，加上烈日的炙烤实在难耐，五人便一起来到大柘刺树下休息。王三去到不远的灌木丛中割了些枝条，编织起了简单的斗笠，张八道：“冀大哥，我们一晌才开垦这么点，只就这一片恐怕就得两个来月吧！”
　　“不怕慢，就怕站。只要我们兄弟一心，是会很快的，现在离夏收还有些时候，我们一定误不了夏播的农时。”
　　王三边编边道：“是啊，到时候这一片都种成菽豆和粟米，到了秋后那可是上万斤吧！就是十文一斤，也能卖上十万钱啊！”
　　兄弟李四道：“照这样，我们很快也会成为富豪的，到时候就在这里盖房子，娶媳妇，咱们也过一过这富人的日子！”
　　“想的倒美，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这种种收收的，又不知要有多少辛苦？”另一个叫毛二的说道。
　　“你小子就想着发不义之财，还想着当盗贼？说不定什么时侯脑袋就搬家了！还整天提心吊胆的！你看现在多好，有劳动有收获，这日子多安稳，过着心里也踏实，我就喜欢过安稳的日子，要不然也不会跟着大哥来到这里！”王三道。
　　“那是！……”其他几人也都附和。
　　冀成义道：“既然兄弟们跟了我，我也不会亏待大家的，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过上好日子的！”
　　“大哥，我们都听你的，你说咋干就咋干！”
　　“那好，我们今天先这样开垦着，晚上我去求求侯爷，让他帮助我们弄犋耕牛，只要有犋耕牛，夏种时我们至少可以垦上二百亩地；再让侯爷帮我们买些种子，今年收成要好的话，一季收成就能站稳脚根，再过一两年，我们就可以在这高坡之上盖房子，到时候我们一起搬出侯爷府，做真正自食其力的百姓；有这么多田地，还愁找不到媳妇，过不上好日子！”
　　“对！大哥说到了我们的心窝里！”
　　这时杨氏为五人送来了午饭，茶水。大家吃过饭后，斗志高昂，又开始了手中的活计。
　　张骞连日来为了绘制刀图少食少眠。今日里送走了张昌，绷紧的神情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他本想去书房看些简书，怎奈四肢困泛，额头空痛，他想可能是这几日劳累的缘故，就回了卧室。兰氏正在屋内为丈夫做一件新衣，见张骞面带疲倦，关心地询问几句，张骞便睡下了，一直到中午，张骞昏昏欲睡，不愿醒来。兰氏抚摸丈夫的额头，有点发烫，她想自打侯爷在阳城病好后，来到封地，他没有闲得过一天，准是劳累过度所致。她让人找来府内的医官，医官给侯爷把了脉后开方选药，忙了一个时辰，药汤才煎好。兰氏给丈夫服了药，就守在床前等他醒来。直到太阳偏西，侯爷张骞才慢慢醒来，他浑身大汗淋漓，打湿了前后心的衣襟，兰氏给丈夫找了衣服换上，关心地问道：“侯爷这是怎么了？”张骞道：“可能是连日劳累的，休息一下就没事的！”兰氏道：“是不是侯爷的陈病复发了？我总觉得有些担心。”
　　“或许是吧！只要是有劳累，身子便会这样，不过现在已经轻松了许多！”
　　“侯爷还记得在阳城生病时王老伯的话吗？”
　　“当然记得！不过现在是劳累过度，歇一歇应该就没事了。张昌可否回来？”
　　“回来了，见你昏睡不醒就回房了，他说那孔仅已经收下刀图，会尽快打出刀样带给侯爷定夺的。”
　　张骞点点头，兰氏道：“侯爷可否用膳，膳房一直为侯爷备着呢！”张骞这时才觉得真有点饿了，于是兰氏命人传膳，吃过了膳饭，张骞觉得身上有了些气力，想出去走动走动，于是兰氏便陪着丈夫出了寝宫。
　　虽是日薄西山，但阳光依旧强烈刺眼，亭台楼榭，廊壁漏窗，都渲着夕阳的金色，显得古雅高丽。来到府坻，张骞还没有仔细欣赏过府内的一切，夫妻二人顺着环绕的廊庑边走边看，不知不觉来到了后花园内。园内百花吐蕊，红艳欲滴，争奇斗艳，彩蝶群飞，蜂群嗡动，幽香缕缕不断，张骞深吸了一口气，便觉异香扑鼻，沁入心脾。
　　远远的几个奴仆正在那里侍弄花草，夫妻便在花园亭中坐了下来，边休息边观赏，兰氏对张骞说道：“侯爷新来封地，关心百姓疾苦，处处为百姓着想，建桥、免税、分田地等等，封地百姓无不称赞说他们遇到了好侯爷。”张骞道：“《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皇上封我为侯，食邑博望百姓，百姓安慰自然与我息息相关，如今百姓疾苦，我所做都是好民所好而矣！百姓富则国富，百姓是国家兴旺发达的基石，晁鹊在先帝时就曾亲身调查百姓疾苦，上书朝堂，让朝堂之上也了解黎民百姓之苦。”
　　“那侯爷也要上书吗？”
　　“不会的，现在我在封邑已经替皇上做了！”
　　“是啊，侯爷善待封邑百姓，用不了多久，皇上一定能够听到的，他一定还会封赏侯爷的。”
　　张骞没有回答。兰氏又道：“侯爷，您免去了封地百姓一年的税赋，又为百姓散去了皇上封赏的四百黄金，还要为修桥的劳工供给饭食，这些开支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夫人是心疼这钱了？”
　　“心疼倒也不是，跟着侯爷心里舒坦，从来就没有把钱看得太重，只是府上几百人的生计每天要消耗许多，再加上公干人员的俸禄，这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呀！”
　　“是啊，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过夫人放心，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
　　“能向妾身解说一二吗？”
　　“那是自然，让张成升为侯府大总管，府内一切开支都由他来掌管，先打紧开支，我们开源节流；其次侯府外的博望坡上有荒坡千顷，我们可让府上闲杂人员开垦成良田，用不了一年，即使封地百姓不交一点税赋，我们也还是吃喝不愁的地方‘豪富’！”
　　张骞一席话，兰氏乐了，接过话题说道：“侯爷，那我们不就成了不饲食邑自食其力的平民百姓吗？您也就成了“平民侯爷”了吗？”
　　“侯爷就一定要食邑封地百姓吗？”
　　“那当然了！”
　　“是啊，高祖皇帝至今，封赏的王侯不计其数，还没有听说过哪个侯爷不食邑百姓的。不过我们的博望封地贫穷，百姓水深火热，我们为百姓着想，想百姓所想救百姓于水火，不过是举手之劳。夫人还记得来封地的傍晚吧，我说要修桥，要免一年的税赋，百姓便由怨恨、冷眼旁观，变成了载我们过河的‘人桥’，民心不可失，百姓不可欺呀！善待百姓才是国家富强长久之计，要是朝堂之上每一个官员都能深知这道理就好啦！”